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臣，如今璟辰也大了，你們是不是也該再添個孩子了，不然這藍家將來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你忍心嗎？”藍家嫡系血脈本就稀少，這他們幾代都只有兩個男丁，但多少也有個能照顧扶持的人。可到了他們這一代，忘機同魏嬰結成了道侶，不會有半點血脈傳承，曦臣如今膝下只有璟辰一個，終歸是單薄了些。他也知道當年雲洛生璟辰時情況危急，嚇到了他，可這些年過去了，如今她的身子恢覆得很好，他們兩個天賦更是頂尖，再添個一兒半女也定是人中龍鳳，只生一個當真是可惜了。

“叔父，有璟辰我就知足了。再說，思追和景儀，也都是好苗子，我和忘機親自教養，與親生的沒什麽差別。”藍曦臣放下了茶盞出言拒絕。他真的不想再讓絮兒受一次生育之苦了，當年的一切如今想來還是驚心動魄，他沒辦法承受再一次失去她的風險。

藍啟仁知道他的心結，也就不再勸他，確實，如今有個璟辰承歡膝下，他也該知足了，只是有時去祠堂時總會想起他們失去過的，藍家嫡系除了第五代家主藍翼，就沒出過女孩，念卿，當真是可惜了。

藍曦臣將念卿葬在了後山的無名冢，這些年幾乎也不再去祭拜，將雙份的愛都放在了璟辰身上。江雲洛不止一次說過想再添個女兒，藍曦臣雖是沒有拒絕，卻一直都在吃著避子藥。這樣也挺好的，她懷璟辰時，他怕有個閃失，即便到了穩定的月份，也不敢同她親近，生怕傷了他們。她生下璟辰後，到底是虧了身子，他又讓她好生調養了三個月，不敢碰她。他們疼愛璟辰，不願假手於人，璟辰是江雲洛親自餵養，他們兩個親自照顧，小孩子哭鬧沒個定性，他們的歡好屈指可數。等到他足了周歲，另外給他安置了房間，他的好日子才算到了。

沒了礙眼的小東西，他們鬧得歡些也沒什麽關系。什麽鴛鴦浴，什麽反撲，許多的銷魂蝕骨他才體會了個中滋味，聶懷桑曾偷偷送了他幾本春宮圖，絮兒半推半就的同他挨個試了一遍，第二日幹脆君王不早朝，這樣的日子，當真是幸福極了。

“渙哥哥，阿姐家的昭兒好可愛，我們再生一個女兒吧。”江雲洛去金家呆了幾日，看著人家軟萌可愛的小女兒忍不住眼饞。這才剛回來就坐上了藍曦臣的書案，對著他撒嬌。

藍曦臣伸手扣住她的腰，又將硯臺移開了些:“我們已經有了璟辰了，難不成你還想再添一個小麻煩嗎？”江雲洛自己就是帶著藍璟辰到處亂跑的熊孩子，有時候還要嫌棄璟辰調皮分了他的心神，她那怕麻煩的性子，定會放棄這想法。

江雲洛思索了片刻，吻了吻他的下唇:“添個女兒我們自己養，萬一是個兒子就交給叔父帶，他正好一個人寂寞，這主意不錯吧。”江雲洛的笑容裏帶著些小狡黠。

“那我們就先去做生女兒的事吧。”藍曦臣抱起她就往床邊走去，她在金家呆了半月，他是真的想她了，她想要女兒，他想做生女兒的事，這二者並不矛盾。

小別勝新婚這話沒錯，這一夜的江雲洛格外配合，任他擺弄，不僅不叫苦叫累，反而盡力迎合著他，藍曦臣素了不少日子，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她，直到天明，才擁著她一起睡去。

之後的幾日，江雲洛都一反常態的纏著他，在床笫間也主動了不少，藍曦臣雖覺得古怪，卻也享受著她的意亂情迷，他們鬧得再兇也沒事，他自她回來就吃了藥的，過幾日她放下了想生女兒的念頭，自然就正常了。

果然，吃了幾日的肉，江雲洛就恢覆了正常，雖然還是一樣喜歡賴在他懷裏，但對床笫之事卻沒了興趣，自己還主動把酒都收了起來，每天都早早的主動去睡，真是乖巧得讓人不適應。

“情姐姐，怎麽樣？”江雲洛看著溫情的星眸裏滿是期待。

溫情沈默不語，見江雲洛失落的低下頭，又忍不住笑著出言道:“恭喜了，雖然月份還淺，但確實是懷上了。”

