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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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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太宰的要求,我回到了寄放行李的網咖。我耳朵上戴著的偽裝成耳夾的黑色微型耳麥是離開時太宰給我的聯絡手段,和來時一樣我是暈著被人運走的。除了那個小小的審訊室,其他的地方我什麽都沒看見。

看來他說的我會回到正常的生活並不是在哄我,按照這個樣子乖乖聽他的,接下來什麽都不要知道,Mafia也不會揪著一個普通人不放。

不過我想,讓我不做手腳大概是不可能的。

有些和兇手的談話,我並不想讓除我之外的人知道。

十二位少女都是衰弱而死,屍檢的結果檢測不出異常死因,當然這是在一切正常的情況下。

如果有異能者參與其中就另當別論了。就算不是異能,兇手恐怕也有常人想象不到的手段。

這些“正常”死亡的少女都是由嫌疑人在橫濱從不同地點挑選而來,而結衣作為第十三人卻是通過網絡從外地叫來的。加上我的到來,她沒有成為不明屍體名單上的一員,所以在太宰看到我查看的監控錄像之前,向井結衣作為第十三個受害人一直沒有被發現。

“請像一個正常的失憶少女一樣盡量引人註目地行動。”

太宰這樣要求我,並讓我在明天十點鐘到著名的購物商場三層的服裝店,他說在那裏會有安排。

正常的失憶少女,這不禁讓我覺得他話外有話,不過……

無論太宰怎麽聰明,也不會從第一次見面的女孩子身上看出什麽來吧。結衣之前和他沒有任何牽扯。

總之還是慎重些好。

一天之內連續受到兩次脖頸殺,我真擔心這具年輕的身體遭到不可挽回的傷害,我拖著拉桿箱,漫不經心地走在路邊。

在我完成誘餌的任務之前,會有人負責我的安全的樣子。這個作戰是對內保密的行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那個人多半會是昨天晚上和太宰一起行動的橘發少年吧。

那家夥的異能可不是鬧著玩的,我的能力目前只會近身使用,像中也那樣在一定距離內就能控制別人的能力可以說是對我的完全壓制。在對耳麥動手之前不能讓他發現。萬一在那個距離他也能像之前一樣控制住我就不好玩了。

我必須和那個與結衣的死有直接關系的男人對話。

我想告訴他一個事實。

我不是他殺死的少女,而是他親手召喚來的覆仇惡鬼。

唯有這件事要清楚地傳達到他的頭腦裏。

第二天,我按照約定穿上比較顯眼的衣物,到達太宰給我的地點。

他所謂的安排就是讓兩個奇葩在商場吵架,男女關系破裂可以醜陋成這樣還是第一次見。

這兩個人並不是演員,而是太宰派人隨便找來的情侶,那種因為寂寞而紮堆的類型,對彼此應該也沒有什麽感情。

一開始兩人還在尷尬地演戲,很快就認真地吵起來了。

這種感情真是比一張A4紙還脆弱。我喝著草莓牛奶,表面上在聚精會神地看他們的表演,其實動作都是在盡量讓自己的臉大面積出現在錄像範圍內。

圍觀的路人津津有味,但知道這最開始是演出來的一場戲的只有我和在左前方錄像的男人。

按照太宰的個性,他應該只是給了這三個人錢並讓他們這樣做,真相不會告訴他們這些工具。

就連和他做好約定的我,他也在背地裏隱瞞了什麽吧。

不過我倒沒有為他的隱瞞而感到生氣之類的,這邊也不是誠心誠意,要求對方全面信任是有失公正的。

不用花多長時間,這段錄像就會在推特之類的東西上流行起來吧。到時候那個人也會看到背景裏的我。

……明明有更文雅的手段,偏偏選了這種,太宰的惡趣味可見一斑。

接下來只要安靜地等著犯人出手就可以了。

接下來的時間,我一直在裝作尋找打工的地點,和所有拉桿箱少女一樣在快餐店的充電樁旁滑手機,發推特在話題裏表示自己想找工作,不一會兒,消息欄裏就有人給我私聊了一個一看就很不錯的零工地點。

