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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陰陽兩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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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丫頭!肯定是她搞的鬼!”果兒眼尖, 發現了藏在紗幔後的雲傾,怒氣沖沖地上來找她。

男人步子頓住,在果兒穿過他身體的那一刻, 微微瞇起眼睛, 擡手一揮,竟讓果兒腳下打滑,摔了個四腳朝天。

“噗……”雲傾畢竟只是個小孩子,一瞧見好玩的就忍不住笑了,全然忘了自己眼下的處境。

“果兒!你這是做什麽。”靈藥上前來扶她, “你不至於為了找江太醫把自己弄一身傷吧。”

果兒疼得齜牙咧嘴:“哎呦我的腰, 我的屁丨股,快快,扶住了,摔死我了……”

“真摔疼了?來來來, 去裏邊坐會兒。”靈藥扶著果兒往裏屋去。

那裏屋柔軟的床榻本應該是雲傾休息的地方, 早從幾天前就成了她們倆的地盤。

雲傾等她們倆走進去了,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有點危險, 看了男人一眼, 一咬牙, 拔腿就往外跑。

“絕對是那臭丫頭搞的鬼!”果兒瞧見雲傾一閃而過的身影, 以為她心虛,怒氣更甚。

男人挺拔的身姿站在屋子中央,待雲傾跑遠後,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 轉而陰森森地看向裏屋的果兒。指尖微動, 熾白色的光影在他手中浮現。

“聿公子!”鬼差忽然現身, “萬萬不可以靈力傷及無辜, 您插手人間的事務已經是逾矩,不鬧大便罷了,若再動手,您與傾姑娘都得受罰!就算您不在乎自個兒,也得為傾姑娘著想,她在人間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如何能眼睜睜看著旁人欺負她?”

“這……這也沒辦法呀,誰讓您……您今生死得早呢。”鬼差嘀咕的聲音不大不小,本就是說給他聽的。

誰讓他自己不惜命,誰讓他死得早呢。

阿聿眸光微動,手中靈力散去。

他今生才剛認識她就死了,才四歲。腦子裏也不知道想些什麽,白白浪費了一條命,死完了看見鬼差過來,連自己都懵了。

鬼差何嘗不傻眼,甚至於整個鬼界都沒想到,死的不是雲傾,而是他。

他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而且他極為囂張跋扈,不講道理。

曾經為了追隨雲傾跳輪回井,大鬧地府,差點沒把奈何橋給掀了。如今死得這麽快,哪能善罷甘休,與其把他請回鬼界去雙方不自在,還不如把他留在這,跟在雲傾身邊,好歹鬼界能和平一些。

於是鬼差江泛領鬼王娘娘之命,守在阿聿身邊,盯著他,直到雲傾死亡之前,再將他鬼魂帶回地府。在此期間,江泛唯一要做的,就是及時制止阿聿以靈力插手人間的事,別讓他幹擾人間秩序。

怪只怪這兩世投胎太過匆忙,阿聿除了要找雲傾之外沒有任何安排,上輩子一無所有,窮困潦倒,這輩子幼年夭折,什麽都沒幹成。而他除了不滿更是沒別的辦法,畢竟他也清楚,鬼界能準他留在雲傾身邊,就已經是給他面子了。

屋外陽光正好,雲傾跑進了陽光裏,不知道去了哪兒。阿聿想去找她,邁開步子又停住:“她剛才為什麽能看到我?”

江泛信誓旦旦:“能看到您?那怎麽可能,若沒有外力幹擾,人類的肉.眼是絕對不可能看到鬼的。您八成是看錯了。”

