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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醫病不醫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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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憐花冷哼一聲道:“沈大俠好雅興,不惜辣手摧花以降傑克之燥。傑克你莫辜負君恩,留著你那雙招子罷。”

傑克聽了,低聲應是。站起身來,垂頭站到一旁。

沈浪微微一笑。松開蘇葉,手捧桃花徑直奉到公子面前。

王憐花伸手接過,垂眸看了一眼。

一時間之間桃花絢爛,公子俊雅,人面桃花相映紅,小舍陡然起春風。看到這畫面的人,不由都有些癡了……

王憐花低嘆:“早春料峭,難得它竟開的如此之早。”

只聽“噗通”一聲,那小小女孩跪於腳下。低泣道“求公子救救我的娘親。”聲音淒切,神情悲苦,一雙漆黑的眼睛裏全然是真誠的期待與感恩。

王憐花不看她,卻看向沈浪。笑道:“借花獻佛,沈大俠此舉差矣。”

沈浪苦笑著摸摸鼻子,道:“公子佛陀心腸,必將渡這孤苦母女躲過此番劫數。”

蘇葉聽了,忙磕頭如搗蒜。口中謝道:“謝公子搭救!蘇葉替娘親給公子磕頭了!”

王憐花見此情景,嘴角的笑容卻浮出幾分譏誚。瞇眼看著手裏的桃花,溫柔的仿若同情人親吻一樣輕輕吹出一口氣。那一束桃花霎時化作漫天緋雨,紛紛揚揚脫離枝頭。

眾人只見那公子站在落英之中,神情寞落,好似一個孤獨的孩子,不由心有戚戚,想要擁抱安慰他一下,才能安撫那種孤若無依的酸楚。沈浪久不見他這種表情,不由大驚。伸手欲將他攬入懷中。

“憐花……”

話音未落,懷裏就多出來一件事物,忙收手抱住了。

摔入他懷中的卻是一把禿枝。

再看王憐花,依舊是一副趾高氣昂,滿不在乎的神氣。仿佛先前那一幕,只是眾人一時眼花,產生了錯覺。

他笑道:“醫者治病不治命。”

“小姑娘,你的命不好,你娘的命也不好。”

“因為,你不該讓沈浪來替你求情。”

蘇葉聽了這話,滿心希望如同被冷水澆透。呆了一瞬,便抑制不住的哀哀痛哭失聲。

她年紀這樣小,已經失去了父親,娘親的病也失去了治愈的希望,小小的心靈飽受絕望的打擊。那哭聲更是淒切的猶如泣血一般令人不忍。

那道士慣於大義凜然,便插嘴道:“救人一命,勝造……”話未說完,忽見一團黑乎乎的物件直奔面門襲來,不及躲閃,只得向後一仰,張口咬住。入口毛茸茸的,似乎咬住了一只野貓,又慌忙吐出。低頭一看,竟是王公子除下了假扮婦人所用的發套,隨手亂丟!

再看王憐花,正將那婦人裝扮一一卸除。短衫,襦裙,繡花鞋漫天飛舞。一只連著假胸的抹胸居然堪堪甩到了傑克的下腹,若非那海外人機靈,擰腰一躲,命根子都要受到重襲!不由被王公子的霹靂火爆性子震懾,不敢再多嘴。

沈浪靜立一側,也是面帶苦笑。見王憐花脫的只剩貼身小衣還不罷手,這才解下外袍,攏在他的身上。溫言道:“再脫怕是要著涼了。”

王憐花卻一抖肩膀,將那外袍抖落。此刻他烏黑的長發散落腰際,貼身的小衣半松半系,露出大片雪白胸膛。玉色的臉龐傲態十足,漂亮的眼角卻微微發紅。朱唇微抿,發出一聲似是而非的淺笑。恰似海棠春睡初醒,俏生生意態撩人;又似那冬雪覆紅梅,寒凜凜暗香浮動。

“沈浪,你又多管閑事。”拋下一句不鹹不淡的話,他轉身走出門去。聽得樓梯咚咚作響,應是自來熟的進了雅間客房。

沈浪跟著他走了幾步,卻又停下。撿起自己的外袍,披在仍跪在地上哀哀啼哭的蘇葉身上。溫言道:“好孩子,莫傷心,總會有辦法的。樓上有客房,先去洗把臉。”不待她回應,起身追隨王憐花而去。

明實兩眼發怔的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傑克拍了他肩膀一下,他才受驚似的“呃”了一聲,看向傑克。

傑克蔚藍的眼珠充滿戲謔之意。慢聲問道:“道長何以失神?是為沈大俠的俠義仁心所折服?還是被王公子的美色……哦。是風采,所傾倒?”