一小時就能有五千日元,整理上世紀古董文具的活計。

我瞇起眼睛,心情不錯,犯人總算上鉤了。

果不其然,在我摸到那個所謂的“若葉文具店”的門之前,我就在小巷裏被人用浸泡了麻醉劑的手帕捂住帶走了。

這樣迷暈我的做法可比太宰來得溫柔多了。

不過蘇醒過來的情況就不是那麽讓人愉快了,任何一個心理正常的女人都會為我現在遭到的對待感到惡心吧。

一個陌生的男人正蹲在我的身前,他把臉埋在我被綁住的小腿上,雙手緊緊擁抱著我被捆在一起的腿。以我的視角只能看見他黑色的腦袋瓜,但小腿上傳來的氣流讓我知道,這個家夥正在用力地吸我身體的氣味。被接觸到的皮膚一陣戰栗,我惡心得不得了。

這是一個廢棄的教堂。透過彩色琉璃窗的光線暧昧,失去上臉的聖母捧著百合,抿起的嘴角透出不近人情的意味。我在巨大的十字架前被綁在椅子上,灰塵的味道讓我很不舒服。

雙手同樣被綁在椅背後面,只要我稍微移動一下身體,手臂兩側的尺骨就疼。

“結衣小姐,你醒了嗎?”

我發出嗚嗚的聲音向太宰示意,嘴巴被棉花塞住,在別人聽來只是驚恐的嗚咽,但我相信太宰能明白我想傳達的信息。

我醒了,而且現在並不算危險。

“放心,我們知道你現在所在的位置,一但發生什麽,中也他也在你附近。小姐,抓走你的人是志築集團的繼承人志築雄一。你盡量讓他承認他就是最近連環殺人案的兇手。我會錄音作為證據。”

我不懂,他都把我抓到這裏來了,還不算證據嗎。

“如果現在我們就抓他,他會有借口說他只是想要對你下手,之前受害的女孩和他沒有關系。”

像是能猜到我想什麽,太宰解釋道。

違和感很重,但我現在也只能接受這個解釋。

“已經醒過來了嗎?”男人從我的小腿上擡起頭,他是一個長相普普通通的年輕人,如果不是一身明顯是名牌的服裝,他看起來和他這個年紀的大部分人一樣是個隨處可見的大學生。

“嗚嗚!”我裝作慌亂的樣子掙紮,這讓志築露出憐憫的溫柔神色,他溫和地說:“很痛苦嗎?無法呼吸嗎?”他取下了塞住我嘴巴的棉花,手指若有若無地劃過我的臉頰。

……woc死變態!

“你是誰?”我問。

男人——明明是位於低處,卻露出居高臨下的表情,他回答我:“我是指引你們這群迷茫靈魂的神明。”

“噗。”耳麥那頭的太宰笑出了聲。我卻沒法像他那麽輕松。

志築雄一是認真的,他真的覺得自己是神明。抱著這樣想法的人早晚有一天會墜入瘋狂的深淵,而看他現在的模樣,我好像已經能想象到自己正被挾持著一同凝視深淵的模樣了。

他解開襯衫的領子,一串漂亮的寶石項鏈環在他的脖子上。

攝人心魄的美麗,紅色的藍色的綠色的紫色的……這些閃耀的寶石,都被打磨出了獨一無二的刨面,在室內昏暗的環境閃著誘人的光芒。

但我感到的,卻是本能告訴我的危險。

我的額頭上冷汗垂落。

那.個.東.西.沾上過人命。

“很漂亮吧,這就是每位少女最好的歸宿。”志築愛憐地撫摸項鏈,“你本來也該在這上面。”

“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我問他,沒有耐心繼續扮演小綿羊了。

“讓我想想,愛城心美,新田花陽,豐崎神樂……”他一個個念著,數了十二個名字,最後指向我,“還有你,向井結衣,一共十三人,我出手拯救之前,你們都是在社會底層掙紮的孩子。可是你看現在……”

寶石安靜地閃著美麗的光芒。

“你之外的孩子已經得到我的指引,完成了自身價值的升華。”他憐憫地說。

“……你殺了她們嗎?”一個猜想讓我頭昏眼脹,“你把她們做成了寶石?”

