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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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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洲是第一次來三高找麥芒,但是卻覺得,如此的絕望,即使自己是有點舍不得這個女孩的,但是似乎自己已經沒有選擇,正如森所說得那樣,這裏並不屬於自己!

“小麥。”米路第一次正眼看著這位麥芒喜歡的人。少年俊秀的臉龐,深邃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完美的身材比例,以及周身清冷高貴的氣質!

米路撇撇嘴,把空間留給倆個人,怡怡然地走到一邊。

長洲抓著小麥的手,一路走過,小麥什麽也不問,也不管周圍人多麽異樣的眼神,只是順著心意,順從的跟著長洲。

“小麥,我沒有和你說,青青是我的女朋友,對不起。”

長洲拉著小麥坐在水邊,頭靠在小麥的肩頭,“小麥,你不會怪我吧!”

少年的聲音軟軟糯糯的,長洲撫著小麥垂落胸前的長發,恍惚的回到了許久以前。

麥芒看著少年嘴角鮮艷的紅痣,恍惚的伸出手,輕輕地觸碰。少年有些愛癢的眨眨眼,呆萌的可愛。

現在,麥芒想,自己似乎又忘掉了很多事。以前還能記得有關少年的事,可是最近卻越發疲倦了。只是聽著少年撒嬌的話,麥芒心中總有種哭泣的沖動。

麥芒害怕,自己終有一天會忘記這個少年,少年終有一天會把自己忘記……

“長洲,小麥怎麽會怪你呢!”長洲只看到女孩望著自己的眼神是那樣的包容,這個女孩,會包容著自己的一切。

“小麥,”少年難耐的只覺得喉嚨裏熱熱的嗆人。

“如果有一天長洲不在了,小麥要照顧好自己……”陽光下,不知道為什麽,少年嘴角的那顆紅痣似乎比以往更加的耀眼,但是莫名的有著悲傷。

“嗯。”

“小麥。”

“嗯?”

“告訴你個秘密。”

“好。”

“小麥,我是一個妖精,一個快要死去的妖精。”少年慢慢的伸手,指尖紅色的火焰冉冉而起。

“小麥,別怕我。”

“嗯。”

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櫻花盛開的山谷……

少女輕柔的撫弄著男孩的發,一如那無數個夜晚,一如那每年的生日的夜晚。可是,今年的七月初七,自己和長洲是不是,終於分別……

躲在角落裏,米路看著那相偎的兩人,模糊了視線,大大咧咧的擦掉滿臉的淚水,看著那日益瘦削的兩人,閉上眼,雙手相握,喃喃的說著什麽,只在一瞬間,那個角落就沒有了身影。

※※※

人類看不見的空間裏少女苦苦的哀求:“哥哥,求求你救救那個人,那個人快支持不下去了!”

巨大的古城堡,火紅的玫瑰花田,燃燒了半個天空的火燒雲垂掛在天際,留聲機裏,小提琴聲緩緩地流瀉,時間仿若停滯。

帶著墨鏡的少年,躺在花叢裏,似乎已經沈睡,交叉在腦袋後,潔白的大拇指上,大顆的扳指流動著詭異的墨綠色光芒。

“小鹿,”良久,少年低低地嘆息,“哥哥無能為力。”少女聽言,猛地癱倒在地,

男子攤開的手掌,皮肉翻滾,墨綠色的液體不停的冒出:“哥哥,無能為力。”

寢室裏,米路拉著麥芒的手,低著頭,一時間沒人說話。“麥子,你的小哥哥呢?”沈不住氣的米路大聲地吼出聲。

“走了,長洲終於走了……”麥芒的聲音還有些恍惚,似乎還沒從回憶裏□□。

“可是小鹿,為什麽我現在很久以前的事都想不起來了?我覺得好難過……”

米路看著好友萎靡的樣子,宛如鮮花最後的雕零,滾燙的淚水一下子沖破眼眶,嗆得喉嚨說不出話來,狠狠的抱著那個眼睛純透黝黑的少女,終於大聲地哭了出來,

“你這個傻瓜!你這個大傻瓜!!”