阿聿沒有再問了。

或許是因為小孩子的雙眼太過純凈,所以雲傾才在某一刻發現了這個守護她的人。後來阿聿在外面找到她,就算蹲在她面前,她也沒有任何反應,足以見得方才真的只是一場意外。

她藏在樹叢裏坐著,手裏捧著一個紅蘋果,袖子細細地將蘋果擦幹凈,然後“哢嚓”一口,咬在嘴裏酥脆。

蘋果汁蹭在嘴邊,她啃得很專註,小小的蘋果在她更小的手中像是個多難控制的東西。

阿聿看著可愛的她,很想幫她擦擦嘴,想把她抱在懷裏哄一哄。他從沒見過雲傾這麽小的模樣,心裏對她的疼惜之情無限泛濫。

“公主!”靈藥找了出來。

雲傾嚇得一抖,啃了幾口的蘋果掉到地上。可她不敢撿,生怕有了動作之後會被靈藥發現。

靈藥不似果兒那麽兇,但對雲傾也沒好到哪兒去,找她八成沒什麽好事。

阿聿不悅地站起來,高大的身影一閃身便擋在了靈藥的面前,正想隨意在旁邊弄點動靜,把靈藥引到別處去,卻沒想到靈藥走過來穿過他的瞬間,竟然發生了意外狀況……

他附身了。

附身在一個宮女的身上。

他從來沒附身過誰,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方才果兒從他身上路過根本沒有任何異常,怎麽會……他立刻以靈力感知這具身體,發現靈藥是個陰氣很重的人,簡單來說,她體質特殊,屬於走夜路多了都能撞見鬼的類型,能成功附身真不怪阿聿。

阿聿楞楞地轉過身去,感受著人間的風迎面拂過的實感,才不管那麽多呢,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雲傾。

剛把蘋果撿起來的雲傾一看見靈藥出現在眼前,“吧嗒”,手裏蘋果又滾到了地上。

她緊張地縮在那,抿著嘴巴一聲不吭,眼看著靈藥朝她伸出手,她知道自己又要挨打了。

“傾傾。”

靈藥的手指柔柔地蹭過她的臉頰。

她怔然。

眼裏的驚恐緊接著到達的頂峰。

“你別怕!”阿聿趕緊解釋,“我,我不會欺負你的。真的。”

看她不信,阿聿又說:“我之前……我,腦子有問題,經常會犯病,對誰都不太好,你別怪我。我現在正常了,就不會再欺負你了,真的。”

雲傾還是不信,不,她有點信了靈藥腦子有問題。

阿聿無法,情急之下,擡手給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他倒是不疼,疼的是靈藥!

“我錯了,你看,我自己打自己表示誠心,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欺負你了,好不好?”

雲傾撓撓臉,只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跟他說。

“那要不這樣,我以前是用哪只手欺負你的,我現在去把手剁了。”阿聿一時興起,說幹就幹。

“哎哎哎!”鬼差江泛及時出現,“聿公子,你上人家身體都夠缺德了,還剁人家手,這不大好吧。”

阿聿瞥他:“關你什麽事。”

說完扭頭就要去找刀。

雲傾看著他自言自語神神叨叨,覺得他可能真的有病,也不管他,默默地撿起蘋果來擦了擦,繼續啃蘋果。

最後阿聿當然沒有成功剁了靈藥的手,江泛頂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又不能真的讓他胡來,及時把他從靈藥的身體上抽了出去,沒讓他得逞。

被附身過的靈藥記得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但並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做,還以為自己真的瘋了,嚇得沖進屋裏去躲在被子底下瑟瑟發抖,連果兒找她都不肯挪窩。

果兒瞧她奇怪,問她到底怎麽了,她把方才的事情一說,連帶著果兒也覺得瘆得慌。

果兒跑去那個樹叢邊找雲傾,問她是不是跟她娘學了什麽妖術。

雲傾揣著手抱著腿,眨巴著眼睛,還是什麽也不說。

果兒越來越覺得氣氛詭異,擡手正想給她一巴掌,手卻撞進一股強有力的風中,怎麽也使不上勁兒,生生被那股風給掰彎了姿丨勢,“啪”地打在了自己臉上。

雲傾又樂了,她覺得今天的果兒和靈藥好像真的有毛病。

果兒聽著她清脆的笑聲,毛骨悚然,驚慌逃跑,頭也沒敢回。

從那以後,果兒和靈藥再也沒欺負過雲傾。

並非她們有心悔改向善,而是她們想欺負也欺負不成,飯菜若不給雲傾先吃,她們必定下不去筷子,平時敢對雲傾說半句重話,自己的手就會不聽使喚,一巴掌抽到自己的臉上,掌印起來幾天都消不下去。

