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大約……我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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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三月初，可光禿禿的枝椏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城門灰蒙蒙的，連著天也是灰蒙蒙的。寒風平地而起，吹得馬車上的車簾獵獵作響。
前來送別的人，大不如迎親時那樣繁雜，比起南昭身後的隊伍，清歡略略顯得淒清了些。她站在人群最前側，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女子，半晌，也未說出一句話來。
南昭擡起手來，露出腕間如血的雞血石，膚如凝脂大抵是如此。她的指尖觸了觸清歡的額間，聲音隱隱含了絲笑意：“你這幅表情，會讓我誤會，你舍不得我走。”頓了頓，手指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我原本以為，我走了，你會很開心，會松一口氣。可是，你為何這樣難過？”
她的手輕輕貼住她的臉龐，聲音輕輕的：“是我說的話，嚇到你了麽？”
清歡搖了搖頭，定定的看向她，不曉得心口湧動的是什麽情緒。她垂下眸來，餘光掠過她貼在她臉頰處的手，上面隱隱錯落著一些疤痕。她不曉得她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假，可那日對著雪面說的話，總有幾分真心。
她開口：“回南疆，要多註意自己的身體，凡事多想想……”
她頓住，擡眼看向她，她想，她都會懂。
南昭放下手來，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小腹，不過是一刻，便移開：“有些事情，我比你要清楚。”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清安，你說，生活怎麽會這樣難？我連見你一面，都成了奢侈。”
清歡凝著她，沙啞道：“有緣總歸是會再見的。”
人生在世，本就是受苦難的，所以你說為何會這樣難。你和我大哥，有緣的話，總歸是會再相見的。我同他再相像，也終究不是他。
那些話，他依舊是聽不到。
南昭抿了抿唇角，在眉骨處搭了個涼棚，熟悉的三分笑意：“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說罷，便扶住桃紅伸過來的手，轉身朝馬車走去。
清冷的嗓音自半空處響起，輕飄飄的劃過清歡的耳側。
“你等我。”
她看著馬車漸漸離去，雙手掩住了眸子，緩緩呼出了一口氣。身後的大臣們見人已送走，便一哄而散。因為來的人不多，也就不用有秩序的撤離，不過是半刻，便離開的悄無聲息。
清歡放下手來，靜靜的站在城門口，擡眼看向陰沈沈的天空。
那日在後院裏說的話，依舊是在耳側回響。
“謝清歡，你不信我，我不怪你。畢竟這種事情放在我的身上，我也不見得會相信。可無論怎麽說，我說的話都是真的。在我們南疆，拿著孩子說謊，是會有報應的。那我以孩子的名義做擔保，好不好？你就信了我，好不好？”
“你不能這樣自私，謝清歡，你不能這樣自私。你覺得自己已經做得足夠了，你覺得自己受了很多的委屈，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哥哥？你在西楚一日，他便在虞山一日，同樣的小心翼翼，同樣的膽戰心驚。”
“你滿口仁義道德，滿口戰爭的危害。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幹爹，那高高在上的西楚皇帝，有沒有安於此景？你曉不曉得，你大哥身上的傷口，比我身上的更為恐怖？你又曉不曉得，你父皇拿著玉佛偷偷來見我，讓我拿著他最寶貝的物什，換他沒出息的女兒片刻安寧？”
“謝清歡，你不能這樣，不能總是躲在人後，佯裝太平。”
……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自己染了灰的靴子，下面踩住了一片枯葉。她移開了腳尖，唇角的笑意苦澀，她真的……是自私了麽？
她真的……一直躲在人後麽？
“在想什麽？”
突如其來的聲音將她嚇了一跳，她霎時轉過身去。看清身後的人，她翻了個白眼：“不是說公務繁忙，委實是抽不出時間來？”
顧南衣走到她的身側，笑道：“你可以這麽想，我是來城門處理公事，並不是專程來告訴你，你的房契被我弄丟了的。”
清歡：“？？？！！！”
他攤了攤手，眼神無辜：“真的丟了。”
她笑了笑，在表達她信了他的鬼的同時表示她並不想說話。
他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來：“你不信便算了，我本來是想著幫你找上一找，卻不曾想你對你的房契這樣不上心。”感嘆了一聲：“丟了便丟了罷，又不是我的房契，總歸是能找到一個上心的東家。”
清歡聞言瞪大了眼：“真的丟了？！”
他點了點頭，淡淡道：“嗯。”
“嗯你個頭啊！”清歡暴躁了：“你還不快帶老子去找！老子若是沒有住的地方，拖家帶口的，老子死也要住在你的府上！”
一路腳步生風。
她直直的奔向頭他的臥房，翻了個底朝天，仍是未見房契的影子。再三確認是真的弄丟之後，她沮喪的坐在煩亂的床褥間，哀嚎道：“老子的房契——”
顧南衣看著她坐在自己的被褥間，眸色漸濃，下一秒，便恢覆平靜，他笑道：“沒了。要不要考慮住到我府上？”
她惡狠狠的瞪向他：“考慮你大爺！”跳起來揪住他的前襟：“顧南衣，你說你是不是有病，你沒事拿我的房契是做什麽？拿了便拿了，你還給老子弄丟了，你真當老子沒脾氣？”
他唇角的笑意微斂，語氣很是平和：“我不曉得你有沒有脾氣，我只曉得我有脾氣。”挑起眉尖：“謝清安，你是不是想橫著出去？”
說罷，扯下她揪著自己前襟的手。
清歡瞪向他：“你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明明是你的錯，是你弄丟了我的房契，可是，為什麽好像錯的是我？好像是我弄丟了你的房契？”她盯著自己垂下的右手，語氣莫名的染了委屈：“顧南衣，你不能這麽欺負我。你不能看我好說話，就這麽欺負我。”
顧南衣凝著她，輕笑了一聲：“你接著演。”
她擡起眼來看向他，哼了一聲：“我演？你演技這麽好，我怎麽敢跟你演？”
