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這幾個都給我包起來。”江雲洛從店裏挑了最好的玉墜和流蘇，每一個都精致異常。

江雲洛出了店鋪就四處逛著，手裏握著一串餘下的每一天她都要好好過，內不愧心，外不負俗，她這一生也算值得。

她有最好的家人，有最善良的朋友，也曾有過最完美的愛人。月是天下客，君是人間絕色，無論如何，藍曦臣終是她的白月光，多少十丈軟紅顛倒磨折之後的念念不忘。

看到迎面走來的藍曦臣的那一刻，江雲洛認為那一定是自己太想他才會出現幻覺。他很久不曾穿過這樣的袍子，往日都是繁覆莊重的家主長衫，一層又一層，雖是端莊，卻少了幾分少年氣。如今這一身一塵不染的月牙白色布料上繡著精致的卷雲紋，腰身收的很細，更顯出他寬肩細腰，發冠也用的是小巧的樣式，是她當年在彩衣鎮買來送他的，本是值不了幾個錢，只是樣式別致些，同他平日用的根本不能比，卻沒想到她竟還留著。

“雲洛，好久不見。”藍曦臣開口的那一刻，江雲洛才相信他是真的來了夷陵。

“好久不見，你怎麽會來夷陵，夜獵嗎？”見到了來夜獵的藍忘機，如今又有一個藍曦臣，難不成夷陵真的有什麽邪祟，他們一直在此處怎麽都不知道？

“這夷陵有你和魏公子，哪裏用得上我。我只是來游歷，歷遍人間，才會覺得人間值得，才會認可我們所做的一切是有意義的，不是嗎？”他總不好再用忘機用過的理由，此處有魏公子坐鎮更是沒有邪祟，我言游歷是推辭卻也是原因。我游歷人間，卻只是為遇見一個你，不用見日月，因為你就是星辰。

“既是游歷，那可要嘗嘗這夷陵的美酒佳肴？”江雲洛見他沒什麽急事索性就想請他吃頓飯盡盡地主之誼。

“自然，這附近可有你喜歡的酒樓。”藍曦臣有些受寵若驚，她果然不再躲著他，不再回避他，所以忘機說的是真的。

“走吧，我請你喝酒？”江雲洛拉著他的衣袖動作無比自然。藍曦臣彎了彎嘴角，他是不是等到她回頭了。

菜是藍曦臣點的，她喜歡的一樣都不少，好在她不像魏無羨一樣只喜歡辣菜，這許多雖是口味重一些，卻也是藍家人可以接受的。她嗜甜，時常陪著她用膳，藍曦臣竟也漸漸習慣了這種味道，她的味道。從新奇到平淡，再到習慣得深入骨髓再也戒不掉，真的像極了她。

“你可還好？”千般思念，萬般眷戀，通通說不出口，只能問一句卿可安否，不是愛淡了，不是不愛了，而是愛得太深近鄉情怯。

“我挺好的，有羨哥哥陪著我，有溫情姐姐他們照顧我，我哥哥有時也會來看我，練劍看書逗阿苑，日子很充實。我們還在山上中了蘿蔔和蓮花，很平淡也很溫暖。”江雲洛說著忍不住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你呢？我聽說藍老先生給你相看了不少名門仙子，可有你中意的？”終歸是自己喜歡的人，聽到這樣的消息總是要醋一醋的。

“雲洛，你何苦用這種話氣我，我的心思難道你不明白嗎，我有中意的姑娘，那個姑娘就是你，也只有你。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可我偏偏就將一顆心丟在了你身上。我答應你一別兩寬，各自歡喜，可我就是做不到。我告訴忘機愛不是占有而是成全，可我就是放開的不情不願。”她懷疑他同其他女子有私嗎？在她心裏他就是這樣一個見異思遷的男人嗎？他入這紅塵是為她，也只會為她，若不是遇見了她，此時他就是那個蓮心不染，忘卻塵寰的澤蕪君，心裏只有天下大道，如何會有這兒女私情相思折磨。

“我就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你別生氣，吃菜，吃菜。”江雲洛挾了一筷子紅錦蝦球放到他的碗裏，見他情緒有些激動，立刻乖巧下來。這世上能讓他情緒波動如此之大的，也就只她一個。他波瀾不驚時，她如何造作都沒有關系，可看著他有些委屈的生氣時，她卻也覺得自己錯了，忙低下頭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掩飾自己的心虛。

“我沒生氣，只是不想你輕賤自己。我既遇見這世間最好的你，就定無二心。旁人於我，不過草木，唯你燦爛若星辰。對了，你不是說自己一個人喝是悶酒嗎？我陪你喝”藍曦臣自己將杯中也斟滿了酒，他不近女色，是仙門百家都清楚的事，她如何會不知情，細想她的話，更像是吃莫須有的醋。難得她肯呷醋，他自是要將話說清楚的，他愛她，從未改變。喜你成疾，藥石無醫。

