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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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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朗只覺趙讓蹙眉閉目、不堪雨露恩澤的強忍承歡宛若人間極致的美景,他流連忘返,心醉神迷,身下那人雖不出聲,卻禁不住呼吸急促起伏,聽在耳中,激蕩狂情,唯有十六歲那年初次統兵上陣,策馬□□首殺敵寇時方可比擬。

折騰良久,他方在趙讓體內得到了勝利的戰果,戀戀不舍撤出戰場,凝神見趙讓胸膛起伏劇烈,喘息未止,再留意到浸染他恥處的黏濕,更覺心滿意足,喜不自勝。

魚水之歡常有,但李朗從未在床笫之戲後,萌生出排山倒海似的快慰來。

“靜篤,你終是我的了。”他撫摸著虛軟無力的趙讓,低聲笑道,多年夙願,到底得償,占了趙讓才知他曾經是如此迫切想要得到這個人。

雖說藥效已漸退,力氣緩緩上身,但趙讓卻不願動彈分毫,那羞於啟齒的地方陣陣鈍痛,黏膩不適,讓他難以逃避,無法自欺欺人。

聽李朗話語輕快,趙讓沈默片刻,按捺不住慘然一笑:“陛下即便不做這種事,罪臣又能歸屬於誰?”

“那不一樣。”李朗側躺在趙讓身邊,洋洋得意的微笑猶在,言語則多了份自辯之意,“這事做過,你便不能再與其他人合歡共好,不然便也是不忠。”

趙讓雖連遭大變,但此時聽李朗說得如此天經地義直截了當,口氣亦是透著小孩子似的蠻橫無理,好氣又好笑,明知無益,仍忍不住駁他:“陛下,罪臣一來非宮娥,二來非女子,無守身如玉之責,還望陛下豁達見容。”

李朗聽著這話著實一楞,不道趙讓竟這般直言不諱,適才的滿心歡喜當頭澆了盆冷水,眼底泛起怒意,道:“你即將封妃,此其一;其二,你雖非女子,卻是我的臣子,妃子,怎可能容你與別人交合?”

見皇帝越說越不像話,趙讓要不是之前便悟出李朗對自己那份暧昧情愫,只怕當場便要動怒,此時他卻只感無力——南越變數驟起,朝堂風雨如晦,便連內廷深宮也是暗流湧動,事事仿佛都與他息息相關,也都需要李朗的費心勞神。

然而李朗卻偏偏……

趙讓不知該如何明說,這場有違他意願、且真給皇帝安排得像妃嬪侍寢的□□,要說他甘之如飴那絕無可能,但如今塵埃落定,他對這逼迫自己如女子般迎奉的皇帝,卻沒有恨之入骨非除之雪恥的念頭。

就當是……趙讓心道,南越濕熱,極適蟲蛇滋生,那就當被一條黃金大蛇咬了口罷?龍蛇偶也可混雜麽,這般自解,也不是不敬。

身體虛軟酸疼,趙讓試圖撐起身,卻為李朗一把按住,他轉眼見李朗薄怒未消,微微皺了眉:“天子一言九鼎,便是玩笑也莫開這等荒謬的。”

“誰跟你說是玩笑?”李朗同樣較了真。

心頭閃過一絲陰影,但太過匪夷所思,趙讓不願深究,便隨口道:“縱然陛下與罪臣君臣有別,分明霄壤,但到底同為男子,陛下既能後宮佳麗三千,為何卻要強求罪臣?”

這些話其實是身為南越大將時,他與正妻幾乎決絕中的領悟。初時,趙讓唯得五溪蠻族王愛女為妻,依照漢人習俗明媒正娶,三拜天地,婚後兩人同甘共苦,正妻卻不似漢人女子溫婉大方,其性烈如火,勇悍好強,身懷六甲仍陪他跋山涉水,視察國境。

孰料開疆拓土之後,當地其他幾大蠻夷部族卻道五溪獨享惠好,非要趙讓一視同仁,每族各納一女子方算完事,趙讓無奈至極,爭執不過,眼見五溪竟成眾矢之的,也只好同意。

五溪正妻向來大度,唯獨對這事怒不可遏,孤身離宮,直到被五溪族王親自送歸。趙讓自知傷了這待他情深意重的蠻族女子,雖說心懷愧疚,卻別無補救之法,這些年來,他唯有與正妻生兒育女,盡管對不起側妃們,他也無能為力。

