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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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鄺深撂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沒?在理會臉色難看的石家兄弟,徑直走到椅子上,拽起筐子裏的破舊汗衫, 無意?露出遍布鱗傷的後?背,套頭穿上。

石五柱臉色僵硬,他分明看到鄺深後?背的道道疤痕,想起他在外?的惡名, 心下打鼓, 被鄺深一?句話嚇得腿軟。

他們分明不是一?路人, 鄺深是真見過血玩過刀的人。

接下來的幾天, 石五柱都安分異常, 也不知是不是他心理作用?,走哪兒都能看見鄺深。本?就膽不大?的人, 更是虛著心, 成夜睡不好,白天上工挨罵, 休息不離他哥半步,就連上廁所都要拉著他哥一?起去?。

周陽正?是沖動好事的年紀, 無所謂不怕事的歲數, 充斥著指點天下的膽量。義?字當頭, 擺明了是想收拾石五柱一?趟。

看著石五柱那個慫樣, 他直覺好笑,身後?跟著幾個大?小夥, 經常撞著石家兄弟就過去?了。

石五柱不是個能成事的人, 做了壞事, 虛著心,膽子早就被嚇沒?了。石二柱成了婚, 有了孩子,自認為是個大?家長,過了受氣的年紀。受不了這個,可現在在外?面,同一?個大?隊的,誰又敢正?面跟著鄺深剛。

尤其是,他後?面還跟著小跟班周陽,背地裏先下手為強,已經籠絡了不少人,人多勢眾。

剛不起來只能認慫被欺負,石二柱上去?氣勢就弱了,以至於接下來的幾天只能像吞了只蒼蠅般面如菜色,忍氣吞聲。

一?連幾天,石二柱感覺周圍人看他眼神都變了,像是在看個什麽慫包軟蛋,耳邊天天聽著周陽的指桑罵槐,咬緊著牙根,脾氣越發暴躁。

無處發洩的他下意?識把?脾氣傾倒給他身邊唯一?的弱小者石五柱,以此虛張聲勢自己的強大?。

那天晚上,石五柱不敢一?人去?打飯,他罵了兩句。石五柱都被罵楞了,想說話又不敢開口,一?個人抱著碗往旁邊坐了坐,眼淚啪嗒就掉下來了。

他想家了。

夜裏,石五柱起夜上廁所,一?個人不敢去?,委屈地穿好鞋,又趴在石二柱耳邊喊了他哥幾聲。

石二柱跟石五柱一?條被子,被子很大?,能容納至少三個人。驟降溫的夜晚,兩兄弟也只抱著看熱鬧的心,跟看狗一?樣看著那些舔著臉上來的人。

沒?雪中送炭,也就不會有人上趕著幫忙。

石五柱一?動他就醒了,被子都被他掀起來一?半。

實屬鉆風。

但他沒?動。

夜裏涼,不想起。

石五柱喊了好幾聲,對床的莊稼漢子都要被他給喊醒了,坐起來,黑著臉看著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動手揍人。

他不敢再開口,一?個人貓著腰出去?了。

出去?的時候,他刻意?看了眼門口的椅子上的鄺深。

鄺深是睡著的。

他松了一?口氣,快步走了出去?,想著速戰速決。

簾子落地發出細微一?聲,鄺深瞬間睜眼。

周陽躺床上,衣服都沒?脫,就等著這兔崽子落單呢。

他比了個手勢,鄺深點頭。

而後?,周陽看了眼對床和旁邊一?起坐起來的發小,拎著床底下的東西就出去?了。

鄺深起身,腳蹬在鞋裏,目光銳利,黑不見底的夜晚對他而言,猶如白晝。

毫不費力,找到石二柱的床位,看著上面鼓起來的一?個弧度,露出一?個略帶涼薄的笑。

輕松提上鞋後?跟,他隨意?拽了件衣服,起身出去?。

這幾天,他就像個心情不好的狼,爪子翻騰玩弄自作聰明的老鼠。

左爪松了,右爪抓回來了,看他徒勞掙紮。

現在,他沒?了耐心,也就該收拾人走了。

他去?的時候,周陽幾個人已經把?石五柱給套上尿素袋按著打了一?頓。

石五柱嘴裏像是被人塞了東西,嗚咽地發出著聲音。

鄺深沒?接周陽遞過來的棍子,伸腳踢了下袋子,確定一?下裏面的人還能動。

“知道我?是誰,就別吭聲,大?晚上再把?狼給招來了。”

