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後門偷摸離開了古宅，碧靈看著未知的茫茫前路, 問道：“玉玉，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顏如玉沈吟片刻，“先去買兩套新衣服，再找一間客棧住下吧。”

她打量四周，看見地上有兩道淺淺的馬車痕跡，便推斷這是來時的方向，“我們走這邊。”

後門位於人煙稀少的後街裏，所以誰也沒有發現這兩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她們順著馬車的痕跡一路走去，還沒走出後街，半路就殺出了一個程咬金。

“玉玉小心！”碧靈直覺對方來者不善，立刻就沖上去擋在顏如玉身前。

“是誰？別鬼鬼祟祟的躲著，出來！”顏如玉心裏也有些害怕，剛剛才端了人販子的老窩，他們的同夥不會那麽快就找上門來報仇了吧？

一個高壯男子慢慢從墻角的陰影處走出來，視線落在顏如玉身上，語氣裏帶著幾絲詫異，“真是沒想到，堂堂夜神教左護法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來人正是在不久前見過的一面的牛大哥，和那對獵戶夫婦一樣，都是人販子的同夥。

顏如玉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大吃一驚，這人怎麽會知道她的身份？

“在馬車上我就覺得你很可疑了，放心不下過來看看，果然是出事了。”牛大哥輕嗤一聲，又道：“之前我還聽說你被仇家追殺死無全屍，如今看來，江湖傳聞果然是不能盡信哪！”

顏如玉垂下眸子，不用想也知道放出這種消息的人是誰，陳洪之所以放棄追殺故布疑陣，就是為了讓整個江湖的人都以為她死了嗎？

“是嗎？”顏如玉微微一笑，“看來在我消失的這一陣子，江湖裏傳出了很多有趣的傳聞。”

牛大哥深知顏如玉的實力。那一年，他碰巧路經燕城，卻因為大雪被困在了一間偏僻的小客棧中。除他以外，客棧裏還有其他幾個江湖人士，每一格都是兇神惡煞，殺氣騰騰，似乎是奔著夜神教去的。

他至今仍然記得很清楚，那個安靜得讓人毛骨悚然的夜晚。

半夜裏，他睡得朦朦朧朧起床去茅廁，打開房門就聞到了一陣濃厚的血腥味。憑借著明亮的月光，他看見四周躺著東歪西倒的屍體，正正就是早上那群江湖人士和客棧裏的小二。地板上、墻壁上、桌椅上到處都是他們的鮮血，幾乎把整間客棧染個通紅，如同陰曹地府一樣。

在那之中，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女站在廳堂中央，手執一把散發著寒氣的銀劍，劍尖處還在不斷滴落著鮮血，身上的一襲白衣卻不見半點血跡，宛如從地府來索命的冤魂一樣可怕。

僅僅是一剎那的四目相對，他就被少女身上發出的那股強烈殺意而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連求救聲都發不出來。他本以為死命難逃，沒想到少女卻忽然離開了客棧，讓他撿回了一條小命。

之後，他才知道那夜出現在客棧裏白衣少女就是夜神教的左護法——顏如玉。

牛大哥混過江湖，自然聽說過顏如玉的傳聞，在夜神教裏恐怕已經無人能出其左右，再加上親眼所見，更加篤定那些傳聞不過是無稽之談。

“哈哈哈，不過是些無稽之談而已。”牛大哥眼神一變，目光投向十分安靜的古宅，“不過我倒是好奇，夜神教左護法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還做出這麽出人意料的事情……六虎堂和夜神教也算得上是交情匪淺吧？”

堂堂夜神教左護法，變裝成鄉野村姑潛進來，還不顧六虎堂和夜神教的交情，把所有人殺得一幹二凈，怎麽想都太奇怪了。之前他曾聽說因為老教主病重，兩位護法窩裏反的事情，她這麽做難道是在密謀著什麽？

六虎堂？

顏如玉的腦子飛速地運轉，這個牛大哥和前身必定有過交集，這樣下去很容易會露出馬腳，她得想個法子才行！

“哼。”顏如玉輕哼一聲，邪魅狷狂地笑道：“我顏如玉做事從不需要向誰交待，我勸你還是少管閑事吧！”

