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秋蘭的心抖了抖，霎時間如進了臘月寒冬一般，從頭冷到腳，只覺得表哥的眼睛太嚇人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眾人聽到高雲城如此冷酷無情的話，也是楞了下。不過劉桂香也太維護高秋蘭了，她明明是蓄意傷人，卻把她說成不小心。

高昌武夫婦再也不敢對高雲城有什麽不滿，只能吃了這啞巴虧。村裏人喊他冷面神，要他們說喊他冷面煞神還差不多。

高秋蘭有錯，盡管她也受傷了還是要受罰的，不然這家就沒了規矩。

“從明天開始，秋蘭在房間思過七天，不準踏出大門一步。”陳奶奶宣布道。

“娘，秋蘭都這樣子了為什麽還要罰她，她身上還有傷呢。”劉桂香為女兒鳴不平。

陳奶奶面色沈靜地道：“現在又不是讓她去下地翻泥土，你著急什麽？有傷正好，可以在房間好好養傷。”

高秋蘭見陳奶奶罰自己，萬般委屈，掩著臉就跑回了房間去。

高昌武夫婦只得憤憤然，又不敢反駁。

唐小翠和劉桂香都已經和娘家那邊通過氣了，兩對夫妻在外面商量了半天，本來打算晚上提出分家，因為料定陳奶奶不會同意，所以明天讓兩房人的外家登場的，但今天高秋蘭鬧了這麽一出，他們都怕惹怒了高雲城，只好把時間推遲到明天了，誰知道高雲城無情起來會不會把他們殺個精光。

也該他們不走運，第二天遇上高雲城休沐，趁高雲城不在家讓娘家人來鬧分家算是落空了。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反正他總會知道的，他在場又如何，這家是分定了。

此時高小安已經去書院了，喜鵲和靈芝挑了草灰到水田裏去，高春蘭又回房間念她的詩了，高夏蘭也在院子裏繡她枕巾，而高雲城拿了刀砍兩根竹子做竹架，因為人多，原來曬衣服的架子都不夠用了。高昌文及高昌武兩對夫妻都躊躇在廳堂裏不時地交換神色，陳奶奶扶著拐杖在院裏的屋檐下看玉米串有沒有生蟲。

高昌文對高昌武遞了個眼神，於是兄弟倆同時站起來走了出去，到陳奶奶旁邊去。

“娘，這玉米沒長蟲子吧。”高昌文呵呵地說道，眼睛也看向那一架子玉米。

“現在暫時還沒發現。”陳奶奶應了句，然後道，“你們倆擡到院子裏去曬一曬，把中間的翻一翻。”

“好咧。”兄弟倆很聽話的應了聲，一人擡著一頭木架到了院子的空地上，然後將外面的翻過一邊。

陳奶奶看他們忙活，自己又扶著拐杖往門口去，兄弟倆沒註意，倒是屋內的唐小翠和劉桂香看到了，於是慌忙地站起來到廳堂門口叫喚。

“娘，您要去哪啊？”

這一聲，驚到了兄弟倆，使得他們都轉過頭去，當時也不弄玉米了，都跑到陳奶奶身邊，一人一句勸著。

“娘，你進屋歇著吧。”

“是啊娘，你看你走路又不方便，不如跟桂香她們嗑會瓜子？”

陳奶奶頓住，他們倆今天怎麽變得孝順了，又是幫弄玉米又是勸她在屋歇著，但讓她嗑瓜子又是怎麽回事？他們認為她還能嗑瓜子嗎？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們倆的媳婦又出聲讓他們阻止自己出去，她要看看他們又要打什麽歪主意。

“說吧，你們幾個又要做什麽？”

陳奶奶自己問話，兄弟倆反而不好意思說了，互相對視了眼，神色遲疑。屋裏的唐小翠和劉桂香也凝神看著他們。

高夏蘭停下了手中的針，她想，或許爹和大伯要把雜貨店被封的事告訴阿婆了，也不知阿婆能不能承受得了。

到底還是高昌文有膽子，小心翼翼地對陳奶奶露出一抹微笑：“娘，我們坐下來談吧，站著可能說不完的。”

陳奶奶神色不辨地道：“要說就現在說，站著說不完難不成你們說的事情還要慢慢規劃不成？你們是想分什麽東西嗎？”

文武兄弟的心突突一跳，她猜得也太準了，這苗頭不好啊。

高昌武硬著頭皮，瞅著陳奶奶道：“娘，你不是讓我們回來種田嗎？我們商量過了，雜貨店我們不開了，就種田。那個......咱們田地多，一起種的話......”

“哎呀老二，別東拉西扯了。”高昌文見他半天都說不到重點，幹脆自己說了，“娘，我們確實是想種田，但是我們分開種。”雖然覺得橫豎是一刀，然而臨來自己也不敢明說。

陳奶奶盯著他們，冷冷地道：“你們想分田地？”

高夏蘭一驚，原來他們不是要說雜貨店的事。

“嗯。”兄弟倆重重地點頭，很誠實的承認了。

唐小翠和劉桂香緊張地望著陳奶奶，不知她會有什麽反應。

陳奶奶的反應沒有令她們失望，再說有一句話，舉起拐杖就往兄弟倆身上招呼：“我讓你們分我的田地，我就知道你們不是東西，才安生幾天你們就出來作妖了。”

兄弟倆呀呀地叫，左閃右避用手擋著。看到丈夫被打，唐小翠和劉桂香都急忙從屋裏跑出來。

“娘，別打了，你會打死他們的。”妯娌兩個拉住陳奶奶的手，被妒火中燒的陳奶奶甩開了。

兄弟倆也沒有跑開，反正讓她打一頓就更能理直氣壯的說分家了。

高春蘭高秋蘭聽到聲響，也從房裏跑了出來。

“阿婆，別打了，爹他們知錯了。”高夏蘭過來勸。

陳奶奶又敲了兩棍子下去，就柱著拐杖喘氣，高夏蘭趕緊扶著她，唐小翠和劉桂香忙跑去看丈夫的傷。

兩人的頭上和身上都挨了幾棍，身上不明顯，但額上已經腫起來了，只是沒流血。

陳奶奶喘著氣，臉色煞白，若不是高夏蘭扶著，此時她已經倒下去了，看她這樣，高夏蘭只得扶著她進屋內坐著。

這一下，所有人都跟著進了屋去。

陳奶奶這樣子，兄弟倆心裏生出了一點點愧疚，忍著痛問她怎樣了。

陳奶奶在緩著氣，並沒有答他們。

劉桂香很殷勤地端了碗水過去：“娘，您也累了，喝點水吧。”

陳奶奶伸手猛地把水拂掉，碗“砰”一聲落在地上，水花及瓷片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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