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9章 豆蔻

關燈
尤裏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他蹲在原地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論資歷,他比江逾白強那麽一些。可論捉鬼的實力, 江逾白要比他強很多。畢竟,死神家族世世代代都致力於維護死後世界的和平,死神的基因裏自然鐫刻著與生俱來的捉鬼天賦。這一點,千萬年來的輝煌戰績足以證明。

尤裏在心底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默默地給江逾白傳遞能量, 試圖讓他好受些。

與此同時,陷入茫然的江逾白很快想到了三個可能。

第一,這裏的陰氣太重, 傷了他的身體。

死神不怕這些, 區區一個松獅山十二霸,成不了大氣候。

無稽之談。

第二, 受遲晚晚的影響,她吃了不幹凈的東西, 鬧肚子。

今天的晚飯是在小區外面的中餐廳解決的,餐廳的衛生狀況很好,遲爸遲媽不做飯的時候, 他們就會來這兒。以前一次也沒中招過, 難道今天偏巧就這麽倒黴?這個概率很小。

江逾白仔細回想,想到了一個關鍵點。除了中餐廳的飯菜,遲晚晚還吃了唐曉萱給她的蒸蛋糕。據唐曉萱描述,蒸蛋糕是她媽媽做的。或許是唐曉萱給的蒸蛋糕不幹凈?可遲晚晚那個鐵胃,除非胡吃海喝, 一般不幹凈的食物根本打不倒她。

難道是唐曉萱在蛋糕裏下了毒?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江逾白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他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唐曉萱跟遲晚晚關系不錯,兩人之間也沒什麽過節。

那麽,只剩下第三種可能。

根據疼痛的部位以及疼痛出現的頻率來看,這像極了女孩子來例假,俗稱大姨媽。

在人類世界上生物課的時候,他學過一些生理知識。

女生在進入青春期之後,一般都被大姨媽造訪。

有些體質弱的女孩子,可能會遭受難以形容的疼痛。

遲晚晚今年十三歲,也到了該經歷那些的年紀。

這麽晚了,小姑娘一個人在家,遇到這種突發情況,多多少少會害怕的。

換做平時,遲爸爸遲媽媽在家還好,不怕沒人照顧。可要是她求助他,遲遲得不到回應,那她該有多絕望?

想到這裏,江逾白禁不住擔心起來。

江逾白不敢再往下想,他勒令自己冷靜下來。他很快調整好身體機能,將疼痛轉移到全身。隨著痛意慢慢被分散,他的理智一點點恢覆。

“尤裏。”江逾白啞著嗓子開口,“扶我一把。”

圍觀全過程的惡鬼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叉腰,仰天大笑。

他們的笑聲淒厲,盤旋在竹林上空,驚擾了不少休息中的飛鳥。

因為跑不出去,臨陣脫逃的六只惡鬼又偷偷溜了回來。

十二只鬼排排站好,笑作一團。

江逾白壓低聲音,對尤裏說:“我拖住他們,你現在循著剛剛那六只鬼逃跑的蹤跡找。在竹林盡頭,有兩只A級亡靈。他們被關在一根百年茂竹裏,找到算你的。”

尤裏輕輕握了握江逾白的手腕,表示自己知道了。

趁著這群惡鬼不註意,他偷偷離開。

惡鬼們笑夠了,終於肯停下來。

惡鬼大哥:“你們聽見了嗎?剛剛那個鳥人說這小子是死神,神還會肚子疼哦,真是笑死我了!”

大頭鬼補刀:“大哥,您老已經死了十三年啦,笑不笑死有什麽區別?”

惡鬼大哥大大的眼睛裏裝著大大的迷惑,他甚至掰起手指頭數了起來,數清楚之後不由得惆悵地嘆道:“啊!我已經死了十三年嗎?”

“不過,這不是重點!”惡鬼大哥敲了一下大頭的腦袋,“重點是,這家夥說他是死神。”

說完,他的目光從同伴的臉上一一掃過,得意洋洋道:“我問你們,你們誰見過死神嗎?有誰?”

