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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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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如晦一字一句地和她講述這小臺燈是怎麽拿小鋸子、錐子笨手笨腳鑿出來的, 她是怎麽弄得一鼻子灰,又是怎麽得意洋洋炫耀自己手藝的。

他的聲音真的十分有感染力,楚榕好像真的能夠想象得到傅如晦描述的那個場景一樣, 原主的記憶她繼承了不少,可是傅如晦說的這個, 她並不知道。

恍然如夢。

楚榕輕輕地啊了一聲,“你在說什麽。”

傅如晦勾頭看她, “在說我們的過去。”

他眼眸清亮,漆黑的眼珠像是一汪深邃的水潭, 沈靜、包容, 光是看著心情就異常的平靜。

可是楚榕現在卻不敢看,她避開傅如晦的視線,含糊道:“為什麽說這個。”

傅如晦輕輕伸手扶住楚榕撇開的臉, 不讓她逃開, “幫你回憶。”

楚榕眼皮一跳, “幫我回憶?”

為什麽說幫她回憶, 難道傅如晦覺得她是失憶了?楚榕眼睛一亮, 屏息聽傅如晦說下去。

傅如晦:“榕榕,你忘記了很多東西。”

果然!楚榕心情激動。

“但是醫生沒有檢查出任何問題。”所以他也並不急著逼迫楚榕記起來,有時候忘記未嘗不是一件幸運的事。

傅如晦挑了挑楚榕的下巴,叫她擡起頭,看到她隱忍的笑意,傅如晦眉峰一挑,“怎麽這麽開心?”

楚榕嘴角一抿,“醫生?我什麽時候檢查了?”

“接你從岐巴坡回來的那天。”傅如晦眼中染上一抹淡淡的怒色, 似乎還在為那天的事感到生氣, “你那天燒的很厲害。”

這件事傅如晦沒有在她面前提過, 現在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楚榕在傅如晦臉上看到略有陰翳的神情,褪去溫和的外衣,傅如晦不再是個柔聲細語的紳士,他性格裏狠厲的那一面微微露出鋒芒,不過在楚榕這,他僅僅冒出了冰山一角,真正的陰暗面不露聲色。

楚榕沒有被傅如晦的眼神嚇到,相反,這時候她才看出傅如晦身上的‘紅眼霸總’氣質,一旦想到,楚榕就不免暗笑,她本來因為看到房間裏熟悉的舊物而有些郁郁的心情,竟因為傅如晦冷冽的眼神散去不少。

“那天不是在家裏檢查的嗎?”楚榕醒來後在臥室的床上,“你叫醫生帶了什麽儀器過來嗎?”不在醫院的話,怎麽檢查一個人的記憶?

傅如晦目光放回楚榕的臉上,那點陰翳全然散去,又恢覆了一貫的笑意,“榕榕知道檢查了什麽?”

“你不是說我失憶了嘛。”楚榕理直氣壯,她發現不見傅如晦的時候,不由自主將他與原著裏那個狠辣無情的形象聯系在一起,於是便生出許多的懼意;可是本人一旦出現在她的眼前,楚榕對傅如晦的那些猜疑和忌憚便不翼而飛,傅如晦那雙幾乎把人溺死的眼神讓人想忽視都難。

要是說不和傅如晦對視,楚榕還能懷疑他是在用緩兵之計,用甜言蜜語穩住她;面對面地和傅如晦看著,楚榕想這要是裝出來的,那麽她對傅如晦肅然起敬:因為他實在是演技超群。

“難道不是叫人檢查我的腦子?”

傅如晦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明天就去醫院看看?”

楚榕不明所以,“啊?”

“忘記了嗎?前幾天本來要叫醫生過來,下了幾天大雨,耽擱了。”傅如晦很是可憐地摸了摸楚榕的後腦勺,“那就明天順便在檢查一下榕榕的腦袋?”

楚榕從傅如晦的神色中找出一絲戲弄的痕跡,她佯怒道:“你內涵誰呢?”

傅如晦哈哈輕笑兩聲,“不敢,不敢。”

楚榕板著臉:“別笑了。”

“好,不笑。”傅如晦收放自如,嘴角頃刻間就降下來,抿成一條直線,只是眼睛裏閃閃的笑意還沒有藏好,仍舊是愉悅。

每次講到正經的地方,傅如晦就要莫名其妙把人逗弄一下,嚴肅的氣氛像個膨脹的氣球,啪的一聲就破了。

“你說要找我聊聊,就是這個嗎?”楚榕環顧四周,臥室雅致又溫馨,和客廳的風格一致,她也被勾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記憶,只是不確定是原主的,還是她的。

傅如晦看出來她的破綻,卻將之定義為失憶。楚榕想,這確實是傅如晦能幹出來的事,站在他的角度,傅如晦意識到不對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從現代科學的角度去思考問題,而不是直接找道士。

可是布朗俊又是什麽來歷?既然傅如晦是覺得她只是失憶的話,又為什麽找布朗俊來試探她?