石五柱被他嚇得瑟縮,袋子都跟著他身體在發抖,幾近失語。

“你陰了我?一?次,這次算給你長個教訓。”鄺深游離世俗善惡線外?,他不懂以德報怨,也不會寬容大?度,“不管你發現了什麽,知道了什麽,都到此為止了,明白嗎?”

袋子裏的人依舊抖得不行,寂靜夜裏除了風聲還有細小水聲。

周陽跳起來:“臥槽,他不會是尿了吧?”

周邊圍著的幾個人都嗤笑起來,說著不著調的話。

鄺深嫌他們吵,輕擡了手,讓他們閉嘴。

“問你話呢,聽見沒??”

石五柱連忙“嗚咽”幾聲,袋子都被他折騰動起來。

真被嚇著了。

鄺深輕拽了袋子一?角,半嘆了聲:“別有下次。”

“不然,你會後?悔遇見我?的。”

鄺深真覺得自己是脾氣好了。石五柱差點沒?把?自己跟童枕按死,他只把?人打了一?頓就過了。

果然,哥愛感天。

他上次沒?有跟江芝開玩笑,他向來都是別人打他一?顆牙,他揍別人上下兩圈牙的惡主。

更別提,這還是失之毫厘,差之性命的事。他們這行心不狠,幹不長。心但凡軟的,都折半路了。

“鄺哥,就這樣放過這小子?”周陽還覺不解氣,恨不得再補兩下。

“嗯。”鄺深輕應,耳朵微動,似聽見不遠處的動靜。

空氣裏除了呼嘯風聲和石五柱大?力呼吸聲,細碎夾雜著腳步聲。直至動靜越來越大?,像是有人往這個方向來了。

周陽面色一?慌:“鄺哥?”

“從林子裏走,繞著回去?,別踩泥留印子。”

林子口腳印很亂,都是些不講就的糙老爺們閑了方便的地方。

“好。”周陽還算有擔當,讓他帶過來的人先走,“鄺哥,你呢?”

“我?不急,你們先走。”

腳步聲越來越近,鄺深“嘖”了聲,不以為然。周陽沒?敢再勸,身子掩於夜色,躲林子裏跑了。

鄺深手拽著麻袋,直接掀開,從鞋底掏出小刀,刀刃亮在夜色,直逼石五柱眼珠。

石五柱以為鄺深要解決他,嚇得兩眼一?閉,差點沒?暈過去?。

鄺深看也不看他,拿著刀切斷捆著他繩子,丟到麻袋,隨手拋到林子裏。

“知道怎麽說麽?”鄺深似乎聽不到近在咫尺的腳步聲,面色平靜,刀尖在手指尖,簡單轉成個圈。

“知、知道。”石五柱腿軟站不起來,渾身都在發抖。

鄺深反手一?轉,收好刀,兩根手指提樓著他後?脖頸把?人提溜起來。

“你們幹嗎呢?”

兩三道手電筒的白光照在他們臉上,石五柱眼被光刺的睜不開,下意?識就要抱頭蹲下。

鄺深提著他,沒?讓他軟成一?攤爛水:“報告,他剛摔著了。”

“摔著了?”

石五柱領子被鄺深揪著,有點勒,他本?能反應微動了下,領子瞬間就被人拽的更緊。

這下,不用?鄺深開口,他也機靈地接上。

“是,是我?摔著了,他救了我?。”

領頭的人拿燈光掃了下兩人臉,都沒?見掛彩,又看了下跟在後?面的石二柱,“哪個是你弟?”

