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 雲傾方繞過一座假山便聽見瓷器碎落的“哐啷”聲，循著方向定睛一看，沒想到竟然看見涼亭之中宋遠慕倚坐在旁, 懷裏抱著個女人……

那女人一身湘妃色長裙, 身段妖嬈，幾乎是完全撲倒在他身上的，小臂搭在他肩，腕上掛著幾圈金色的鏈子，另一只手則勾著他的脖頸。

他的神情雖然看不清, 但兩人這姿丨勢未免過於暧丨昧, 有些不太對勁。

雲傾的雲軒宮何時多了這麽個奇怪的女人？

偌大的皇宮恐怕都尋不到如此尤物，不禁讓雲傾想起了那天暴露真面目之前的千年女鬼，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像是在向世人彰顯自己致命的嫵媚。

這種美麗, 充滿鋒芒, 充滿危險。

雲傾楞在那，不等過多思考出個所以然, 就看見宋遠慕忽然高擡大手, 一張符咒毫不留情地貼到了女人的腦門上, 一巴掌撕裂了方才的暧丨昧氛圍。

女人被符咒貼了倒是沒什麽特別反應, 但宋遠慕下手未免太狠，力氣之大直接順手把人給推開了老遠。女人踉蹌著後退，略有狼狽地撞在柱子上，好不容易站穩, 才沒摔進旁邊的池塘裏。

擡頭瞬間, 女人暴躁地甩掉符咒, 像螳螂一般動作飛快地朝宋遠慕撲過去。

宋遠慕靈敏地往右閃開, 並反手擒住了對方肩膀，狠狠扣著往石桌上一摔，把女人反過來壓制住，像抓惡寇那般，直接把那張漂亮的臉蛋往冰冷的桌子上懟，手脖子還差點沒給人家擰斷。

距離有些遠，雲傾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只能看到宋遠慕神色愈發冰冷，那張嘴八成也說不出什麽好話。接著宋遠慕再次擡手捏來符咒，正欲點落，女人卻劇烈掙紮著，抽出一只手來兇猛地朝後砍去。

宋遠慕這人雖然耐性差，脾氣暴，但打架的時候能守能攻，能進能退，並不魯莽硬來。果斷松手後撤，神態自若地躲過對方的一記狠招，又捏了一道符。

女人沿著桌面邊緣轉了個身，擡腿高踢，裙擺在空中劃過優雅如花瓣般艷麗的弧度，腳尖踢飛了宋遠慕手裏的符咒不說，還用膝蓋狠命地往上撞去。撞空之後又急切地緊攻兩三招，統統都被宋遠慕給閃開了。

直到把宋遠慕逼退到桌邊退無可退，女人“砰”地朝他腹部給了一拳，然後張開五指喚出了一團火焰，反手挽花揮出去，火焰頓時化成了火簾子，劈頭蓋臉地燒了過來。

宋遠慕後仰避閃的同時，撈起茶壺，迎著火焰不怕死地往前那麽一澆，只聽“嘩啦”一聲過後……

火滅了。

被澆得滿頭茶葉的女人震驚地楞在那，額前的劉海一縷一縷地還滴著水。

宋遠慕面無表情，用符咒擊退她拉開雙方距離，悠然地直起身子，手裏把玩著空蕩蕩的茶壺，冷冷地說：“想泡池子了是吧。”

女人氣得喘著粗氣，漂亮的眼睛瞪著宋遠慕，恨不得眼裏能噴火燒死他。聽見宋遠慕的冷言冷語更是氣憤，雙手合擊，身上紅光乍現，長發飄搖在半空中，發尾浮現出點點星火，燃成一片詭異的泛紅的烈焰。

她不服！

見此狀，宋遠慕眉心微動，張手喚出沈靈劍，不忙反擊，而是避著這小小涼亭把劍往外一扔，操控著沈靈劍從旁邊滿是蓮葉的池子中挑起水來，高匯成一排壯觀的水幕，然後斜著往裏那麽一潑！