“這不是寶石,而是她們的靈魂。明明是年紀輕輕人生已經變得毫無趣味的一群普通人,可是你看,她們擁有的靈魂卻一絲雜質也沒有,拋棄外殼,現在的她們多麽漂亮。”

“你承認你殺害了她們?”我冷硬地問。

“啪”地一聲,臉頰隨即火辣辣地疼痛起來,我腦袋歪倒一邊。

志築雄一撫摸我的臉頰:“壞孩子,難怪我上次沒有成功地引導你。小結衣,你要記住,我不是殺害,而是要讓這些女孩在最美的年紀得到升華。”

這些話足夠作為證據嗎,太宰?

“到這裏為止,不要再激怒他了,結衣小姐。”太宰說,他的語氣一絲波瀾也沒起。

我無視了太宰的指令,直直地盯著志築雄一溫和的眼睛。

“你不是神明!你只是除了年輕女孩子以外誰都不敢殺害的懦夫!”

志築悲天憫人的面孔扭曲了一瞬間,下一秒我被抓著頭發連人帶椅子扔在地上,鐵銹味在嘴巴和鼻腔彌漫,我大概是磕破鼻子流鼻血了。

我故意激怒他,是有原因的,借著他扔我的勢頭,我讓耳朵那處的皮膚流過電花,破壞了耳夾,這樣看起來它只是被意外磕壞的。

看到這個人之後,屬於原本的“我”的記憶漸漸地回來了。

隨著不快的記憶回來的,還有別的讓我高興的東西,我的能力的使用方法和——

我與結衣之間的過去。

曾經只能在夢中相見的朋友,她用自己的生命作代價,給了我第二次人生。

……結衣是個笨蛋。

像我這樣的人,原本是沒有繼續活下去的資格的。

志築彎下腰,影子覆蓋住倒在地上的我,他的聲音再次恢覆了平靜:“馬上就不會痛了……這次一定會讓你……”

他的動作停止了,不是出於自願。

從我剛剛倒地時磨出的傷口裏流出的血液匯聚成極細卻柔韌的線,束縛住了他伸向我的右手。

我吐了一口血,籠罩在我身上的,一半是志築的陰影,另一半是透過聖母殘破臉孔的陽光,我在半明半暗的光照下對他咧嘴拉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傷口裏流出血線切斷了束縛住我身體的繩索,順滑地像切柔嫩的豆腐。

我翻過身,隨手撿起一塊玻璃,緩緩地站起來。志築空著的手想去摸懷裏,我立刻劃破了自己右手心,更多的血線蜂擁而出,緊緊地束縛住了志築的軀幹和四肢,他用力地掙紮,此時的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神明了。

“怎麽回事?!這是……”

“你太吵了。”

我果斷放電,志築因此痛苦地抽搐了一會兒。

“這個世界有特殊能力的怎麽可能只有你一個。叫什麽叫啊混蛋。”

我用完好的左手一摸鼻子,一手紅,啊果然在流血,要是鼻子歪了我可沒錢整容啊。

“接下來說的,你要安靜地聽才行。”

立場顛倒,我拍了拍淪為我的俘虜的志築的腦袋,不管我手上粘著的血液弄臟了他的頭發,隨後從他的脖子上取下了那串沾滿少女鮮血的寶石項鏈。

“你殺害的那些孩子不是物品,她們和你一樣有血有肉,不需要你的欣賞,比起這種死物,活生生的她們才是真正的寶石。因為我也沒有資格說教你,正義夥伴似的說辭到此為止。現在開始是我個人想對你說的一些真相。”

“你殺掉的第十三人,向井結衣和你一樣是異能者,她的能力是與平行世界交流的能力。不過很弱小,一直以來我和她只能在夢中相遇,彼此都以為這只是世界線的一時紊亂。”

“……不可能,她說的想救的朋友……居然真的……”

“為什麽要騙她?”我冰冷地註視著他,“你知道你沒有那個能力,為什麽要騙她你可以實現她的願望。你一直把她的話當成精神病患者的胡言亂語,但是你卻順著她亂來,如果不是你說你能救我……”

我不知道我從安謐的死亡裏醒來的具體原因,但是我能確定,如果結衣沒有死亡,我將繼續在冰冷的泥土下沈睡。

“如果不是你,她就不會死。”我說,有一瞬間,我的聲音在顫抖,我甚至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但是我沒有哭,我在面無表情地站著,好像時間靜止了。

“……讓人驚訝,可是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真相呢?”