他用扇柄敲了敲掌心，瞇起了眸子，問她：“你既是曉得我在演，為何還要跟著我演？”
她似是在沈思，良久，才答道：“大約……我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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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來送別的人，大不如迎親時那樣繁雜，比起南昭身後的隊伍，清歡略略顯得淒清了些。她站在人群最前側，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女子，半晌，也未說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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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輕輕貼住她的臉龐，聲音輕輕的：“是我說的話，嚇到你了麽？”
清歡搖了搖頭，定定的看向她，不曉得心口湧動的是什麽情緒。她垂下眸來，餘光掠過她貼在她臉頰處的手，上面隱隱錯落著一些疤痕。她不曉得她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假，可那日對著雪面說的話，總有幾分真心。
她開口：“回南疆，要多註意自己的身體，凡事多想想……”
她頓住，擡眼看向她，她想，她都會懂。
南昭放下手來，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小腹，不過是一刻，便移開：“有些事情，我比你要清楚。”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清安，你說，生活怎麽會這樣難？我連見你一面，都成了奢侈。”
清歡凝著她，沙啞道：“有緣總歸是會再見的。”
人生在世，本就是受苦難的，所以你說為何會這樣難。你和我大哥，有緣的話，總歸是會再相見的。我同他再相像，也終究不是他。
那些話，他依舊是聽不到。
南昭抿了抿唇角，在眉骨處搭了個涼棚，熟悉的三分笑意：“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說罷，便扶住桃紅伸過來的手，轉身朝馬車走去。
清冷的嗓音自半空處響起，輕飄飄的劃過清歡的耳側。
“你等我。”
她看著馬車漸漸離去，雙手掩住了眸子，緩緩呼出了一口氣。身後的大臣們見人已送走，便一哄而散。因為來的人不多，也就不用有秩序的撤離，不過是半刻，便離開的悄無聲息。
清歡放下手來，靜靜的站在城門口，擡眼看向陰沈沈的天空。
那日在後院裏說的話，依舊是在耳側回響。
“謝清歡，你不信我，我不怪你。畢竟這種事情放在我的身上，我也不見得會相信。可無論怎麽說，我說的話都是真的。在我們南疆，拿著孩子說謊，是會有報應的。那我以孩子的名義做擔保，好不好？你就信了我，好不好？”
“你不能這樣自私，謝清歡，你不能這樣自私。你覺得自己已經做得足夠了，你覺得自己受了很多的委屈，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哥哥？你在西楚一日，他便在虞山一日，同樣的小心翼翼，同樣的膽戰心驚。”
“你滿口仁義道德，滿口戰爭的危害。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幹爹，那高高在上的西楚皇帝，有沒有安於此景？你曉不曉得，你大哥身上的傷口，比我身上的更為恐怖？你又曉不曉得，你父皇拿著玉佛偷偷來見我，讓我拿著他最寶貝的物什，換他沒出息的女兒片刻安寧？”
“謝清歡，你不能這樣，不能總是躲在人後，佯裝太平。”
……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自己染了灰的靴子，下面踩住了一片枯葉。她移開了腳尖，唇角的笑意苦澀，她真的……是自私了麽？
她真的……一直躲在人後麽？
“在想什麽？”
突如其來的聲音將她嚇了一跳，她霎時轉過身去。看清身後的人，她翻了個白眼：“不是說公務繁忙，委實是抽不出時間來？”
顧南衣走到她的身側，笑道：“你可以這麽想，我是來城門處理公事，並不是專程來告訴你，你的房契被我弄丟了的。”
清歡：“？？？！！！”
他攤了攤手，眼神無辜：“真的丟了。”
她笑了笑，在表達她信了他的鬼的同時表示她並不想說話。
他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來：“你不信便算了，我本來是想著幫你找上一找，卻不曾想你對你的房契這樣不上心。”感嘆了一聲：“丟了便丟了罷，又不是我的房契，總歸是能找到一個上心的東家。”
清歡聞言瞪大了眼：“真的丟了？！”
他點了點頭，淡淡道：“嗯。”
“嗯你個頭啊！”清歡暴躁了：“你還不快帶老子去找！老子若是沒有住的地方，拖家帶口的，老子死也要住在你的府上！”
一路腳步生風。
她直直的奔向頭他的臥房，翻了個底朝天，仍是未見房契的影子。再三確認是真的弄丟之後，她沮喪的坐在煩亂的床褥間，哀嚎道：“老子的房契——”
顧南衣看著她坐在自己的被褥間，眸色漸濃，下一秒，便恢覆平靜，他笑道：“沒了。要不要考慮住到我府上？”
她惡狠狠的瞪向他：“考慮你大爺！”跳起來揪住他的前襟：“顧南衣，你說你是不是有病，你沒事拿我的房契是做什麽？拿了便拿了，你還給老子弄丟了，你真當老子沒脾氣？”
他唇角的笑意微斂，語氣很是平和：“我不曉得你有沒有脾氣，我只曉得我有脾氣。”挑起眉尖：“謝清安，你是不是想橫著出去？”
說罷，扯下她揪著自己前襟的手。
清歡瞪向他：“你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明明是你的錯，是你弄丟了我的房契，可是，為什麽好像錯的是我？好像是我弄丟了你的房契？”她盯著自己垂下的右手，語氣莫名的染了委屈：“顧南衣，你不能這麽欺負我。你不能看我好說話，就這麽欺負我。”
顧南衣凝著她，輕笑了一聲：“你接著演。”
她擡起眼來看向他，哼了一聲：“我演？你演技這麽好，我怎麽敢跟你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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