第二天清晨。

在聽了侍女的稟告之後，第五廣智震驚的神情一直沒有褪去。

“不得了不得了。”

他一邊搖頭一般咋舌道。

風燼蘭抿了一口茶，問道：“什麽不得了？”

見她提問，第五廣智心思一動，答非所問：“你以前是蒼龍學院的學生吧？”

“是。”風燼蘭疑惑，“你問這個做什麽？”

他擺擺手，繼續問道：“那你應該知道蒼龍學院一直有一個大法陣在維持學院安全吧？”

“知道。”風燼蘭更加疑惑了。

第五廣智嘆了口氣，才說出了他震驚的原由。

“蒼龍學院的校長死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蒼龍學院的護校法陣在半個月前就停止了，聽說霍爾奇為了再次啟動法陣，獻祭了自己的靈魂。”

風燼蘭手中的茶杯驟然落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濃厚的紅茶潑了一地。

“霍爾奇……死了？”她語氣下意識高了上去，帶著一股不敢置信。

第五廣智不耐煩，“就知道你會是這種表情，蒼龍學院已經開始舉辦祭奠儀式了，你現在去還能趕上。”

風燼蘭腳步微動，停在了半路，她垂眸，最後還是選擇坐回沙發上。

“不去嗎？”第五廣智驚訝，“看你這麽激動還以為你會去呢。”

“我沒有去的理由。”風燼蘭淡淡道，“只是一個被開除的學生罷了，去了又如何。”

他若有若無的笑了一聲，並不言語。

風燼蘭起身，默默回了房間。

待她一走，又一名侍女走了過來，恭敬道：“主人，祭司大人來訪。”

第五廣智眉頭一挑，“讓她進來吧。”

侍女聞聲恭敬退下，沒一會，米羅伊便踏著步伐走了進來，她平時面無表情的臉在此時顯得疲憊無比，就連那雙清冷的雙眸都泛著紅血絲。

“坐下慢慢說。”第五廣智說道。

米羅伊一頓，選擇了坐下。

正躺在床上睡懶覺的墨萊斯被風燼蘭暴力錘醒，他一臉懵逼的看著突然發火的風燼蘭，問道：“燼蘭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氣了？”

聽言，風燼蘭洩氣的坐在床上。

“我們去一趟蒼龍學院吧。”她低聲道。

“去那做什麽？”墨萊斯撇嘴，“又沒什麽事。”

“霍爾奇死了。”

墨萊斯神情一頓，“他死了和我也沒什麽關系啊……”

“可是和我有關系。”風燼蘭咬唇，“莉莉安她……現在肯定很難過。”

墨萊斯了然，“你是擔心莉莉安？”

她點頭。

“那行。”他扒拉著床單起身，“我先起床，弄完後我們就去看看。”

風燼蘭笑了笑，“好。”

沒一會，兩人一同下了樓。

“求您了……”客廳傳來一陣悲鳴。

兩人對視一眼，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就見米羅伊正滿臉悲戚的跪在第五廣智面前，而第五廣智則是與之相反，面帶冰霜。

風燼蘭皺眉，決定還是不插進兩人之中。

“我們走。”她小聲對墨萊斯道。

墨萊斯點頭，兩人踮著腳悄然離去。

蒼龍學院離新月區不算太近，兩人就算馬力全開，到達那時祭奠儀式也已經結束了，他們只看見一群又一群神色悲戚的學生從學院走出來。

“為什麽霍爾奇校長會願意這麽幹呢……”風燼蘭內心疑惑。

剛才來的路上風燼蘭已經對他說了來龍去脈，墨萊斯思慮一會，道：“為了守護自己所喜歡的東西而死，挺正常的。”

“守護自己所喜歡的東西。”風燼蘭垂眸，勾起一抹笑：“或許吧，也許我也願意為你去死也說不定。”

墨萊斯一頓，臉頰驟然躥紅，“我、我也願意！”

兩人進了學院，一進去，一股壓抑的氣氛便撲面而來。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悲傷，當與他們擦肩而過時，還能聽見他們小聲的抽泣聲。

風燼蘭心中一沈，忙道：“我去看看莉莉安，你在這等我！”，說罷便飛奔離去，墨萊斯嘆了口氣，停在原地。

莉莉安家的大門緊閉著，風燼蘭難得近鄉情怯的在衣擺上搓了搓手心的汗水，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敲了敲門。

裏邊沒有任何回應，她鍥而不舍的繼續敲著。

這時，身後傳來腳步，她以為是墨萊斯跟了過來便沒有回頭。

“風燼蘭？”

聞聲的她一楞，回首，就見奚語不確定的神情瞬間就消失了。

風燼蘭只是笑笑，一言不發的繼續敲門，勢必要讓門內的人有所回應才罷休。

“不用敲了，莉莉安早就離職了。”奚語說道。

風燼蘭手上動作一頓，不敢置信，“什麽時候的事？”

奚語回想了一下，道：“在你退學後沒多久，好像是離開諾萊城了。”

她抿唇，心想既然莉莉安已經離開了，那麽就應該不會這麽容易得知霍爾奇的事情，這麽一想她便放下心來。

“多謝奚語導師。”