※※※

兩年後

青城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偏遠落後的小山村,每天都會有許多的游客來此旅游,未曾開放的山村裏,那些純天然的礦石珍寶,無數的先祖遺跡,逐漸的展現在世人面前,而這樣的變化大約是從兩年前開始的。

但是很少有幾人知道,當時水氏老幺在霍家祁家少當家的護送下,回到了京都大家水氏。不久後,水氏就開始對這個無名的村莊投入大量的人力財力。

如今,水氏老幺掌握了水氏大部分的權利,成功地在水老爺子逝世後成為了新一代的水氏家主。

幾輛豪華的跑車沿著環山公路而下,停留在青城的入口,少年擺擺手,司機恭敬的停下車,打開門,白色的手套,金色的袖扣無不顯示來者的高貴。

“少爺。”

“嗯。”

少年下車,看著這個面目全非,幾乎已經認不出樣的小鎮,恍惚間心跳加速,唯一的是那山頭的那棵樹依然在,告訴少年這兒就是自己記憶中的地方。少年站在那,眼角濡濕,麥芒,長洲回來了……

少年穿著筆挺的西服,再也不覆曾經青澀的眉眼,但是那嘴角鮮紅的獨一無二的朱砂痣還是讓青城的老人們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少年。但是老人看著如今一身貴氣的少年,一時間不敢接近。

微微細雨,水藍看著向自己走過來的男子,黝黑的皮膚,攙扶這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子,仔細的看著腳下,間或看那女子一眼,與女子含笑而對。

黑蛋看著面前的少年,眼神覆雜,那些埋藏在記憶裏的過往似乎已經沈澱,卻在看到少年的一瞬撕裂般的疼痛。

黑蛋很想問:長洲,當年為什麽要離開?但是看著如今豪車傍身,身價十足的少年,又覺得自己的問題是否顯得多餘。

少年隨在黑蛋身後,制止了想要跟著來的保鏢,不去看隨從擔憂的眼神。一步步走過曾經熟悉的山道小巷,只是,卻尋不到往日的親切。

這裏的每家每戶不再像以前一樣隔的很遠,雖然都有自己獨立的院子,但是卻聚集到了一起。

黑蛋推開一扇門,少年卻不敢進去,自己還是記得的,這扇區別於他家的有著缺口的木門。那是當時的小麥芒,淘氣地和阮嬸賭氣,用小刀子無意識地刻出來的。

當時的自己就在一旁,看著那個鼓著腮的小女孩,偷偷覷著阮嬸,嘟著唇,一下又一下刻出來的,最後被阮嬸追著繞著青城跑了一大圈。想到這,少年的嘴角終於有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誰啊?”屋裏的聲音還是那麽的熟悉,黑蛋看著這個從小到大自己一直畏懼的人,居然不敢進去,不知道該笑該哭。

“進去吧,我在這等你,一會兒,帶你去個地方。”黑蛋的聲音似乎帶著顫抖,聽的少年總有種莫名的慌亂。

門已經由裏面徹底的打開,記憶中的少女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可是看著那雙純真的眼,少年卻仿佛墜下了深淵。

少女越過自己,看著門外的男子,莫名其妙的問:“黑蛋哥哥,怎麽不進來?”

然後怯怯地看著眼前俊美的少年,“黑蛋哥哥,這位是?”

“麥芒,誰來了?”

曾經意氣風發的阮嬸如今才過了四十,就已經滿頭白發,拄著拐杖,而身後的阮叔緊緊地隨著,似乎老伴隨時都會摔倒。少年這才註意到,阮嬸的左腳有些跛,似乎受過什麽嚴重的傷。

“阮嬸,阮叔,我回來了!”一如多年前的每次歸來。

兩位老人一下子怔在那,呆呆的沒有了動作,少女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恍惚中聽到女子的輕嘆。阮嬸揉了揉眼角,卻是沒有淚,

“長洲回來了啊,瘋丫頭,長洲回來了!”

阮嬸的話盡,阮叔眨眼,麥芒也有些不知所措。阮嬸似乎想起了什麽,一瘸一拐地向屋裏走去。

少年呆呆地站在屋外,明明是熟悉的面孔,明明是那麽親近的話語,明明還可以看得到的那棵梧桐樹,少年這次卻不敢走進去。仿佛裏面有著什麽猛獸,少年猛地轉身離開。

少年想到了後山,想到了那個小山頭,少年想,曾經的那個女孩,自己的女孩一定在後山等著自己呢,少年不知為什麽,眼淚一顆顆的掉下來,少年不想哭的,只是卻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為什麽走不到盡頭,曾經的後山為什麽都沒有了痕跡,少年環顧四周,那個夢裏歸處,魂牽夢繞的地方為什麽不見了?