像看待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我搖了搖頭:“那當然是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呀。”

“你要殺了我?”

“我不會殺了你。我不想弄臟結衣的手,”我惡意滿滿地說,“相信港口黑手黨的手段要比我高明多了。就算是原來的世界,我也不擅長折磨別人呀。”

右手貼上青年的脖頸,他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顫抖起來,果然只有在比自己弱小的人面前才能擺出神一樣的臉孔,多麽懦弱的家夥。

我看著他說:“最後再告訴你一件事,我真正的名字是赤木優。(Akaki Yui),和因你而死的那孩子一樣,我們的名字都是Yui。”

鼻血不再流了,結衣的身體沒有經過相關的訓練,現在因失血而頭昏眼花,再過一會兒黑手黨的人就會來了吧。我把兇手電暈並用之前綁我的繩子勉強綁好他的手腳,把他留在了那個廢棄的教堂裏。

一步一步離開了這裏,我沒有回頭。

我覺得心裏空落落的,覆仇結束得太快讓我的胸口說不出來的堵。

可是按照結衣的要求,我得好好活下去,連著兩個人的份一起。

所以在第二天,當我坐在日租房裏打算坐高鐵離開橫濱時,一群黑西裝大漢強行把我拽走的時候我是一臉懵逼的。

我意外失蹤,黑手黨不是反而省事嗎?畢竟作為一般人的我非常識相地不再和黑手黨牽扯,哪怕現場有點異樣,也不至於讓他們追到這裏吧。

我已經換了一個地方誒,還是這樣沒有記錄的無職業營照的私人開設的住宿設施,怎麽這也能被找到?!

而且這次都不打暈我,直接帶我去黑手黨的大樓,真的沒問題嗎,我還沒有整理好心情誒?

完蛋,我好不容易打算認真活下去,第二段人生突然就陷入了危機了啊?!

我表面波瀾不驚,內心卻波濤洶湧,誒……按我的想法,就算拷問志築雄一時他賣我也只會被別人當成胡話,這麽嚴肅是怎麽回事?

我痛苦地做好放血的準備,可是除了帶我來時的動作強硬了些,那些人對我的態度還算友好。

摸不著頭腦的我被塞進一個很大很寬敞的辦公室裏,焦灼地等了大約五分鐘,門被推開了,太宰邁著歡脫的步伐走了進來,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

我向沙發的內側縮了縮,太宰毫不顧及我的抗拒,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笑嘻嘻地打量我。

“那個……不是說好事件結束,我可以回到正常生活裏去嗎。”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我打破了沈默。

“實現約定的前提是小姐你得老實聽我的話,這也是我們說好的吧。”太宰說的話讓我顫抖了一下,但仔細觀察,他並沒有生氣,不如說他非常的高興。

他今天怎麽興高采烈地像個郊游的小學生似的啊餵。

我又往沙發裏面縮了一些,遠離太宰的身體。

“……我能幫忙的都幫忙完了,我已經下好決心重新做人,申請助學貸款重新回到學校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

所以大爺,你放過我吧。

“好想法!不過我有更好的提案,”太宰說,“赤木小姐,加入港口黑手黨怎麽樣?”

“不怎麽樣……等等你叫我什麽?!”我從沙發上蹦起來,貼著墻壁警戒地盯著太宰。

“你的真名念起來很有韻味呢。”

太宰像看不出我的防備似的,伸手取下了我右邊辮子的發帶。

不會吧……我已經檢查過自己身上除了耳夾有沒有別的監控設備了。

回應我的想法,太宰拆開發帶,從裏面拿出了小小的器械。

一個監聽器,多半帶有發信功能。

難怪我會這麽快就被他們的人找到了。

也就是說,我和志築雄一說的一切,太宰他全部都聽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之前看起來很冷靜,其實在知道結衣的死是人為後已經下好決定覆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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