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是個相貌比年齡還要老的女人，這的確是很悲劇的事情。所以為了彌補缺陷，一張臉被五顏六色的化妝品瓜分完畢。但濃妝艷抹卻使表現效果適得其反，遠遠看去像一面反光的鏡子，讓人不敢直視。在她踏進教室的一刻，電燈光都卑怯地顫閃了幾下，自慚形穢的黯淡了幾分。但是，她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個欲蓋彌彰的錯誤，不幸中的萬幸，她身材苗條，體線修長，擁有古書上說的那“不盈一握”的纖纖細腰，以至於把屁股凸顯得圓潤彈翹。換言之，她的身材和臉成反比，當然也可以說她臉部進化太快，沒有和身體達成協調統一。

作為年級組長，拋頭露面的時候很多，感染了一些職場女性的習慣，一有空就兢兢業業的補妝。學校裏剛參加工作的年輕女教師都敬畏她三分，暗地裏無不對她的品味嗤之以鼻。年輕女教師素顏上場，青春靚麗，占據高額回頭率。她盛裝亮相，光線逼人，顛倒眾生，戰績秒殺年輕女教師。自信的認為是自己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其實她一直沒有調查過路人回頭看她的原因，那是由於突然受到驚嚇導致的獵奇心理。好比一個人看鬼片，鬼猛地出現在屏幕上，怕得用手捂住眼睛，下一秒又好奇地睜開眼睛，想把鬼看個仔細，到底長什麽樣——這才是真相。

班主任做完自我介紹，然後要同學們做自我介紹。同學們始料不及，發出驚恐的聲音。班主任早猜到這種情況發生，等聲音平息，一口流利的官腔開始訓話：“這有助於大家互相認識和了解。還可以鍛煉口才和表達能力，訓練膽量，這對以後出身社會，應酬交際是很重要的。這些能力父母不重視，作為你們的老師，有義務也有必要從現在就開始培養……”

同學們聽得服帖，於是靠門第一排的同學舉步維艱上臺了，青澀的小臉蛋被緊張催發，成了熟透的紅蘋果，支支吾吾，聲若蚊蚋。班主任送去一個鼓勵的眼神，同學如遭電擊，瞬間口齒清晰，句不加點，一洩如註，然後捂著胸口回座。

如果說開家長會要了同學們的命，那開學的自我介紹則會要同學們半條命。當然，也有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一同學拿起稿子自信的上臺，幹咳兩聲，全班安靜。嗓音舒緩悅耳，臉色不溫不火，順利完成任務。令人印象深刻，班主任讚賞地鼓掌，這是當班委的料。

每上去一個同學，班主任就在成績單上尋找該同學的入學考試分數，皺眉，擠眼，撇嘴，磨牙，臉上的表情層出不窮。當那位美女上臺自報姓名後，班主任兩眼迸射豪光，驚喜在臉上洋溢得鮮艷欲滴，那感覺，就像是一個老巫婆垂涎的盯著白雪公主，而臺下的小矮人看得一清二楚。

“分數，是讓老師拋棄節操的最直接動力。我看見她拿成績單的手興奮得顫抖。”劉峰小聲對旁邊一男生說。

“我也發現了。而且她和那位美女站一起不自卑嗎？”男生說。

劉峰對照兩人，哇靠，天壤之別，班主任完全是個放射性物質。

“天啊，這要抹多少粉筆灰啊，才能那麽白。”劉峰感慨。

“不錯的比喻，同學，難怪我覺得空氣質量一點都不好。話說那女生挺文藝的。”

“.…..你轉移話題能不能先過渡一下？”

“哦，我只是覺得班主任沒有什麽談論價值了，她太璀璨了，讓我暈眩。而且我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女人沒有好感。”

“她還沒到40，不算老。”劉峰說。

“噢，親愛的，就算不到40，怕也不遠了。”男生擺擺手，“女人一到36，就成昨日黃花了，不管往臉上抹多少防腐劑都是自欺欺人的。”

“感覺你很懂誒，那男人呢？”