一眾惡鬼搖頭跟撥浪鼓似的,頗有節奏和韻律感。

大頭鬼再次補刀:“大哥,您這不是廢話嗎?咱們要是見過了死神,咱們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裏了。請問您認真想一想,死神會放過我們嗎?”

惡鬼大哥:“是哦。”

江逾白:“……”

這群鬼就他是不是死神這個問題,足足討論了好幾分鐘。

這幾分鐘的功夫,尤裏已經找到目標並且飛走了。

這群惡鬼並不是窮兇極惡的那種,甚至還有些蠢得可愛。因為註定會消失的惡鬼是沒有本體的,而眼前這十二只鬼還呈現著人形的狀態。

由此,江逾白推斷,這群鬼占山為王,但至今並沒有害過活著的人類。

江逾白強撐著身體站起來,他沈思了片刻,權衡利弊之後,選擇了消失。

這群鬼,他下次再來收。

一陣清風吹過,竹林裏不見鳥人,也不見剛才那位少年。

惡鬼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幾乎都在狀況外。

“那小子呢?”

“好像不見了?”

“怎麽不見的?”

“突然不見的。”

“你他媽是在說繞口令嗎?能說人話嗎?啊呸,能說正經鬼話嗎?”

“大哥,可能是幻覺吧。”

“……”

“對了,大頭,你把那兩個A貨藏哪裏了?”

“好像是那邊,不對,又好像是這邊……完了,大哥,我記不清了。我活著的時候方向感不好,死了之後更差了……”

“要你何用?”

“大哥,死鬼何苦為難死鬼?”

“……”

江逾白回到遲家別墅的時候,是半夜十二點二十五分。

屋裏一片黑暗,清冽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

他輕輕拍打身上的塵土,脫下外面的黑色戰袍,露出裏面的卡通睡衣。睡衣是遲媽媽買的,跟遲晚晚的是同款。兩套七折,四套五折。遲媽媽一口氣買了八套,遲晚晚和江逾白一人四套。

江逾白打開臥室的燈,燈光驟然亮起的那一刻,他的餘光瞥到了鏡子裏的自己。

身上的衣服跟他的臉色一樣難看。

江逾白匆匆撇開眼,擰開門鎖,快步走到對面敲門。

房間裏沒人回應,江逾白推門而入,看見屋裏燈亮著,人卻不在。

隱隱約約聽到有水聲從浴室那邊傳來,江逾白索性使了個隱身咒,瞬移到浴室外。

他沒直接進屋,萬一遲晚晚沒穿衣服,那就尷尬了。

他擡起手敲門,說話的時候下意識拔高音量:“遲晚晚,你在裏面嗎?你聽得見我說話嗎?聽得見就應一聲。”

仔細聽,除了水聲,還有女孩的嗚咽。那聲音離他很近很近,好像只是隔了一道門。少年緩緩蹲下來,蜷曲的手指在木質門上扣了兩下。

“晚晚,你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嗎?”江逾白莫名有些緊張,他以前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又怕自己那句話說話傷害到她,斟酌了一會兒,他繼續道,“我可以進去嗎?”

“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就把門打開一下。”

裏邊靜默了幾秒後,女孩終於肯回應。

“不要,你別進來。”她慢吞吞地說著,努力壓抑住哭腔,“我好像快要死了。”

“為什麽這麽說?”江逾白坐下來,後背緊緊貼住門,“你才十三歲,身體強壯,胃口還那麽好,怎麽可能會死?”

遲晚晚的聲音悶悶的,聽起來情緒十分低落,“我的身體一直在流血,等血流幹了,我就會死掉。”

江逾白捂住臉,明知道這是個很嚴肅的場合,卻忍不住想要笑。

他扯了扯嘴角,克制住內心的笑意,以及想嘲笑她的沖動,“遲晚晚,你應該是來例假了。生物課上老師講過,女孩子到一定年紀,每個月的那幾天都要流血。”

“你放心,你死不了。”

“但一直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的話,你可能會感冒。”

此言一出,浴室裏的小姑娘果然停止了哭泣。

少年靠著門,微微仰起頭,手隨意搭在膝蓋上,他看著眼前的一團墨色,嘴角銜著淡淡的笑。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說:“江逾白,可是我的肚子好痛,你確定我沒有得絕癥嗎?”

