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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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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銘本就對此事引以為豪,聽趙讓一問,更是不加掩飾洋洋自得的笑意,頗有些忘形地眉飛色舞:“那醜禿,給你妹妹和我都下了藥,要我們行那茍且的事,我要是真遂她意了,哪還能有臉來見你?”

他說這話時含笑看向趙讓,眼波流動,似春水蕩漾,碧波漣漪,款款深情竟是不訴自表,趙讓見狀,心中暗暗嘆息,這孩子以女身撫養長大,不知不覺間竟將其母的柔媚也學去幾分;本就是較李朗更添幾分妍麗的俊秀少年,輔以風流之態,只怕日後他即便恢覆男兒身,風情入骨,也是難改,大有可能由此生出事端來。

暗地扼腕,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趙讓淡淡地問道:“你既著了慧海的道,又是如何得以自保?”

李銘微微一笑,更是湊近了趙讓,挨著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道來:

原來慧海挾持著不省人事的長樂,同樣是通過宮中密道,輾轉來到冷宮。

當初設計這密道之人深謀遠慮,早已想到若要這密道可在生死存亡間派上大用場,必得有途徑通向宮外,這與世隔絕、人跡稀少、且坐落於近宮墻處的冷宮便成為首選。

且李朗之為人與仁厚無緣,待皇家嫂侄近乎無情,連幫傭仆婦都不曾安排上一個,遑論布入眼線,自信憑這對無所依恃的寡母弱女翻不出任何波瀾,卻不曾想到如此大意,恰恰成了宮內包藏禍心者的最佳巢穴。

如今子玉身在宮外,冷宮中便唯有李銘,慧海帶著長樂直闖入他的寢屋,將仍然人事不知的長樂安置於床榻上,笑對默立在側的李銘道:“主人吩咐,你待過子時便將此女送出宮去,宮外已有接應之人,天亮之前便可回來。”

李銘蹙眉,聞言大感不滿,母親堂而皇之地離宮自由,他卻依然只能做這囚籠之鳥,莫說振翅高飛,連多行幾步也要撞上桎梏,心中氣悶,便不答話,轉而專註看向長樂。

當日得知趙讓即將歸來的秘事,李銘也不大清楚自己是出於何種心態,熱血上頭,不顧身份暴露之險,擅作主張,前去告知,不想竟被長樂看出破綻,他大驚之下原是決意殺人滅口,可一俟長樂差點失足落水,他又於千鈞一發間出手相救。

這般矛盾的行徑連他自己也迷惑不解,回到冷宮思來想去,終覺此女既是趙讓的同胞手足,於心不忍也是情有可原,厘清混亂之後,他才心下稍安。

李銘可是萬萬不願自承心軟,他師傅每每談及堂兄李朗,雖說勢不兩立,仍然多有讚嘆:為人君者必不可寡威多愛,不可縱情肆欲,李朗淡漠於私心,正是人主之風範。

師傅之所以對趙讓苦心費盡,各種手段威逼拉攏,甚至答應趙讓匪夷所思的要求,正是因為李朗的動心動情。

情軟人心,便生不忍,凡有不忍之心,必有不為之事——大忌!

李銘怔怔地凝視著長樂蒼白的容顏,忽感到耳際一熱,慧海湊了前來,輕笑道:“她很漂亮是不是?兄妹兩五官倒是像的,可她卻是小美女呢。”

煩躁地將慧海推開,李銘冷哼道:“無論是誰也比你這醜禿強,走遠點!”

慧海笑容更盛,只是她臉上胎記過於駭人,這般挪移了五官的表情非但不起錦上添花之用,反而讓她的容貌更加不堪入目,見李銘露出厭惡蠅蟲般的神色,並不以為意,進而將半身攀附於李銘後背,輕聲再道:“主人為那趙讓真是煞費苦心,怪也怪他自己愚蠢多情,要像漢皇高祖那般親父受制於人,也無動於衷,才是成大事之人。”

這話恰好刺中李銘的痛處,他怒火中燒,猛一揮手臂,將慧海彈開,慧海借勢,向床榻倒去,正壓在長樂身子上方,昏迷不醒的長樂似有所感,擠出一聲低吟。

李銘大驚,忙施力要將慧海拽起,慧海閃身躲過,她未曾習武,身手卻也敏捷,李銘一時心急,用力過猛,也未料到慧海竟能避開,收勢不及,上身不由自主往前傾去。

慧海見機極快,即刻雙臂敞開,一攬一拉,環住李銘的頸項,挺胸昂首,實實在在地與李銘親個正著。

盡管內心對這醜怪的禿尼憎惡到無以覆加的田地,但首次與女子唇舌親熱,李銘如遭晴天霹靂,一時間無法動彈,由著慧海肆意求索,直到他倏爾察覺慧海以舌尖將一圓形異物用力抵入他舌根深處,方如夢初醒,恨恨將慧海甩到地上,啐上一口,急用手背來回擦拭嘴唇,大怒道:“你!放肆!”

慧海跌坐在地,卻不急於起身,仍是笑道:“別擔心,剛剛給你吃下的東西,可是尊慈母交代的,絕不至害你。”

李銘面布寒霜,雙眼冒火,只恨不得立馬上前掐死這醜八怪。

他手指屋門,冷聲命令:“出去!”

“不,”慧海低笑,“我摔疼了,怎麽起得來?”