“恰恰相反嘛，男人的魅力靠男人味來界定的，男人味就像茅臺，年份越久越醇厚，放哪裏都香飄四溢極具吸引力。悲劇的是，現在很多茅臺都是摻了水的，假冒偽劣嚴重。”男生無奈嘆口氣。

“國貨還是可靠的。”劉峰說。

“所以像我這麽好的品酒師，真是太傷心了，我是多麽地想品嘗下中年大叔的味道。”

“呃……”劉峰覺得這句話有深意。

這時候那位美女已介紹完畢飄然回座，後排一些發育較快的男生熱烈鼓掌，一陣騷動，相互竊竊私語，內容大同小異。

“剛才顧著聊天，沒聽清楚，她叫什麽名字？”男生問劉峰。

“封鈴。”

“嗯……表示我對這類小清新還是很有好感的。”男生摸著下巴。

劉峰終於確定他的屬性，說：“直男你好，能否低調？”

“不能。”

“.…..”

“我不介意你勾引我。”男生很直接。

“滾……”

“唉，真是不友好的開端啊。”男生一笑，“我叫高勝寒。”

劉峰頓了頓，報上自己的名字。

“聰明，知道我的意思。”

“多謝誇獎……我覺得你爸是個偉大的語文老師，名字起得好有內涵。”劉峰說。

“大家聽了都這麽認為，我也就懶得否認了。”高勝寒聳肩。

“你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很欠揍，你不覺得嗎？”

“怎麽會——可能是有點，但是，那又怎麽樣？”高勝寒一撩劉海，“欠揍的男人有兩類，一類是囂張的醜男，一類是瀟灑的帥哥，你認為我是哪一類？”

“毫無疑問第一類。”劉峰語氣堅決。

“請根據事實說話。”高勝寒皺眉。

“事實擺在眼前嘛。”

“承認我長得帥有這麽難嗎？你嫉妒也太明顯了。”

“明白自己長得抱歉也沒那麽難，，你自我安慰也太惡心了。”

“峰同學，註意用詞，這不叫自我安慰。”

劉峰楞了一下，“那叫□□？”

“這叫自戀。”高勝寒面不改色。

“看出來了……”

“你貌似很驚訝的樣子。”

“是滴，因為沒見過你這麽自戀的。”

“這你就不懂了。奧斯卡王爾德說過，自戀是一個人一生浪漫的開端，嗯哼”

“難怪你一口否認自己長得抱歉，精神來源就是這句話。真可憐。”

真是逼人說狠話啊，高勝寒笑著說：“看來一個人相貌差異決定了審美高低，你覺得呢？”

“不是的，在某些方面，我倒覺得相貌和審美成反比。比如矮富醜追白窮美，而白窮美願意被矮富醜包養。”

“這屬於經濟的壓制，沒辦法。不過請放心，我的審美觀不容置疑。”

“是嗎……好吧，你贏了。我為什麽要和神經病爭論這麽無聊的問題。”

“因為，神經病看上你了。”高勝寒邪氣一笑。

劉峰渾身一抖，“看上……此話怎講？”

“你想讓我怎麽講？”

劉峰深呼吸，心說自己運氣這麽好，又遇上一朵，難道是這生態系統有問題！

“你剛才不是說對大叔感興趣嗎？”劉峰問。

“哦，關於這個問題，和摻了水的偽大叔相比，我更喜歡你這類傲嬌系文藝小青年。嗯哼？”

“你真博愛……”

“那是必須的嘛。對古人，博愛是憂國憂民的代名詞，對今人，博愛是高富帥的標簽之一。你懂？”

“很抱歉不懂，再說，你很高嗎？”

“我的確不矮啊。”

“滾……”

“果然很傲嬌。”高勝寒笑著說，“好有風味，少爺我喜歡。”