“沒有。”江逾白用特別認真的語氣說,“我幫你算過命,你能活成老巫婆。”

“欸,你這是在咒我嗎?”小姑娘破涕為笑,語氣聽起來輕快了不少,“再說了,你什麽時候學的算命啊,江大師?我怎麽不知道?”

江逾白淺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

江逾白:“晚晚,你冷不冷?”

遲晚晚:“開了浴霸,不冷,就是肚子好疼。”

一句話,小姑娘頓了三次,聽起來確實疼的要命。

江逾白:“你現在閉上眼睛,揉揉肚子,力道由淺入深,慢慢地就不疼了。”

少年說完,把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小腹,緩緩地揉了揉,隨後慢慢加重力道。

一陣陣溫暖從門外傳遞到屋裏,從此端到彼端,從他到她。

片刻之後,裏面傳來小姑娘的驚嘆:“好像真的沒那麽疼了,神奇!”

少年按了按太陽穴,擦拭額前流淌的細汗,扶著墻慢慢站起來。

他無聲地勾了勾唇,心想:痛苦都轉移給我了,你當然不痛,笨蛋。

小腹沒那麽痛了以後,遲晚晚的情緒不再失控,智商也恢覆到正常人的水平。

她敲門,制造聲音給門外的少年聽。

少年應了聲,“我在,有話直說。”

“江逾白,你能不能去我媽媽的房間,幫我找一下那個啊。我依稀記得,我媽媽每個月不舒服的時候,都會用紙尿布一樣的東西。”

“好,你等著。”

江逾白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邁開第一步,疼痛遍布全身,噬咬著他。他放下一身傲氣,還是選擇了扶墻行走。

原本放在遲晚晚身上一分的痛楚,放在江逾白身上便是十分的疼痛。

現在的他難受得要命。

江逾白以前讀過一個童話故事,名字好像叫《海的女兒》。小美人魚祈求女巫將自己變成人類,女巫給了她一瓶藥,喝完藥之後的美人魚果然長出了一雙美麗的腿。可當她走上陸地,卻寸步難行。因為每走一步,腳下就如針紮一般,鉆心地疼。

他擦了擦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忽然覺得自己跟那個愚蠢的人魚沒什麽兩樣。

人魚為了雙腿犧牲了行走的自由,他為了幫遲晚晚分擔痛苦犧牲了作為死神的尊嚴。

想想真的很不甘心。

可偏偏又拿他沒辦法,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疼得死去活來。

江逾白進遲晚晚父母的臥室,打開衣櫃,拉開抽屜一格一格找。最後在底層抽屜裏,發現了全套的經期護理大全,一大包紅糖,幾袋花茶包。

唯獨沒有遲晚晚說的那種像紙尿布一樣的東西。

江逾白隨便拿了一本書,粗略地翻了幾下,抓到了重點。

女生被大姨媽造訪的時候,需要喝熱水,最好是喝紅糖水,這種可以緩解疼痛。不是所有人都會肚子痛,體質偏寒疼痛的概率比較大,經期前幾天大量吃生冷食物也能加大這種概率。

江逾白想到遲晚晚這兩天吃過冰淇淋,喝過冰鎮可樂,瞬間頭皮發麻。

從這本書裏,江逾白弄明白了遲晚晚要她拿的東西是什麽。既然家裏沒有,那麽他只能出去買。

這個點,除了24小時便利店,基本上都關門了。

江逾白把紅糖和花茶包拿到廚房,燒好一壺熱水後,很快自制了一壺帶著淡淡花香的紅糖水。

江逾白倒了一杯,自己先喝了一口試溫,水溫70度,對人類不友好。他握住玻璃杯,稍稍使力,溫度降了一些。

剛剛喝一口紅糖水,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這玩意真有那麽神奇,江逾白居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舒服多了。

他把手裏的玻璃杯放下,額外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然後仰起頭,一股腦都喝了。

喝完,腦袋都清醒了些。

隨後,他把降好溫的紅糖水放到浴室門外。

江逾白敲門,喊了她一聲。

“晚晚,伯母房裏沒有你要的東西,我出去幫你買。”

