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洲，那天的那個女孩是誰？看上去和你很熟？”青青躺在病床上，貌似無意地問道，“剛剛你是去看她了嗎？”

“青青，”長洲略顯無奈的碰碰女孩的臉頰，女孩因為失血過多，紅潤的臉色，蒼白的利害，長洲的臉上一閃而過些許的心疼。

“青青，我沒有和你說過，我是孤兒，是麥芒的爸爸媽媽收留了我，這些年來，他們把我照顧的很好，我很感激他們。”長洲有些得落寞，“如果沒有他們，現在的長洲應該就不會和青青相遇了。”

長洲說完，青青的臉色好了不少，不過還是有些得介懷，只是礙於長洲此時的心情，沒再說什麽。

“那個麥芒是不是喜歡你，長洲，我看得出來！”就在長洲有些昏昏欲睡時，青青的聲音突然打破了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寧靜。長洲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

青青見長洲只是單純的詫異表情，溫婉的笑笑：“長洲都知道的事情，作為女孩子，青青肯定比你更了解女孩子的心理嘛，”青青嬌嗔道。

何況，她喜歡的還是自己的男朋友！

長洲想，這才是自己喜歡的女孩，美麗大方，不會像小麥那樣讓自己喘不過氣來。

看長洲似乎在走神，悄悄地掩去眼底的不快，因為家庭的原因，父母的相敬如冰，她比同齡的女孩更知道，男孩更喜歡那些知道分寸的女孩。想著，也許是長洲在擔心自己的爸爸會遷怒麥芒。

“長洲，別擔心，麥芒既然是你的妹妹，也就像我的妹妹一樣，爸爸不會為難她的。”青青只看見長洲終於舒了口氣。

“長洲，見你這麽關心小麥，我都有些嫉妒了。”

“別叫她小麥，小麥不喜歡別人這麽叫她，不然她會生氣。”長洲不禁想起以前黑蛋也學著自己叫小麥，被小麥揍得樣子，打了個寒戰。

青青，不明所以，想說，你不是也叫她小麥嗎，為什麽我不可以！可最終什麽也沒有說，總覺得麥芒和長洲之間有一段自己也插不進的距離，而這讓這位一向高傲的大小姐十分的忌憚。

小麥坐在教室裏，現在班級裏就她一個人，麥芒趴在窗口，冬天的陽光暖洋洋的，麥芒昏昏欲睡。麥芒想起關於長洲和青青的傳言，不禁皺皺眉頭，雖然長洲說他和青青是普通的同學，但是麥芒仍感覺不安，仿佛有什麽要發生。

麥芒想，快放假了，回到了青城，長洲就只是自己一個人的長洲了。

※※※

這個冬天不一樣，這個新年也不一樣，麥芒回到家的時候，阮爸阮媽在院子裏靜靜的不知在想什麽，一句話不說。麥芒推開大門的動作頓頓，向前努努嘴，跟在後面的長洲走上前。這麽反常的阮爸阮媽，長州也和麥芒一樣疑惑。

“阿爸，阿媽，我們回來了，看看瘋丫頭給阿爸阿媽帶回來的東西，阿爸阿媽一定會喜歡的。”麥芒使力地推開大門，門扉傳出哢嚓的巨響。長洲在後面，在麥芒看不到的地方，眼神一點點的下沈。

“阿媽，這是瘋丫頭給你帶回來的絲巾和護手霜。”麥芒停下扒拉行李箱的動作，拉過阿媽的手，輕輕地哈氣，揉搓，“阿媽的手還是和以前一樣，過冬又裂開了。”

“阿媽，這護手霜是我的舍友一直吹噓著讓我買的，我也抹了一些，比家裏老式的面油膏好用多了。”

阮媽看著麥芒一系列的動作眼神溫柔如水，摸著麥芒的頭感慨道：“瘋丫頭長大了，知道心疼阿媽了。”

麥芒害羞地笑笑，手裏的一卷煙遞給阮爸：“阿爸，你嘗嘗這味道咋樣，他們都說味道不錯。”

阮爸欣慰地撓撓頭，說不出話，阮媽一看就笑開了：“看看，你阿爸他啊，都不好意思了，丫頭這樣啊，你阿爸和我都放心了，丫頭長大了。”

麥芒低著頭。原來像青青那樣懂事乖巧的女孩，才是大家都喜歡的樣子，哪像自己以前，總是惹人厭。自己現在只是稍微模仿下青青平時的樣子，阿爸阿媽都笑了，長洲也不再忽冷忽熱的讓人難受。

可是，麥芒低著的頭顱，有一瞬間的苦澀，這並不是麥芒，只是大家都喜歡的人而已。怪不得，長洲會喜歡青青，那樣的女孩，有誰會不喜歡呢……

小山坡上，麥芒躲在通往山下的拐角。麥芒看著那棵常青樹，自己是不是很久都沒有註意過了，原來的小青苗，已經長得如此的粗重。

九年了，自己當時種下它的時候，還是和長洲一起。以前顫顫巍巍的小苗，現在都這麽高大了。麥芒試著找找，以前和長洲一起在樹皮上留下的痕跡，但是卻什麽也找不到了。

很多時候，麥芒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裏，無論是過往還是現在，麥芒都常常有種恍惚的感覺，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可是如果自己真的是在夢中，有誰能把她拉回現實，告訴自己，這夢既定的結局。

遠處的山腳，一壯碩的少年，看著山坡上女孩倚靠著坐在樹下。少年黝黑的面孔，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卻不失挺拔。少年站在樹下，曾經那個潑辣的女孩現在就在自己的面前，淺淺的呼吸，長長的睫毛，小巧的嘴唇。