她們權當雲傾真的會什麽妖術,心裏縱然有天大的不滿也不敢對雲傾不敬。

某天又是個大晴天,距離晌午還有一盞茶的時間。快到過年了,明日便是雲傾的生辰。

果兒和靈藥忙著掃房,稍一偷懶,自己就會狂扇自己嘴巴子,有時候她們倆還會互扇,扇得耳邊嗡嗡直響,腦袋裏像鉆了蜜蜂似的消停不下來。

罪魁禍首阿聿懶洋洋地坐在一旁監工,動動手指就能換來滿屋的耳光聲,一點兒也不覺得吵鬧。

江泛滿臉扭曲,實在聽不下去了:“聿公子,您這未免有點太……”

太變態了。

阿聿不以為意:“怎麽,我只是無聊,玩一玩人間的風罷了,不行嗎?哪條律法不準嗎?她們自己不長眼,往我的風上撞,撞壞了也怪不得我吧。”

江泛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睜著眼在這胡說八道。

不遠處,月華殿的主人雲傾正踩著凳子趴在書桌邊翻書。她大字不識幾個,純屬瞎看熱鬧。桌上有果盤,擺著她這一世最喜歡的大蘋果,從窗邊溜進來的陽光鋪在上面,就像給蘋果的輪廓鍍了一層誘丨人的金光。

她扭著身子掛在桌沿上,想伸手去夠蘋果,怎麽也夠不著。

就在這時,一只大手忽然出現,往裏推了推果盤的邊緣。

蘋果主動送到她手裏,指尖觸丨碰到冰涼果身的瞬間,她驚愕擡頭。

迎著光,她的眼睛被光映成了剔透的琥珀色。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光卻從他身上穿過,灑落。

她朝男人伸出手,肉乎乎的小手抓了一下,只撈到一把虛無的光影。

鬼差大驚,沒想到雲傾竟然能看見阿聿,趕忙跑過去:“怎麽會這樣!她怎麽能看到您!”

雲傾楞了楞,轉頭看向鬼差。

鬼差更驚訝了:“她她她!她怎麽還能看到我!”

阿聿無語:“她不光能看到你,還聽到你的聲音了。”本來他不想嚇到她,才一直沒說話,結果倒好,鬼差上來就是兩嗓子。

雲傾掙紮著爬上桌子,直接站在桌上,卻還是比不過他們倆的個子:“你們是誰?”

鬼差驚得手舞足蹈:“聿公子!她她她,她還能跟我說話!她能跟我交流!我做鬼差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

雲傾茫然,再次看向阿聿:“你是阿聿?”

阿聿對她點點頭。

“你怎麽長這麽大了?”

阿聿低頭看了看自己:“……一不小心,就長大了。”

“噓噓噓!”鬼差拉住阿聿,“別跟她交流,陰陽兩隔,你我怎能跟人說話!”

幾乎是同時,阿聿和鬼差的身影消失不見。

雲傾著急,在桌子上轉了一圈:“阿聿,阿聿?你去哪兒了!”

果兒和靈藥聽見她自言自語,面面相覷,更加堅信這屋裏被雲傾引來了臟東西。

而消失的阿聿,其實一直都站在雲傾身邊。怕她會掉下來,那雙手隨時準備著要抱她,只是他的聲音,她再也聽不見了,他的身影,她也看不見。

他們只能相見很短暫的片刻。

後來阿聿研究過,可能是因為這宮殿構造特殊,此地本就陰氣重,所以在合適的某刻,才能讓他們得以陰陽相見。可是這合適的某刻,究竟怎麽才算合適,誰也沒有準確的答案。

次日同一時刻,雲傾趕走了果兒和靈藥,獨自在屋裏等著,期盼著能跟阿聿再見。她晃著腿坐在凳子上,望著安靜的四周,無助地喊了好幾聲:“阿聿,你在嗎?”

拿起茶杯故意摔到地上去,“哐啷”,瓷片碎得到處都是,並沒有人幫她攔住。

難道真的不在?