江雲洛聽著這一大段一大段的情話，覺得覺得他怕是受了什麽刺激，雅正端方的澤蕪君說出這樣的話，委實是嚇人了些。可是，心裏卻如吃了蜜一般，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更是不想留下什麽遺憾，相愛的兩個人互相折磨更是沒有必要。她只恨自己醒悟太晚，不然他們在一起的日子還能長些。

“我們喝酒，喝酒。”

藍曦臣的酒量和從前大不相同，之前是個兩杯倒，如今怎麽就成了千杯不醉，這一點江雲洛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三天，你都想幹什麽？”這是她問過自己的問題，如今也想聽聽他的答案。

“若是只有三天，我想一直呆在你身邊。若是有些什麽事要做，第一日我會處理好家族事務，將藍家幹幹凈凈的交到忘機手裏。第二日，我們就像以前那樣在一處，幹什麽都好，只是我還想為你再吹一次長相思。最後一日，我想送你回蓮花塢，魏公子雖強，可我怕他終究護不住你，把你送回江宗主身邊，我也就安心了。”雖覺得這問題古怪，藍曦臣仍然回答的很認真，眸光深沈而溫柔的註視著她。

“怎麽突然問我這樣的問題，不像是你的性子呀。”藍曦臣始終覺得這問題不對勁。

“沒什麽，就是覺得人生苦短罷了，只是個假設。”

“你這小小的年紀，怎麽總愛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鮮衣怒馬才是你的性子。不過於我而言，倘若真是人生苦短，你就是唯一的甜。世不遇你，生無可喜。得見卿卿，此生足矣。”藍曦臣只覺得她這是女兒家的悲春傷秋，也就不再糾結她的問題。

“澤蕪君，你這是看了多少話本子，如今怎麽說起情話來都是一套一套的。”從前一句情話都不會說的木頭，怎麽如今就成了情場老手。

“你留下的那些，我都看過。”藍曦臣這話說得坦蕩。

江雲洛一口酒嗆在喉嚨裏，他，看，話本子。這是什麽魔鬼操作。她本來只是逗他的，卻沒想到得到這麽個答案。

“我本是想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該如何討你歡心但是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出自真心，絕沒有欺騙敷衍你的意思。”怕她誤會，藍曦臣連忙解釋。

“我知道，我知道，渙哥哥，你快恢覆正常吧，我還習慣你那雅正端方的樣子。”江雲洛也不知怎的，這一聲渙哥哥就脫口而出。

藍曦臣聽到這一句，只覺得淚幾乎要落下來，這一聲渙哥哥，他等了太久了。

“你怎麽了，你別哭呀。”將他眼中含淚，江雲洛也慌了，忙起身到他旁邊想要給他拭去眼淚，卻被他牢牢的抱住，他坐在那裏，坐得一如既往的端正，只是如今雙臂緊緊纏著她的腰，用了很大力氣，幾乎要把她勒斷一般。

“我沒事，雲洛別動，就讓我抱一會，就一會。”藍曦臣像極了一只大犬，向主人尋求著些許撫慰。江雲洛輕輕的回抱著他，他這小心翼翼的樣子實在讓人心疼。

“渙哥哥，要抱我們回去抱，就算是這是雅間，這門外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咱們這樣子不太好。”她餘下的日子想要同他好好過，即使短暫，卻也無憾。

藍曦臣從沒想到他苦苦等待的幸福來得這樣突然，仿佛當真回到了雲深不知處的時光，卻也聽話的松開了手。

“我累了，不想走路。背我回去好不好？”江雲洛特別喜歡他的溫度，他的懷抱，對她而言，那代表的是久違的心安。

“好，上來。”藍曦臣立刻起身隨手將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隨後便彎下了腰，方便江雲洛上來。

“逗你的，我們出去逛逛吧。”江雲洛輕輕的吻在他的側臉上，這不過就是習慣性的撒嬌，若真是讓他背出去，實在是嚇人了些。

“調皮”藍曦臣無奈的搖了搖頭，當真是拿她沒辦法。

江雲洛拉起他的手，有袖子遮掩，她可是有恃無恐。藍曦臣反客為主，緊緊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讓她和自己十指相扣:“雲洛，答應我，再也不要放開我的手。”

“好，我的餘生都是你的總行了吧。”她不會再放開他，君不來，我不願去，君既來，我不舍去。往後，我會努力好好活，努力的與你在一起久一點，再久一點。

“雲洛，乖，不能再喝了。”藍曦臣從她手裏搶下酒杯，這丫頭中午飲了不少酒，這酒勁剛過，怎麽又喝起來了。

“沒事的，這是桃花吟，是果酒。你也喝嘛，我今天高興，是真的高興，渙哥哥，我愛你，真的愛你，可是我又不能愛你。每次知道你為我做的那些事，我就難過，替你不值得。”江雲洛醉眼朦朧，神志卻是清醒的，有些話平日說不出口，邁不過愧疚也可以借著酒興通通放下，真好。

