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顧明珠去偏房見了與吳玥同行的人。

小姑娘這幾日被扣在屋裏，哪也出不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又聽聞吳玥傷勢有好轉，這才老老實實呆了下來。

顧明珠推開門走了進去。

周煙正半百無聊的在發呆，聽到門口動靜也沒在意，以為是送茶點的侍女，看也沒看，說：“今日他好些了嗎？”

顧明珠說：“好得差不多了。”

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周煙猛然回頭，乍一見她臉色一喜，又斂了下來：“是你……”

顧明珠點頭：“是我。”

她環視了一圈房內，說：“在這住得如何？”

周煙道：“還好……”想了想補充道：“要是能放我出去就更好了。”

夜裏狩獵，滿庭的侍衛，都在提醒著周煙眼前之人並非普通千金小姐。

“想要出去也不難，回答我幾個問題。”

周煙說：“什麽問題？你問。”

顧明珠笑笑，這丫頭倒是格外的好說話，她稍一沈吟，說：“你是誰？”

“周煙。”

周煙……

顧明珠思索著這個名字，無果：“哪裏人？”

小姑娘沈默了。

這明明是個很好回答的問題。

顧明珠道：“黎國？”

現在天下大亂了，江陵為都城的二十七州城才稱黎國。

周煙搖頭：“不是。”

顧明珠又道：“燕南？”

池州以南十三城，鄭孟林稱王，稱燕南。

小姑娘又搖頭。

顧明珠輕笑一聲。

周煙咬著嘴唇：“我是半個涼州人。”

顧明珠點頭，在一旁坐下來，又道：“你與吳玥，怎麽認識的？他身上的傷，又是怎麽來的？”

周煙說：“他是被我牽連的。”

顧明珠靜靜望著她，等候下文。

周煙道：“我家裏出了事，為了救人他才會被人抓住，我們逃出來後被一路追著到了這，他傷得實在太重了，冰天雪地的，我這才起了歹念想搶你的馬，我……我很抱歉。”

顧明珠道：“被什麽人抓住的？在哪被抓的？”

周煙搖頭：“如果吳玥不告訴你，我不能說。”

顧明珠笑笑：“你多大了？”

“十四。”

“十四身手就這麽好？”

“草原上長大的，身手自然好了。”

顧明珠目光微閃，沒有說話。

周煙等了一會，說：“那我能出去見他了嗎？”

“可以。”

周煙臉上頓時露出笑來，一步化作三正要出門，到了門口，望見滿庭侍衛，又生生停下，在門口等候她。

顧明珠出了房門，周煙小步跟在她身後。

轉過拱門，到了另一處園子，再過長廊，初秋正同吳玥在說話。

他擡眼望見顧明珠，迎著走來：“明珠。”

顧明珠道：“這是好全了？”

“七七八八了。”吳玥笑道，目光落在周煙身上。

周煙不由低下頭：“吳玥……”

吳玥說：“上次說我好全了便同世子賽馬的，我看今日就不錯，世子人呢？”

顧明珠說：“應該在處理事務。”

吳玥不是傻子，看這府中，又處在蕩州，心裏也猜到些什麽，說：“那今日是不成了？”

顧明珠道：“也不一定，問問不久知道了？”

顧明珠帶著吳玥出了這間院子，很快便到了主院，守門的侍衛見到她，腰彎了個角度。

吳玥說：“明珠……”

“有話就說。”

吳玥湊近了些：“你這……不對勁啊……”

顧明珠知道他想問什麽，卻也不好一下全回答，只好照著話道：“哪裏不對勁？”

“這些侍衛，對你怎的這般恭敬？”吳玥自顧自皺眉，思來想去：“難道，你跟世子有一腿？”

顧明珠微微蹙眉：“有一腿？”

“不然眼下的情景無法解釋啊。”吳玥猜得理所當然：“而且我看世子看你的眼神，不太一樣，像是……像是……”

顧明珠悄然落後了他半步：“像是什麽？”

吳玥想了半晌，終於一拍腦門：“像是要把你吃……”

像是要把你吃了一樣。

吳玥原本是要說這句話的，不料臀上一沈，正是個臺階，他沒防備，被顧明珠一腳踹得老遠。

“吳玥……”身後默默跟著不說話的周煙慌忙去扶他。

吳玥在地上滾了一下，順勢爬起，倒也沒多疼，只是對於顧明珠突如其來的發難頗為不解：“顧明珠，踹我做甚？”

顧明珠涼涼看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早些叫你多讀書你非玩，現下說的都是些什麽話。”

吳玥說：“我說啥話了？”

他思索一番，想著剛剛顧明珠的反問，試探道：“有一腿？”

顧明珠糾正說：“這不叫有一腿。”

“叫什麽？”

“叫兩情相悅，是夫妻！”

吳玥一陣惡寒：“兩情相悅我姑且不說，夫妻？”

吳玥挑眉發問：“三書六禮了嗎？下聘了嗎？拜堂了嗎？”

顧明珠說：“快了。”

“那就是沒……”吳玥話未說完，忽然反應過來，瞪大了眼：“不是什麽？你剛剛說什麽？”

顧明珠嫌棄看他：“什麽什麽？病傻了你？”

“你真跟徐玨有一腿？”吳玥不可置信湊上前：“什麽時候的事？顧明珠你厲害啊，居然能拿……”

話音戛然而止，吳玥興奮的笑生生掛僵在臉上。

徐玨就站在門前，看二人聊得熱火朝天的模樣，說：“厲害什麽？”

似乎很真誠的發問，他確實沒聽到？

吳玥被自己口水嗆了一下，咳了兩聲，忙道：“沒有沒有……世子，我們開玩笑呢。”

徐玨笑道：“上次不是同你說過了，你比我小六歲，叫我徐大哥就好。”

吳玥乖乖叫了一聲徐大哥。

徐玨道：“天冷，進屋說吧。”

三人入內。

顧明珠走在最末，走了兩步後，徐玨扯了一下她，顧明珠止了步。

他伸手摘了顧明珠的鬥篷，掛在一旁，顧明珠這才坐了過去。

吳玥心裏默默暗想：有一腿。

顧明珠說：“吳玥過來是想問你今日可有空，上次你答應同他比試的。”

徐玨道：“今日倒也沒什麽事，不過比試怕是不行，一會馬家要過來，跟我確定十二州士兵的事情。”

顧明珠說：“看這樣子，他們是想直接掏錢。”

“應是。”

顧明珠點點頭，想了想，說：“多要點，眼下正窮得很，多一兩是一兩。”

徐玨說：“剛剛我同月言就是在算這個。”

“有數了嗎？”

徐玨笑了笑，搖頭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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