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京墨的時候，顧琮以為自己看錯了，可再一看，的確是京墨，驚了一下，看著京墨打量一番，“你怎麽來了？顧憐讓你來的？”

“堂少爺，郡主請你過去，的確是有事，還是要緊事，十萬火急的事！”京墨看了一眼周圍的人，不敢明說，還喘著氣，“堂少爺，你馬上和我過去把，遲了，我看郡主怕是要鬧起來，這事，真真要緊。”

顧琮一怔，能讓京墨形容得這麽緊急，而且顧憐還讓人來找他，看來真是出事了。

別人他不了解，顧憐他了解得很，除非是大難臨頭了，否則絕對不會見他的，記恨記了這麽多年，就因為小時候他出去練武不帶他，到現在還記恨他。

“走吧。”

“多謝堂少爺。”

“你可別謝我，我只是答應和你過去看看，還未答應要幫忙，顧憐一般能讓她來找我的事情那肯定是要命的事情，我還沒活夠，不想死。”顧琮太了解顧憐的性格了，不過顧憐這性格居然讓他老爹那麽寵著她也是奇怪。

難道他那個溫柔似水的妹妹不是更應該寵著嗎？顧憐那樣的，兩個男人都指不定打不過她，誰能欺負得了。

京墨也不管此刻的話，跟著顧琮往府上走，生怕耽誤了時間，顧憐一個人想出問題來。顧憐那人，一旦確定的事情，是非要做到不可，以前打仗也是這樣，說了什麽就做了什麽，很少有失敗的時候，不過也不是沒吃過敗仗，但在顧憐看來，責任全在她。

如今遇上這事，真不知道是劫還是緣。

“不對，我不是聽說，顧憐和葉舟已經被賜婚了嗎？怎麽她這會兒火急寥寥的，怎麽了？葉舟不娶她了？”顧琮瞥一眼不遠處的府門，想到有這種可能有點想打退堂鼓，“真要是因為這個的話，那我還是不去了，逼別人娶她的事情我可做不出來。”

“堂少爺，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笑，這件事情是和葉大人有關，可不是葉大人娶不娶郡主的事，是、是——”

“是什麽啊？”

京墨急得不行，又不敢多說，還沒想到該說什麽，就聽得顧憐的聲音響起。

“顧琮，你是不是又想挨打了？羅裏吧嗦的，你再不來，我親自去請你，看你還有那麽多話。”顧憐站在那裏，已經換了衣服，“進來！”

“你這是妹妹的樣子嗎？”

“那你要我和顧柔一樣？她在我這裏待了好幾天，看在這個份上，你這回躲不掉，你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顧憐看一眼顧琮，冷靜得不像話，一點也不像是京墨說的火急火燎的樣子。

見到顧憐的第一眼，顧琮就知道出事了。

如果只是逼婚這種事，顧憐哪裏需要這副樣子，這分明是事關人命的大事，不再耍嘴脾氣，跟著顧憐往裏走，直接到了書房，見一個人站在那裏，還是個陌生男人，楞了一下，眉頭皺在一處。

這人是誰？

“這是誰？”

“葉舟的隨從。”

葉舟的隨從不跟著葉舟，跑到這裏來做什麽。他和葉舟同朝為官，盡管不熟，但也聽說一些葉舟身邊跟著一個隨從的事情，而且這個隨從武功高強。

難道是——

“葉舟出事了？”

“算你不笨，要是真的連這都猜不出來，和你一個姓，我都嫌丟人。”顧憐說完，走進書房，進去前看了一眼高運，“你和京墨在外面等著，對了，你如果能聯系一下平時和葉舟往來頻繁的人，得麻煩你走一趟，把人請來。”

“是，郡主，我這就去。”

“勞煩了。”

顧琮看著顧憐，忽然覺得有些意思，這難道是看對眼了？仔細回想著葉舟的模樣，還真不錯，還是狀元，如今是翰林，怎麽都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瞥一眼顧琮，顧憐關上門，盯著他，“葉舟失蹤，高運和京墨我都沒說，只告訴你葉舟的身份，他身份太多人知道，不太好。”

“這下可是讓我為難了，到底是什麽事情，讓你去找我。”

“……葉舟是密探，我不知道他在查什麽，但是昨日他從我這裏離開的時候已經天黑了，肯定是回家後，宇文鈺給他派了什麽任務才臨時離開的，本來今天他是準備上門提親，他家裏那邊，我讓高運去了，暫時安撫住。”

說完這些話，顧憐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顧琮，怎麽辦。”

