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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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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禦望著綾枝, 一時心亂如麻,不知為何心頭倒湧起一股悲涼,他動動唇, 眼前卻閃過一抹白光, 李禦低頭瞧了瞧半邊衣袖都被血浸濕, 知曉此時定要快些包紮。

他冷哼一聲, 單手扯過綾枝鎖鏈,三兩下將她綁在床頭不與理會,徑直坐在床畔, 馮公公早將紗布,燒酒,刀子等拿了上來,李禦脫下衣衫,露出挺拔堅韌, 肌理分明的上身,一旁宮女瞟了眼太子, 臉頰紅了幾分, 見他包紮不便,試探著靠近兩步, 想要去幫忙。

李禦眼角微擡,淡淡道:“孤叫你了嗎?”

燭火搖曳, 太子神情冷淡, 半身沐血, 嚇得那宮女立刻跪下,顫聲道:“奴婢知罪。”

李禦手上動作未停, 淡淡道:“以後不必再孤面前伺候了。”

那宮女跌跪在地, 早有侍衛將她拖走, 馮公公暗嘆一聲,看了眼怔忡在旁的綾枝,不由搖了搖頭。

先皇後在時,因了貴妃的緣故,始終未得寵愛,倒經常利用太子來爭寵,也不知是不是因了此緣故,太子年華正好血氣方剛,卻始終對女子甚是厭惡,沒有動過半分男女之情,平日冰冷如在雲端,哪個女子都不敢近他的身……

也只有去江南一趟帶來了兩位,一位自從入了東宮便未曾侍寢,另一個……倒是夜夜侍奉,卻如此擰巴折騰……

馮公公看綾枝未動,他如今也不敢讓綾枝靠近太子,便忙走過去,想要托住李禦小臂。

李禦看向綾枝,倒也不甚動怒:“你惹的事兒,還想躲得遠遠的?到孤身邊來!”

綾枝呆呆傻傻般站著未動,馮公公只得將她半推半送,安置到李禦身側。

李禦冷哼一聲,看向綾枝命道:“扶穩。”

綾枝怔怔伸出手,托住他血肉模糊的小臂。

李禦熟練包紮傷口,那簪子極為尖銳,小臂上的皮肉翻卷得甚是滲人,李禦漫不經心的綁好繃帶,也不去擦拭指尖的血跡,一把捏住綾枝下巴,左右打量著她。

綾枝目光虛虛的穿過李禦,飄飄渺渺不知落到了何處。

“你這性子,瘋勁兒發作起來,倒還真有幾分像孤。”李禦拍拍她的臉頰,似嘲似誇道:“不過你還不夠聰明,孤給你講個故事——”

“從前有個孩子,他的母親不得父親寵愛,母親常用毀他身體的法子引得父親關註,父親甚是寵愛的妾卻有了身孕,那孩子心裏恨極,面上卻甚是天真,還高興多了個弟弟妹妹,偶爾跑去探望。”

李禦語氣未變:“後來有一日,那臺階下雨水未幹,那寵妾便不小心滑倒了,恰好那家的正妻那一夜也突然病倒,那孩子擔心母親,將家裏所有郎中都叫去給母親治病——”

“也就是這般巧合,孩子就沒有了,可是誰有能想到,其實這看似意外之事,是那孩子故意動的手腳,”李禦淡淡道:“雨水未幹,是故意在臺階是那個灑了滑石粉,雨水沈積在此處不說,就連路也會滑,就連母親突然生病,也是他早就偷偷改了藥,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罷了。”

綾枝仍是雙目呆滯的望向一處,周身卻輕輕顫抖。

“聽起來都覺得不相信是嗎?”李禦笑道:“是啊,那孩子還那麽笑,又看起來那麽真心單純,小孩子最是無害,誰又會疑心他呢?他只是湊巧擔心母親,將郎中全部叫過去了而已,枝枝,最高明的手段,是將恨意埋在心底,殺人於無形,自己卻毫發未損。”

這番話在夜裏說來,又襯著滿室血腥,說不出的詭異,二人卻甚是平靜,宛若情人談天。

“你恨孤,孤曉得。”這句話說出口,李禦心頭隱隱作痛,甚至在一瞬間超過了小臂上鉆心的痛楚,他靜靜望著綾枝道:“可傷了自己不算本事,孤若是你,便會讓孤真的愛上你,待到未曾提防你時,再趁機殺了孤。”

綾枝嘴上仍在念念有詞,全身卻輕顫起來。

“孤知道,你能聽得懂。”李禦撫著綾枝的長發,如同誘惑她下地獄的惡鬼,偏偏又極致溫柔:“枝枝,換個法子反抗孤吧,讓孤愛上你,到那時你尋個機會殺了孤,豈不是輕而易舉?”