石二柱指了指前面的石五柱,一?臉不可置信,大?喊著:“就是他,他肯定是威脅我?弟了,我?弟絕對被他給打了。你們快把?他給抓走啊!”

領頭的人手電筒直直掃在地上:“閉嘴,是你問還是我?問?”

石二柱張了張嘴,不甘心地合了嘴巴。

“後?面的人,你先把?他給松了。”那人仔細看著石五柱,“你到底有沒?有被人欺負?”

“沒?,沒?有。”石五柱軟著腿,差點沒?摔地上,下意?識扒拉了下鄺深胳膊,“真的是他幫了我?。”

“五柱!你說實話啊!是不是被人欺負了?你說啊!”

領頭的人手電筒掃過石二柱:“安靜。你們不休息,別人都還在休息。”

工地上時有發生齷齪事,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只要不太過分,他們一?般都不上綱上線。

沒?必要。

“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情,你們回去?自己處理。”

那人視線掃過鄺深,又看向石家兄弟兩,和了稀泥:“都是能擔事的年紀了,多為家裏面想想,別動不動就激進冒失。平白惹一?身笑話。”

鄺深勾了勾唇:“是。”

“你舉報的事情,我?們問也問了,看也看了,不存在聚眾鬥毆。與其再在這吼叫,不如回去?問問你弟弟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領頭的人最後?警告性地看了石二柱一?眼,“睡覺哨都吹過來,家務事就別在這鬧了,再鬧就算違反紀律了。”

全程沒?給石二柱說話的機會,石二柱在領導面前慫的更厲害,幹巴巴地合上嘴巴,屁都不敢再放。只能默默看著被他喊過來的人,先後?離開。

鄺深松了胳膊,輕彈了下衣服上的灰塵,看向石二柱,似笑非笑,“還不扶著?”

石二柱背緊繃著,挪步過來,神情緊張:“鄺深,你別得意?。我?跟你說,鄺如許還在我?們家……”

“我?知道。”鄺深臉上早沒?笑意?,眸色沈沈盯著他,“不然,你以為今天能這麽簡單結束?”

石二柱扶著渾身都是在出汗的石五柱,看著鄺深朝他們走來。

一?步,兩步,三步…他神經高度緊繃,腦子出現短暫的空白。

一?時不知該做什麽反應。

“你不能打我?,帆帆還小。而且,當初,要不是我?娶鄺如許……”

“噓。”鄺深手搭在他肩膀上,微微一?按,石二柱就差點坐地上,還得他扶一?把?。

“你該慶幸鄺如許還在你們家。”

“對她?好點。相信我?,不然,你會後?悔的。”

鄺深慢慢地松了手,沒?什麽感情看向他。

“準確來說,是我?會讓你後?悔。”

他頓了頓,輕輕一?勾嘴角:“我?會讓你後?悔活到這世上。”

石二柱眼底深含恐懼。

打人,他怕,可心底卻?沒?有很怕。他們正?是年輕有勁兒,脾氣又躁的時候,下地幹活的時候,看不順眼都能彼此在地裏幹一?架。

贏了,輸了都正?常。

可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當著面輕飄飄說著他的生死。

“你,”石二柱脖子像是被人壓著,眼睛因驚恐驀地睜大?,半響,發不出聲音。

鄺深似輕笑了聲,在他耳邊打了個響指,警告意?味極濃。

“聰明些。”

次日上午,哨聲響,眾人休息的時候。

周陽給鄺深把?飯端過來,擠眉弄眼:“鄺哥,石家兄弟兩走了。”

鄺深沒?什麽表情扒了兩口飯,心裏還在想著郇米跟他說的明晚出發的事情。

郇米現在真不把?他當人看。

“怎麽走了?”