女孩轉眼間就長這麽大了，只是女孩再也沒有那燦爛的笑容，像是夢魘了，低低的囈語，是那麽的不安。

“麥芒，麥芒。”麥芒在睡夢中聽到有人在喊自己，有點陌生的熟悉。麥芒迷茫的瞇起眼，刺眼的冬日陽光，微微的不適。

眼前的男孩，或是少年，黝黑的皮膚，大而有神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清澈見底。但是麥芒一時想不起少年是誰。少年的氣息是那麽的熟悉，但是麥芒卻想不起來。

少年一時有些傷感，但是很快的釋然，畢竟已經這麽多年不見了，但也只有兩年吧。

“麥芒，麥芒，不認識了？我是黑蛋啊，那個被你揍得不輕的黑蛋啊！”似乎想起了什麽令人快樂的事，少年滿臉陶醉地咧開嘴。

麥芒還真的無法把眼前這個挺拔的少年與兩年前那個病殃殃的黑蛋聯系起來，氣質變了不少，麥芒想，這樣的黑蛋一定鬧了青城裏不少少女的心。

“黑蛋，好久不見了。”女孩笑得溫婉，但是黑蛋卻似乎臉更黑了。眼前的少女明明有一樣的面容，卻不是記憶裏的女孩。

“麥芒，你就不能笑得自然一些？”黑蛋也不在意，一屁股坐在女孩旁邊，出手撓撓女孩的頭發，女孩沒有像以前一樣的躲過，這不禁讓黑蛋想起更遠的以前。

當時的長洲還沒有來到這兒，自己比麥芒大幾個月，那時的麥芒特別的依賴自己，而自己就喜歡扯著小麥芒圓乎乎的小臉，揪揪小麥芒黑黝黝的頭發，但每次看著小麥芒水靈靈的眼睛，又會後悔不舍。

只是後來的一切因為那個男孩都變了。

“麥芒，你還記得，以前就喜歡讓我抱你了，阮媽阮爸下田的時候，當時你就那麽小啊，小短腿屁顛顛地跟在我身後，哭著要我抱。”少年想著以前的事，樂呵呵的說著。

麥芒似乎覺得記憶有點久遠。

“麥芒，我還記得，當時你說要給我做媳婦的！”少年似乎想起了什麽更有趣的事，笑的合不攏嘴，只是麥芒一臉的迷茫，少年想，那些也許麥芒都忘了吧，那些現在只是自己一個人的回憶了。

少年橫躺在斜坡上，想著，要說迄今為止，少年最後悔的事，就是在麥芒七歲的時候，在後山捉迷藏時，一時和其他的孩子玩的忘了時間，把小麥芒丟在了後山。等十幾天後，找到小麥芒的時候，小麥芒的眼中就只有那個和自己度過十幾天的男孩了。

怎麽會這樣，少年有時候真的覺得不甘心，那十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小麥芒好像忘了自己，從此心裏眼裏就只有那個表裏不一的家夥！

“麥芒，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少年有些咬牙切齒，“我們以前不都是好好的嗎？”

少年猛地翻過身，有力的手臂撐在同樣躺著的麥芒的上面。身下的女孩是自己放在心裏的女孩啊，自己是那麽的呵護著，怎麽就不明不白的被自己弄丟了。

“忘了。”還是這句話，以前就不知問了多少遍，女孩一直以來對此就這三個字，少年有些挫敗，仿佛用盡了力氣，一下子癱在了女孩的身上。

此時，麥芒才註意到少年已經如此的高大，而自己依然是那麽的嬌小。

心，突突的猛然跳動，卻又在一瞬間變得更加的平靜空虛。麥芒感到特別的難受，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少年的臉輕輕的磨蹭著少女嬌柔的臉頰，心裏惴惴的痛，那些一直被珍藏的時光，這是記憶裏的，自己的女孩啊……

麥芒在少年的壓制下，手指下意識地抓緊了手心的小草，卻在聽到少年接下來的話，放松了神情。

“麥芒，麥芒，我們回不去了嗎？”少年的臉繼續摩挲著，有什麽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流到嘴邊。

麥芒想，自己一定是喜歡他的，一定很喜歡很喜歡。

用力抱緊了身上的少年，少女低喃：“曾經的麥芒，早就，不在了……”

麥芒站在路口，這裏是通向城外的唯一的路。身旁的長洲在認真地聽著阮爸阮媽的囑托，“長洲，到學校好好照顧自己，經常去看看麥芒，我們不在，麥芒就交給你了。”

“好。”長洲的聲音依舊是那麽的溫柔，但是麥芒卻突然有點疲憊。長洲，不讓自己去學校找他，又怎麽會來學校找自己呢……

麥芒擡頭，視線卻一下子定在遠處那個模糊的黑點上。那是黑蛋，在自己與長洲的那棵常青樹下，在自己和他昨天說著兩個人的‘悄悄話’的地方。麥芒想著，嘴角微微的翹起，突然大聲地對著黑蛋的方向，

“黑蛋，黑蛋！”

少年看著那個不停的和自己招手的女孩，仿佛看到了曾經那個紮著兩個小髻，飛快地向自己撲過來的小女孩。

麥芒，再見！

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少年轉身走向山下那個在等著自己的女孩。昨天麥芒的話還縈繞在耳邊，

“黑蛋，有那麽個女孩陪著你，照顧著你，她一定用著和我喜歡長洲一樣的心情在喜歡著你。”

※※※

有時候，就連自己都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失去什麽的時候，一切卻都已經成為了過去。

麥芒回到了學校，只是在和長洲在車站分開的時候，麥芒問長洲：“長洲，那個青青真的不是你的女朋友？”回答麥芒的是長洲落在額頭的輕吻，

“我說不是你信嗎？”

“只要是你說的。我都相信。”

長洲笑得更開心了，嘴角的紅痣惑亂心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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