“……”

顏如玉看著牛大哥的表情，心裏急得直冒冷汗。

糟了，難道前身不是走霸道總裁風的嗎？她看小說裏的反派大部分都是這種性格呀！早知道會穿進這本書裏，她就不中途棄坑了！

“你……”牛大哥驚疑不定地看著她，受到了不少的驚嚇。

當年那位冷冷清清的白衣少女怎麽長成了這個樣子？！

“廢話少說！”顏如玉咬緊下唇，思緒飛轉。

看這情況，她是不能讓牛大哥活著離開這裏了，反正他也是那些人販子的同夥，不是什麽好人，多殺一個也算是造福社會，“碧靈，動手！別讓他活著離開！”

牛大哥一直在警惕著顏如玉，沒想到她卻讓身旁的少女動手，自己卻完全沒有要戰鬥的打算，再一次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碧靈把包袱交給顏如玉，銀光一閃就已經來到了牛大哥的面前。

沒有料想到碧靈的武功如此高強，牛大哥大吃一驚，連忙擋下碧靈的攻擊，同時尋找機會拉開兩人的距離。

經過短暫的交手，碧靈知道眼前這個高壯男子比剛才那群人販子要厲害很多，便出聲提醒，“小心，他很厲害，和剛才那些人不是一個水平。”

聽她這麽說，顏如玉不由得擔心了起來，“碧靈，你可以嗎？”

“沒問題。”雖然他比剛才那些人販子厲害，但還不是她的對手！

牛大哥聽著兩人的對話，心裏的疑惑越發加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顏如玉你不打算痛痛快快地和我戰一場嗎？！”

顏如玉才懶得理他，話音剛落，碧靈又展開了第二輪攻擊。

碧靈擔心牛大哥會攻擊顏如玉，所以不敢離開太遠，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分出高下。

處於下風的牛大哥漸漸感到吃力，他完全沒有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但他十分清楚，如果在這裏輸了，那他的小命就肯定保不住了！

顏如玉即使是一個門外漢，也看得出來牛大哥一直被碧靈鉗制，相信很快就能分出高下，“放棄吧，你根本就沒有勝算可言。”

話音剛落，牛大哥的脖子上就架了一把亮晃晃的銀劍，只要稍稍用力，就會立刻一命嗚呼。

牛大哥知道自己是徹底輸了，也不再掙紮，乖乖地扔下武器。他看著顏如玉，不解地問道：“為什麽……為什麽你不願出手殺我？是覺得我不配死在你的劍下嗎？”

作者有話要說：

顏如玉搖搖頭，“我殺你，是因為你知道得太多了；我不親手殺你，是因為我已經失去了那樣的能力。”

牛大哥一怔，還沒明白這番話的意思，顏如玉卻沒再給他思考的時間，“碧靈，動手吧。”

溫熱的血液飛濺而出染紅了墻壁，一顆頭顱順著身體滾下掉落在地上，沾上了塵埃。

顏如玉垂下眸子，看著地上那顆頭顱，心裏五味雜陳。

千躲萬躲，最終還是攪和進這江湖事，看來以後的日子會更難熬了。

碧靈把包袱重新背上，發現了顏如玉的異樣，立刻關心地問道：“玉玉，你怎麽了？是不舒服嗎？”

“沒事。”顏如玉輕嘆一聲，“就是忽然有點惆悵而已。”

“惆悵？”碧靈擡頭看了看天空，一臉疑惑，“可是現在是夏天啊，玉玉你怎麽會惆悵？”

“夏天？”顏如玉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了什麽。

“對啊！”碧靈點點頭，“玉玉你不是說秋天是讓人惆悵的季節嗎？現在還是夏天呢。”

顏如玉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說得對，秋天才是讓人惆悵的季節，現在還是夏天，我不應該惆悵的。”

“就是啊，現在還沒到秋天呢！”

顏如玉揚起嘴角，忽然有點羨慕碧靈的天真無邪。

對啊，現在是夏天，還沒到惆悵的季節。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以後的事情還是以後再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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