有此前車之鑒,趙讓便覺情感一事,愈簡單愈佳,琴瑟在禦,莫不靜好,如今用這來搪塞李朗,卻是剛剛合適。

果然李朗從未想過這層,怔然無語。與趙讓雲雨雖有魏一笑的推動,但歸根結底還是他自己樂意,此事過後他順理成章將趙讓視作如帝權皇位般不容他人覬覦,哪料到盡管僭越,對方卻也是堂堂王者,根本就不吃他這套。

李朗怒火中燒,覺得趙讓此語無異宣告他必會趁機出墻,如此哪能將此人置於後宮?花紅柳綠千嬌百媚不把這人樂死?

越想便越是來氣,明著是毫無根據的事,卻仿佛眼前已出現趙讓懷摟佳人的模樣,只是對為何自己能坐擁六宮粉黛,趙讓卻只可候他一人,李朗也狡辯不出個所以然來,他要皇嗣繁盛,趙讓也可對以傳宗接代,如此便成死結。

再見趙讓身子輕動,似牽動昨夜情創,忍痛皺眉的樣子,李朗心下一柔,壓下怒意,提聲喚人備上註好熱水的浴槲。

趙讓只道皇帝要人幫他洗浴,心中厭惡這般不堪模樣為人所見,可也不好抗拒,直到浴槲搬來,李朗先披了長袍下床,彎身就來抱他,他驚而閃過,扯動□□,難言之痛不止令他窘迫不已,也讓他行動失了敏捷,到底還是讓李朗得手。

“你下地不便,何必固執?”李朗看出趙讓的不願,半揶揄道,“還是你更願假手宮女內侍?”

趙讓唯有不語,任皇帝替他潔身清理。

李朗還是頭次這般服侍別人,既覺新鮮有趣,又頗感心滿意足,此時此境,他只管得室內春意盎然,舒心暢快,至於外界疾風驟雨、電閃雷鳴,卻是顧不得了。

但趙讓可沒有這般逍遙心境,出了浴槲他只肯李朗攙扶,回到床上,斟酌再三,終是低聲問道:“陛下……欲何時處理南越之事?既已涉及到他國,是否……先禮後兵?”

本嫌趙讓大煞風景而不欲正面回答的李朗,對入趙讓那雙難掩焦灼的眼,還是嘆了口氣,坦然答道:“唯有如此,畢竟凡事皆有輕重緩急,南越都府未失,邊陲小城,丟了也不礙事,時機到時再奪回來就是。”

聽李朗這番話,趙讓的心稍微安定了些,一來妻兒暫可保命,二來,對太傅橫死憤怒不已的皇帝卻仍可做出冷靜而合宜的決斷,不致怒而興師,這多少令趙讓對李朗刮目相看,那聖明天子的形象似也回來少許。

他還待再試探李朗謝家之事,卻見李朗已挨枕閉目,俊美的臉上現出了倦色,想到他寅卯之間便得起身,再上朝裁決國務軍機,也不忍開口,靠床半坐,雖也覺疲憊,卻了無睡意。

別開生面的……芙蓉帳暖度春宵……趙讓自嘲一笑,原來自己經歷這般醜事,也還是能茍活於世,只不知故人若曉得他齷齪,可還願與他相偎相倚?他此生此世,縱然能得生機,卻再也無顏見妻兒了。

正自冥思,不意身旁忽來一問:“靜篤在笑什麽?”,趙讓低頭,見李朗不錯眼睛地打量著自己,沈吟片刻,才回道:“不過自嘲。”

李朗並未追問原因,翻身坐起,緊挨著趙讓,轉頭正色道:“靜篤,重逢至今,我一直沒有問過你,你當年叛國自立,究竟為何?你別說你有問鼎之心等夷之志,今夜席間的回話方才是你真心吧?朕如今要你回答,當年之事,你究竟所圖何為?”

