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怎麽過來了。”明日一早他打算拜托赤峰尊將江厭離和聶懷桑一道送到後方金子軒那裏，雖也是戰場，終究比他們身邊安全些。按理說，這會兒，她該是歇下的，畢竟明早還要趕路。

“有些話我想了許久，覺得無論如何都要和你說一聲。絮兒的問題怕是比我們想象中要嚴重，剛到那晚，我與她同睡，她這一夜夢魘不斷一直哭著喊阿爹阿娘和我們，也有些時候會叫一兩聲澤蕪君。我本以為她夢魘是偶然，卻發現她是日日如此，她這心結實在是有些重。我知道我留在這沒什麽作用，只能拖累你們，只是她如今情緒不穩定，你要多註意些。如今阿爹阿娘不在了，我們要保護好她。”江厭離實在放心不下江雲洛，她如今雖是笑著對著她，可分明都是強顏歡笑，行事雖也穩重老成，卻總感覺有幾分沖動意氣，只希望阿澄能看好她吧。

“阿姐，你放心，有我在，必然能看護好她。”江澄知道如今他是家主，是長兄，站在這個位置，才明白其中的不易。

“明日，小心些。”藍曦臣叮囑著仍在一邊看著陣法圖的江雲洛，她要同江澄一同去岐山，他不好阻攔，雖有忘機同行，卻也放心不下她的安全。

“是，請澤蕪君放心，我們一定能攻下岐山，活捉溫晁。”江雲洛如今對他的態度同弟子們沒什麽兩樣，當真是將他放在了師長的位置上。她因為他背負了那樣多愧疚和痛苦，而他卻沒有辦法分擔，如果這是她的選擇，那麽他尊重，但並不代表他不能繼續以一個男人的身份愛她，她不願惹情愛，那他就守著她。

攻上岐山取回佩劍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困難，溫晁不在，群龍無首，藍忘機和江澄帶人解決得十分迅速，江雲洛驚鴻出鞘，劍光所過處，不留一個活口。她不知道那日的蓮花塢是不是也像如今一樣遍地鮮血，可是看到這滿眼鮮紅，她感受到了報仇的快感，嗜血的沖動還有總要忘不掉的絕望。

藍忘機一個一個的盤問著魏無羨的消息，問過的就任由江雲洛和江澄處理，他們欠江家的人命，終歸是要還回去的。

“說，魏嬰在哪裏？”藍忘機不厭其煩的問著一樣的問題，劍架在溫家人的脖子上，語調冷厲但說到那兩個字時卻又有些說不出的溫柔。

“他，他被扔到了亂葬崗。”溫家人嚇得結結巴巴。

亂葬崗，夷陵亂葬崗，到了那裏的修士不計其數，可卻從未有一人或者出來。魏無羨被人扔到那裏，怕也是兇多吉少。

藍忘機他們到亂葬崗徘徊了許久，卻始終找不到進去的辦法，雖是不肯死心也不願死心，但大敵當前由不得他們任性。比起苦耗徒勞無功，他們更應該殺了溫晁為他和江家滿門報仇。一路追尋著溫晁的蹤跡，越是靠近江雲洛心裏覆仇的火焰就越發熾熱。羨哥哥遭遇過的，蓮花塢遭遇過的，她通通都要他還回來。

找到溫晁是在一個夜裏，不過是一個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客棧，遍地是被邪祟虐殺，死狀淒慘的溫家人。他們見到了幾乎沒有了人樣的溫晁，他身邊也只剩下了一個功力深厚的溫逐流。

“是誰用這樣的手段殺了溫家人？”藍忘機見到溫家人的死狀，也覺得手段太過殘忍，溫家人雖然死有餘辜，但這手段委實太陰損些，怕不是正道所為。

“管他是誰，殺的是該死的溫家人，就同我們是友非敵，何必在意什麽手段。”江澄雖覺得手段殘忍，卻也覺得解氣。當日，他們殺害蓮花塢上下，虐殺不過十歲的六師弟。蓮花塢原本是最寧靜祥和的地方，可那夜，遍地是弟子們的屍體，滿地都是血跡，阿姐最喜歡的蓮池都被染成了紅色，那是他永遠都不能忘記的慘狀。

江雲洛不知為何在那一道道的血符上感受到了一種熟悉。她有一種直覺，這個人一定是他們及其熟悉的，也許就是他，可她又不敢想，生怕這希望落空，也怕他遭遇了太多他們無法想象的事。

羨哥哥，是你嗎？

尚未弄清狀況的三人在屋頂註視著屋子裏的動靜，藍忘機果然是成長了，若是從前，這樣不雅正的事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現如今卻也明白了事權從急，不拘小節。

客棧裏傳來一陣尖銳的笛聲，笛音算得上悠揚，可那音色有些說不出的詭異，讓人心神動蕩的厲害。溫晁恐懼的躲到角落，瘋了一般的哭喊求饒，一身的血痕，哪裏還有舊日的跋扈樣子。藍忘機和江澄心無雜念，倒也還好，只是有些微微的暈眩，江雲洛滿心仇恨，夜夜夢魘，心神本就不穩，被這笛聲一激，抱著頭竟是連站也站不住，“啊”的一聲尖叫，竟是直直就要掉下去。好在藍忘機眼疾手快，單手拎住了她。

“絮兒”江澄也是大驚失色，實在不明白她怎麽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聽到這一聲，笛音微微一頓，變了調子，明顯的溫和了許多。

江雲洛靠著江澄，漸漸恢覆了過來。

“怎麽回事？”江澄輕聲問道。

“沒事，就是那笛音有些古怪，剛剛我頭痛得厲害，如今就好了。”

藍忘機一直盯著下面的動靜，那雙琉璃色的眸子猛然一怔，那個人，那個一身黑子拿著笛子的人分明是魏嬰。怎麽會是他？

那個用隨便同他打成了平手的明朗少年，最是陽光不過，可如今卻如暗夜裏的鬼魅，用一支通體烏黑的竹笛控制著邪祟虐殺著溫晁。溫逐流想要阻止，卻被他一招解決，而對溫晁，他仿佛貓捉老鼠一般，戲弄著折磨著溫晁，遲遲不肯給他一個痛快。

“魏無羨，你放過我吧，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不該滅你們江家的，我不該把你扔到亂葬崗，我真的知錯了，你放過我。”溫晁連連求饒。

許是沒了興致，又或許覺得溫晁的樣子太過惡心，魏無羨終於結果了溫晁。魏無羨打算悄悄的離開，他如今的樣子實在不想讓他們見到。

“魏嬰。”身後一聲焦急的輕喚讓魏無羨生生停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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