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alpha張開嘴巴, 發出的卻不是人類語言, 而是和人魚冥一樣的獸語。

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以為對面的姚錦聽得明白。年輕alpha將掌中短刃換成了通體銀白的長槍，沒有將系統喚出詢問他盧卡再說什麽，當銀發alpha沖出玻璃器皿的那一刻, 兩人已經不再是曾經合作過的夥伴。

盧卡又叫了兩聲，雖然記憶不存在，但起碼的智慧還有，總算知道對面的人興許不明白他話的意思, 他急急走過去，布滿蛇麟的沈黑手臂一伸, 就去抓alpha肩膀。

結果自然落了空, 不只沒碰到人, 一道銀色光芒閃現, 要不是後退的及時，恐怕胸口已經有個血窟窿了。

黑發alpha面容冷寒，盯著他的眸光沒有任何感情可言, 盧卡心中忽然就一陣慌亂。

一手提著銀白長槍, 姚錦踩著一地水滯, 快速奔向盧卡，臂膀揮舞，銀槍毫無滯留，筆直刺向盧卡身體。盧卡滿腦疑惑，為什麽這個陌生的人忽然就攻擊起自己來, 生物的本能，讓盧卡在對方的攻擊中不斷後退，一直退到了實驗室的對面墻壁，退到無路可退。

“還手啊！”一槍刺過去，盧卡身體右閃，銀槍尖端利刃刺破石壁，石塊碎裂。姚錦收槍回身，下顎一揚，朝對面alpha漠聲道。

盧卡倒是聽懂了姚錦的話，可下意識的，不想回擊，不想傷害到面前這個人。

“不還手嗎？那別怪我了。”姚錦扯了絲笑，銀槍在身前晃了兩晃，笑容頓停後，用比剛才還淩冽的攻勢，沖了上去。

砰！忽的一聲悶響。銀槍被一只漆黑手臂緊緊擋住，沈黑的蛇麟泛出一道道細小的冷光。

這樣才有意思，不然就成他的獨角戲了。姚錦松開手，銀槍也跟著消失。迅疾轉身間，銀槍重新出現在掌中，姚錦冷眸緊握兵器。

接下來的對戰就和幾秒鐘前截然不同，不再只是姚錦單方面的攻戰，兩名alpha，你來我往，沒有武器，忘了怎麽置換武器出來的盧卡，只憑著一只覆有蛇麟的手臂，能勉強擋住一些傾軋過來的強烈攻擊，但多數時候，尖刃都會落在身上。腳下鮮血不斷，不多時，盧卡手臂胸前，還有背上腿上都冒出了數條傷口，猩紅血液潺潺流動。

一槍擦過盧卡肩膀，又是一條血痕。

姚錦翻身落回地面，銀色長槍斜置身側。

鮮血在腳底匯聚，滿屋都是刺鼻的鐵銹味。盧卡後背抵著冰冷墻面，胸口上下起伏，每一個呼吸，身上無數傷口都流動著血液。他喘息聲急促沈重，垂直的手指似乎變得僵硬起來，動一下都花費極大的力氣。

一雙深灰眼眸緊鎖黑發alpha，雖然不想弄傷對方，可也不想就這麽沒有意義的死去。

擡起僵直的手臂，心中只有一個執念，然後這個執念化作有形。攤開的手掌間一把手槍霍然快速置換了出來，身體的本能讓他知道，怎麽去使用它。

盧卡眸色一暗，槍口對準黑發alpha執長槍的手腕。

一個子彈激射出去。

迅疾避開子彈，不過淩然的風似刀，刮得姚錦腕骨微痛。

他指骨攥緊，骨骼摩擦發出清脆的聲音。

正要發動新一輪攻擊時，強大的危險感撲了過來，姚錦急忙躲避，然後視野中一把絢麗的黃金劍破開空氣，以肉眼幾乎都看不到軌跡的力量筆直沖向銀發alpha。

銀發alpha也提前感知到了那股威懾的力量，可等他反應過來要躲時，已經來不及了。

黃金劍刺進盧卡身體，貫穿了他的肩膀，後繼力量將他整個人都撞到墻壁上，黃金劍更是進入到石壁中。

巨大的疼痛感轉瞬侵襲，比姚錦帶給他的強烈數倍，盧卡無法相信，深灰的眼睛瞪得滾圓。

一直以旁觀者的姿態欣賞著年輕alpha們的對戰，這比從訓練室的監控錄像中看到的，要有意思多了。但還是差一點，傑伊斯從後面走過去，到盧卡面前，一手握上黃金劍劍柄，緩慢往外抽動。速度不快，特地放慢了，想躲看看年輕alpha痛苦扭曲的表情。也的確，讓人身心都愉悅。