枕席之間忽又分了君臣,李朗話語神態裏自然而然的帝王氣度讓趙讓口中泛苦,他小心翼翼挪動身體,便在床笫之上,衣衫不整地向李朗跪伏,道:“臣最無可赦……臣窺切神器已久,趁亂起兵,以圖……”

他沒能把話說完,李朗輕哼一聲,手一伸一挑,趙讓給這一拽,上身只能傾向李朗,就聽皇帝晃著那塊跟了趙讓多年的佩玉,道:“窺切神器若是指對我這個神器之主意圖不軌,我倒是不勝榮幸,你將它隨身戴著,就真是沒半點想法?”

皇帝問得直白,一雙鳳目定定勾著趙讓,趙讓給他看得尷尬,臉頰不由發燙,奈何頸項上的佩物在皇帝手中,他也不得不受制於人。

趙讓珍愛此玉,卻也有不忘當年那驚懼中仍知受恩必報,初露大器風範的小皇子之意,李朗這麽說,倒也算點中了他心事,只是他從來不曾想到,會與昔日楚楚可憐的小孩子有共赴巫山雲雨的一日。

李朗見他面紅過耳,雙目低垂,不禁心下怦然,恨春宵苦短,真想把天下基業國事要務統統拋諸腦後,從此不早朝成個昏君了事。

然終歸只是一想,即便他願,趙讓卻也是不會肯的,李朗松手,笑道:“罷了,前塵往事,你既不願再提,我也有辦法覓得答案。”

他稍稍一停,眉目間凝住些許思量,口氣也不覺沈重起來:“弒兄逼宮,其間雖有不得已之勢,然繼承大統之後,看這天下仍是四分五裂、分崩離析,戰禍連接,也實在心煩,莫說百姓享不得太平,縱是身居帝位,也時時感到如履薄冰——收歸南越,雖說是覆了你的安生之地,但聽你今晚所言,求一統方可謀萬世太平,你……當不恨我,是不?”

這樣的李朗令趙讓不敢怠慢,他低頭沈聲道:“罪臣只願陛下宏圖得志,怎敢有半點恨意?南越一地,不沐皇恩已久,雖有臣數年來懷柔削勢,蠻夷部族之力依然不容小覷,恩威並施方是上策。太傅堅中廉外,少欲多信,本是最合適治理此方的人,可惜……”

話語不由自主地緩緩流出,出口之後趙讓猛然醒覺他非但妄議國事,還將太傅之死也重新提起,無異自掘墳墓。

但李朗並未動怒,反是微微一笑,拉過趙讓,在他臉上親了一親,道:“我不會讓南越再生大亂,更不會讓你牽掛的百姓流離失所,南越王殿下,我要讓你看著,為君為主,我並不輸你。”

感到趙讓雖是一僵,卻不曾掙紮,李朗又道:“你愛妾之事……人既已死,她若活著,再棘手我也會另行安排……”他其實並不知謝家和謝皇後從中作梗之事,但也不奇怪趙讓會知道那蠻夷少女屍身的下落,畢竟長樂算半個自由身,能得些宮外流言不足為奇,更別說謝家那跋扈顢頇的二少竟被南越俘虜所殺一事,早在金陵城內傳得沸沸揚揚。

從趙讓話語中他聽出趙讓對此事耿耿於懷,但他自覺無錯處,並不欲道歉,卻不願靜篤記恨,便只有道:“……讓她服侍你,也可以……只是你不能再與她同床共枕就是。”

趙讓嘆了口氣,妻妹之事他自責多於苛責李朗,但聽李朗又把話題繞回,略有些不快道:“罪臣未曾聽聞臣屬事君,還帶不得與人交合的——再者,她是我正妻之妹,年才豆蔻,人都沒了,陛下就不要再信口開河汙其清白吧!”

原來那令趙讓掛心不已,乃至悲痛落淚的少女並不是他的愛妾,李朗怔然之後,頓覺那夜驛站中較量完畢,見趙讓急切的情態而針刺心頭般的不快莫名其妙。

他在總角之齡時,常為兩位皇兄擁有得天獨厚,他卻無所依恃而難過,成人後他知羨慕也是人之常情,並無可羞恥處,但難道那一刻,他竟在羨慕那蠻夷少女不成?

確實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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