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 像是忽然才發現, 青年還有一張異常漂亮的臉。

或許用漂亮來形容一個男的, 有失偏頗，可商欽覺得，似乎除了這個詞, 他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詞來形容。

青年眉眼都極盡冷寒之意，偏臉龐又因澡堂熱氣蒸騰，染上了些微粉色，無端就流露出一種誘人的氣息來。

姚錦繃緊了嘴角, 下顎微微仰著，眸光澄澈, 燦若星辰。

商欽又靠近了一分, 鼻翼幾乎同姚錦挺拔的鼻梁碰到, 就差那麽零點幾毫米。

姚錦嘴唇動了一下, 神色陡然變得淩冽起來。

他忽然偏開了頭，好像是不堪忍受這樣的距離，一時間帶出點弱勢的感覺, 起碼在商欽看來, 是這樣。不過, 轉瞬，商欽否定了自己的感覺。

青年擱在身側的手臂擡起來，搭在他身上，一道奇異的電流從對方掌心迅疾躥到他身體各處，酥麻的快感一路奔至頭皮, 似乎有什麽東西炸開般。商欽為這種忽如其來的電流神色一怔，而就在他怔忪的當刻，青年身體靠過來，然後他腹部一痛。

帶著淩冽拳風的拳頭狠狠砸中身體，讓商欽站立不穩，往後面接連退了兩步，他無波的面部，立馬被一陣狠厲取締，瞳孔驟縮間，身體已經如同狩食的獵豹一樣撲了上去，同樣是揮拳，他打架從來沒有花架子，都是一招制勝，目標是青年的眼睛，兇猛的拳頭跟過去，就要砸中那張漂亮的臉。

卻是在千鈞一發間，商欽停了下來。

他發現青年沒有閃避，也沒有任何要回擊反抗的念頭，就那麽身姿挺拔的矗立著。

商欽收回拳頭，一個毫無戰意的對手，就算打敗對方，他也不會有多少勝利感，至於青年給他的那一拳，其實並不算痛，和小貓撓癢一樣，只是因為震驚而已。

商欽抽身快步離開，留姚錦站在空曠的浴室裏，在商欽背影快徹底消失時，姚錦慢吞吞把囚衣上最後兩顆扣子都給系上。

隨後才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往牢房走。

離關燈時間還有五分鐘，差不多所有囚犯都在各自牢房裏，等著黑夜來臨。

姚錦走上樓梯，拐角，進入自己牢房，同寢的人基本都在床上，有幾個在小聲說著話，當姚錦從旁邊走過時，目光跟著他的腳步，滯留了片刻。

姚錦放好東西，爬上床，躺下去，迎接自己來這個世界，成為囚犯的第二日。

419：老實說，我真被嚇到了。要是商欽那拳砸中你怎麽辦？

姚錦閉著眼，沒理會腦袋裏忽然冒出來的聲音。

419：哎哎，睡著了嗎？

“閉嘴！”聲音太呱噪，吵得姚錦腦袋痛，他冷厲道。

419：雖然說是懲罰你，不過換個角度想想，能夠經歷不同的人生，其實還是蠻不錯的。

“那我都讓給你，你來好好享受這樣的人生。”

419：我以為都過了兩個世界，你該適應了。

“適應？呵，那你得失望了，我永遠都適應不了。”

419：我知道，我知道這些全部都違背你的意願，不過你也該清楚，就算是我，也更改不了。你就妥協吧，別讓自己再那麽累。早點結束，早點離開這個世界。森羅空間那邊，被你渣過的人的怨氣有部分消減，看情況也許再走幾個世界，就可以解除威脅，那個時候，你也就能不用再受到這些懲罰。

“你覺得一次和十次的區別是什麽？”

419：嗯？

“在我看來沒有區別。”

419不太懂姚錦那話具體在問什麽，它以為是穿梭的世界，但姚錦問的是被人壓的次數。

“以後我沒喚你，就盡量不要出來了，安靜待在你該待的地方。”

419：等等，我……

419還想再說點什麽，卻忽然同姚錦斷了聯系，任由它怎麽呼喊，都再也沒有回應，於是它只好如同姚錦說的那樣，慢慢沈寂下去。

隔天，在警鈴響之前，姚錦就醒了過來。他睜著眼，眼珠一瞬不動的看著慘淡的天花板，而在他剛出神不到五分鐘時，樓下面忽然傳來一陣陣喧囂吵鬧聲。伴隨著響徹整個監區的早起警鈴聲，但意外的，牢房鐵閘門沒有打開，依舊死死關著。

“……出了什麽事？”一平頭男的跑到門口，兩手抓著鐵欄努力把腦袋往外面擠壓，似乎想將自己不算太大的頭顱給整個擠出去，這裏沒多少娛樂項目，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個，因此一旦發生了點突發狀況，一個二個就立馬情緒激動，脖子伸得比鴨子還長。

“不知道。”有人搖頭接話。

“可能……”

“可能什麽？”