遲晚晚:“這麽晚,你到哪裏去買呀?要不算了……”

江逾白:“放心,有24小時便利店。”

他向外走了兩步又折返,目光垂落在角落的玻璃杯上,杯子裏熱氣正一圈一圈散開。

“我沖了一杯紅糖水,就放在門口,你先喝,喝完我就回來了。”

遲晚晚:“嗯。你註意安全。”

江逾白:“知道了。”

江逾白第一次沖到拐角那家便利店的時候,忘了帶錢。他折回去,在書桌抽屜裏找到一個粉色的小豬存錢罐。

粉色小豬存錢罐是當年初次遇見遲晚晚時,小姑娘給他的生日禮物。他一直留著,也一直在用。不過錢攢的多了,存錢罐自然是放不下。他把大錢放在銀行卡裏,小錢就塞在存錢罐裏。

江逾白把罐子底部的閥門打開,把裏邊的錢統統倒了出來,不知道夠不夠,索性全部拿上了。

深夜,馬路上見不到幾個人,到便利店買東西的人也少。

江逾白進店裏的時候,正在收銀的店員小哥看到他進店猛然楞了一下,迷惑地瞇起了眼。

結賬的是一對青年男女,男子摟著女生,面露焦急之色,連忙催促店員:“小哥,快點唄,趕時間呢。”

店員小哥回神,說了聲“對不起”,動作麻利地掃完了商品的價錢。

“一共是五十六塊三毛,請問現金還是刷卡?”

青年男子吹了個口哨,遞過一張百元大鈔,說:“現金。”

找完零錢,青年男子摟著女子離開了便利店,到門口時意外瞧見店裏的少年,半開玩笑似的說:“呦,這是誰家的孩子啊,這麽晚出來買東西,連外套都不披一件,多狠的父母。”

說完,男子對懷裏的女子說:“咱倆要是有了孩子,我肯定不這麽對他。”

女人嬌嗔:“哎呀,八字還沒一撇呢。”

男人笑道:“那有什麽,今晚可勁造唄。”

兩人一路打情罵俏,嬉笑著離開。

聽到這些話的店員無奈地聳了聳肩,看向正在一排排貨架前走馬觀花的少年。

少年穿著單薄的卡通睡衣,臉色蒼白,看起來隨時回倒在地上。

怪惹人心疼的。

正好到了要換班的時候,一位穿著工作服大媽進了店。

男店員給大媽使了個眼色,小聲說:“我估計是爸爸媽媽吵架,把孩子趕出來了。牛嬸兒,要不你去問問他?”

牛嬸會意,雙手叉腰,十分神氣地走向停在日用品貨架前的少年。

“小朋友,你要買什麽呀?”

江逾白憑著記憶比劃了一下東西的形狀。

不知道是不是紅糖水太燙,燙壞了腦子,他一時之間還真想不起來那玩意兒叫什麽。

牛嬸沒看懂,“幹啥用的捏?”

江逾白言簡意賅地總結:“止血。”

牛嬸:“哦,我曉得啦,是那個創口貼,對伐?”

江逾白搖頭,“不是創口貼。”

他看著眼前的大媽,補充了一句:“給女生止血的。”

牛嬸像是一瞬間福至心靈,飛快領悟了:“我曉得啦,是那個衛生巾,對伐?”

大媽朝江逾白招招手,領他到旁邊的貨架上看。

“你看我們這裏啊,日用夜用超長夜用護墊都有哇!各種牌子的都有,你要哪一種捏?”

江逾白一眼掃過去,眼睛都看花了,“適合小女生用的是哪種?”

牛嬸楞了一下,問:“多大的女娃娃捏?”

江逾白:“十三歲。”

牛嬸驚訝地看著少年,也不知道腦補了些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一臉震驚地看著江逾白:“小娃娃,你跟嬸子講,你是不是幹啥壞事了?你要買的不是衛生巾吧?”