又一聲更大的“嘩啦”過後，整個涼亭都被暴烈地沖刷了一遍。

女人身上剛燃起來的火也滅了，頭發衣裳濕漉漉的，連手指頭上的水珠都滴答滴答個不停，像個落湯雞。

用了避水符的宋遠慕幹幹凈凈地站在那，神色從容，正想說點什麽，目光一偏，才發現涼亭臺階上竟然站著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

雲傾？

她什麽時候過來的！

就像無辜從水裏被撈出來的美人魚，神色可憐，身上都濕丨透了。

宋遠慕的從容全然不見，大步上前去，有種做了壞事還被撞見的心虛之感：“你，你沒事吧？”

說著話的功夫先為她驅散身上的濕意，眨眼間便讓她的頭發和衣服全幹了。

雲傾摸了摸自己的發梢，一濕一幹轉換太快，她都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啊？你們為什麽在打架。”

不問還好，一問出口，那女人又來了勁頭，氣沖沖地撲上來，也不講究什麽打法什麽套路了，就像要上來咬死宋遠慕似的。宋遠慕頭也不回地反手一揮，毫不留情地把女人擊倒在地。

氣焰囂張的女人柔弱地癱坐著，似是對自己狼狽的處境很難接受。

猛吸一口氣，嗷的一嗓子就哭了起來，哭得梨花帶雨，傷心至極，邊哭著還喊：“嗚嗚嗚，爹娘都不要我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會愛我了……”

雲傾：……

宋遠慕：……

這熟悉的少女音。

“朱雀？”雲傾真沒想到自己去換了個衣裳的功夫，胖鳥竟進化成了大美人。

“等會再跟你好好解釋。”宋遠慕嘆息著安撫好雲傾，轉身走向朱雀，毫不憐香惜玉地把她拎起來推到桌邊，話不多說，一張符咒粗魯地摁到了人家的腦門上，嘴中念念有詞，不多時，朱雀哭泣的身影漸漸化作模糊的紅色光亮，然後變成了胖鳥的形狀。

變成胖鳥還沒完，輪廓繼續縮小，扁平，最後就這麽生生地在他們面前化成了一張薄薄的……

朱雀箋。

“你幹嘛啊，幹嘛這麽欺負人家！”雲傾忍不住上前。

宋遠慕捏著手裏這張朱雀箋，隨意看了看，遞給雲傾：“我哪有欺負她，明明是她欺負我。你都不知道，剛才你一走她就打破了籠子，變身成女人不說，還撲上來要親我。”

雲傾錯愕：“什麽？”

宋遠慕一臉坦然：“她性情極為暴戾，情緒很不穩定，一會兒是溫順理智，一會兒就暴躁動怒，大哭大叫。我不給她親，她就對我動手，然後我們便打了起來。”

雲傾有生之年頭一次聽說這種理由。

強吻人家不成就要打架？

朱雀身為一個神君怎會做出如此流氓又變態的行為。

“那你把人家變回小鳥就好了呀，封印成箋，萬一喚不醒了怎麽辦。”

“無所謂的，反正她會……呃。”宋遠慕話音未完突然悶哼一聲，身子一晃，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怎麽了？”雲傾下意識伸手扶住他。

他左手捂著肋骨，雙眼片刻失焦，頭上浮著一層冷汗，唇色也泛白：“沒事。”話是這麽說，他這模樣可不像沒事的。

雲傾扶著他在旁邊長椅坐下，哪成想他渾身無力，直接軟綿綿地倒在了她懷中。沈重的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仿佛讓她瞬間回到了剝離朱雀的那個夜晚。

那夜宋遠慕為了保護她的安危頑死抵抗，一直撐到了最後一刻。躺在她懷裏奄奄一息的狀態，簡直與死人無異。那時的情況不同於在夢的幻境裏，真實的他們對死亡的敏感程度更高，也更惶恐。