既然是弱者，就該有弱者的姿態。

取回黃金劍，微抖動劍身，粘在上面的無數鮮血滾輪到地面，劍身立刻恢覆光潔如初。

被一劍刺傷的盧卡順著石壁滑坐到了地上，身體力量隨著不斷嘔出口的鮮血也迅速流失，他垂著無力的頭，表情異常痛苦。

傑伊斯撤了黃金劍，轉開身，在經過直立站著的姚錦身邊時，身形一停。

“舍不得殺他？”開始盧卡沒有置換武器之前，姚錦有很多機會都可以將之一擊致命，可都在最關鍵的時刻轉了方向。傑伊斯忽然就好奇起來，身為alpha，被另外一個alpha給壓了，不管放在哪個人身上都是恥辱。有這麽一個絕佳的機會放在面前，姚錦卻不好好把握，倒是有點婦人之仁了。

唇角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姚錦以緘默回應傑伊斯。當然不是舍不得，要殺一個人何其容易，只是死亡於他而言，並不是懲戒。讓他們痛苦的活著，求不得，愛別離，那樣才能滿他的意。

傑伊斯低笑了出聲，倒是真沒有想到，這個臨時起意的小插曲能帶給他歡笑，或許以後該多見見這個人了。

離開實驗室後，傑伊斯回了教務樓，姚錦則返回宿舍。

夜幕悄無聲息拉過來，明亮的世界漸次暗黑。

洗漱好後，姚錦躺上柔軟的床鋪，和冥一起，在洞窟那裏睡的都是雜草堆，說不上嬌生慣養，但有選擇的話，怎麽都不會再選擇那裏。

物種不同，生活習性天差地別。

撤開了屏障，系統幽幽潛行出來。

見姚錦沒多少睡意，一雙明亮黑眸盯著天花板，像是在發呆。

419：一個提示。

“說。”

419：你父親那邊……原主父親那裏可能會出點狀況，會牽連到你。

“不能詳細點？”

419：不能。

“那還真幹脆別說。”

419：人魚冥沒有走。

“話題轉的太快了吧。它走不走和我有關？”

419：就是因為你，它才沒有同離開的。你吞下肚的珠子，算是另類的定位器，它很快就會找過來。

姚錦頭顱微轉動，珠子不是他主動想吞的，冥喜歡他，但他一直都態度很明確，似乎這些人都喜歡這樣，好像非逼迫他也喜歡上他們。怎麽可能，他不是來度假的，沒心思和誰談情說愛。最後終究會離開，一切的過往都是雲煙，前面過去三個世界，那些人是生是死，是喜是悲，哪怕是因為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和他沒一絲一毫關系了。

“隨它吧，也不是我能阻止得了的。”

419：我倒是意外的挺喜歡冥的，它真的很好啊，對你又溫柔，簡直把你捧在手心上了。你呢，有一點動心沒？

呵！姚錦忽的失笑。

“我有心嗎？這具身體，裏面跳動的心臟可完完全全不是我的。至於我本來的身體，已經被大卡車壓成肉醬了。你覺得我還能喜歡上誰？”

419：渣性難改啊，你。任何人的真心在你看來都不值一文。我真想看看，假若你真的喜歡上某個人，會變成什麽樣。

“慢慢等吧，也許你運氣好，等的到。”

系統正要插話，姚錦繼而又道：“……估計你運氣不會好，是看不到了。”

419：話別太滿，未來這麽長，誰能預知呢。

“也對。”姚錦頷首，表示同意系統的話。

人魚的身體恢覆的很快，幾乎三天時間不到，斷裂開的脊骨就自動愈合。冥和幸存下來的五名部下在那片海域養傷。傷好了過半，冥就提出要去尋找它的伴侶。

人魚一族是最長情的生物，生命比人類要長很多，然而感情方面，也比人類要濃烈。一旦認定了的伴侶，不管在中途發生何種意外事故，只要還活著，只要能游動，都會歷經萬難千險，也會找到失去的伴侶，只有死亡可以將人魚帶領開。