江逾白有些不耐煩了,這個大嬸叭叭叭個沒完,說話還沒重點,實在浪費他時間。

“我就是來買衛生巾的。”他理直氣壯道,“麻煩把這面貨架的衛生巾都幫我包起來。”

既然大嬸不回答,他就全部買下來好了。回去讓遲晚晚看看,女孩子應該有理解這個的天賦。江逾白想。

此話一出,不止是牛嬸,連收銀臺的男店員都震驚了!年紀輕輕的小少年出來買個衛生巾都買出霸道總裁範了,長大了得禍害多少女生啊。不過,這臉蛋長得跟畫裏走出來似的,情況可能會反過來。

男店員默默地思考了一會兒,要是真做成這單生意對他也有利,於是他掀開收銀臺的隔板,走過去替牛嬸解圍。

男店員迂回地問:“小朋友,你是幫你妹妹買的嗎?”

江逾白想了想,懶得跟這些人類解釋,便默認了。

牛嬸見狀,表情瞬間明朗,她先是跟江逾白道歉,而後又細心地介紹貨架上的衛生巾,“我跟你講啊,小朋友,這一款梔子花香的不僅是純棉設計,而且防側漏哦,晚上怎麽翻身都不怕呢。還有這個西柚葡萄味的也適合小女生用,貼身又貼身,容量大大的。”

江逾白看著大媽眉飛色舞的樣子,眼前直直落下三條黑線。

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做人類其實挺麻煩的,特別是人類女孩兒。

他拿手托著下巴,隨手指了幾樣,“適合小女生用的都給我包起來吧,麻煩快一點。”

江逾白最後的戰果是四大袋衛生巾。

收銀員掃條碼足足掃了五分鐘。

他等得有些焦急,一連催了好幾遍。

“一共是兩千九百七十八元六角,請問您是用現金還是刷卡?”

“現金。”江逾白拿出一疊鈔票遞給收銀員。“這裏是三十張百元紙幣。零錢我明天來拿,我趕時間。”

店員楞了一下,點點頭,“好的,您慢走。”

目送完少年離開,店員“嘖”了聲,道:“牛嬸,你見過誰一下子買三千塊的衛生巾嗎?”

牛嬸回頭看了看還剩下零星幾樣商品的貨架,搖搖頭,說:“我活這麽久,第一次見這陣仗,小娃娃有前途哇。”

“小李,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你知道自己為啥子單身這麽久了吧?”

男店員不以為然:“人家都說了是買給妹妹的,這跟我單不單身有什麽關系。”

“哎呦,你這就不懂了吧。”牛嬸諱莫如深道,“現在的小孩子早熟得很。”

男店員聳聳肩,“那是你思想不純潔,好啦,咱倆趕緊換班。對了,這單生意算我的啊。”

牛嬸大方地擺擺手,“算你的,算你的。”

浴室裏,姜黃的燈光包裹住少女年輕的身體,暖烘烘的。

遲晚晚握著玻璃杯,蔥白的手指微微出汗。

她抿了一口紅糖水,甜味在舌尖化開,很快又消失。

糖水已經見了底,還剩下一點點水漬。

沒有融化的糖渣粘在杯底,遲晚晚單手撐地,打算站起來。

江逾白出去了快十分鐘,還沒回來。

大半夜的,她有點擔心他的安危。

早知道就不讓他出去了。遲晚晚懊惱地想著,指尖微微用力,攥著玻璃杯的手指指節泛了白。

正煩惱著,他聽到一陣門鎖轉動的聲音,遲晚晚喜出望外,朝外邊喊:“江逾白,是你嗎?”

拖著幾十包戰利品的江逾白悶悶地應了聲:“是我。”

“你在路上沒遇到什麽意外吧?”她又問。

江逾白:“沒有,我好得很。”

江逾白拎著袋子來到浴室外,他開了外面的燈,蹲下來看自己買的這些東西。

店員們還是比較細心的,按照類別分裝了,而不是一股腦地隨便放。

江逾白拿了一包關鍵詞是“夜用”“防側漏”的衛生巾,敲門:“你喜歡什麽味道的?”

遲晚晚完全傻掉了,她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那個還有味道之分啊?”