她跑到瓷片跟前,正想伸手抓起一塊瓷片,一股有力的風卻及時制止了她的動作。

她高興地說:“阿聿,你在這裏對不對?”在身前揮揮手,“在這裏嗎?”

阿聿正蹲在她面前,看著她的手穿過了自己的身體,卻還是配合地彎腰湊近,想讓她的手摸摸自己的臉。

她動了動手指,好似真的能碰到他似的,盡管冬日的寒冷穿過指縫,什麽也沒有留下。她固執地問:“阿聿,你是怎麽長大的?我也想長大一點。”

“我沒有找到你去的那條河,他們說宮裏根本沒有河,他們又說你生了一場怪病,病死了,你到底去哪兒了?”

“阿聿,你離開之後有看到我娘嗎?她還會回來嗎?”

連問了幾個問題,雲傾都沒有得到回答。她有些沮喪地坐在地上,看起來那麽孤獨:“你為什麽不出來了……你是不是走了?……”

“對不起,今生沒有好好地活下去陪著你。”陰陽兩相隔,阿聿想要摸摸她的腦袋,只能摸到一片冰冷的虛無,“傾傾,今日是你生辰,我想給你送一份禮物。願你往後能平安喜樂,萬事順遂,再無困苦。”

話音落,他傾身上前,吻在她的額頭上。一抹淡淡的光亮在他們二人身上浮現,倏爾又散去。

與此同時,天上的司命神君殿,桌上一本命簿也跟著閃過熾白色的光芒。

司命察覺到了動靜,前來一看,發現雲傾的命簿竟然被改寫了,有靈力強大者為她的今生送了祝福。

照著這種發展趨勢下去,雲傾及笄那年會與皇帝第二次見面,皇帝意外發現這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姑娘是他的女兒,長於深宮中,氣質卻清雅脫俗,不禁讓他再次想念起了曾經的蓮浣。

皇帝相思甚切,竟決定為雲傾賜婚封地,讓她嫁給了朝中重臣之子。後來雲傾與之相敬如賓,恩愛不疑,生了兩個孩子,直到三十六歲那年染上重病,才香消玉損。

這怎麽行!

如此結局一點兒也不悲慘,豈不是背離了雲傾前來人間受苦受難的初衷。

司命趕忙以神力追蹤這個改寫雲傾命簿之人,沒想到發現了流連人間的阿聿的鬼魂。

他一時陷入了迷惑。

阿聿不是喜歡雲傾麽,他自己知道這段祝福會讓雲傾嫁給別人,還給人生了兩個孩子嗎?

命簿如此書寫顯然是不行的。雲傾身份特殊,地位尊貴,只能投胎帝王家,她不能在人間留下任何子嗣,否則她的孩子那必然是天人轉世,不知道又得惹出什麽亂子來。

何況司命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雲傾安排任何正經姻緣,反正她只是去人間贖罪的,怎麽慘怎麽來便是了。

怕天帝發現後會怪罪,司命連夜改寫命簿,忙了整整一夜才改完。他決定等雲傾這次死了,親自去一趟鬼界,萬萬不能讓阿聿再這麽胡來。不然真到了亂套的那一天,他這神位絕對不保。

人間一晃十年過去。

雲傾在阿聿的守護之下,日子過得倒是舒坦。往榻上一躺,伸伸手,自有一股風將水果送到她跟前。站在花園裏,若是穿衣單薄,都用不著宮女伺候,風會為她卷起外衣,披在她身上。

奴才們私底下都說,月華殿的小公主能呼風喚雨,自有神靈保佑。

久而久之,這種消息終究傳到了皇後跟前,皇後一聽她是蓮浣的女兒,知道皇帝心裏對蓮浣念念不忘,頓時心生想要將她鏟除的念頭。

怕夜長夢多,幾日後,皇後聲稱夢見了一朵蓮花寒冬盛放,找人來解夢,說是皇家將迎嫁女之喜。可皇帝膝下兒子眾多,女兒本就少,除了一位剛滿七歲的小女兒,沒有其他未婚的公主。