李銘為她這不知廉恥的搔首弄姿激怒得幾欲發狂咆哮,他咬緊牙關,正待上前拖拽慧海,身後的長樂又發出一聲嬌吟。

說來也怪,李銘乍聽之下,頓時感到心神一蕩,血脈僨張,一股難以啟齒的欲動從鼠蹊處沿極背直竄入腦,他駭然失色,不自覺將目光投向仍未睜眼的長樂。

少女似醒非醒,睫毛顫動,雙唇微翕,兩頰透出粉潤,呼吸漸促,竟又是喘出聲吟哦。

“你……這是……”李銘又驚又怒,轉看慧海,她已爬起身,緩步貼上李銘,目中柔情似水,“別瞪我,這可是你母親的主意。”

她大膽地擁住李銘微顫的身體,“誰讓你對那姓趙的念念不舍,你母親深怕你步入你堂兄的後塵,她這番苦心,你可千萬體諒。”

李銘此時已是心跳如鼓,神智漸漸朦朧,只覺慧海的身軀也是嬌柔可人,他情不自禁伸手摟向慧海,眼睛卻定定看向長樂。

慧海微微一笑,親了親李銘的臉頰,移步至榻前,屈身扶起長樂,對李銘嫣然道:“知子莫若母,你再鐘情於他,奪了他親妹子的清白,縱使姓趙的認你這妹婿,你自己也沒臉再見他吧?”

咯咯笑聲中,慧海手腕一翻,已將長樂上衣衣襟處敞開,露出頸下白皙細嫩的肌膚來,再一拉扯,已能隱隱窺見少女的酥胸。

她見李銘禁不住渾身顫抖,兩眼發直地盯著長樂胸前,狀似無知無覺的傀儡般為人牽引著向榻前而來,愈發得意忘形,索性將長樂的裙擺也高高撩起,就等這場好戲開演。

哪知李銘近到跟前,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慧海牢牢鉗制住,將她整個人提下榻來,逼抵墻壁,慧海驚得魂飛魄散,拼死掙紮,可她哪裏能較得過李銘的膂力?

李銘雙眼熠熠生輝,鋒芒畢露,全身重量盡數壓向慧海,解脫出來的兩手緊緊箍住慧海的脖子,貫註上所有氣力,竟令慧海紋絲不能動彈。

兩人瞠目互對,各自面目猙獰,稍縱功夫,李銘感到抵抗的力度漸弱,繼而全然消失,他猶不解恨,松手之後在癱軟如泥的慧海屍首上連踢了幾腳,這才猛一張嘴,從中噴出一大口鮮血。

原來藥效起時,李銘即知不妙,他心高氣傲,縱使是相依為命的母親,這般算計於他,他也不能甘願俯首,趁全面發作之前,他暗中咬破舌尖,自始至終以尖牙磨礪著傷口,以口中劇痛來抵禦媾合之想。

慧海果真不曾提防,李銘再見不得她那惡形惡狀,殺心頓堅,且只消將她滅口,在母親面前大可偽裝作已如她願,當下自然不再猶豫,痛下殺手。

只不過慧海雖是可惡,李銘卻是第一回 真正地動手殺人,他眼見慧海在連遭幾腳之後還是一動不動,探了鼻息,方才相信自己確確實實破了殺戒,心中非但毫無半分欣慰快樂,倒是茫然失措,如墜無底深淵。

此時長樂又一聲輕吟,李銘跌跌撞撞至榻前,欲替她重整衣衫,長樂的眼角卻在此時淌下淚來,就聽她喃喃的喚了聲“大哥”……

這一聲便將李銘的自憐愁腸盡數驅散,他抹幹自己眼中的淚,再給長樂清去淚水,對著這昏迷不醒的少女默默無聲地道:“我不會傷你大哥,當然也不會傷你。我這就將你帶出宮去,讓你們兄妹能在宮外重逢。到時,你再莫要怕我了。”

再之後,李銘放火燒毀冷宮,自己則帶著長樂從宮中密道離去。

他本還擔心師傅會怪罪於他,不想當師傅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之後,不曾有半句責備,竟大為讚賞他的機靈聰睿、行事果決,慧海的死,顯然在師傅眼中輕若鴻毛。

這中間的種種曲折,李銘理所當然地只挑了自己寧死不入套、反將一軍將慧海殺死,然後利用其屍首金蟬脫殼的環節詳細向趙讓講來,將慧海對長樂的不敬之舉以及母親的別有用心全都略去。

末了,他向趙讓吐吐舌頭,不無邀功之意地道:“你瞧,傷口還在呢,等到結痂就得忍著癢了。”

趙讓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好含糊輕笑,他起身從書案上取來那管玉簫,向李銘問道:“這是你特意留下的?”

李銘臉微微泛紅,擡頭笑道:“是放火之後埋入灰燼裏的,後宮既是由你主事,你定能得到此物,也可知曉我安然無恙。趙讓,你會擔心我的安危嗎?”

他如此率直地問出口,趙讓略嘆口氣,卻也毫不避諱地略略點頭。

李銘見狀大喜,笑逐顏開,轉瞬又神情郁然,苦笑道:“適才我也深知不該動手,以身犯險是人主大忌,只是……只是見你與他……其樂融融,怎麽也忍不下這口氣。你說,你是非他不可?”

趙讓喟嘆一聲,默然半晌,低聲囑咐道:“你在宮中,仍應多加留心。大業將遂,不要功虧一簣,這些兒女情長,不是你該思量的事。”

見趙讓舉出大事,李銘只有閉嘴,然他心下卻琢磨,真到那時,他定不會任由趙讓稱心如意,李朗——

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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