“傻丫頭，只要是你，就都值得。”傻丫頭，那些你背負的往後都交給我，你只要平安喜樂的就在我身邊就好。我曾不懂父親的做法，如今卻是明白了。你是我一生中最美的意外，也是我唯一放不下的執念。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們喝個交杯酒吧。”江雲洛將兩個酒杯都斟滿，將其中一杯遞給他。

“雲洛，不要鬧，這交杯酒要留到我們的洞房花燭夜的。”藍曦臣接過酒杯放在一邊。

江雲洛搖了搖頭:“我沒胡鬧，這些虛禮，我本也是不在乎的，喝了這交杯酒，我就是你的人了，永遠都不離開你。”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或許永遠都不會有的。他是澤世君子，耀世明珠，而她如今不過是個說書人口中的放□□子，風流的妖女，她如何能壞了他的名聲呢。有這一杯交杯酒，今夜就是他們的洞房花燭。

見她堅持，被她說的永遠蠱惑，藍曦臣也舉起了酒杯，這一杯合巹酒早些和晚些都是一樣的，終歸他們只屬於彼此。

兩盞交杯，一生共度。

“藍渙，我愛你。”江雲洛主動攬著他的脖子，送上香吻，藍曦臣也不甘示弱，反客為主，吮吸著她的唇瓣，舌尖同她的丁香小舌糾纏在一處，迫不及待的交換著津液。他的吻，一直都是溫柔隱忍的，是纏綿自持的從未這樣兇猛熾熱，果然酒是件有趣的東西，能將人心底壓抑的東西通通釋放出來。

“雲洛，停下來。”藍曦臣知道，若是在不停下，他必然再克制不住自己，這樣久的思念，那樣深的眷戀，終歸會變成他克制不了的欲望。

“渙哥哥，愛我，今夜我是你的。”江雲洛不僅沒有停下，反而在解他的腰帶，今夜她就將自己交給他，日後無論如何也就沒了遺憾。

“雲洛，你會後悔的，你再撩撥我，我可就真的停不下來了。”他如今也是在盡力克制，他真的不想這樣草率的要了她，這樣實在是委屈了她，但她要是在這樣主動撩撥他他可不能保證自己這根弦還崩不崩得住。

江雲洛將自己的衣裙也脫了個幹凈，只餘下貼身的小衣。她發育得很好，身段婀娜，腰肢纖細，肩頭圓潤白皙，因喝了酒肌膚泛著淡淡的粉色:“我不會，只要你愛我，我就不會後悔。藍渙，要我。”

月色如水，溫柔的傾瀉在她的身上，花容月貌，冰肌玉骨，兩情相悅，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藍湛的腦子中有一瞬間的空白，而後就滿滿的都是她，不渴望她，怎麽可能，這是他愛到骨髓中的女人呀。要了她，就今夜，往後他們就是夫妻一體，永不分離。

藍曦臣抱起她就往床邊走，他們的第一次還是中規中矩在床榻上比較好，他總是怕傷了她。放下她，藍曦臣順勢覆了上去，卻半點都沒有將重量放在她身上。他想給他一個完美的初夜。

雲朝暮雨，風月常新。

雲雨過後，藍曦臣俯身輕吻了吻她微腫的唇，滿心柔情繾綣，只恨不得讓她做自己的骨中骨，肉中肉，同她再無片刻離分。

她年紀還小，身子骨弱，他本是不想將那萬子千孫留在她的身體裏的，生怕她早早有孕。只是事已至此，那些避子藥更是性寒傷身，定是不能讓她吃的，只能聽天由命了。他本就是要盡快娶她過門的，若真的有了孩子，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吧。想到一個小小的、像她的小家夥叫自己父親，藍曦臣覺得心都快化了。他這一生遇見她已是大幸，若是能得一兒半女，便是圓滿了。

藍曦臣細致的打理過兩人的身體，另換了被褥，又將甜睡的江雲洛放回床上，自己在她身邊躺了下來，將她抱進懷裏。她累了，睡得很香，但他卻出奇的精神，這一切仿佛一場夢，美得不真實。藍曦臣溫柔的註視著江雲洛的睡顏，又將被子給她拉高些，遮住了身上的紅痕，他不曾用力，只是她的肌膚實在是嬌嫩，還是留下了印子。

“渙哥哥”江雲洛無意識的呢喃著。

“我在”藍曦臣輕輕應了一聲，又將她抱緊了些，她就這樣乖巧的枕在他的肩膀上，緊緊摟著他的腰身，像只貪睡的貓兒，可愛極了。

我的絮兒，我的愛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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