鄺深沒?搭腔,旁邊端著飯碗走過的人,大?著膽子,停了腳步,問了句。

“生病了唄。”周陽一?看就是同帳篷的人,沒?什麽好臉色,“誰不知道石五柱昨晚上廁所摔著了,早上燒糊塗了,鬧著回家了看病去?了。”

同帳篷的人噎了下,是啊,誰不知道,明明是昨晚周陽他們呼啦啦地出去?了,就跟石五柱前後?腳。

但他們都不敢說。

“哦,那石二柱咋走了,剩下的工分他不要了?”成日裏的苦力勞作,八卦的人繼續八卦,識相的岔了話題,只想聊些話頭子解乏。

“這誰能知道?可能是擔心他弟,回家親自伺候去?了。”周陽扯出一?個笑,“他們石家兄弟多,家裏工分年年都兌不完。人不在乎這點。”

“那是那是。”

鄺深知道石家兩兄弟回去?了,面上不顯,心裏還是有點擔心鄺如許。

他是個男的,地也沒?分到一?起,一?南一?北,平日裏不刻意?都見不到鄺如許。尤其是鄺如許結婚之後?,一?年回家的次數一?個巴掌都能數清楚。

見了面,也是什麽都不說。

雖警告過了石二柱,鄺深還是不放心,趁著童枕送信的時候,又吩咐他讓何良柱在家多幫忙照顧些。

童枕記下,又跟他提起徐根生:“這小子真是個膽大?的。這幾天跟上頭了似的,每天晚上都必來。陸續借了都有小一?百了。”

鄺深不在乎:“隨他。”

“嗯,哥,我?聽你的,咱沒?借。”童枕最大?優點就是聽話,不質疑,“但之前這小子不還欠咱們二十多的本?金麽,我?昨晚跟高鋒合計了下,趁著他借錢的時候,讓他一?並還了。”

“現在,這小子終於不欠我?們的錢了。”童枕松了一?口氣,他最怕這種賭上頭的男人。

賬不好要。

“哥,高鋒今上午把?賬算完了,錢都在這。”童枕手裏拿了一?疊有零有整的錢,“這是一?開始你給的本?金和後?來從這小子手裏贏的錢。”

鄺深只抽走一?半:“剩下的你們拿去?分。”

童枕也沒?客氣,樂呵呵地收了。

反正?他的錢都要給他哥存著養老,給糯糯存著上學當嫁妝用?。

他哥和糯糯就是他現在活著的親人。

鄺深沒?理他傻笑,敲了下他背:“收拾東西,今晚帶你出任務。”

童枕臉都要笑成花,喜滋滋應下:“哎。”

江芝這幾天的生意?很不錯,尤其是葛仲吃中了她?做的豬下水,隔三差五就差人往這裏送。

一?送還不少,江芝帶著臘梅連做了好幾天,成本?低,算下來,收入相當可以。

更別提,還有每天早上的早點和花樣糕點。江佑曾經無意?掃過一?眼每日進賬,眼珠子差點沒?粘在賬本?上。尤其是知道每日進賬的錢都在屋子裏放著,他嚇得差點要搬床被子守在屋裏。

江芝之前還擔心糯糯,但自從江佑閑下來,隔三差五的來之後?,她?也確實輕松不少。

江佑一?來,就抱著糯糯出去?,有時候帶著陪陪秦雲,有時候是帶著出去?跑跑玩。

這天下午,江佑帶著睡醒的糯糯出去?找賣糖人的。秋花在院裏烤桃酥,江芝帶著臘梅在廚房裏折騰做臘肉。

還有半個多月就過年了,她?打算把?臘肉和香腸折騰出來,趁著年頭再賺一?筆。

到時候,跟鄺深說自己也有底氣。

江芝想起鄺深那時驚訝表情,抿抿嘴,有些想樂。

肯定能嚇他一?跳。

“東家,有人來找。”顏凜敲了兩下門,語氣些微有些奇怪。

“誰啊?”江芝回神,兩手都是大?料,身上還穿著個圍裙

顏凜遲疑了瞬:“客人。”

客人?

她?哪兒來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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