“風味……我特麽……”劉峰不想說了。

自我介紹結束，兩節課悄悄過去。第三節課英語老師前來報到，不出所料是個女人。人口比例讓教師團體大多陰盛陽衰。這位英語老師很難歸納，屬於中年阿姨向中老年婦女過渡的那麽一個青黃不接的時期。說她青，是指她依然保持著健康的體型和飄柔的長發，說她黃，，當然是指臉色了，比起班主任逆天而行的刻意修飾，英語老師老得順其自然，一張臉無為而治，清清爽爽，幹幹凈凈，和藹可親。

“hello，everybody。”英語老師的開場白。

“耶，切克鬧。”同學們習慣性歡呼。

“oh，No。”

同學們齊聲回覆：“yes，yes。”

“OK，be quiet。”寒暄完畢，英語老師開始自我介紹，順便強調這門學科的重要性和歷史意義，不時穿插幾句英語，來顯示專業水平的高超；不時挖刨幾個得意門生，來烘托教學業績的指標。

“一把年紀了還這麽愛賣弄自己的歷史成就，中年婦女的虛榮心也不容小覷啊。”高勝寒說。

“這和虛榮心有關系？”

“當然了，找找存在感唄。”

“呃，恕在下愚見，中年婦女能向別人炫耀的只有前程似錦的子女和永不變心的丈夫，三者調和組成的幸福家庭，這才能緩和喜怒無常的更年期，為退化成老婆婆奠定心理基礎。至於你說的存在感，就更扯了，女人的存在感是靠男人體現的。”劉峰侃侃而談。

“喲呵，小傲嬌理論挺豐富的。”

“主要是和你比，就把我凸顯出來了。”

“你……這種傲嬌的態度很欠抽誒！你含苞待放的小菊花難道不癢嗎？要不要我幫你止癢？”

“不用了，面對你我很難癢起來。而且溫馨提示，當我的小菊花完全綻放時，可能會有一坨濃郁的甜面醬甩在你臉上，那種美味會讓你永生不忘。”

“.…..”高勝寒瞇眼成線，鼻孔噴氣說：“我突然覺得欠抽的男人有兩種，一種是欲求不滿的騷受，一種是挑逗征服欲的傲嬌受，你很榮幸的入選了第二種。”

“謝謝，這只是你的單方面看法。”

“是嗎？”

“是的。”

“沒女朋友，沒真相。”

“不好意思，至今單身。”

“哦~那就是取向不明，尚待考訂？”高勝寒笑了。

“滾……”

第四節是數學課，數學老師一件襯衫，一條五分褲，一副高度眼鏡構成了他的全部基礎。小腿性感，手臂骨感，兩頰凹陷，整體遠觀，竹節串聯，韻致超然。

“天啊！”高勝寒心說哪裏來的非洲難民，理科老師的待遇已經低到連基本溫飽都不能保障了嗎？

“三個老師，兩個奇葩，要不要這樣？一朵鮮艷得春光燦爛，一朵幹癟得半死不活……”高勝寒自言自語。

“那還有個英語老師呢？”劉峰問。

“哦，她要低一個檔次，她是一朵向往夕陽無限好的憔悴黃花——婦女。”

“你的修辭手法總是讓我耳目一新……”

“還好還好。”高勝寒摸著下巴問，“難得你說句人話，你目測數學老師有多大歲數了？”

“這個啊，男人40一朵花，看他那樣子，都衰敗成一根草了，也該有50歲了。”劉峰說。

“如此說來，我們班就是所謂的火箭班了。”

“何以見得？”

“老師越老，班級越好，懂？”

“有道理。”

開學都是思想教育，同學們傻楞楞的聽了一天。

晚自習下課，小星劉峰回到寢室。張健正光膀子喘著粗氣做俯臥撐，室友不厭其煩地在一旁表達自己的觀後感。

“你的呼吸好有男人味。”室友說。

“開玩笑，哥渾身都是男人味。”

“你的肌肉好有力量。”室友說。

“廢話，哥天天健身。”

“你的腿毛號性感。”室友難掩花癡。

“哼哼，哥的□□更性感。”

兩人覺得氣氛好詭異……

張健快速做完幾個，翻身起立，換上人字拖，拿起毛巾臉盆洗發水，對小星說：“走，弟，哥帶你去洗澡。”然後對劉峰，“你去麽？”