有了那夜的陰影，即便雲傾知道他很強大很厲害，也難免會感到心疼和不安。瘦弱的肩膀用力地撐著，希望他能不那麽痛苦：“你哪裏不舒服？”

“沒事，沒事……”他雖然有氣無力，但精神還算不錯，意識也很清醒，“剛才被朱雀打中，可能是骨頭裂了。我休息一會兒就好，可以自我治療。”

他說得輕松，就憑他這人的忍耐力，真實情況肯定比他表達得要更加嚴重。何況他那麽高傲的性格，若真無事，怎會讓自己脆弱的一面如此突然地暴露。

雲傾任他靠著：“我能幫你什麽嗎？”

“不用，”他說完，許是覺得語氣太冷淡，又補充道，“應該是你的出現影響了朱雀，讓她動作有所收斂，才被我反擊成功。你已經幫過我了，謝謝。”

“幹嘛突然這麽客氣，我又沒做什麽……”她急急忙忙趕過來正好碰見天降大水，淋了個透，具體發生了什麽都沒看著，“朱雀為什麽會受我影響，因為青龍？”

“不清楚，但我倒是覺得，可能是因為你身上的香味。”

“香味？”又是香味，雲傾仔細地聞過自己，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的香味。

“嗯，”宋遠慕心安理得地靠在雲傾懷裏，閉上眼睛，暗自運功療傷，“你走後她說你身上的氣息很好聞，然後就開始睡覺了。平時她只有吃夠了魂魄，感覺靈力充沛的時候才會老老實實地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美人的懷抱太舒服，宋遠慕聲音越來越輕，每次說話吐出的溫熱氣息撲灑在她耳邊，惹得她有些不自在：“是，是嗎……香味還能補充靈力不成？”

“不一定，或許可以，人間的大夫有時候也會用帶有香味的藥物來治病，何況你的香味本來就很特別。”宋遠慕說著話，鼻尖不小心略過她細滑的肌膚，像是在親身實踐，故意抵在她身上嗅香氣似的。

“餵！”雲傾倏然臉紅，想要推他。

他正在自我療傷，突然的驚動猶如骨頭錯位一般痛苦。他慌忙抓緊了她的手，死死扣著，緊皺著眉頭：“別動，好疼。”

雲傾不敢動作，覺得自己剛才可能想多了，他現在受了傷，這麽難受，應該不會有什麽歪心思吧……剛做好自己的心理工作，下一刻就聽宋遠慕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放松地說：“你身上的香味確實很好聞。”

“……”

雲傾毫不猶豫地用力把他推開。

“哎喲。”

宋遠慕哀嚎一聲，後背撞在了長椅的欄桿上，順勢用胳膊扒住了欄桿才僥幸沒有摔倒，但這一連串的動作幅度太大，還是讓他臉色又慘白幾分。

雲傾瞧他這樣子有些拿不準：“你到底有事沒事啊！”

“有事……”宋遠慕哭笑不得，只恨自己多嘴，明知道雲傾臉皮薄，偷偷摸摸聞還不行，偏說出來給她聽，現在倒好，溫軟的懷抱沒了，還差點給自己腰閃了。

他與朱雀打鬥過程中的確受了傷，但那一招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麽特別的感受，他也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哪想到朱雀會這麽壞，蔫兒壞！那一招的物理攻擊根本只是個幌子，打中的瞬間，就像用靈力在他身體裏埋了蠱毒，時間一到蠱毒怦然爆發，絞碎他的血丨肉才是真目的。