“有倒黴的家夥，見不到待會的太陽了。”

“死、死了？”

“估計吧。”

“那知道是誰嗎？”

“我也沒千裏眼，怎麽可能知道。一會吃飯的時候看吧，少了誰，誰就沒了。”

幾個人聚在門口你一句我一言。

姚錦朝那邊冷漠斜了眼，不再多關註，走到洗漱臺，接了杯冷水，擠了一點牙膏，開始刷牙。

這種事，隔斷時間就會上演一次，加上這裏除了姚錦外，其他最少的都有兩年的獄齡，瞧過熱鬧之後，也就該幹嘛幹嘛去了。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就得該幹嘛幹嘛，太陽還是會從東邊升起來，這飯還得從自己嘴裏進去，肚子才會飽。

姚錦洗漱完，把地方讓給過來的其他人。

原主和同寢囚犯的關系都不怎麽好，平時基本沒交流，姚錦來這裏也不是交朋友的，昨晚系統的話，他有聽在心裏。然而依舊不會照辦，如果現在妥協了，那麽過去兩個世界，他的那些所謂的堅持，又該算什麽，一個笑話嗎？

他不妥協，就算被無數人壓，就算痛到骨髓裏，他也不妥協。

他生而為人，別的不為，就為心中的一口氣。

誰也別想讓他低下頭顱，誰也別想扭斷他脊梁骨。

這天開門時間比往日晚了半個小時，到食堂吃了飯，隨著人群到工作區，同樣的，工作時間往後推遲半個小時。

姚錦背脊挺得筆直，坐在刻有自己編號的座位前，埋頭工作。

上午時間轉瞬過去，眾人紛紛在獄警的監管下，排著縱例到食堂，因為早上的事件，此刻食堂裏多了一倍警力，甚至一旦有人大聲說話的，都會被獄警高聲何止。

早上那會直接是禁止交頭接耳，這會還好，只是不能太大聲。

姚錦打了飯，看了一圈，來的晚了，位置沒剩幾個。

“嘿，易淩，這邊。”一只手臂舉了起來，聲音不高，可旁邊獄警還是聽到了，獄警揚起手裏警棍，厲目狠瞪著發出聲音的李遠。

李遠猛地一縮脖子，就差在地上挖個坑，然後自己跳進去躲起來。

端著餐盤，姚錦從過道裏快步過去。

“謝謝。”姚錦坐到了李遠旁邊。

李遠立馬擡頭，目光有瞬間的呆滯，姚錦緩緩收了臉上淡笑，冷漠漫及到面部，李遠感受到他散發出來的冷意，訕笑著抓了抓後腦勺的頭發。

“……昨晚睡的好吧？”李遠沒話找話說。

姚錦扒拉餐盤裏的飯菜，再看到有兩塊肥肉時，想也沒多想，夾到了李遠盤裏。

“哎，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吃啊，你也要多吃肉，我看你比我還瘦了。”李遠驚了一跳，忙拿起筷子，要把肉還給姚錦。

姚錦只是輕輕擡眸看了李遠一眼，就讓李遠打消了要把肉還給他的念頭。

李遠這次的笑，比剛才真實多了，他垂了頭，聲音嗡嗡的：“謝謝啊，謝謝你，易淩。”

繼續不快不慢的吃著飯菜，旁邊人頭一直埋著，姚錦轉目過去，看到的是李遠的側臉。他的側臉線條弧度挺流暢，雖然比不了眼下自己占據的這個身體，但各有特點。光是對方這個性格，其實已經是一個發光點了。

姚錦吃的差不多飽，放下了筷子。

他和李遠不在一個工作區工作，也就吃飯的時候能見幾面，休息時李遠也一般和自己同牢房的獄友一塊，那裏面有人曾和原主易淩發生過沖突，李遠試圖調和過，收效甚微。好在對方不是個斤斤計較的，沒有因為李遠和姚錦走的近，就不再和李遠不來往。

吃了飯，還有一會才到工作時間，李遠這次沒和獄友一塊，而是跟著姚錦走到空曠的廣場外，姚錦對於身邊多了個人，表情和開初一樣，淡然冷漠。

李遠是個自來熟的，不受姚錦冷漠態度的影響：“我有個好東西，給你。”說著，他從衣服底下掏了個物件，往四周看了看，在看到時不時有視線狀似無意的瞥向這邊，立馬抽回了手臂，然後身體一動，擋住那些視線的同時，用無比快速的動作，將東西塞姚錦手裏。

姚錦主動接過手，在李遠手指碰到他之前。

李遠身體退開，同姚錦並肩靠在墻壁上。

“……前幾天和他們打賭，贏來的，少是少了點，你不要太嫌棄。”李遠低聲說道。

姚錦低眼，朝卷曲的手指間看，那裏橫著一支煙，已經微微彎曲變形，要換做以前，這樣的東西，他一眼都不會多看，掉地上，還會嫌礙眼。姚錦收攏手指，東西不值價，不過裏面含著的其他東西，值一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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