因為並不怕傅如晦了,楚榕便問:“你為什麽找布朗俊來?”

傅如晦道:“嗯?不是教你彈琴?”想起小兒子剛剛分享給自己的日常,傅如晦又問:“和他相處不來嗎?”

“不是。”楚榕看他並不知道布朗俊的真正本領,便打消了心中疑慮,原來真是一個巧合。“你什麽時候發現,我忘掉了很多東西的?”

楚榕組織了一下措辭,打算順著傅如晦的意思去說,他既然已經給她想到了這麽好的一個理由,楚榕焉有不用之理?她心中的小人陰險一笑,傅總啊傅總,你可真是瞌睡的時候給我上趕著送枕頭。

誰能想到幾十分鐘前她還憂心忡忡地和傅年討論,現在竟然什麽也沒幹就輕易解除了困境。

失憶,多麽狗血,多麽現成!

楚榕美滋滋地想,運氣不薄啊。

雖然心裏一直說的是害怕傅如晦、害怕自己暴露,但殊不知人下意識的反應才是最真實的,楚榕和傅年嘴上說著怕傅如晦對她怎樣怎樣,其實轉眼就心寬地抱著傅年倒頭大睡,一點顧慮都沒有。

楚榕心裏對傅如晦的信心,遠比她以為的多。

傅如晦淡淡一笑,上一世他本來就對楚榕性情大變的事感到疑惑,重生後自然會從細枝末節處觀察楚榕。不過他對楚榕沒那麽多猜忌,在第一天見到楚榕時,傅如晦心頭的疑慮就打消了。

因為楚榕還是他認識楚榕。

但前世這個時候的楚榕,卻絕對不是現在的楚榕。

傅如晦之前只是懷疑,上輩子最後見到的那個人不是楚榕。

重生後,他幾乎確定了。

重生這件事已經很讓人匪夷所思,那麽其他的奇事在傅如晦面前也不算什麽了,他覺得,就算世界顛倒,他也能平靜接受了。

生活突然被攪得一團亂糟,傅如晦對這個世界的科學性早就產生了懷疑,一個查不到ip的郵箱賬號、莫名失去記憶性情卻沒有改變的妻子,傅如晦隱隱約約猜到,有什麽東西在故意打亂生活秩序,目的很明確,就是將他的家庭攪個翻天地覆。

沒猜錯的話,這輩子令楚榕失去記憶的兇手,與上輩子控制她的人是同一人。

那個人與給他發送郵件的人,絕對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這些話,傅如晦還沒打算告訴楚榕,攪亂秩序的人手段高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只是很憐惜地摸了摸楚榕涼涼的耳垂,“你燒的那麽厲害,忘了點東西也很正常。”

他答非所問,楚榕秀眉微蹙:“我問的不是這個。”

傅如晦低低嗯了一聲,依舊沒回答,而是輕喊了她的名字:“榕榕。”

楚榕:“啊。”

“還好你還在。”傅如晦低下頭,與楚榕額頭抵在一起,意味不明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楚榕心裏微澀,這句話是說給原主的,還是她的?

“傅如晦,”楚榕抿抿唇,“那要是我不在了呢?”

捏在自己耳上的手指微微一緊,傅如晦懲罰性地揉了揉那柔軟的肉,“別亂講。”

她不是亂講。

楚榕輕咬嘴唇,“你喜歡我吧?”

傅如晦愉悅地笑出聲,“你說呢?”

“你自己說。”楚榕擡眼瞪了瞪他,怎麽什麽都要她說?

傅如晦眉目無奈,“婚禮上的每一句話,我都是認真的。永遠不會反悔,永遠不會改變。”

楚榕哪裏記得什麽婚禮呢?這又是傅如晦和原主之間的故事和回憶了。可惡傅如晦,從來不肯把話說直接點,要麽讓她猜,要麽讓她自己想,幹脆利落地說一個答案,有那麽難嗎?

楚榕賭氣道:“我都失憶了,怎麽知道?”

“等你想起來,我再說給你聽。”傅如晦戳戳她的腮,“我以為帶你到這裏來,你能想起點什麽。”

“你這麽急著讓我想起以前,是嫌現在的生活不好嗎?”楚榕心裏酸溜溜的,嘴上也不饒人起來,專挑沒理的話講,存心讓傅如晦為難。

不過傅如晦一點都不為難,楚榕故意挑刺的樣子在他眼裏可愛的要命,他喜歡的不得了。

傅如晦笑吟吟道:“聽小魚說你今天過的不開心,只是想叫你想起以前彈鋼琴的開心。”

自從楚榕家裏出事之後,她就一直有應激癥,她學鋼琴那麽多年,傅如晦知道她內心是喜歡的,只不過一上手就會想到受過的傷害,手指不住地顫抖,沒辦法彈琴。這也是楚榕失憶的一個好處,她忘了他們之間美好的時光,也忘記了曾經受過的傷害,能夠坦然拿起曾經喜歡後來談之色變的熱愛,這對傅如晦來說,利大於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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