明實大為尷尬,吹胡子瞪眼的想呵斥他這無禮的調笑。但一張嘴,就問成了“他們……莫非是那個關系?”

傑克不答反問:“你覺得他們般配否?”明實受了這個問題,更是尷尬到無所適從。支支吾吾的回道:“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傑克道:“哦!”不再理他,走到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蘇葉面前,伸手拉起了她,微笑著說:“小妹妹,其實能治病的醫生很多的,你不必如此憂心。去吧,按照沈大俠說的去做,找一間客房先休息一下,等哥哥處理一下這裏的事,去找你吃午飯可好?”

蘇葉懵懵懂懂的看著這個形貌異於常人的“哥哥”,懵懵懂懂的點點頭,憂心忡忡的走了出去。

明實找到了不尷尬的話題,又殷勤問道:“這裏出了人命,可是要報官?貧道雖不甚有何名望,但這一帶的黑白兩道也算熟悉。貧道作保,官府絕不會為難各位……”話未說完,一股惡臭撲面而來。他用衣袖掩住口鼻,眼睜睜的看著傑克把一些藥粉灑在那冒牌貨的屍身上,然後那屍體漸漸化成一灘黃水……

傑克那標準而冷淡的中土口音傳來:“出了什麽人命?誰死了?桃花公子正在樓上小憩,任何病患在他手中都能藥到病除,你可莫要胡說八道。”

道士看的毛骨悚然,結結巴巴的說自己也需要小憩一下,便奪門而出,也咚咚地跑上了樓。

傑克悠然一笑,又掏出一包氣味芬芳的藥粉,慢條斯理的繼續處理那些屍水。

沈浪推開兩扇厚重的雕花鎏金花梨木門,差點被豪華的室內陳設晃瞎了眼睛。合上木門,他無視那些精美的錦羅繡幔,精雅家具。在一片金輝玉爍中梭巡那個鬧別扭的身影。茶廳中空無一人,臥房裏也芳蹤杳無。

沈大俠揚了揚長眉,微笑著轉到了一座高大的玉石屏風後面。王公子果然正舒舒服服的躺在一個寬闊而舒適的大浴桶裏。

不過浴桶裏沒有水,王公子也非赤身裸體,仍穿著那套白綢小衣。他長發披瀉,睫羽低垂,意態慵懶的枕著一臂於桶沿,似乎睡著了。沈浪輕輕走過去,彎腰去吻他那豐潤的朱唇。

誰知即將愉香成功的時候,一只瑩白細長的手指突然伸過來,抵在了他的嘴上。

沈浪笑瞇了眼,退而求其次的吻了這根手指。

王憐花睜開眼睛,也是笑微微的。然後用這根手指狠狠的戳進他的嘴裏,用指甲劃破了他的牙齦。沈浪一痛,連忙吐出他的手指,溫雅的嘴角綴上一滴鮮艷的血滴。

王憐花撫掌笑道:“沈大俠本就相貌極美,配上這滴血珠,恰似絕色佳人嘴角點上一顆美人痣,妙極,妙極!”

沈浪哭笑不得的擦掉血珠,配合著他嘆道:“唉!我本佳人,奈何做賊啊!“忽又故作猙獰之態,飛身躍入桶中, 合身壓在王憐花身上。

模仿那淫賊惡霸的聲音道:“你既然落在我手中,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救你的。”捏住公子那小巧的下頜,狠狠的吻了上去。

