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天色昏暗。

樂檸睜開眼看著外面，起霾了, 看不清外面的天色, 只覺得陰沈壓抑。

門被從外面打開, 樂檸轉身看過去, 賀晉榮手中端了杯咖啡, 靠在門口：“醒了？”

“幾點了？”樂檸翻個身, 卻懶得去動手機。

“五點，餓不餓？”

樂檸摸摸肚子，點頭，賀晉榮揚了揚下巴：“起床，去吃飯。”

“下班了？”樂檸坐起來, 邊穿衣服邊問。

“嗯, 我定了餐廳。”

樂檸“WOW”了一聲，迅速起來，進浴室洗了把臉。她睡覺前卸了妝，現在只畫了下眉毛口紅就出去。

賀晉榮穿上大衣，皮手套揣進口袋裏, 跟陳助理交代著什麽, 看到樂檸出來，直接說：“急的資料你發到我郵箱, 別的明天再說。”

陳助理一看這架勢，擺明了是去約會，回了聲“好的”，心裏卻想著事情能拖則拖, 免得自己成了遠程電燈泡，礙了老板的眼。

在電梯裏碰見一個人，相貌跟賀晉榮有三分相似，但不論是身高還是氣質都差了一截，看到賀晉榮有點唯唯諾諾的喊了聲：“賀總。”

他口中喊著賀總，本想進來的腳步往外退了退，似乎有點懼怕賀晉榮。

“去哪層樓。”

賀晉榮都這麽問了，他不得不進來，站到角落裏，手腳都有點無處安放，顯然十分不自在。

樂檸好奇的看著他，看到他身上帶著的工牌上的名字——賀東。

“賀東，我表弟，”賀晉榮見樂檸面露好奇，指著賀東解釋說，又對賀東說，“樂檸。”

“表嫂好！”賀東立刻說，“我們之前婚禮上見過。”

“你好。”樂檸說，也沒多解釋。

賀東顯然不是個多話的人，或許是因為怕賀晉榮，待在這個電梯裏，他十分局促不安。除了說那句話的時候擡頭看過樂檸一眼之外，就再也沒有擡過頭。

樂檸看向賀晉榮，他看著賀東，眉頭緊皺著，但一直沒開口說話。

樂檸以為他會沈默到最後，但在賀東出電梯之前他喊住了對方，聲音似乎有點無奈：“改天一起吃飯。”

“哦哦，好，好。”賀東連忙回答，“我出去了。”

人走了，賀晉榮臉色依然緊繃著，樂檸忍不住提醒：“人都出去了。”

賀晉榮看向樂檸，臉色緩和下來，他伸手揉了揉眉心，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門打開。兩人一起出去，上車後賀晉榮才說：“賀東是我小姑的兒子。”

樂檸之前查過賀女士的資料，剛才賀晉榮介紹過後她就想到了，點點頭，算是回應。

“我小姑性格強勢，和……之前的姑父關系鬧得很僵，雙方離婚的時候賀東才七歲，因為對賀東父親的不滿，小姑她對賀東的要求一直很高，但……”賀晉榮臉上少見的露出了遲疑。

“怎麽了？”

“賀東從小膽子就小，優柔寡斷，在小姑的壓力下，越來越沈默，最終成了這樣，唯唯諾諾。”賀晉榮說，“他和小姑的關系很不好，一直一個人住在外面，雖然同在一棟大樓上班，我也很久沒見到他了。”

“你和他關系很好？”

賀晉榮搖頭：“他很怕我。”

樂檸忍笑：“看出來了。”

賀晉榮睨了樂檸一眼，樂檸立刻說：“你也是希望他好，他心裏肯定有感覺的，對了，我們去吃什麽？”

“西餐。”

吃什麽樂檸沒什麽意見，她就是為了轉移話題，因此順口又問：“哦，辰辰呢？”

“他在家吃。”

樂檸頓時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不帶他嗎？！！”

“不行？”

“可是……”

“家裏有廚師，馮坤也在，他一個人吃飯算得了什麽？”賀晉榮說著又補充了一句，“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不用太擔心。”

樂檸沈默許久，說：“我知道表弟為什麽看到你跟老鼠見了貓一樣了。”

賀晉榮：“……”

* * *

樂檸以為賀晉榮就是定了位子，沒想到他居然是將整間餐廳包了下來。

樂檸看著這陣仗開玩笑：“要不是我們已經結婚了，我還以為你這是要求婚呢。”

“你是在暗示我需要再求婚一次嗎？”賀晉榮反問，將菜單合上，遞給侍應生。

點完餐，餐廳裏的光線暗下來，只燭火越燒越燃。

樂檸撐著手捧著臉看著賀晉榮，笑吟吟問：“如果我說是，你會再求一次嗎？”

賀晉榮看過去，燭火映在她眼中，他仿佛從那張臉上看到了期待。賀晉榮“唔”了一聲：“看來我得重新準備枚戒指，稍等。”

“真的啊！我開玩笑的！”樂檸立刻說。

賀晉榮起身，走到樂檸身邊，吻了一下她的臉頰輕笑：“我當真了，在這裏等我。”