奚語無奈，“這有什麽好謝的……”頓了頓，他繼續道：“我倒是要謝謝你……能夠來學院看校長……”

“最後一面。”

風燼蘭眸子一黯，說到底她也說不清她自己對霍爾奇的想法。

“校長的遺體還沒有下葬。”奚語說道，轉身示意她跟上，“我帶你去見見他吧。”

“好。”

在武、法兩學院中間有一座初代校長的雕像，此時，為了祭奠霍爾奇，承載著他遺體的木棺被放在雕像之下。

木棺內滿是散發著芬香的白玫瑰，潔白如雪，襯托著緊閉雙眼的霍爾奇，他偽裝已經卸去了，風燼蘭一眼便能夠看到他的面容，蒼白，宛若一具沒有鮮血的容器。

一只獨角獸正安靜的臥在木棺邊緣，就算是兩人到來也沒能影響她絲毫。

“校長一死，契約就自動解除了。”奚語低聲道，“但晶影說什麽也不願意走。”

風燼蘭把視線移到獨角獸身上。

此時獨角獸漂亮的雙眼之中盛滿了淚水，她就這麽註視著霍爾奇，仿佛他還會蘇醒一般。

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風燼蘭倏的嘆了口氣，走上前，對著霍爾奇深深地鞠了一躬。

見完了最後一面，她便打算離去。

“明日下葬。”奚語突然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遇見了莉莉安，就告訴她校長和米羅伊祭司去巡游大陸了。”

風燼蘭一楞，面色不解，“但是她遲早會知道的。”

“她不會知道。”奚語垂眸，神色不明。

風燼蘭抿唇，雖是疑惑，卻也不打算追問，她點頭：“我明白了。”

“那麽，再見。”奚語微笑著與她揮手道別。

離開後，她去找了還停在原地的墨萊斯，兩人一同走出學院，卻絲毫沒有回新月區的打算。

兩人沈默著走了許久。

“我一直在想。”風燼蘭突然道，“要是其他大魔都蘇醒了的話，你們是不是又要開始爭奪？”

墨萊斯被問的一楞，他艱難的點了點頭，“會的。”

在風燼蘭的沈默中，他繼續道：“現在已經沒有人類信奉暗系一族了，到時候……”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風燼蘭卻懂了。

“我挺討厭戰爭的。”她說道。

“我也討厭。”墨萊斯附和，“和土系一族爭奪時，很多族人都死了，就連塔格尼特……”他頓了頓，看了眼風燼蘭，見她沒有任何情緒後便繼續道：“她也失去了一只翅膀。”

“但是你們卻不得不發動戰爭。”風燼蘭低聲道，“這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

為了掙紮著活下去。

有那麽一瞬間，她差點就忘了她還這麽努力的活著是為了什麽。

“到時候，你會讓我見見他們嗎？”她擡眸直視著墨萊斯。

聞言，墨萊斯先是一楞，緊接著瞬間反應過來，綻出笑容，“當然，你可是我想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人。”

“但是我很快也會死掉。”風燼蘭道，“比起你們永無止境的壽命來說，我的壽命只是滄海一粟罷了，等時間一久，你就會忘記我。”

她苦笑起來，“哪有什麽一輩子。”

“……”

“我們不要繼續這個話題了好不好。”墨萊斯嘟嚷，語氣帶上些許哭腔，“辦法肯定會有，等統領蘇醒了，我立馬就去問他，他肯定知道的。”

風燼蘭看向他，最後點了點頭。

見此，墨萊斯一把抱住她，把腦袋埋進她頸窩，“我會找到辦法的……如果找不到，我就陪你一起死好了。”

“反正我也活夠了！”

風燼蘭失笑，敲了敲他的後腦勺。

“我們回去吧。”她說道。

墨萊斯甕聲甕氣的撒著嬌：“不要嘛，再逛一下，聽梟說晚上有夜市，有很多好吃。”

她挑眉，故意沈默起來。

沒有聽到回應，以為她生氣的墨萊斯當即擡起頭，“好嘛好嘛，回去好了。”

緊接著在看到她臉上的笑容後沈默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

見他鼓起臉頰，風燼蘭笑瞇瞇的揪了揪，“走吧，逛夜市去！”

他頓時眉開眼笑，哪還有什麽委屈生氣。

吃多了的後果便是肚子疼。

風燼蘭本以為身為大魔的墨萊斯不會有肚子疼這一說，便放任他肆無忌憚的吃，甚至還冷熱交雜。

卻沒想到她的以為一直以來都是錯的。

看著拉到虛脫的墨萊斯，她嘆了口氣，道：“話說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會肚子疼嗎？”

墨萊斯委屈的搖頭，“以前都沒有吃過這麽多人類的食物。”

聽言，風燼蘭沈思，“或許是因為你們的身體受不了人類的食物？”

“如果是那豈不是太慘了。”他耷拉著臉，“人類這麽多美味的食物。”

風燼蘭揉了揉他腦袋，“乖，我去找芙月給你治療一下，再這麽痛下去可不行。”

說罷便起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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