“額,葡萄味,草莓味,梔子花,西柚味都有,你看你要哪一種味道。”

遲晚晚皺眉,一口氣卡在喉嚨,不上不下,咳了一聲,最後選擇了西柚味。

江逾白有些得意地說:“我就知道你會喜歡西柚味。”

遲晚晚:“……”

少女把門開了一條縫,從縫裏接過江逾白買來的衛生巾。

說實話,她原本心情非常亂,被江逾白這麽一弄,心情反而沒那麽糟糕了。

她不知道這家夥是真的不知者無畏還是本性使然。聽他說起來,好像這並不是一件需要遮遮掩掩或者難以啟齒的事情。

遲晚晚瞬間坦然許多。

在江逾白沒來敲門之前,她一個人傻傻地坐在浴室裏,連遺書都想好了。

現在回想一下,她還真是挺傻的。

遲晚晚撕開包裝袋,拿出一片衛生巾,按照包裝袋上指示收拾好自己。

她換下了被弄臟的衣服,把浴室的地板沖洗幹凈,又把臟衣服卷成一團扔進了垃圾袋裏。

做完這些事,遲晚晚終於肯走出來,但因為坐的太久,她的腿有些麻,所以走起路來不怎麽順暢。

遲晚晚扶著門框,看著外頭的一片漆黑,楞了一下。“江逾白,你怎麽不開燈?”

江逾白沒吱聲,他安靜地站在一側,以一副懶散的姿態倚著墻。

浴室裏的光線漏了一點出來,照在少年的臉上。

遲晚晚看到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強忍住雙腿的酸麻,向前跨了一步按住他的肩膀,“你怎麽看起來比我還難受呀?”

她擡手,用手背貼江逾白的額頭,肌膚相觸的那一刻,刺骨的冰涼從指尖傳遞到全身。

遲晚晚突然緊張起來,“你的身體好冷,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他啞著嗓子開口,“就是想歇一會兒。”

今天晚上使用隱身術和瞬移術的次數太多了,加上轉移疼痛,耗費了他不少精力。在外邊奔走的時候還不覺得,這會兒停下來,才慢慢感覺到力不從心。

遲晚晚抿著唇,眉頭微蹙,“我先扶你去房間休息。”

少女一手環住他的腰,一手搭著她的肩,邊走邊嘆:“江逾白,這大冬天的,你怎麽穿得這麽單薄呀?看著挺讓人心疼的。”

江逾白僵了一下,一陣短暫的恍惚過後,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說道:“你千萬別心疼。千萬不要心疼我。”

“啊?為什麽?”遲晚晚一臉懵,“我不能心疼你嗎?”

江逾白咬牙:“不需要。”

因為,你疼我更疼!

遲晚晚涼涼地“哦”了一聲,只是笑而不語,露出一臉“我懂你”的表情,搞得江逾白莫名有點慌。

江逾白:“遲晚晚,你笑什麽?”

遲晚晚:“沒什麽。”

江逾白:“……”

江逾白盯著少女的眼睛,悄悄讀了她的心。

此時此刻,遲晚晚在想:“江逾白可能在叛逆期吧。叛逆期的男孩子總喜歡說反話。不需要其實就是需要,不喜歡就是喜歡。”

江逾白:“……”

遲晚晚扶著他走到了房門口。他倚著門,也不進去。

“不進去睡覺?”

“你先去。”

遲晚晚沒動,她猶豫了一下,十分不確定地問:“反話?”

江逾白:“……”

看樣子單純靠她自己領悟是領悟不出來了,江逾白清了清嗓子,掩飾住心裏的小驕傲,故作淡然:“你打開你的櫃子看看。”

遲晚晚明白了:“有驚喜?”

她進屋,如他所言打開了衣櫃,然後,看到了堆成小山狀的衛生巾。

遲晚晚伸手按了按太陽穴,一下子哭笑不得,“江逾白,你是去洗劫了衛生巾專賣店嗎?”

“你買這些花了多少錢?”

江逾白感覺自己的實力得到了充分的認可,於是心裏暗爽明面上保持一貫的波瀾不驚:“小錢,不值一提。”

遲晚晚:“……”

作者有話要說:  江逾白:我給你算過命,你會活成老巫婆。

遲晚晚:喵喵?

江逾白:你看我有錢不?

遲晚晚:喵喵喵?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