王憐花被他壓的動彈不得,一個浴桶被兩個男人填的滿滿當當,也無法閃避。兼之被沈浪這不常見憊懶嬉戲手段調笑,一時間竟哭笑不得。

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狹黠之光一閃而過。含含混混的說道: “既然佳人主動投懷送抱,本公子豈可不解風情? ”反客為主,一只長臂打橫圈住了沈浪的上半身,另一只手卻“嗤啦”一聲扯壞了沈浪的下衣。靈巧的手指直奔主題,向那兩股間的幽隱之處探去。

沈浪知他所為,卻並不掙紮,只用力狠吸了一下口中那條狡猾的舌頭。王憐花受了這拔舌之苦,不由悶哼一聲,手上的活計也顧不上了。

又覺一陣天旋地轉,沈浪也不知用了什麽巧勁,居然帶著他在狹窄的空間裏來了個乾坤大挪移,兩個人顛倒了位置,變成了他在上,沈浪在下。

那只準備偷香竊玉的手也被壓在沈浪的身下,被堅硬的桶底硌的生疼,卻無論如何抽不出來。沈浪亮晶晶的眼睛含笑看著他,好像在說:還來麽?

王憐花氣得擰緊了秀氣的眉頭,一臉狠獰的問:“你信不信本公子指縫裏夾著一根細針?”

“只要我稍微刺破你一點油皮,你就會像宜春院裏的頭牌一樣,跪著求本公子憐愛你!

沈浪含笑看著他,搖搖頭。王憐花氣結,揚眉怒道:“好!就讓你……”沈浪突然擡頭,飛快的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然後凝重而溫柔的答道:“我信你。”

又啄一口,“我信你不會用這種手段對待我。”

再啄一口,“因為,我們不會做傷害對方的事。”

王憐花靜靜的聽著,臉上的戾氣慢慢消失,最後竟軟到在沈浪懷裏。他把臉頰貼在沈浪的胸上,聆聽那蓬勃有力的心跳聲,慢慢閉上了眼睛。就在沈浪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王公子慵懶的聲音又響起來。

“沈浪,你給我滾出浴桶去。”

“我要洗澡。"

蘇葉已經洗好了臉,在藍眼“大哥哥”的引領下進入到了客棧的大廚房。大廚房裏沒有煎炒烹炸的大師傅,卻有琳瑯滿目的美食珍饈,還有一位一手拎著一大桶熱水,一手托著一大木盤美味佳肴並一大壺美酒的大俠。

傑克此時也已經卸了醜丫頭的裝束,他高鼻深目,膚色奇白,一頭燦金的長發用發帶綁在頸後,身穿黑色劍袖武服,整個人既英俊又瀟灑,像一尊來自異國的神。

而這尊神見了挽著袖子,做著苦力的沈大俠,立刻放下牽著蘇葉的小手,殷勤的迎上去,要幫沈大俠分擔一些。然而沈大俠飛快的一轉身,避開了傑克的熱情。

他動作雖快,滿滿的水桶裏卻不曾溢出一滴水,交疊擺放的盤盞也不曾發出一聲脆響。當真是動如脫兔,穩如泰山。

“憐花要洗澡,還肚子餓。”

他看起來很愉快,似乎這苦力做的甘之若飴。有禮貌的向傑克一頷首,又對蘇葉笑著說了句:“好孩子,多吃點。這裏有小女孩最喜歡的拔絲蘋果,還熱在鍋裏。”

不等二人作答,他就帶著這些繁瑣的東西輕松離開了廚房。

傑克默默的把蘇葉安排到桌邊坐下,果然從大鍋裏端出一盤拔絲蘋果。蘇葉兩眼放光,但仍保持著教養,矜持的夾起一小塊放到嘴裏。甜蜜的味道果然受小女孩歡迎,她的小臉上露出了笑容。

“好吃!哥哥快嘗一嘗。”

“哥哥”便夾起一塊放進嘴裏,看起來卻並不喜歡,如同嚼蠟。

蘇葉看出“哥哥”有點不高興,便沒話找話的說:“沈叔叔和王公子有點像我爹和娘親,爹爹活著的時候總被娘親支使的團團轉,他還笑嘻嘻的很高興。”

傑克“咚”地一聲將一個茶杯放到她面前,把她嚇了一跳。

“喝口水,這菜太甜。”

蘇葉不敢反駁,連忙端起來喝了一口,下一瞬卻“噗”的一聲全噴了出來——杯子裏裝的是酒。

“哎呀,對不住,沒註意給你倒了酒。”傑克連忙道歉,用手帕給蘇葉擦嘴。

蘇葉覺得他就是故意的,決定自己還是少說話多吃菜的好。

蘇葉不說話了,傑克卻又開了口。

“小妹妹,你覺得沈大俠和王公子誰比較好?”