人類的軀內出現這種爆炸式的傷害那還能好麽，蠱毒波及到附近的筋脈，骨頭，甚至於五臟六腑也皆受牽連，一瞬間致命的劇痛齊沖大腦，比骨裂要狠多了。

幸好朱雀靈力不穩定，也沒下死手，他只疼了那關鍵的一會兒之後就沒那麽難捱了，忍下來，及時給自己療傷，再稍作歇息便不會有什麽大礙。

現在之所以又“有事”完全是他自己作死。

雲傾小步子挪到他跟前，稍稍離了一點點距離坐下：“耍流氓，活該你有事。”

宋遠慕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我一向誠實，只是實話實說。”

雲傾耳朵像被點了火，擡手就要揍他。

宋遠慕哪會怕，輕輕松松抓住她的拳頭握在手心，還想著調笑兩句。

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現在的水平，幾乎是整個倚靠在欄桿上的他一旦失去平衡，體內還沒愈合好的傷根本不會允許他靈敏地調動身體進行反應。當脊背順著欄桿打滑的那一刻，他想也不想地捏緊了她的小手，終於，連帶著她一塊兒“砰”地倒下了。

他是後腦勺撞在長椅上，雲傾則是被拽著撞進他懷裏。

兩個人都懵了。

雲傾望著同樣有些許驚慌的他，心怦怦跳著，短暫的對視被驟然拉長為無限。

沈默之間，只覺午後微風分外幹燥，呼吸一口，讓人胸悶氣短，無法思考。越望著他，越容易就此迷失在他深邃的眸色裏。

註意力全落在他身上，又好似散漫地飄到了角角落落的各處。餘光可見池面波光明滅，映得那蓮葉清爽可愛，濃淡適宜，而近處眼前的他被襯在如此怡人的布景中，更顯得優越的面容無一處不美好。

以前雲傾無法想象話本中的男主應該擁有怎樣的面貌，寫書人像是要把能想象到的所有詞匯都堆積上去，這本是神采奕奕，英俊瀟灑，那本也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到底那些男人有什麽特別迷人的地方，才能配得上那麽多優美的形容詞呢。

在遇見宋遠慕之前，雲傾的意識裏不曾對此有過任何一種具體的概念。

直到現在，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大悟般明白，或許真的會失語吧。

對於心動的感覺，再多再優美的形容詞也無法具象地表達清楚。而這個能讓她心動的人，有那麽一瞬間，超脫了所有的預料與掌控，奪目風采，恍若艷過世間萬物。

微微一低頭，別在耳後的發絲任性地垂落下來，攜帶著屬於她的香氣，隨著微風一搖一晃，像是在誘哄魚兒上鉤。

宋遠慕顯然就是這條被鉤得蠢蠢欲動的魚。

在他的目光第無數次掃過她的紅唇之後，大手終於撫向了她的後頸處——那是於小貓咪而言有些敏丨感又特殊的部位。隔著青絲，指尖稍一用力，二人之間短暫的距離就此消失。

溫軟相接，香氣也撲面而來。悠然地沁在鼻端，惹人心煩意亂。

貪心的魚兒想得到心儀的誘餌，當然是要引著對方隨他一起墜入大海才行……

這是現實之中的他們第一次親吻，彼此都很清醒。清醒地看到對方眼中倒映著模糊的自己，清醒地感受著對方因冒汗而發丨澀的手心，清醒地明白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出格的行為，簡直是大膽又猖狂。

他比夢的幻境裏還要溫柔又小心翼翼，淺淺地嘬幾口，吮丨吸過後再與她輕輕廝丨磨。雲傾每被撩丨撥一下就覺得心頭發癢，緊緊攥著拳頭，也可能是在攥著他的手指，總之已經無心去仔細分辨了。

半垂著眸子，睫毛不安地忽閃。她有點喜歡與他的親近，又有點茫然無措。明明占據著主導地位，心卻完全被他牽引。

終於，在一抹濕丨熱丨滑丨膩地略過時，她猛然瑟縮，後退半分，有些無助地喊他：“阿聿……”