五名部下跟隨人魚，對它的一切言行都奉若神旨，幾條人魚穿越過深海，在海中前行。

朝著某個既定的方向，朝著某個特定的人類。

軍校裏的生活簡單平淡，沒有雷德也沒有盧卡，傑伊斯那邊也沒再發布其他任務，姚錦又恢覆到三點一線的生活，食堂，訓練室，宿舍，偶爾去上一兩節課，多數時間都是獨行。

還有一個月就畢業，一切看起來很平淡。

海域的能源水晶壁交由軍方正式接管，至於為什麽沒有人來詢問他，姚錦覺得可能是傑伊斯從中替他隱瞞了什麽，不然不可能安穩到現在。

除了他和失去自由的幾個人之外，其他基本都是獲益者，讓他對誰心存感激，那就沒必要了。

某天清晨，姚錦一如往常前往訓練大樓。走在半道上，頭頂響起了轟鳴的警報聲，昭示著有強敵入侵。

姚錦打開通訊器，由校方發來的公共信息，入侵者是帝國軍，要搶奪他們的某種珍貴物資，軍方派遣了相關部隊前去迎戰，讓他們軍校生們暫時不要隨意離開軍校，以免受到傷害。

仰頭間，可以清楚看見，龐大如同巨獸的帝國軍艦橫在了聯邦的領空上，正在朝著地上投擲各式炸彈。

另一面，則有聯邦數艘戰艦氣勢巍然的速沖過來。

將落地上的炸彈及時攔截。

戰艦群往上空升，升到了肉眼快要看不見的地方。

軍校生們就看到空中數道亮光閃現。

“他們怎麽來的？沒被發現嗎？”

“太可怕了，要是我們的戰艦再晚來一秒，說不定炸彈就扔軍校裏。”

“……不可能，別開玩笑。也許事先就知道，故意引誘他們的。”

“我也覺得是。”

“沒這麽簡單吧。”

……

三五成群聚攏在一起的軍校生們議論紛紛。

姚錦單獨在一邊，周圍一片真空地段，即便是這個時候，其他人依舊視他為不詳，避而遠之。

419：是沒這麽簡單，因為有人暗中通風報信了。不然帝國一方是不會知道聯邦找到了大量能源水晶的。

那是屬於正規軍的戰役，在強悍的戰艦面前，他們這些軍校生完全不夠看。戰場已經自發遠離，在這裏討論，不會有任何結果，更何況，沒有人會和他討論。姚錦轉動身體，繼續去往訓練室。

419:你就不好奇那人是誰？

宿主總是這麽冷漠，對什麽都表現的不關心，系統有時候真覺得自己在自說自話。它也只能和姚錦溝通，無法接通其他人類。

走進訓練樓，乘電梯抵達頂層，尋了間空置的訓練室，在摁指紋時，一直沈默的姚錦方跟著問。

“誰？總不至於是我吧。”隨口說的，然後不待一分鐘，這句話成了真。

419：你猜對了。

將模式選擇為單人訓練模式，還未等開始，訓練室緊掩的門忽然無聲打開，幾名正規軍站在門外，目光齊聚室內的黑發alpha。

“希爾同學，請跟我們走一趟。”

幾名正規軍都身高體壯，姚錦一人不是他們對手，便沒任何反抗，隨著他們出了訓練大樓，上了停靠在門口的一輛暗色汽車。

不過在車門關閉的同時，頸脖側忽然一陣尖銳刺痛，一名alpha軍人將手中註射器裏的液體都推盡，看著年輕alpha慢慢合上眼簾，取下註射器，向駕駛位的人示意可以開車。

陷入昏迷後過了有半天時間，姚錦從不適中醒來。

先是眼睛睜開，看到的不是宿舍，更不是訓練室，而是一間空曠暗沈的牢房。

回憶了一下，記得最後閉眼前，有幾個正規軍，還有系統忽然冒出來的那句話。

難道認為他是反叛者，帝國軍安插進來的奸細？

姚錦低目，手腕沒在身側，被拉開分別束在了嵌入進石壁的鐵環裏。

試著動了兩下，身體軟綿綿，沒多少力氣，轉移脖子，有點微微刺痛。給他註射的估計是肌肉松弛劑一類的藥劑。

不知道現在什麽時間，牢門外光線暗沈，一切都顯得過於死寂。

緩慢呼吸，鐵環同樣是軍方專門打造的，能抑制武器的置換。對於當下的處境，姚錦很快聯想到系統之前提及的事，它說會發生點狀況，牽扯到自己。倒是真沒預料，來得這麽快。

哐！一道鐵門被撞擊的聲音突兀響起，將姚錦從自我思緒裏驚出來，這地方還有其他人？姚錦往牢門外搜尋，然後在灰暗中尋到一雙血紫色陰沈沈的眼睛。

alpha境況和他一樣，都被關押在牢房中，不過雙手沒束縛在墻上，而是反鉗身後，脖子上一根粗鐵緊鎖，一直延伸到角落裏，有一節拖在地上，相比姚錦的無法動彈，對方似乎要好一些。

雷德是根據空氣中散發出來的熟悉的信息素，判斷姚錦也來了這裏，在目及他的情形後，十分驚愕。

導致他走到了鐵門後，用腳狠踹門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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