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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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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她的發間,很快點了點頭:“好看。”

其實他覺得她換了發色後並無差別,反正臉和身材是好的,頭發怎樣都無所謂。

她赤.裸著從床上下來,撿了地上的內衣褲穿上。

林易昇坐起來:“又要走?”

席殊說:“時間還早,我回宿舍睡。”

林易昇冷笑:“回不回又有什麽差別。”

席殊感到莫名,回過頭看他。

林易昇突然發了脾氣,語氣似寒冬裏的石頭又冷又硬:“席殊,我對你來說是不是就是個炮.友?”

席殊套上毛衣:“別瞎想,我們在交往。”

“那就留下來,一起睡。”

席殊無奈:“我和你說過了,床邊上有人我睡不著。”

林易昇臉色如鐵,郁郁不樂。

席殊不和人同床共枕,他們交往了小半年,做過很多次,每次結束後她都會離開,就算過了宿舍門禁時間她也會在酒店另開一間房,反正就是從不和他睡一塊兒。

剛開始相處的時候林易昇對此沒有異議,那時候她在他心裏還是如隔雲端高高在上的女神,能睡到她他就已覺心滿意足,可久而久之他漸漸心生不滿,貪求更多。

林易昇擰緊眉:“你這壞習慣要改改,不然結婚後怎麽辦,還分床睡?”

席殊垂下眼撿起褲子穿上,過後轉過身煞是冷靜地看著他問:“你想分手嗎?”

林易昇捏緊拳,眼底情緒翻湧,半晌他才松了手,洩氣道:“我送你回去。”

席殊嘆口氣,一只腿跪在床上,捧過他的臉親了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去吃飯,我們明天見。”

Chapter 7

冬天的校園樹木長青,草坪上的草倒是給了點薄面應時枯黃,這幾日接連降溫,太陽都有些懶散怠工,白天裏只灑落了點冷冰冰的日光,施舍一般。

席殊周末不在校,她趕了兩天的作業才把上周欠的“債”還清,周三是一周的分界點,這天開始,新的任務又要來了。

下午有專業課,她沒午睡,早早地就來了畫室,眼看著距離上課還有半小時,她拿上煙去了走廊盡頭點了一支。

齊天來時席殊的煙才抽到一半,他走到她身邊也咬上一支煙,吞雲吐霧間瞇著眼打量她:“之前走的粉紅甜心路線,這次又是什麽風格啊,rocker?”

席殊輕輕呼出一口煙,一手隨意地夾著細長的香煙,另一手撩了下自己的長發,眼梢微挑:“漂亮吧。”

“不夠大膽。”齊天說。

“嗯?”

“我比較想看你剃光頭的樣子。”

席殊乜他:“你先做個表率。”

她知道齊天比女生還寶貝頭發,他的一頭齊肩發烏黑油亮,不知道耗了他多少心血才養護成現在這樣的,真要他剃了無異於是要他的命。

齊天咧嘴,搖頭道:“最毒婦人心啊。”

席殊不在意地哼了聲,最後吸了口煙,把煙屁股摁在欄桿上碾了碾。

他們上課的畫室就在二樓,齊天趴在欄桿上,看到小道上結伴走來幾個女生,擡起下巴問:“認識那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姑娘嗎?”

席殊驚奇:“你直了?”

“我艹。”齊天罵了句。

席殊盯著他說的那女孩,她由遠及近往教學樓走來,她瞇了瞇眼想看看到底是何種姿色能讓齊天這個gay上心。

人的視線是有質量的,那女孩察覺到有人在看她,擡頭往樓上望了眼,就這一下席殊認出人來了,開學初在“刻星”藝術基金會的一次感謝會上她和她有過一面之緣。

她轉頭問:“大一的?”

齊天咬著煙點頭:“和我們一個系。”

“你喜歡這樣的?”

齊天瞪她:“失戀而已,我還不至於。”

他回頭,那女孩已經進了教學樓:“你不知道麽,你和她都是學校網上票選的最想畫的人,你的票數還比她高一些,恭喜你啊,摘得桂冠,成為眾多男生意.淫的對象。”

這個投票柳筱筱之前和席殊提過,也不知道那個發起人是有多無聊,專門在網上搞了個競選,說是讓大家投票選出美院裏最想讓她當自己模特的人,在一眾選擇裏,席殊的名字赫然在列。

席殊也不是沒有娛樂精神的人,這種事她不會生氣,更不會放在心上,反正選出來她也不會真脫光衣服供他們畫。

齊天說:“那姑娘叫周森,名字也夠特別的,長的嘛……”

他轉過身背靠著欄桿:“不比你差。”

席殊點頭,她見過周森,的確漂亮,氣質出眾,當初在感謝會上她也多看了她幾眼。

“你倆這名字也像,乍一看就是個男名。”

席殊微微一笑。

她這名字純屬烏龍,當初席信中給她取的名是“靜女其姝”之意,沒想到入戶口時工作人員一個疏忽,“姝”成了“殊”,她就當不成嫻靜的女孩了。

長大後席殊一直很叛逆,席信中總覺得是當初這個名字壞了事,而比起“席姝”,席殊更喜歡她現在的名字。

齊天把煙掐了,回頭看席殊:“你和她都屬於會招同性嫉妒的長相,但她比你更受學院女生歡迎,知道為什麽嗎?”