這是顧琮第一次從顧憐嘴裏聽到這句話，‘怎麽辦’，這麽多年來，顧憐很少會在他面前示弱，一是因為他們倆本來年齡就相差不大，他只是比顧憐年長四歲而已，而顧憐是威震一方的將軍，女中豪傑，顧憐每每開玩笑說他是寶貝兒子，顧剛舍不得他上陣殺敵，只能留在京城裏。

兄妹倆關系算不得好，但也不算差。

“顧憐，你現在能冷靜思考嗎？”

“我……我不知道，我今天坐在大廳裏等著他來提親，昨天我們去接了他父母，吃了東西送他父母回去安頓好，才回來的，那會兒顧柔和你爹都在，後來他坐了一會兒，才走的，我……今天換了衣服，想著既然是來提親，他說的不能省了這些禮節，不能讓別人笑話我，我就想，那這樣的話，我也不能拂了他們葉家的面子，換了女兒裝。”

“顧憐！”

顧琮握住顧憐的肩膀，“你可不能糊塗，你現在可是了解葉舟的人，除了你就是高運，葉舟這個人平時和誰都是君子之交，你別指望著能打聽到什麽，我還說他小子是高風亮節，自命清高，原來是身份特殊——”

“我去宮裏，是宇文鈺告訴我的。”

“皇上？”

“恩……”

“你是不是頂撞他了？”顧琮松開手，收起扇子來回走著，“你真是糊塗，你還以為皇上是當年裏去幽州時的皇上嗎！這麽多年，皇上就是在和太後鬥，想要親政，你居然還老虎嘴上拔毛，你真以為他不會動你？他連太後都要算計還會怕動你嗎！”

顧憐苦笑，靠著門，“我一時著急，我只是不值，替我爹娘不值，替我不值，更替伯父替你不值……伯父若不是落下病根，怎會容許我胡鬧去戰場，你要不是因為小時候和宇文鈺在一起，為了保護他不得習武，又怎麽會讓從軍，以守顧家。”

顧琮站在那裏，看著顧憐，深吸一口氣，“他不是當年的皇上，你去幽州時，我們都盼著你不再回來了，生怕你沖撞他，你真是好生糊塗，如今幽州戰事已平，他要動你，輕而易舉，你以為你在朝中樹敵還少嗎？他廢了你，不過多花一些時間來培養一個將軍而已。”

“是啊，我……有什麽特殊的呢。”

顧憐低下頭，頭發垂在耳邊，不再說話。

有什麽好說的，自古都是這樣，從來都沒有例外，所以她也不覺什麽，只是有些淒涼罷了，過一陣就好了。

“可是葉舟怎麽辦？他……我探過，比你身體還不如，你和常人一般，他卻是連常人都不如，比我身子還弱。”顧憐看著顧琮，紅著眼，“要是真有人對他動用私刑，我怕他連一天都撐不住。”

“不會的，既然知道是葉舟，那就等於是抓住了把柄，肯定會利用葉舟來達到一些目的，你先不要自亂陣腳，我……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顧琮說著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恨不得立刻想到辦法。

看著顧琮，顧憐忽然覺得這麽多年來的委屈都湧上來。

她父母過世的那天她沒哭，離開京城去從軍的時候沒哭，可是……有一天在軍中，聽到兩個士兵說起家裏人，顧憐拿著月餅，一個人在帳篷裏哭了一整個晚上。

顧琮回頭，見顧憐委屈的樣子，一瞬間又回到了兩個人小時候，才丁點大，兩人一塊上樹，想要掏鳥窩，結果顧憐摔下去，他嚇得要死，那會兒顧憐也是這樣看著他。

多少年過去了，顧憐委屈難過是還是這樣子。

“你可別哭，你一哭，我都想進宮去和宇文鈺吵一架了，得了得了，我讓你嫂子幫忙追查一下葉舟到底去了什麽地方，你身上可有葉舟用過的東西，她應該能聞得出來。”

“嫂子……什麽時候有這本事了？”

“否則你以為我如今身子是怎麽恢覆的，要不是她，我和葉舟也沒什麽兩樣。”顧琮說完，瞥一眼顧憐，“走吧。”

“去哪？”

“跟我去見你大嫂。”

顧憐一下回過神來，也不多想也不哭了，一下抱住顧琮，“我就知道還是你有本事，我們顧家的人哪裏有不厲害的，走走走，去見大嫂，我果然有個有用的哥哥！”

“當初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小氣。”

說完顧憐松開手，理了一下頭發，再拍拍臉，“呼，可別讓京墨看到了，之前我從宮裏出來，她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喊得我立刻安慰她。”

顧琮失笑，“你剛才比哭還要難看，你倒不如學著京墨，坦率一點。”

“和她一樣，那我還做什麽三軍統帥，走了，去見嫂子。”顧憐說完，打開門，看著院子裏的開了的梅花，忽然笑了起來。

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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