他說完大步走出去，樂檸看得目瞪口呆。

其實她真的是順嘴一說，畢竟她剛開始只以為這是一頓尋常的晚飯，頂多定個包廂。誰知賀晉榮這麽大手筆，直接包下餐廳，樂檸自然發散思維想到求婚。

誰知賀晉榮直接反問，樂檸自然順桿往上爬，結果居然是這個進展。

樂檸都楞住了，畢竟哪個已婚人士會覺得自己老婆讓他再求一次婚這種話是真的？

思考間，賀晉榮已經回來了。

樂檸盯著他，遲疑問：“你手上……”該不會拿了戒指吧。

賀晉榮張開手掌。

侍應生上了餐前酒，樂檸抿了一口，想到賀晉榮白天的話，不敢多喝。看看賀晉榮，遲疑問：“你剛才……幹什麽去了？”

“秘密。”

樂檸：“……”

燭光搖曳，樂檸這頓飯卻吃得有點坐立不安。

倒不是為即將到來的求婚坐立不安，而是在思考賀晉榮這麽做是什麽意思？

他知道她是穿的了？

還是只是單純的想讓她高興？

樂檸胡思亂想著，聽見賀晉榮的聲音：“新戲定了嗎？”

“還要試鏡。”

“你很不安？”

燭光中，樂檸對上賀晉榮的目光，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不要避開，聲音有點遲疑：“真的有求婚嗎？”

“哦~”賀晉榮恍然大悟，嘴角溢出一絲笑意，“原來你在期待這個。”

“我才沒有，其實我覺得也不用搞這些的，太麻煩了。”

“你很期待不是嗎？”賀晉榮反問，坐姿筆挺，卻並不顯僵硬，他的聲音低沈悅耳，“我知道，我們結婚時很多事情都太倉促，說來我也沒有正式求婚，正好這次補上。”

樂檸微怔，她思來想去不安許久，卻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所以，賀晉榮是覺得當初結婚沒有求婚所以想補上，而不是察覺到她並非原主，所以想補上求婚嗎？

樂檸松了口氣。

“當然也就這一次。”

“不會有下次了！”樂檸立刻說。

賀晉榮又是拖長聲音“哦”了一聲，狀似苦惱說：“不然下次你想重新舉行婚禮，那我可真是要傷透腦筋了。”

樂檸臉色緋紅，覺得自己現在在賀晉榮眼裏沒準成了一個作天作地的女人。

卻又聽賀晉榮數著：“這婚禮總要全套，拍結婚照，請上親朋好友，唔，已經請過一次了，沒準別人還以為我這是借機收錢。”

“賀晉榮！”樂檸惱羞成怒。

“在。”

樂檸惱羞成怒的話說不出口了，但想到了別的，她抿了一口酒：“原來你剛才真的準備求婚去了啊？所以戒指在哪裏呢？湯裏？甜品？還是在手上？”

見賀晉榮吃癟，樂檸滿意了，轉移話題說：“嗯，這裏的食物味道真不錯。”

一頓飯吃飯，樂檸也沒有看到戒指，心裏不由得懷疑賀晉榮是不是沒準備。可賀晉榮剛才特意出去了一會，應該是有準備的啊。

正想著，一名侍應生送來一份甜品，笑著說：“這是贈送的甜品。”

樂檸看向賀晉榮，他只是平靜的看著，不說話，樂檸吃了口甜品，湯匙在甜品中攪動著，果然找到戒指。

戒面很細一圈，上面鑲嵌著一顆鉆石，對比婚戒來說，這顆鉆石實在小得可憐。但樂檸也知道，那枚婚戒價值千萬，鉆石當然是大的。

樂檸舉著戒指，笑瞇瞇的吐槽：“藏甜品裏，賀先生你的招式好老土啊！”

被吐槽了的賀晉榮也不生氣，淺笑著拿過戒指，無奈搖頭：“你早說想要求婚儀式，我也不至於只能把戒指藏在甜品裏。”

樂檸伸出右手，上下搖了兩下：“嘖嘖，賀先生，請註意言辭，你現在是求婚的人，而我，是被求婚的一方。”

她這樣子，看著頗有幾分得意洋洋，卻又恰到好處，賀晉榮將戒指擦幹凈，半跪著樂檸身前，拉過她的手指說：“樂小姐，你願意和我共度餘生嗎？”

此時侍應生都已經退走，餐廳裏只有賀晉榮和樂檸兩人，音樂流淌中，燭光輝映下。

樂檸看著半跪在地，直視著她的賀晉榮，心裏生出了一種……一種很奇妙的感情。

在三個月前，她剛穿來的時候，她絕沒有想過會有這麽一天。

她以為自己會和賀晉榮相敬如賓，最終分道揚鑣。

可人生就是這麽奇妙，三個月後，她坐在這裏接受著賀晉榮的求婚。

樂檸難以保持剛才玩笑的模樣，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歸於平靜，她眼中有淚光閃爍。

這個時候，樂檸沒有問什麽“你愛我嗎”之類的話，而是笑著點頭：“好。”

她穿來的時機不是那麽恰當，她和賀晉榮之間的關系進展不是傳統戀人從暧昧到結婚，他們之間所面臨的情況也不是那麽簡單。

但樂檸相信賀晉榮蹭說過的話。

他會努力去愛她。

同樣的，她也會努力去愛他。

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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