這聲音，動聽得糟糕透了。

聽在宋遠慕的耳朵裏，就像迎頭一悶棍敲碎了他的所有理智，不僅碎片崩得到處都是，每一片還在叫囂著提醒他，多年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到底差得有多離譜。

什麽叫自制力？

沒碰見喜歡的人之前心無雜念、清心寡欲地活著，這叫有自制力嗎？這叫畫了個圈自我欺騙，壓根沒遇到挑戰！

她紅唇翕動，小聲地說：“我們，我們不如先……”

先什麽？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很好聽，但是他聽不清楚了。

只知道眼前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惹人憐惜的可愛，心裏有個念頭，想立刻將她反丨壓在懷，再把能引得她軟聲求饒的每一處都細細丨吻遍，把雪白的玉石親手染上一層靡丨靡丨緋紅後，不知道她的聲音會嬌成什麽樣子。

怕不是每一個轉音都能柔得他心肝發顫吧……

似是察覺宋遠慕情緒變化帶來的危險，雲傾有些惱了，一拳頭砸在他肩上：“跟你說話呢！聽見沒？”

“咳咳……”宋遠慕被打得牽扯到傷口忍不住咳了兩聲，“要不，你再說一次？”

雲傾可不是蘇映星，沒聽見就算了！氣惱更甚，果斷從他的懷抱掙紮脫離。

“我告訴你！”她背對著他，聲音又羞又躁，“別以為我們有婚約你就可以為所欲為，這婚約在我眼裏根本就不算什麽東西！”

宋遠慕望著她可愛的背影，擡手捂住心口，嘆息道：“怎麽每次你剛給一點甜頭，就要馬上甩我一個巴掌。”

“誰給你甜頭了！”雲傾紅著臉轉過身朝他腿上踢了一腳，“懶得跟你浪費時間，我不想再見你了！自己滾！”

說完，人已經跑沒了影。只剩宋遠慕獨自仰面朝天地躺在那，心跳如雷，久久不能平息。

許久過後。

宋遠慕起身，整理好衣袍，揮手處理掉涼亭中的狼藉，擔心碎片有沒有沾到雲傾身上，但也知道今天絕對不可能再見到她了。

走出淩霄水榭，路過青檸時又打了個響指。

青檸一臉茫然地看向涼亭處，嘀咕著：“誒？人怎麽都不見了……”轉頭向外看去，只能看見宋遠慕遠去的背影。

……

皇帝為二公主操辦親事，排場那麽大，難免會走漏風聲，連唐願都知道日子可能定在年底，威遠大將軍沒理由半點兒消息都沒得到。

回到大將軍府，午後陽光正好，梧桐樹下小石桌，威遠大將軍，宋夫人，蘇映星還有宋遠懷正聚在一起打麻將。

宋遠慕走到桌邊一擡下巴，眼神暗示蘇映星：滾開。

蘇映星冷哼：“我不！”

宋遠慕也不多糾纏，果斷換下一個目標，朝著宋遠懷示意：那你滾。

宋遠懷年紀尚小，最怕他這個陰晴不定的倒黴哥哥，把麻將往桌上一拍，氣勢洶洶地起身讓位，跑到了表哥身邊。

宋遠慕坐下，面色從容地接著宋遠懷的牌往下打。

大將軍斜瞥一眼，語氣幽幽：“瞧瞧，從宮裏回來就冷個臭臉，明天聖上指定又留我談話。”

宋夫人擡頭看去，仔細端倪片刻：“雖然冷臉，但看起來比平時心情好。”點評完了非常同情地對大將軍說，“你明天慘咯。”

宋遠慕無奈：“爹，娘，你們說什麽呢，我今天可沒惹二公主生氣。”

應該……

算是沒惹吧。

她最後氣鼓鼓地離開，還踹了他一腳，又不像沒生氣的樣子。

蘇映星看出他心虛，幸災樂禍道：“遠懷啊，你以後長大了可別學你哥，他要不是會點功夫，早讓姑娘們一人一腳給踩死了。”