“真的？”江雲洛小心的雙手交疊在小腹上，滿眼驚喜。她就是想要女兒嗎？他用了小手段，也就怪不得她先斬後奏了。

“真的，不過，你打算怎麽和澤蕪君交代？”她是偶然發現澤蕪君給自己配避子藥的，江雲洛總是來找她調養說要生女兒，她一時嘴快就告訴了她，這丫頭倒是有耐心，換了藥，又跑到金家呆了半個月，讓澤蕪君避子藥的藥性散了個幹凈，到底是如願懷上了，依她看這又是個一發入魂的孩子。

江雲洛心虛了一下就又理直氣壯的說道:“他先瞞我的，我就是想要個女兒嘛，再說，懷都懷上了，他總不會不要吧。”她知道他心疼自己，但是她就是想和他兒女雙全嘛。

溫情遞給她一瓶安胎藥:“給你做成了藥丸，按時吃。你還是早點告訴他吧，主動交代總比被抓包強。”

“我知道，本來是好事，現在怎麽弄得我好像做賊心虛呢”江雲洛越想越覺得理虧，算了算了，她不想了，大不了今晚就告訴他，有這個時間她還是去給她的小公主準備小衣服吧。

用過了晚膳，藍曦臣指點璟辰練了半個時辰的書法就放他和景儀出去玩了，交給景儀和思追，他們可是放心得很，玩完了，他們自然會帶他回去，可能還附贈一個講故事的環節。江雲洛偷渡給景儀幾本最新的話本子，示意他今天別把小東西送回來，坦白這件事，還是只有他們兩個人比較好，大不了肉償。

江雲洛主動坐在藍曦臣旁邊，拿起墨錠細細研磨著，紅袖添香，一定是個好法子。月下看美人，皓腕賽霜雪，這燈下又添了幾分紅塵燈火氣，但是更顯得她楚楚動人。

藍曦臣從她手裏取出墨錠放在一邊，拉過她的手放在嘴邊輕吻了一下，寵溺的看著她:“說吧，又幹什麽惹叔父生氣了，就算真的闖了什麽禍，也不必用這樣的手段討好我，直接告訴我就好了。”這些年他代她抄的家規還少嗎？

“真的犯了什麽錯都沒事嗎？”江雲洛靠進他懷裏擡頭問他，語氣裏帶了那麽一點點可憐。

“真的，有我在呢。”藍曦臣知道她也幹不出什麽太過分的事，一邊家規不夠就兩遍，兩遍不夠就十遍，他也不在意這點差別。

江雲洛握著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其實，應該算是好事的，藍大公子，恭喜你又要當爹了。”說完這話，江雲洛自己心虛的低下了頭，不敢看他的表情。

“怎麽會？”藍曦臣握著她的手腕，果然是喜脈，月份尚小，卻是兩個心跳。

藍曦臣扳正了她的身子，他的藥一直都有按時吃，就算偶爾少了一次，積累的藥性也足夠了，她怎麽可能懷上孩子。她背叛自己是絕對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她自己用了手段，難怪前些日子她那麽主動，她現在就知道這孩子的存在，背後肯定還有溫情的影子。

“渙哥哥，你是不是生氣了？”江雲洛怯生生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藍曦臣見她這樣子，又忍不住將語氣放柔了幾分:“嗯，我生氣了，所以自己老實交代吧。”他吃驚，他生氣，可他也有開心和愧疚，他氣她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氣她讓他再一起面臨失去她的風險，可這是他們的孩子，說沒有喜愛和期待那都是假的，若不是她生璟辰時差點丟了性命，他自然也希望能再添個孩子同璟辰和做伴的。如今她辛辛苦苦的懷上孩子，還要怕他生氣，他心裏更是有些說不出的酸楚。

“我就是想再給你生個女兒，你一直說不要，可每次看昭兒的眼神都特別溫柔，我知道你很喜歡女兒，只是擔心我才說不喜歡的，可是我現在身子都養好了，溫情說就是再懷上，她也一定能確保母子平安的。我就偷偷的換了你的藥，溫情說你用的藥時效長，我知道我不在你肯定就不吃了，所以就去阿姐那呆了幾天，提前熟悉一下怎麽照顧女兒嘛。”他不會真的不喜歡這個孩子吧，他不會不要它吧，萬一他真的不要，她是不是應該逃回蓮花塢才能保住它呀。

見她神色暗淡，滿臉憂愁，藍曦臣揉揉她的頭:“又胡思亂想什麽呢？”

“想你會不會不要它”江雲洛脫口而出，說完像是等待被家長懲罰的孩子，滿臉忐忑。

“我不要它你要怎麽辦？”藍曦臣想知道在她心裏這孩子究竟有多重要。

“你如果真的不要它，我也不會讓它礙你的眼，如果你生氣了，討厭我了，我就帶著他回江家，如果你只是不想要他，我就把他給我哥哥養。畢竟是一條小生命，是我任性，你給他一條活路好不好。”雖然知道他應該不忍心，可她就是怕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怕他是真的不想要孩子。江雲洛下意識的護著肚子，她費盡心思求來的孩子，真的就這麽不受歡迎嗎？他明明那麽愛璟辰的，怎麽就不喜歡這個呢？