綾枝黑眸微微閃動,似乎若有所思。

李禦受傷的事並未告與任何人,東宮仍然甚是平靜,倒好似什麽都未曾發生過。

只是那一夜過後,不管誰再如何喚綾枝,她皆是一臉怔忡,比前幾日的狀態,瞧著還要差些,如同本還有三分生機的春花,徹底脫離了枝頭,從此生機全無。

若是李禦不來,那些東宮的侍女雖侍奉得十分盡心,卻並不正眼瞧綾枝,擺明了是只要太子來後人沒事兒,不會問罪便罷,至於綾枝每況愈下的模樣,她們只當瞧不見。

只有清露和福冉,你一句我一句的,在綾枝身側盡心盡力,想要盡量讓她有一絲反應,兩人鬥草半晌,可綾枝目光呆滯,眼眸沒有絲毫波動。

“姑娘……”福冉和清露對視一眼,輕聲開口道:“這是前幾日出宮後給您帶的新繡面和絲線,您瞧瞧可還喜歡……”

綾枝一動不動的垂著眸,光線透過窗欞,照在她臉頰上,卻半分也未曾融入眼底。

她連呼吸都很安靜,若非她長如蝶翅的睫毛偶爾還輕輕顫抖,福冉幾乎想伸手去試試她的鼻息。

“姑娘……”福冉鼓起勇氣,輕聲道:“上次奴才去采買的時候,遇到了江公子,他還向奴才打聽您的近況呢,還……還看了看奴才買的繡面針線……”

東宮人多眼雜,福冉也只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江公子,也一直惦記著您呢……”

窗外有風吹來,掀起她的發,綾枝仍然安靜的坐在殿中,目光渙散的落在福冉身上,似乎隔了很久遠的歲月般。

福冉頓了頓,也不曉得她有沒有聽到心裏。

待到福冉走出殿外,綾枝剔透的眼眸微微動了動,她如同游魂般伸出手,左右打量那雙面繡,緩緩將裏頭的絲線拆開。

隔了這麽久,江諾本來已不抱希望,沒曾想下次見福冉,他竟將那雙面繡又帶了出來。

這繡表面上是一幅歲歲平安,他將外層的施針打開,裏頭的針線纏繞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圖案。

從前的時日,綾枝每逢繡了雙面繡,便會讓他猜裏頭是什麽圖案,江諾一瞧見,便曉得姐姐定然在裏頭藏了消息,他左右端詳一番,若是旁人看,也許看不出頭緒,他卻看出,三條實線整體排列,這是乾的卦象,略一思索,便已有了大致思路。

江諾徑直到了陸府,找到陸郁問道:“東宮西北處,可有什麽宮樓?”

“西北處……”陸郁起身,沈吟道:“是枝枝有消息了嗎?”

江諾將那雙面繡出示給陸郁看,陸郁緊緊抓著那繡,雙手輕顫。

等了這麽久,終於再次等到了她的消息,這小小的雙面繡,無疑於是枝枝的求救信號。

就連發個位置,都如此小心隱蔽,真料想不到,她在東宮經歷了什麽。

陸郁低聲道:“我改天去東宮時再多留意幾分,你保持和你姐姐聯系,你放心,我定會將枝枝救出來。”

“我看你和新婚嬌妻柔情蜜意,並不急著救人!”江諾冷冷打量陸郁道:“我姐姐就算出了東宮,跟了你,難不成還要做小?”

陸郁皺皺眉心:“越是到了此時,越要冷靜,前些時候她剛進宮,想必處處都是耳目,救人談何容易,如今你有這隱蔽法子聯系上枝枝,那便好了許多,我心裏唯有你姐姐一人,和晴柔發乎情止乎禮,你莫要亂說。”

江諾冷哼一聲:“知道了,有消息我會再來聯系你,陸大人!”

陸郁拉住他衣袖,囑咐道:“傳遞消息時,千萬要小心。”

“還有,乞巧節那日,宮裏和貴戚會有飛針賽,雖說是女兒家的事兒,但為了以示重視,到時太子也會現身,太子離宮,又恰逢佳節,便好動手了,”陸郁低聲道:“民間乞巧節那日,街上也會很熱鬧,不少人戴著面具嬉戲,是個好時機……”

不遠處的假山後,一抹鵝黃色衣角一掠而過,林晴柔緊緊握著手中的絲帕,凝視著陸郁的背影,眸光漸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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