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桂香的聲音也哽咽了：“都是爹娘害了你們，你姐和大哥也被我們害了，這輩子在村裏都只能低頭做人。我們要是能到鎮上去就好了，避開村裏人在那裏重新生活，從頭好好做人，時間長了就能證明我們是真心改過的，村裏人會逐漸把我們的之前的事淡忘了，就像當年我們搬到鎮上去一樣！”

高秋蘭聽著又哭了兩下，接著問：“對了娘，你還沒說你和爹還有大伯他們今天為什麽那麽沮喪呢。”

劉桂香悠悠嘆息：“你爹和大伯今天去鎮上的時候知道了喜鵲和你表哥開了個粥樓，現在正在招掌櫃。他們想到粥樓做掌櫃，這樣既有份事業咱們兩家人也可以搬到鎮上去，而且都是家裏人，你爹和大伯肯定會比請的外人用心做的，可惜你表哥和喜鵲不信任他們兄弟倆！”

“為什麽不信任？爹和大伯都已經痛改前非了。是不是因為我之前傷了喜鵲的手所以她記恨？我明天找她道歉，不，我給她磕頭，請她原諒我。”

“不用了秋蘭，這與你無關。你表哥和喜鵲不相信他們就算了，咱們還是老老實實的在村裏種田，養些豬和雞過日子吧。村裏人罵罵也就算了，只要不打咱們就好！做錯了一次這輩子是翻不了身了。”

母女倆頓時抱頭痛哭起來，怕被人聽到所以哭得十分壓抑。

陳奶奶和靈芝靜靜地聽完，誰也沒動過一下。

靈芝也覺得兩房人現在很慘，她現在很少和村裏人打交道了，都不知道村裏人是這樣對待兩房人的！她聽了都覺得心酸，更何況陳奶奶。

她輕輕拉了陳奶奶一下，陳奶奶才從凝神中回到現實，然後和她慢慢的轉身回了房。

靈芝覺得陳奶奶好像特別沈默，一直到了房間都沒有說過半句話。

“陳奶奶，早點休息。”靈芝把陳奶奶扶進房間裏坐著，點了燈。

“嗯。”陳奶奶在桌前的椅子上呆坐，再沒多一句話。

靈芝出來關門時她還是一動不動地在那裏坐著，半點睡意都沒有，也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她知道陳奶奶被劉桂香母女倆的話影響了，晚上肯定睡不著，那到底是關於兩個兒子一家的後半生，怎麽可能不為他們擔憂！唉，早知道她就不多事帶陳奶奶去聽了，好奇真不是件好事。

陳奶奶的確被母女倆的話影響了，在床上一直睜著眼睛。

她想起那天和靈芝在竹林裏看到的那一幕，又想到靈芝告訴她兩房人在稻田裏遇到芝麻她二嬸和高二媳婦時她們罵的話以及劉桂香母女倆剛剛的對話。

十幾年前，她女兒在村裏就是人人見了都會罵，還往她身上吐口水，甚至有些人會拿東西扔她，還有才三四歲的高雲城也沒能避免！

如今，兒子兒媳們又重覆當年女兒的遭遇了。

兒子兒媳們是活該，可他們終究是她最親的人，看他們過得如此悽慘她心裏也不好受，難道真讓他們在村裏被人打罵的過一輩子？

陳奶奶半宿都沒睡，心裏反反覆覆想著這些事，也不知道睡了多少時辰又醒了，那時天還沒亮，可她沒了睡意，幹脆爬起來扶著拐杖走出去。

今天該是喜鵲和靈芝做飯，所以兩人也早早地起來了，靈芝出來前去了陳奶奶的房間，門開著卻不見人，於是在屋裏找了一圈，卻沒看到。

“靈芝，你在找什麽？”喜鵲問。

“陳奶奶不見。”靈芝有些急。

喜鵲大驚：“什麽？陳奶奶不見了？”

顧不得許多，兩人在屋裏屋外找起來，還是不見陳奶奶的影子，二人商量著到外面的田野去找，還沒擡腳就看到高雲城出來了。

“雲城，你阿婆不見了，我們正準備出去找。”喜鵲急急地道。

高雲城臉色大變：“什麽時候的事？”

靈芝道：“我起來的時候看見她的房門開著，又不見人在裏面，就跟喜鵲姐姐在屋子裏和門口外面找了一下，都沒找到。”

高雲城當機立斷：“我們出去找。”

天才微亮，冬的晨間比平時陰冷，三人也頂著冷氣行色匆匆的往野外走去，靈芝忽然想起要把昨夜和陳奶奶聽到的話告訴二人，就看到陳奶奶扶著拐杖步履蹣跚地從河邊的方向走過來。

三人大喜。

“阿婆。”高雲城快步走了過去，扶著她，心裏有種失而覆得的慶幸，“阿婆，你怎麽那麽早出去了？”

陳奶奶揚起疲憊的笑容：“我睡不著，就出來走走，沒想到把你們嚇到了。”她看到三人神色慌亂就知道他們是來找自己的。

高雲城摸著她的手有些冰，把身上的外衣脫下來披在她身上：“你沒事就好。”

不知她心事的喜鵲道：“陳奶奶，下次你要出來走叫上我，我陪你走，我也喜歡清晨的空氣。”

陳奶奶只笑著點頭說好，靈芝看著喜鵲欲言又止，最後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直到把陳奶奶扶回了房間去，因為她說自己要歇一下，三人便讓她睡下才走了出來。

靈芝又把高雲城和靈芝叫出了屋外，然後道：“我跟陳奶奶昨晚無意中聽了一些話，估計陳奶奶在為兩位叔叔他們的事煩惱呢。”她接著把昨晚去偷聽劉桂香母女的話一一說了出來，陳奶奶回房間後就一直發呆。

如此說來陳奶奶是為了文武兄弟兩家人的將來煩憂，哪個母親都不希望見到兒子和後代在這種環境下過一輩子，更何況她的女兒就是因此而死的，她怎麽可能睡得著！就是劉桂香說的，若是能到鎮上去遠離這些是非，他們才會有好日子過，不然這輩子在村裏是擡不起頭做人了。

陳奶奶知道現在唯一的方法便是讓兄弟倆到粥樓做掌櫃，她剛才可以跟高雲城和喜鵲提出來的，可是她沒有說，因為她知道高雲城和喜鵲的意思，不想為難兩人，說了也是自己打臉，只能把心事藏著。

靈芝回屋去煮粥了，高雲城和喜鵲還在外面沈吟著。

“要不，就讓你舅舅他們到粥樓做掌櫃吧。”喜鵲猶豫了片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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