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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分岔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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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芝迎著兩老的目光,抿了下嘴,先開了口。

“爹,娘,是這樣。鄺深其實走之前留的有錢,說是今年年歲不好,剛好又是冬閑,讓我給爹娘吃點好的,補補身子。”

周瑛淡笑了下,沒有搭話。

江芝有底氣,也不虛:“娘,我想到年前這段時間,家裏飯還是我來做吧。”

“照這兩天的標準?”周瑛問她,“那你這是打算過完這個年,以後日子都不過了嗎?”

周瑛對鄺深沒什麽要求,也極少要求過什麽。她知道鄺深之前或多或少是有點錢的,鄺深給過,她沒要,也不想要。

“以後的日子有以後日子的過法,眼前日子有眼前日子過法。爹,娘,咱們不能眼一直盯著以後的日子想,反而忽略了腳底下的巨坑。前幾天,咱們大隊不都有個人被餓暈了?”

是個小姑娘,家裏孩子多,天天吃不上飯。跟她姐上山找野菜的時候,暈在地上,最後被路過的大人給發現了。她姐也聰明,偷跑著去了大隊長家,算是幫她妹撿回了條命。

“娘,你跟爹也這麽大年紀了,每天還都下地。你說,萬一你跟爹餓暈了,在摔著了,咱們家可就過不下去了。子城跟糯糯還這麽小,帆帆又是個身子弱的,大哥大嫂現在都沒回來,我年級小,又沒經過事兒。家裏要離了您二老,那可就真沒辦法。”

江芝養的嬌,也知道公婆對她還算疼愛。

她眼睛轉了下,露出狡黠,挪著凳子靠著周瑛,兩人距離挨的極近。

周瑛性子冷,有點不適應,就是跟自己親閨女如許長大後都沒挨這麽近過。她剛想板著臉,讓江芝坐好。

卻不防,被江芝挽著了手臂。江芝晃了晃她胳膊,順著桿往上爬了爬,帶著雛鳥對母鳥天然的依偎,嬌著聲音,撿著好聽的話說。

“娘,您疼疼我吧,給我個機會讓我好好伺候您跟我爹好不好?您跟我爹也趁著這個冬閑好好養養身子,也算給我跟如許一個緩和的機會。”

“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如許每次見我都橫眉冷指。”

她故意誇大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實。鄺如許跟她確實合不來,但也談不上橫眉冷指。畢竟鄺深跟公婆都看著呢。

鄺家該說的不說,該有的規矩卻還是有的。而且,她也不是個善性子。真吵起來了,鄺如許也吵不過她。

想到鄺如許,江芝又蹙了蹙眉。

書裏關於鄺如許的描述不多,但也是突發惡疾,早逝的結局。按理說,如許身子康健,不應該啊?

難不成有什麽隱情?

周瑛被江芝晃著手臂,面上的冷淡都快維持不住,輕咳一聲。

“好好說話。”

說話就說話,撒什麽嬌。

江芝看見周瑛就想起她出嫁前那個喜歡裝嚴肅的爹,面上都端的不行。

“娘,”江芝見周瑛沒推開她,微挑了下眉,繼續扯袖子,不依不饒,拖長聲音,“娘,您疼疼我吧。您和我爹都這麽大歲數了,以後也我跟鄺深孝順孝順您。鄺深不在家,您也給我個表現機會。”

周瑛被她纏的沒辦法,瞪了眼看熱鬧的鄺統,終是破了功,松了口。

“由儉入奢易,可這由奢入簡確是難中難。”

周瑛吃過這苦,沈默了下:“你想做我攔不住你。可以後日子要是過不下去了,你可別找我哭鼻子。家裏情況你也知道,我也沒這個能力幫你。”

“我曉得了。”

江芝不是盲目的,本來也只準備動鄺深留下的錢。自己握在手裏的嫁妝彩禮都還沒動。要真過不下去了,這都是她的備用金。

周瑛見她冥頑不靈,疲憊地揮了下手:“行了,回屋吧你。”

“暧!”

事兒辦成了,江芝語氣都帶著幾分輕松勁兒。

她剛準備走,一直看熱鬧的鄺統叫住了她。

“昨兒深哥兒回來了?”

“回來了。”江芝一楞,而後小心詢問,“爹,吵到您了嗎?”

“沒有。”鄺統搖了下頭,清瘦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

“我跟你娘年紀大了,夜裏困覺,沒這麽容易醒。下次,深哥兒再回來,你看著點,讓他踏踏實實地走門過。別學那些小年輕翻什麽墻,都是當了爹的人,別這麽不穩重。”

江芝笑了:“暧!”

鄺統也笑了,語氣雖然還帶著些嫌棄,可又是在實打實的開玩笑了。

“可像楊國柱似的,上旱廁都能摔著,今早下地一看,鼻青臉腫的。走路都有點瘸,看著都嚇人。”

楊國柱摔了?