少年狠狠地捶打著墻壁,近乎自虐。

自己不是妖精嗎?自己不是會飛的嗎?自己不是有著奇怪的力量的嗎?為什麽現在卻沒有了蹤跡……

沒有哪一刻比現在,少年更希冀著,自己是個妖精,是個曾經自己憎惡的妖精……

黑蛋找到少年的時候,少年跪在山頭寺廟的外面,雨水打濕了衣衫,泥濘一片,雙手已經通紅,走過去,黑蛋沒有停頓,就告訴了少年他所知道的過去,兩年前:

三高,長洲和麥芒似乎正在說著什麽,本來在玩火的少年,突然間就昏迷了過去,當時註意這兩個人的同學立即尖叫著就要跑過去。

只是當時,麥芒突然間,抱著懷裏的少年匆匆離去,速度快的竟是沒有一個人能趕得上。等到大家找到兩個人的時候,麥芒抱著長洲在某個角落裏,雙手還死死的維持著圈緊地動作,靠在長洲的懷裏,那時,所有人才發現兩人都已經暈了過去。

隨著一群人的突然到來,就把長洲帶走了,據說是離開了那裏,直接去了京都。而少女則被留在了三高,傍晚就醒來過來。

只是醒來後記憶殘缺,經常會想不起誰和誰,就連與長洲的記憶也模模糊糊。經常會傻傻地說自己住在一個開滿櫻花的地方,那裏四季如春。

後來,阮嬸阮叔來到了三高,把麥芒接了回去,奇怪的是,當時一見到阮嬸阮叔,誰也不認識的麥芒就默默地掉下了淚,仿佛受了很多委屈的呢喃著:

“阿爹,阿媽,我想回家。”

回到了青城,麥芒似乎真的已經不記得了長洲,每天幫著阮嬸阮叔忙這忙那,當時阮嬸還說:“我們家的瘋丫頭啊,什麽時候這麽懂事了?”

而每當這個時候,麥芒總會一臉笑容的蹭蹭阮叔阮嬸的臉頰,撒嬌的說著:

“有阿爹阿媽真好。”

說到這,男子似乎說不下去的擦擦淚,好久才接著說:

阮嬸說:“我們家的瘋丫頭,這是要把以前的嬌氣全部撒完哪,阿媽還沒見過這麽可心的瘋丫頭呢。”

當時的麥芒正在學著做菜,第一次做的飯不好吃,但是阮叔阮嬸全吃了,之後,麥芒就躺在阮嬸的懷裏再也沒有醒過來。

後來請來了醫生,大夫那麽多,也沒人知道是為什麽。一直到有一天,鎮裏突然來了一個算命的說,麥芒是妖,只是附在女孩的身體裏。

鎮裏的人嚇得不行,就偷偷地騙了阮叔下了田,一大幫子的人沖進了阮家,硬生生地奪走了阮嬸懷裏的少女。

而自己趕來的時候,只看見阮嬸拖著腿趴在地上,往前面爬。前面幾人高的柴火高高的燃著,青黑色的煙霧沖上了天。阮嬸說,麥芒在裏面……

阮叔回來的時候火很旺,自己和阮叔都被人捆著……

後來下雨了,很大很大的雨,火慢慢的滅了,來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和一個瘦弱挺拔的少年,後面跟著一大幫的人,救了火,少女抱著早已昏迷的麥芒哭著說自己來遲了。

那雨就像是山大神的懲罰,一連下個不停,阮叔阮嬸和麥芒都被帶走了。而那個算命的,就那樣在雨地裏,說自己只是隨口一說而已,沒想到會有人相信。

幾個月後,阮叔阮嬸和麥芒回來的時候,阮嬸腿就殘了,阮叔也不愛說話,麥芒不記得了七歲以後的所有的事……

然後突然有一天,那個漂亮的少女找到了阮家,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阮叔阮嬸似乎又想通了什麽,一起照顧著麥芒,只是與青城裏的人似乎已經有了無法磨合的傷口,不怎麽走動了。

黑蛋說完,心裏沈甸甸的東西仿佛一下子變的空虛,那個女孩十六歲的年華,卻仿佛已走過別人的一生。看向身側的男子,臉上隱約還有著未吹幹的液體。

“長洲,這是那個少女交給我的,她說如果你哪一天回來,就帶著長洲到那山頭的寺廟看一看,把這個交給你。”

※※※

長洲捧著手裏的木盒,似乎聞到了女孩身上特有的香味,顫抖著,走向那個他們曾經一起祈願的廟宇。被擴張了的廟宇,如今游客如雲。那尊像前,似乎還依稀可見女孩跪在蒲團上虔誠的祈禱。

