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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藍色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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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江芝在屋裏拿著剪刀比劃前些天買回來的藍色棉布,打算先給在外工作的鄺深做件棉服。

她出嫁前養的嬌,委實沒學過這些。周瑛每天早起要幫她做棗糕,白日裏又要下地。江芝也不好麻煩她。

想著先拿鄺深試試手,做好了年前也能給糯寶做件新年衣裳。

初次做衣服,她比著鄺深留家裏的衣服遲遲下不去手。

恰在此時,院子裏傳來響動。家裏兩小的在院裏玩,她提著心,放下手裏東西,出門去看。

村裏都沒啥規矩,平日裏各家大門都是不關的。

也就不知道張二娘孫子大毛是什麽時候進的他們家院子。大毛顯然是在外面瘋玩久了,小臉凍得通紅,鼻子下掛著兩道鼻涕,都快垂到嘴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糯寶手裏的紅棗糕,臟兮兮的小黑手還捏著剛剛強摳出來的棗糕渣子。

子城擋在糯糯面前,嘴緊抿著,顯然是氣的不輕:“你出去,不準你進我們家!”

“我就不走,你不給我好吃的,我就不走!”大毛雖然比子城小,但可比子城壯實多了。而且被他奶慣著熊的不行,眼睛大咧咧地看了眼江芝,也不害怕。

“我就不走,我就不出去,我氣死你!我奶說了,你們家就是狗崽子家,狗崽子家就是狗窩,狗窩誰都能進!”

子城哪兒受得了這個,揮著小拳頭就給了大毛一拳。大毛手也狂,反手就要薅子城頭發。兩人眼看就要扭打在一起。

江芝讓糯寶往後站站,上前分開了兩小孩。

分開的時候,大毛嘴裏還在罵罵咧咧。

“你們全家都是狗崽子,就該住狗窩!你們家的好東西就該拿出來給我們分!”

對於這樣的熊孩子,江芝磨了磨牙,悄悄松了拽著子城的手。子城上了脾氣,又沖著大毛補了兩腳。

補完才覺得不對,下意識擡頭看江芝,帶著幾分心虛。

他把衣服弄臟了,小嬸又該不高興了。早知道就該忍一忍,等晚上的時候在溜出去跟大毛打。他瞪了眼大毛,想著晚上該怎麽找個人少的地方揍他。

大毛被子城踹的“嗷嗷”直叫,一個勁兒的在江芝手底下掙紮。

江芝也沒空看子城,提溜著大毛,嚇唬他:“老實點,我告訴你,今天糯寶的爸爸可是會回來的。”

鄺深在紅福大隊一直都是止小兒啼哭的存在。

大毛顯然也是從小聽過鄺深大名的,瞬間不掙紮了,黑溜溜的眼裏都是恐懼:“你騙人。”

“不信你等著看看嘍。”江芝放下他,面色自然,抱起眼睛亮亮的糯糯,給她擦了擦手。

江芝表現過於淡定,大毛沒經過事,又虛著心,梗著脖子,拔腿就想往外跑:“我才不等,我現在就要回家。”

“不準走!”子城揮著小拳頭攔在大毛面前,“你搶了糯糯的棗糕,你就等著我小叔回來收拾你。我小叔可是能徒手打死野豬的!就像你這樣的,我小叔一拳就能給你打扁!”

也不知道是鄺深的惡名太過突出,還是子城嚇唬的太形象,大毛“哇”地一聲哭出來。

也不要棗糕了,邁著步子拼了命地往外跑。腳還沒邁出去,又被子城拽著衣服動彈不得。越是動不得,大毛越是掙紮,憋著氣,使著勁兒,累的臉紅脖子粗,衣服還卡著胳肢窩,難受的不行。

哭都哭不出來聲音。

“子城,松手。”

江芝想起那天吵架的時候,大毛娘春荷幫自己家裏說過話,沒多為難他,還把他剛剛摳下來的棗糕掰開,遞給他一塊。

“這次就算了。但你以後不準再欺負我們家孩子了,記著了嗎?不然,晚上糯糯爸爸真的會回來找你!到時候,”江芝刻意停頓了下,大毛身體不自然地抖了抖,扁扁嘴,又哭起來。

“我不敢了!你別讓糯糯爸找我,我…嗝…我不敢…嗚嗚嗚…嗝!”

大毛長這麽大都沒哭這麽傷心過,哭到最後打嗝打的都停不下來。

江芝嘆口氣,給他倒了杯熱水喝,又按著他低頭跟家裏兩小的道過歉,才把人放走。

收拾完外面的熊孩子,江芝又看向家裏的小崽子,憂桑地嘆口氣。

“子城,”她剛開了口,子城就垂著頭道歉,張口就來。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跟人打架。”

“.......”