蘇葉不傻,所以她答道:“都好。”

傑克笑道:“哦?”

蘇葉咽下嘴裏的蘋果解釋道:“沈大俠心眼好,脾氣好。王公子長得美,醫術高。”

“小鬼靈精。”傑克笑著點一下她的鼻尖,又問道:“喜歡沈大俠嗎?”

“喜歡!”這次答得不假思索。

“王公子喜歡你嗎?”

“……”

“你覺得沈大俠能勸動王公子幫你嗎?”

“……”

“知道王公子為什麽不喜歡你嗎?”這次傑克自問自答了。“因為你和沈大俠的兒子年紀相仿啊,沈大俠的兒子也沒有父親在身邊照拂,所以沈大俠格外照顧你。王公子看了心裏能高興嗎?畢竟他又不能給沈大俠生小孩。”傑克意味深長的笑了。

蘇葉看著傑克森白的牙齒,不想吃拔絲蘋果了,想哭。

此刻,被人背後嘀咕的王憐花正舒舒服服的半躺在浴桶裏,玉白的手裏握著一只翡翠酒杯,頤指氣使的擺布沈浪為他服務。

一忽兒要吃葡萄,一忽兒要添酒,一忽兒直呼水涼了要沈浪快添熱水。沈浪絲毫不介意自己已經淪為小廝的角色,正如蘇葉所說,他笑瞇瞇的還挺高興。並在完成王公子的指令之後主動搬個春凳坐在浴桶旁邊,為王公子洗頭發。

王憐花見他如此識趣,反而無趣起來。一口一口的抿著杯中美酒,不知在想些什麽。沈浪忽然嘆道:“可惜那一捧桃花,若此時將那花瓣灑在浴桶中,王公子正好可以洗個香噴噴的花瓣浴。”

王憐花冷哼一聲,問道:“沈大俠可知桃花幾月盛開?”

沈浪偏頭想了想,大道:“若在溫暖的南方,大約三月即可開花。此地偏寒,四月能開就算早的了。”

王憐花道:“卻也未必,北地也有愛花之人,早在深秋之日就將那花樹移入盆中,精養於溫室之中,那花期甚至會比南方更早。”

沈浪點頭道:“正是。那蘇葉說是自己從山上采回來的,可見是說了謊。”

王憐花白了他一眼,諷刺道:“沈大俠現下可算知道這孩子不誠實了?

沈浪慢條斯理的洗著手中那把烏黑潤澤的長發,笑答道:“非也。”

“在下是從王公子無緣無故的搡了那孩子一把之時,就覺得她有蹊蹺之處。”

王憐花聞言瞪起眼睛,一把奪回沈浪手中的頭發。怒道:“那你還……”那你還對她那樣好?!

沈浪看著自己空了的手,略一思索,又撈起布巾給王公子擦背。

“她還只是個孩子,許是救母心切,又許是受了他人的脅迫。人之初,性本善,如果加以引導和感化,也不是無藥可救。更何況……”他露出一個很有趣味的笑容,卻打住不說了。

王憐花按耐不住好奇,煩躁地追問道:“更何況什麽?莫非那孩子貌似忠厚老實,內裏卻詭計多端,與沈大俠如出一轍,是沈大俠不為人知的一個女兒?”

沈浪聞言,卻“噗嗤”一聲笑了。隨即懶洋洋的答道:“王公子想多了。沈某不過是想看看王公子吃醋的樣子而已。”

王憐花一楞,隨之氣結。想要鞠一捧洗澡水潑在那張俊美卻狡猾的臉上。又覺得此舉頗似潑婦,便硬生生的控制住自己的手。換個舒服的姿勢,把自己的長發交還沈浪讓他繼續洗。慢聲道:“我和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吃什麽醋?倒是沈大俠,好似對我那英俊瀟灑的師弟有幾分不善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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