“你呀，就算準了我的心思，才敢這麽肆意妄為的。”藍曦臣抱著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手剛好護在她的小腹上:“你既然想要它，我怎麽可能忍心傷害她呢？璟辰是我們意外得來的，尚且是我們的寶貝，這個你費盡心思求來的小家夥，自然也一樣。既然想要它，往後就好好照顧自己，璟辰到底年紀小，整天上竄下跳的，你要註意別讓他沖撞了你。還有，往後不許再說離開我的話，你分明知道，我最在意的就是你，還偏要說這種話刺激我，你說你是不是該挨罰。”藍曦臣咬了下她的耳垂，沒用力，更像是調情。

“誰讓你瞞著我吃那種藥嘛，其實我更希望是和你商量好了，讓它在期待裏到來的。”江雲洛後知後覺的還是委屈，明明就是他先錯的。

“好，是我錯了，往後我什麽都不瞞你了。絮兒，對不起。其實，雖然它不是在期待裏到來的，但它一定是在期待和愛裏降生的，我喜歡它，很喜歡。知道璟辰的存在是在失去你之後，我以為我永遠的失去了你們，沒有歡喜，只有讓人窒息的痛，痛得我想死掉，可是我還要替你保護你想保護的人，你們娘倆用性命護住的，我總要保全。這一次，你親口告訴我它的存在，我很歡喜，從未有過的歡喜。”這個孩子彌補了他許多的缺憾，被親口告知的驚喜，只有幸福沒有悲痛的期待，像尋常人一樣對它性別的好奇，他在璟辰身上沒體會到的細小感動，在它身上得到了圓滿。

江雲洛抱緊了他的腰身:“渙哥哥，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不會了。”她一定會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她不會再讓他經歷那樣的噩夢了。往後，他的世界就該是圓圓滿滿，那些錯過的，她都會給他補回來。

懷著這個孩子同懷璟辰時完全不同，江雲洛胃口很好，沒有半點害口的意思，即便到了後期，她也依舊身輕如燕。小家夥很健康，會在藍曦臣念書時輕輕的動彈兩下，但力道都很輕，不會讓她感到痛。所有人都說，這一定是個乖巧的女孩子。藍曦臣見它這樣懂事，原本的九分期待都變成了十一分，他喜歡在她睡著後悄悄的和孩子說悄悄話。其實她聽到過很多次，他總是說不許它像它哥哥一樣折騰她，說他們很愛它，悄悄的問它到底是不是一個女孩子。他對它的愛和期待，其實比想象中還要多。

藍珮出生時也是一如既往的乖巧，江雲洛痛了不到一個時辰，她就乖乖的來到了這人世，小小的一只，沒有尋常嬰兒的紅和皺，白白嫩嫩的像個雪團子，眉間還帶著一點細細的朱砂痣。他們說過，若是生了兒子就叫藍璋，若是女兒，就叫藍珮，總歸都是美玉的意思。

藍曦臣抱著藍珮的那一剎那，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他同念卿約定過，她回來時眉心會帶著一點朱砂痣，又或者他為她種的鳳羽花會一起盛開，這樣他就有辦法能認出她了。

“含光君，後山的鳳羽花全開了，您快去看看吧。”門外有弟子匆忙的稟告著，生怕是有妖孽作祟。

藍曦臣溫柔的吻了吻藍珮的額頭，將她放在江雲洛懷裏，讓她靠著自己如願的抱著小家夥。

“是個漂亮的小丫頭，我們得償所願。”藍曦臣將下巴放在她的肩上，語氣裏滿是柔情。

“那你哭什麽呀？”江雲洛不明白他為什麽落淚。

藍曦臣伸出食指輕柔的撫了撫藍珮眉心的朱砂:“沒什麽，我就是太開心了，絮兒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圓滿。”真的圓滿了，他失去的，最終還是回到了他身邊。

等一朵花開，等一人歸來。

數載春秋盡，終得鳳羽花開，故人歸來。

“絮兒，我們給她取個字吧。”藍曦臣看著昏昏欲睡的江雲洛和她懷裏睡得香甜的藍珮，心都化成了水。

“好，你說。”江雲洛打了一個秀氣的哈欠，用霧蒙蒙的眼睛看著他。

藍曦臣給她掖了掖被子，溫柔的替她順了順頭發:“先睡吧，睡醒了告訴你。”

江雲洛牽著他的手，安心的睡了過去，一室的歲月靜好。

我取好了她的字，殊行，數載春秋盡，何者殊行換卿歸的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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