這孩子敏感心思又深,性格還有些偏激,書裏寫他最後的結局,也是邊緣線上游走。純純是個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主。

自打剛嫁過來那年,江芝對他漸沒好臉色後,他也沒再喊過自己小嬸。性子執拗不轉彎,她也確實不好開口。

江芝揉了把他頭發,笑了:“不是這個。你剛剛保護了妹妹,這個很棒,是個有擔當的小哥哥。表揚表揚你。”

“啊?”子城楞楞擡起頭,眼裏都是不可置信。而後漸漸轉為疑惑和戒備。

他都打架了,小嬸還能表揚他?

江芝沒錯過他神情變化,沒說什麽,只又稍微提了句:“我知道你剛剛動手是因為大毛說了不好聽的話,侮辱了家裏面的人。維護家裏面的人沒有錯,別人欺負了你,你打回去也沒有錯。但小嬸想讓你認真地想一想,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除了動手以外的其他方法。”

“其他方法?”

“你看,大毛比你稍微壯實點,你或許動手還能打得過。那要是換了個跟你小叔那樣高的人,你該怎麽辦?總不能明知打不過還要打吧?”

子城下意識地點頭,對呀,他小叔小時候不就是這樣長起來的嗎?

只要沒被打死,那下次打趴下的就一定會是對面。

“子城,”江芝看向他,握著糯糯的小手晃了下,“你要知道,拳頭只是我們自保的一種方法,但不是唯一的方法。更不能本末倒置,你能明白嗎?”

子城眼裏露出些許茫然神色。

江芝沒有再往下說,而是看著時間差不多,哄他們兩個進屋午睡。

臨近屋的時候,子城突然開口,很認真地看向江芝。

江芝以為他想明白了,挑了挑眉,停下步子,等他開口。

子城眼裏發光,問的極其認真:“那個,我小叔今晚真的回來嗎?”

“……”

江芝扯了下嘴角,學著他的語氣,回答地也很認真:“你小叔今晚是真的回不來。”

“……”

子城“哦”了聲,低著頭,失落地往屋裏走去。

原來小叔沒說錯啊,漂亮的女人真的都好會騙人。

—— ——

晚上,家裏剛吃過飯,天已經完全黑了。由著是個陰天,天空裏連顆星星都沒見到,北風呼呼地吹著人臉疼。

江芝剛把明天要用的紅棗泡好,家裏的木門就被人輕輕敲響。她舉著煤油燈去看,江佑背著筐子,凍得直哆嗦。

“二哥?”

“進屋說。”

江芝忙把人迎進屋裏,又趁著廚房沒滅火給他倒了碗熱雞湯,又哈了兩個熱餅子。

“先吃點東西,怎麽這麽時候過來了?”

他們約的時間明明是下午。

“下午大隊盤賬,媽的,凍死了。”江佑捧著碗雞湯“咣咣”地喝了一大碗,才勉強緩過勁兒,“我也沒想到今兒晚上風刮的這麽大。”

江芝聽外面冷風猛拍著窗戶,肆虐著大地,逼低著氣溫。握著手裏還沒成型的布料,有點擔心還躺在河道旁的鄺深。

“我聽村裏的老把式說,過兩天就要下大雪。”江佑大口啃著餅,“咱們趁這兩天要不就多做點。過兩天,路不好,生意估計也不好做。”

“好。”

江芝沒意見,又從江佑手裏接過今天的錢和票子。兩天加起來除去本錢還能有十四塊錢的賺頭,外加二十斤的糧票!

江芝彎彎眼,數錢笑得美滋滋。她把錢按說好的分江佑兩成。江佑也沒客氣,他雖結了婚,但這幾年在大隊部也確實沒掙到什麽錢。

不過兩天下來,他現在手裏就有了將近三塊錢和四斤的糧票。江佑心裏高興的,態度也從原來的幫小妹轉向認真思考怎麽把這生意長久且穩妥地做下去。

“糧票就不用給我了,咱家不缺這個。”

“咱家不缺,那你就拿回去給嫂子唄。”

兩人都結婚了,也不可能再向小時候那樣東西不分彼此。尤其,還是糧票這類日常必需的東西。

江佑搖了下頭,沒再推讓,但也沒往下深聊這個。

“我今天上午去市場轉了圈,也見了三兩個賣棗糕的。價格都在兩塊上下,最便宜的也得一塊八左右。”

江佑腦子轉起來:“芝芝,你說咱們以後做了棗糕,不經二肖,自己拿出去賣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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