可是當時的自己在幹什麽,長洲只覺得有一根帶著棱角的線狠狠地在心上拉扯。少年再次跪下,無力地,隨著那一頁頁的紙張,打開那所謂的秘密:

我叫小妖,是一只妖靈,一只愛上了人類的妖靈。在妖靈的世界裏,沒有時間,沒有美醜,沒有愛憎,有的只是虛無縹緲的魂魄。

那一年,櫻花開滿了整個山谷,我無意中掉進了一個山洞裏,漆黑一片,我想離開!昏迷中,囚禁了我魂魄的軀體對我說,照顧好這個男孩。而醒來就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一個從沒想過的世界。

直到最後一刻,我從來沒有後悔過。長洲,第一次遇見你,並不是在那個漆黑的山洞裏,你也許忘了,曾經,當你第一次來到青城時還只是個剛會走路的小娃娃,穿著一身小馬夾,躲在那個寺廟裏。

而就在那時,櫻花裏飛翔的我,第一次聞到了人類的氣味,膽怯,弱小,堅定。我告訴自己,走出去吧,至少讓我看看看這個奇怪的人。好奇,讓我不斷的嘗試,第一次,我有了自己的情感,孤獨。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夏天,我似乎又聞到了那種熟悉的氣味,我知道你來了。空氣中的混濁讓我焦慮,看吧,因為你,我有了那麽多新奇的感受。

只覺得一晃神間,我已經進入了一個女孩的身體。我焦急的想逃離,這具軀殼囚禁了我的魂魄,我想要自由。但是,那個原有的靈魂居然說,‘照顧好這個男孩’!心中不屑,為什麽我要為了區區的人類放棄自己的自由!

但是,當接觸到你的肌膚的一霎那,我就明白了,妖靈,我只是個妖靈……

對不起,我並不知道你如此討厭成妖,但當時別無選擇。你已經失血那麽多,微弱的呼吸似乎馬上就會停止,冰涼的肌膚,讓我害怕。

我拿出內丹,第一次我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內丹是紅色的,凝結成漂亮的朱砂痣掛在你的唇邊,那時很滿足,我們是那樣的靠近。

後來我有了阿爸阿媽,有了長洲,那是我最快樂的日子。

本來以為一切都會這樣美好的進行,但是似乎人類難以承受妖靈的內丹,在不斷幫你吸食體內的內丹時,我也發現自己的魂魄在變弱,有時甚至連自己都懷疑自己究竟是人類還是妖靈。

因為一顆內丹只能夠讓一個靈魂生存,我們的結局早已註定。

我多想和你再多待一會,哪怕一點點,但是你討厭我,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想離開,而我的根在青城,離開了根,只會加速生命的終結。

你靠在我的肩上,指尖是我熟悉的火焰,而你的那句“小麥,我是一個妖精,一個快要死去的妖精。”,讓我更加無言以對。

一直以來,真正的妖精,不是你!

長洲,我成全你,讓你再次做個真正的人類,而我只是一個魂魄,回歸我應該去的世界。

長洲,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喜歡你,從第個櫻花盛開的時節……

人來人往的廟宇,雕像前,少年早已淚流滿面,

小麥,你可知,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

※※※

古城堡,男子手裏的水晶瓶裏,一朵雕零的櫻花瓣。

“小鹿,你可會後悔?”男子帶著墨鏡,墨綠的扳指散發著墨綠的光芒。

小鹿笑笑,第一次相遇,四目相對,我們是同類,我們是朋友,那麽我願意陪你,直至生命的盡頭!

只見那男子拿下那墨綠的扳指,放在小鹿的手中,雙手相扣,閉上眼,念動著古老的咒語,火紅的玫瑰纏繞,旋轉,凝成一束巨大的玫瑰巨浪向祈福的少女撲來,被神眷顧的少女最終緩緩倒下。

風輕輕的吹動,就好像那個女孩第一次到來到這裏的時候,自己那時就知道,只有那個女孩能讓這座孤寂的城堡時間流動。

玫瑰花瓣,翩翩飛舞,映著滿天的紅霞,少女在那滿天的玫瑰雨中緩緩降落。少女懷裏抱著一只沈睡的小花鹿,緩緩地睜開眼,純潔黝黑,不沾染絲毫的塵埃。

帶著巨大墨鏡的男子,嘴角勾起,白皙的手指慢慢地退下常年帶著的墨鏡,墨綠色的眼睛,流光溢彩。

“你好,我叫左明。”

女孩趴在玫瑰叢中,拍拍手裏的小花鹿,雙手支著下顎,眼中含笑,

“你好,我叫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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