“當然……我想見識一下你的□□到底有多性感。”

“我也要去！”室友眼裏閃爍著興奮。

那麽多人聚在一起洗澡，小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於是說不想去。

張健兩眼一瞪：“洗了澡，渾身都舒服，為啥不去？快點，哥教你洗澡。”說完自作主張地拿起小星的臉盆和毛巾。

“洗澡還用教嗎？”

“廢話，擦屁股要不要人教？”張健說。

“這個……”

“夠了，傻逼。”劉峰實在忍不住了，“洗澡和擦屁股有關聯嗎？”

張健想了想，理直氣壯地說：“怎麽沒關聯，洗澡的時候拉了大號，順便就擦屁股，不可以麽？你才是傻逼。”

劉峰額頭碰墻，感覺好虛弱。

於是小星被強行拖往澡堂。

澡堂坐落在一樓，有一個大鍋爐提供熱水，裏面分為若幹隔間，三個年級的住校男生全聚於此，陽氣外洩，熏暈了不少想入非非的女生。

澡堂內一片生機勃勃，各種型號尺寸的飛機大炮到處亂甩。混亂嘈雜，士氣高昂，堪比二戰戰場。果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一男同學以超高頻率實現了半分鐘連續射擊的閃電戰神話，征服了兩米外的一塊瓷磚，讓人嘆為觀止。但這只是序幕，可憐的瓷磚遭受了和珍珠港同樣的命運，被男同學們軍火輪番轟炸掃射，變得粘稠滑膩，散發出沁人心脾的生命氣息。男生們都很愜意，心情舒暢之餘也沒有忘記善後，用水沖走那片生命氣息，世界重新變得美好。這當然算不上謀殺，只能說是自產自銷。

張健在一瞬間就沒了內褲，展現出他驚人的體積。室友像黃花閨女看到了采花大盜——花容失色。咬著牙目不轉睛的看，生怕錯過了。劉峰詫異一閃而過，端詳了一會兒，感嘆說簡直是灌木叢裏鉆出來的一條黑蟒。

張健滿足地大笑，“瞧你那小樣，就一條蚯蚓。”

劉峰臉漲得通紅，咬牙說：“你是找優越感是麽？”

張健仰天花板狂笑四個哈，“絕對的優越感啊。”

劉峰嘴角抽搐，抓起毛巾一角，對準張健的圓柱體，手一甩，毛巾如鞭子揮出，一聲脆響，張健慘叫，捂住寶貝，不停地安撫。

“看你還嘚瑟。”劉峰冷冷的偷笑。

“貌似下手狠了點。”室友湊近說。

“放心，力度把握得很好，不會影響未來。”

“哦，那我就不擔心了。”

“你這麽在意，是對他有意思？”

“哪有……你想多了。”室友解釋。

“哦，真的麽？”

沒等到室友回答，張健一個餓虎撲羊，推到了劉峰，憤憤地說：“叫你手賤，不該碰的部位也碰。哥也讓你嘗下味道。”說完上下其手，劉峰奮力掙紮。畫面太過驚悚，故刪去細節描寫。

室友羨慕地看著兩人滾地板。

小星楞在原地，思維已經短路。

一位校友路過隔間，看了一眼，“哇，好奔放。”然後大喊一聲，“快來看，這有人被爆菊了，現場直播！”

一聽及此，好事者爭先湧入。張健迫於眾目睽睽的壓力，戀戀不舍的罷手起身，在他完全站直的那一刻，觀眾席爆發出整齊劃一的驚嘆——哇，好大！隨之而來的形容詞都是對那一口好的細節性闡釋。最後是幾位初三學長驅散了人群，並在仔細觀察後，對張健的圓柱體讚不絕口。學長們又把話題延伸，就基因，地域，發育等要素展開了深刻廣泛的學術探討，最後得出一致結論，說張健那東西是中西合璧的雜交產物。

張健開始聲名遠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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