那徐翠這段時間估摸就只能照顧楊國柱了。剛好也給了她點時間想想怎麽對付那個叫系統的玩意。

鄺統拿手比劃了下,“臉上這麽大一道血印子。你下次告訴深哥兒,他要是不好好走了,臉上留疤了,以後多拖累我們糯寶以後相看人家。”

江芝沒多想,抿嘴笑了下。

這也就是她最佩服鄺統的一點。無論到了什麽時候,鄺統都是個講究愛笑,樂觀豁達的老頭。

歲月跟磨難似乎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過多的痕跡。

依舊鮮活純粹,依舊沈穩熱愛。

“爹,等鄺深下次回來,我一定跟他說。”

鄺統認真看了她一眼,臉上依舊帶著笑意:“去吧。”

—— ——

又過了一日,這天下午,江芝哄睡了糯糯,也沒歇著。從屋裏翻出鄺深放在暗格裏的錢,整整齊齊的,都是大團結。

足足有二十張。

江芝數到最後,眼都是亮晶晶的!

鄺深也太能幹了吧!

她必須要好好買點東西犒勞一下鄺深。唔,既然鄺深不在家,那她就四舍五入填補下鄺家缺的東西吧。

可以去囤東西啦!

江芝這幾年過得跟夢一樣,做什麽事都沒什麽精神,也鮮少出門。現在心態變了,她也樂意出去走走,采買采買東西。

糯糯哄睡了,她跟周瑛說了聲,便背著竹筐出了門。

“芝芝!”

剛出村口沒多遠,便遇著她二哥騎著自行車載著她三哥過來。

二哥江佑騎著車子,最先看見她,剎住車,長腿支地,皺眉道:“生著病怎麽出來了?是受什麽委屈了?”

怎麽一副帶著東西回娘家的樣子?

三哥江華是個斯文人,戴著個眼鏡,平時說話做事都溫吞吞地。此刻卻也急著從後座蹦了下來。

“誰欺負你了?”

“沒人欺負我,也沒受委屈。”江芝心暖暖地,掀了竹筐蓋子給他們看,裏面是空的。

“我都好了,就是準備去公社買點東西。”

“真好了?”江華手指托了下眼鏡,仔細看了下她臉色,又伸手摸了摸她額頭,“是不燙了。”

“不燙也讓她去咱媽那兒看看。”江佑單手握著車把,手指輕敲了下把上鈴鐺,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江華附和地點了點頭:“剛好你不是要去公社買東西嗎?順帶著讓咱媽給你檢查檢查。”

他們兄弟兩這次過來主要也是這個意思。

江芝胳膊拗不過兩大腿,只能無奈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她又看向江華,想起自己要問的事兒:“小哥,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前幾天學校發了點東西,我帶回家。又遇著你生病,耽誤了兩天。”

原來是這樣。

耽誤了家裏的高材生,江芝還帶著點小愧疚:“小哥,那你什麽時候走呀?”

書裏對她小哥描寫不多,也沒提結局,但江芝覺得應該不會差了。畢竟,他們家往上數幾代也就出了一個她小哥,能把書當成飯來吃的“書呆子”。

“不走了。”江華溫和一笑。

“嗯?”

江華簡單解釋:“我們老師昨天晚上就走了。我留下來給師兄打雜。剛好也沒幾個月就過年了,爹的意思也是讓我在家,幫著照看照看家裏。”

這跟書裏走向不一樣,她的生病,像是一條筆直的道路裂出分岔點,路途開始有了不同。

“發什麽呆呢?”

江佑又撥弄了下鈴鐺,側頭擡了下巴,示意江芝上車,“你現在可真夠出息的,都能被人欺負到家門口來,還被氣暈了。真有你的。”

江芝試圖解釋:“我那不是被氣暈的。”

“對,”江佑把自行車掉了個頭,“你那直接是被氣病的,高燒不退,下不了床。可真厲害。”

他們家就屬二哥江佑最世故圓滑,鐵嘴銅牙。

江華接收到江芝求救目光,拎起筐子,掛到江佑車把上,打了圓場:“二哥,你們快去吧。天冷,省的再吃了風。”

“小哥,你不去嗎?”

自行車載三個人,擠擠也是能坐得下。

“不去了,我去你家看看糯糯。”江華還在上學,沒結婚,也沒這麽多講究,“你不是要買些東西嗎?我去公社少,二哥去的多,讓二哥帶你去好好轉轉。”

說到這,江華暗戳戳地指了指江佑口袋,壓低聲音跟江芝講悄悄話。

“爹給二哥的有錢,想買什麽不用客氣。”

江華這還是把她當未出門的妹妹哄呢。

江芝眨了眨眼,也笑起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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