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遠慕：……

他以為雲傾在阿昊那裏所以才敢下水的，哪想到她會在這。

收起長劍，他什麽都沒說。也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麽，說什麽都怕聽到雲傾的驚人之語。

安靜了沒多久，雲傾從手指露出的縫隙來偷偷地看他：“你幹嘛不說話。”

東門遠慕很無奈：“你要我說什麽？”

他的身上還在滴水，剛穿的衣服也像在水裏泡過一遍似的，不太舒服。他想去穿那些幹凈衣服，又不能當著她的面，只能在這傻傻地站著，無所適從。

雲傾維持著捂眼睛的動作，忽然起了個話題：“餵，我可能去不了人間了，我認真想了想，等把你們送到人間我就跟阿昊回來。”

“為什麽？”

“我是跟著阿昊出來歷練的，我本身不會仙術啊，自己亂跑很危險……跟著阿昊，他可以保護我。我做妖要有良心，不能拖他的後腿，他既然想在這附近待兩個月，那我就陪他一起。”

更重要的是，她發現她不在的時候，阿昊似乎會對別人動殺手。她怕無辜的人會出事。

“我知道了，”東門遠慕點頭，努力忽略心裏隱隱的酸意，“你去人間確實不太好，你的決定是對的。多謝你們出手幫忙，方便的話還請你向阿昊轉達，我答應的條件不會食言，若他想要，可以隨時來找我。”

雲傾一會兒通過指間的空隙來偷看他，一會兒又合上。明明該看的都看了，偏擺出一副清白的模樣：“你答應阿昊什麽了？”

“沒什麽……”東門遠慕有點頭腦混亂了，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麽會那麽說，本身不想跟她深聊這個話題。回到岸邊去，他一件一件將疊好的衣服拿起來。雲傾不走，他總不能不管不顧地瞎晃，幹脆破罐子破摔，穿！

雲傾一直舉著胳膊也有點酸了，放下手來，借月色欣賞他的背影。

寬肩窄腰，肌肉結實，比起平日裏略顯文雅的外表，此時的他看起來更加粗獷，散發著雄性勇猛的氣場，就連發絲上的水珠都有一股不羈的野性。

雲傾越欣賞越覺得順眼極了，甚至覺得他就應該是這樣的才對，那種文縐縐的書生氣不適合他。

他就應該是意氣風發的，是恣意瀟灑的，是隨性自由的，應該無所畏懼，應該什麽都不放在眼裏，而不是明明滿懷心事卻不敢言……

雲傾走到他身邊，在他穿好最後的外衣之前扯住了他的衣襟。

他像是被定住：“你……這是何意？”

雲傾很認真地提議：“我不能去人間了，好吃的自然也吃不到了。要不我還是吃了你吧。”

東門遠慕的臉色瞬間變了：“你還是想殺我。”說完，似是覺得心頭委屈，又補充了一句，“我對你雖然沒有多好，也不算你的朋友，但我從來沒有害過你，見你受傷也曾表示關心，你竟然還是想殺我。”

“不是不是！”雲傾擺擺手，“不是殺你。”

東門遠慕正在氣頭上：“那你想如何？不殺了，直接生火燒水把我煮了是嗎？”

“沒有沒有……”

就算是要死在妖怪的手下，就算最後真的會被雲傾吃掉，他希望那個動手的是阿昊，而非雲傾本身。他接受不了雲傾對他產生哪怕是一丁點的傷害之意。

精神恍惚又心煩意亂地垂下腦袋，他喪氣地妥協：“真想殺我還是讓阿昊來吧，你又不會殺人。”

“我不是要殺你！”雲傾算是解釋不明白了，攥緊他的衣襟，緊緊地拉扯著，迫使他低頭，然後踮起腳來親在他的嘴角，又誠懇地重覆了一遍，“我不是要殺你。”

東門遠慕的腦袋有點發懵：“……那你是想怎樣？”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再嘗一嘗，”雲傾盯著他的嘴巴，“按照你們人間的說法，好像是叫……‘親你’。”