這時,皇帝身邊的太監提起了那個鮮有人知的蓮輕公主,今年剛及笄,的確是可以嫁人了。

皇帝忽然想起自己還有個女兒,便召她來見。

皇後早有準備,買通了雲傾身邊的果兒,待雲傾與皇帝見過面之後,讓果兒專門做了份蓮浣家鄉獨有的糕點,下了毒,呈給了皇帝。

皇帝身邊自有太監試毒,如此拙劣的下毒手段當然不起什麽作用。但下毒一舉足夠讓皇帝萬分不悅,皇後還在跟前吹枕邊風,說雲傾或許是年紀太小,身邊沒有娘親教導,又沒讀過什麽書,所以才愚昧無知。

又幾日過去,皇帝賜婚雲傾,讓她嫁與曾經的武狀元劉安為妻。

劉安比雲傾大了將近有二十歲,家中原配妻子早逝,寵妾成群,根本不把這個沒名頭的公主放在眼裏,娶回家之後也從來沒去看過。後來沒多久,劉安因貪汙被查,慌張之際,想將公主推出去頂罪,以為皇帝會留情面。

怎料皇帝毫不心軟,將劉家滿門抄斬,連帶著這位公主一道,人頭落地。

阿聿幫了雲傾那麽多次,在這種關鍵時刻,他卻反而束手無策。當雲傾這一世身死,魂魄將要出現,專門前來接她的鬼差也帶著勾魂鎖鏈出現了。

江泛想要將阿聿帶走,但阿聿稍一閃身便繞開江泛,沖到了雲傾跟前。

兩個魂魄站在斷頭臺上終於得以見面,千言萬語哽在心頭,唯有相顧無言。

鬼差在旁邊幹著急,生怕阿聿和雲傾兩人會做什麽沖動之舉,可是他們只是望著對方,甚至連話都沒多說什麽。直到很久過後,阿聿朝雲傾伸手。

雲傾垂下眸子,與他十指相握。

兩人牽手走下斷頭臺,走向鬼界。

江泛懵了:“他們倆竟然沒跑也沒鬧?”

另一個專門來捉雲傾的鬼差也說:“那咱們應該不會受罰了吧?”

“跟上去看看再說!”

一路回到地府,司命神君已經在地府等候多時。

司命一瞧這倆人牽著手回來,而兩個鬼差灰溜溜地跟在後頭,便能猜到方才是什麽情況了。他對雲傾作揖:“傾姑娘,吾乃神界司命,負責你在人間命簿的書寫,不知可否與姑娘借一步說話?”

“不必了,我與你沒什麽好說的,有話直言,我還趕著去投胎。”

司命給雲傾寫了兩世的悲劇,但兩人的確是第一次接觸,他不知雲傾脾性,卻也料到她不會是什麽和善的好脾氣,否則怎會跟天帝鬧得那麽僵呢。他嘆息道:“看來傾姑娘投胎兩世都並未知錯。”

雲傾像是聽了什麽笑話:“我何錯之有?”反問完,她拉著阿聿要走。

“聿公子!”司命忽然改為叫住阿聿,“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投胎轉世,只要不觸犯六界條律,神界無可奈何。但若你再以靈力插手傾姑娘在人間的安排,神界有權通緝你,按條律處置。”

“我插手什麽了?有本事直接來抓我,少說廢話。”阿聿和雲傾一樣油鹽不進。兩人撇下司命,隨著其他鬼魂繼續往裏走。

江泛一個箭步沖到司命跟前,諂媚地笑了笑:“司命神君!在下江泛,乃是鬼界的一名小小鬼差。見過神君!”

司命上下打量他:“聿公子死後,就是你跟在他的魂魄身邊?”

“沒錯!正是在下!”江泛想邀功,好讓司命通融,透露透露他命簿上的情況,“在下盡職守則,努力盯著聿公子,不曾讓聿公子在人間做過任何一件出格之事。司命不必誇獎!在下明白,這都是在下應該做的!”