坐在蘇映星身邊的宋遠懷就像倚著靠山，直接朝宋遠慕做了個鬼臉。

宋遠慕難得好脾氣沒教訓這倆弟弟，而是清了清嗓子，略顯刻意地問道：“爹，我和二公主的婚事……日子，是不是定了？”

大將軍冷聲：“婚事你又不關心，不該問的就別瞎問。”

宋夫人很警惕，“啪”地一聲把麻將打出去：“我可告訴你，若你再敢弄什麽‘假死’，你娘我保準連夜帶人攻上劍沈山，把你們那什麽門派一把火全給燒了！”

宋遠慕嘴角一抽：“娘，國家有律法規定，放火燒山可是犯法的……”

宋夫人鳳眸一挑：“你要是想讓你娘後半輩子吃牢飯，你大可以試試！”

蘇映星看著熱鬧撇嘴憋笑，不知道小聲跟宋遠懷在嘀咕什麽。

大將軍見氣氛膠著，主動打圓場：“夫人你別憂心，這臭小子心裏有數，不會像以前那麽胡來，是不是。”說著還給宋遠慕使眼色。

宋遠慕嘆氣：“我就是想問問日子定了沒……”

宋夫人才不管他，打麻將的動作飛快，嘴上也沒饒人，對大將軍發牢騷：“你說說你這兒子，白白隨了我長這麽好看，腦子卻隨了你！一根筋。怎麽說也說不聽，早晚把我氣死才滿意。”

大將軍很有眼力見地給夫人餵牌：“他都已經長這麽大了，這輩子就這樣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與二公主成親一事的確突然，他承受能力又不好，你不也說他還跟個孩子似的麽。”

宋遠慕面無表情，好像那倆人沒在討論他似的，固執地問：“日子到底定沒定啊？”

宋夫人：“孩子孩子，有這麽大的孩子麽，孩子也該懂點道理了！能娶二公主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二公主哪裏不好？多少人擠破了頭還娶不著呢。”

大將軍：“這……應該也沒有那麽多人想娶她。”

宋夫人：“雖然二公主身體差了些，脾氣壞了些，性格嬌慣了些，模樣也普通了些，但她可是二公主啊！沒了二公主，就你兒子這樣的，不是要修道就是要上青樓，都城哪個姑娘稀罕要他？啊？”

蘇映星：“噗。”

大將軍：“咳咳，青樓的事不說不提了麽……”

宋夫人：“依我看，就應該把他綁起來，等成親那日直接扔轎子裏去送到公主府上。省得他一天到晚只想著跑。”

宋遠慕：“我沒想跑，我想娶她。”

大將軍：“綁起來多少有點過分了，他既然這麽不想娶，我們也該尊重一下他自己的意願……”

宋夫人：“他要什麽意願？跑深山老林去當光棍？跟他那師父一樣瘋瘋癲癲一輩子就是他的意願？我不同意！”

話音落下，桌上五人各自安靜著，莫名其妙地默契了短暫的片刻。

等麻將又打了一圈，宋夫人手裏動作一頓，突然擡頭驚呼：“你剛才說什麽？”

宋遠慕把牌一推：“胡了。”

作者有話說：

宋夫人：？？我是問你這個嗎？

宋遠慕：（伸手）先給錢。

宋夫人：我給你一巴掌要不要？（舉手）

宋遠慕：（乖巧）沒事了娘。

——

話說朱雀跟小宋抱了一下這個事，不知道會不會有爭議，鑒於寫完了我就會忘掉劇情，所以提前把解釋放在這。

此事有三個角度看待：

一個是閨女被爹抱了一下，這不算啥。

另一個是高手之間對決的正常接觸，別說抱，脖子都能給擰下來，所以這也不算啥。

最後一個是神獸和人類的接觸，一個獸啊，那就跟狗似的，那當然也不算啥。

總之小宋清清白白~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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