雲傾在妖界橫行二十年，整天吃喝玩樂，並不知道親吻為何物。可是認識了東門遠慕，親自體驗過一番後，隱隱約約的，又好像想起是有這麽個詞來著。她聽別的妖說過，只是一直不知道是什麽，便沒太放在心上。

親吻的感覺她說不清，再用心去體會也道不明。

眼看著快要喘不過氣來，東門遠慕溫柔地提醒她：“把眼睛閉上。”

他那麽好看，她本來想一直看的。但他既然這麽要求了，她也就大發慈悲滿足他。

眼前陷入昏黑。

她的視線本來已經失去色彩了，可這一刻，卻因為他的靠近仿佛重新見到了斑斕明媚的光。

手被他扣住，他主動的親吻比起她不得章法的胡來要兇狠太多。

如此正派的少俠，也會失控嗎……

身後是一片柔軟幹燥的草地，妖界的子民最喜歡用這種草來編席子。她躺在天然的席子上，另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肩膀。

待她腦袋發昏，被親得不知東西南北的時候，聽見他沈聲問：“嘗得滿意嗎？”

她的手指扯著他背上的發絲，給出評價：“加餐！”

他又低頭親了親她，飲鴆止渴般癡狂，有點說不好誰比誰更昏頭。

他僅有的親吻經驗都是她給的，那麽即便不遺餘力地把所學所感回饋給她，好似也沒有什麽不對。到最後親得她嘴巴紅紅，眼神飄然，把他看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幹咳一聲：“……差不多了吧。”

雲傾不肯，一使勁兒把他反推倒在地：“不行！”

她居高臨下，坐得位置有點偏，東門遠慕臉紅得都要熟了，聲音幾近破碎：“你……我不走，你，你讓開點……”

“不讓！”她用胳膊肘死死地摁住他，小嘴一撇，明亮的眸子盈上了一層惹人憐愛的水光，“我已經去前面看過了，明天你們就能翻過千重山回到人間，以後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東門遠慕心頭一緊，被她這含糊不清的哭腔牽扯得一陣發疼。

他們才剛認識沒多久，以後卻再也不會見面了。

今夜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靠近彼此的機會，往後餘生，她還是妖界的公主，他還是人間的少俠，各自活在各自的世界裏，就像不曾認識。

有些粗糙的手指替她擦去腮上的淚。

很想要做點什麽，在此刻，用以留住她美好的存在。

用以將爛漫的今夜變為永恒。

虔誠地望著她，他牽起她的手，說了一句自己都沒想到的大膽的話：“天亮之前，我願意做你的食物。”

請公主殿下盡情地對我……

為所欲為。

……

阿昊的動作沒有引來青龍箋，但是引起了白虎箋的註意。

白虎箋一直在炎天皇室，偶然間感應到雲傾的存在，立即甩下炎天國跑了出來。跑到半路，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萬一這是什麽陰謀呢。

他們都知道雲傾現在正流落在人間苦苦受罰。

那麽，為何這個引他去的方向會是妖界的千重山？

何況雲傾如今靈力被壓制著，本來不應該與他產生感應才對。

白虎生性多疑，而且暴躁又殘忍，他是四冥靈中最不愛受管教的一個，在人間跟別人締結契約，從不是與人合作，而是在掌控人類。就像他與炎天國之間的牽扯，不是炎天對他有用，而是他選中了炎天，這個看起來比較配得上他力量的國.家。

他決定隱藏自己的氣息，悄悄地去千重山看一眼情況。

阿昊苦等一夜，反而失去冥靈傳遞回來的感應，不免有些氣憤。

然而更讓他生氣的還在後頭，他怎麽也想不到這一夜的功夫，雲傾已經把獵物按照自己的喜好給解決掉了。

河邊。

天色微蒙。

東門遠慕本想幫雲傾翻個身，給她鋪上一層衣服墊著，但她懵懵的，含含糊糊地說：“不吃了，嗚嗚，飽了飽了……”

他的臉登時又開始泛紅。

作者有話說：

傾傾：吃多了睡覺對胃不好。

阿聿：（臉紅紅）嗯！

阿昊：趁我辦事你竟然偷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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