“誇獎?”司命冷哼,“聿公子以靈力對傾姑娘送下過祝福,險些強行改寫其命簿,釀下大錯,你就是這麽盯著的?還想要誇獎?”

“……啊?”江泛傻眼。

“回頭天帝若是怪罪下來,我一定毫不猶豫地把你推出去,你就等著受罰吧!”司命說完,甩手走人。

“不是,什麽祝福?憑什麽呀,我我!哎!你!司命神君,神君大人!你別走啊!你說清楚啊!我受什麽罰,我做錯了什麽我!”江泛小跑著跟上去。

有了之前兩次的經驗,這次投胎之前,阿聿認認真真地去登記辦了手續。當然,更主要的是因為這次有雲傾一起,他為了陪著雲傾也得走一遍過場。

地府對於上輩子短命的人有特殊補貼措施,可以讓他下輩子活久一點。阿聿隨意地翻了翻桌上的本子,說:“我用不著活得久,把我的命給傾傾好了。”

負責辦事的鬼差為難地擦了擦汗:“這這……壽命不可轉移,要不,給您換成別的?”

“別的什麽?”

“呃,您看您需要點什麽?”

“只能給我自己?”

“對對!只能給您自己。”

“那我要一直陪在傾傾身邊,我要從小就認識她,跟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上輩子本來可以青梅竹馬,結果他自己一時想不開早死了,下輩子他非要彌補這個遺憾不成。

“這個簡單呀,沒問題!”鬼差沒想到他這麽好打發,給他辦好相關手續,讓他簽上名字。

他一時猶豫,落筆寫了“遠慕”。

鬼差說:“聿公子,寫別人名字可不好使。”

“這就是我自己的名字,傾傾給我起的,專門讓我在人間用。你有意見?”

“呃,沒有沒有沒有……”

手續辦好,接下來便是排隊過奈何橋。

由於阿聿死在雲傾前面,所以這次是他先去投胎的。本來兩人中間應該隔著很多鬼魂,但他們倆哪一個看起來都不太好惹,鬼魂們便紛紛表示想要延後,讓雲傾往前排。

最後阿聿和雲傾一前一後緊挨著,再次踏入了輪回井。

……

第三世,雲傾是某個小國的公主。

雖然排場沒有那麽大,但好在她這次爹娘都健在,生母乃是皇後,且只有兩個親生女兒,其中一個便是雲傾。

雲傾是妹妹,和姐姐長得有七分相似,兩人相差七歲。姐姐十六歲時嫁給武陽將軍,同年難產而死,一屍兩命。彼時,雲傾還只是個半大的小孩。

雲傾從小跟著哥哥和弟弟們一起上課學習,教他們的老師魏夫子曾經也是皇帝的老師,被譽為天下最有學問的人。他家裏有個孫兒,年紀跟雲傾相仿,從小就聰明多智,學富五車。

雲傾最小的弟弟甚至直接叫他先生,因為他私底下會幫著皇子做功課。

某次,雲傾偷偷攔下他,問他能不能幫自己做功課。

他擡了擡下巴,問了一個問題:“二公主可知我名叫什麽?”

雲傾傻乎乎地想了半天,給出了一個自認為絕佳的答案:“先生!你就是我的先生!”

他嘴角一抽:“我叫魏遠慕。”

“啊,魏先生!我記住了,你可以幫我做功課了嗎?”

魏遠慕盯著她,又問了一個問題:“二公主可知‘遠慕’二字怎麽寫?”

年僅九歲的雲傾陷入了沈思。

魏遠慕看她如此智慧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不會:“待二公主學會寫我名字的時候,再來找我談別的吧。”

當天,雲傾挨個去找了自己的哥哥和弟弟們,問魏遠慕的“遠慕”是哪兩個字,可她這幾位兄弟沒一個靠譜的,說什麽的都有,甚至還有一個說:“啊?先生叫遠慕?我以為他就叫先生呢。”

實在沒轍,雲傾只能挑燈翻書,想找找書上有沒有關於他名字的答案。

作者有話說:

第三世開始啦~前兩世是比較青澀懵懂的,這一世我只能說,設定會很……嗯,是成年人的戀愛,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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