席殊挑眉,洗耳恭聽。

“她真會畫畫。”

席殊一腳踢過去:“埋汰誰呢?”

齊天哈哈大笑,毫不客氣地說:“她是院考第一名進來的,文化分也是他們那屆第一,就這成績還學油畫,可想而知她是真心喜歡。”

席殊睨著他:“我難道不是?”

“我沒明說你這個吊車尾就謙虛點吧。”齊天笑著瞧她,“不過你別自卑,你也有她比不上的優勢。”

“你最好說點好聽的。”

齊天湊近她:“沈恪是你親戚。”

這個優勢不僅周森比不上,美院所有的學生都只有眼紅的份兒。

席殊十分確定,齊天就是在損她,不過她不在意,不管他說她不會畫畫也好還是她和沈恪的關系也罷,都是不爭的事實。

“上帝有時還真公平。”齊天感嘆一句,看著周軼說,“要不然你就真‘脫’吧,你當體模能比你當畫家取得的成就更高,你的容貌還能在不朽的畫作裏永存,你會成為很多人的muse,像Janey·Morris之於拉斐爾前派畫家一樣。”

“拉斐爾前派,呵。”席殊冷笑,“我敢脫,又有幾個人能畫出Waterhouse那樣的水平?年輕漂亮的女人可不是誰都能畫。”

齊天聳肩:“也是,教授到現在都不給我們找幾個年輕模特,你猜這節課是畫大叔還是大媽?”

“賭今晚的晚飯?”

“大叔。”

席殊不恥他先下手為強的行為,白了他一眼:“我就賭還是大媽。”

他們的賭局十分鐘後揭開了結果,課上席殊和齊天看到站上展臺的模特時相視一眼皆是吃了一驚。

不是大叔也並不是大媽,是個長相周正、身材健美的小哥。

那小哥脫了衣服還留了條緊身底褲,裸在外面的肌肉賁發,線條剛硬塊壘分明,看他表情略微尷尬還帶點靦腆,看樣子好像是第一次當體模。

齊天小聲對席殊說:“不知道教授從哪裏騙來的無知青年。”

席殊也壓低聲:“這回你高興了吧。”

齊天打量著那個模特:“雖然他身材很好,但不是我的菜,你知道的,我崇尚一見鐘情。”

席殊“嗤”地一笑,擡眼對上了模特小哥的眼睛,他雙眼潔凈純然,滿臉寫著緊張,席殊趕忙斂了笑,怕他誤以為自己是在取笑他。

在課上,體模就是他們的老師。

這節課的重點就是學會觀察人體肌肉走向,教授在上頭講了幾句話後就讓模特小哥擺好姿勢。姿勢很簡單,類似於米開朗基羅雕刻的大衛像一樣,兩腳微分站立,一手搭肩,一手自然下垂。

可能因為緊張,席殊能看得出他渾身肌肉都繃得緊緊的,不過這樣更有益於學生抓特點作畫,肌肉塊越明顯,光影明暗關系和線條就更好抓。

他們才大二,說白了還是一群菜雞,現在只能畫好一些特征明顯的模特,席殊課前和齊天說年輕女人不是誰都能畫這話是有根據的,年輕女人體態優美,她們的身體線條柔和,皮膚緊致因而明暗漸變微妙,且那種白裏透紅的皮膚狀態不是誰都能掌握得好的。

模特小哥擺的這個姿勢,臉正好是朝向席殊的,她幾回擡頭觀察他時都能對上他的眼睛,看得出來他真的很窘迫,每每接觸到席殊打量的目光時他的表情就會浮現些許無措,眼珠子睩睩地轉動著又不能扭頭避開。

大家都埋頭畫得認真,席殊雖然術業不精但態度還是蠻端正的,她眉頭微顰,執著畫筆的手不停地來回動著,時不時擡眼觀察模特,就這樣反覆幾次,她發現了模特小哥的異常。

她相信不只是她,畫室裏的其他人肯定也發現了,最尷尬的情況出現了——模特小哥××了。

這種事其實很正常,畢竟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近乎□□地被打量著,他就算不是因為情.欲也有可能因為情緒浮動而起反應,本能這種事本來就很難控制,何況他還是個外行。

席殊看向他的臉,他的表情已經從困窘轉為了羞愧難當,眼神惶惶隱有焦灼之態,仔細去瞧他的臉蛋還臊紅了,要是現在展臺上有道縫,席殊毫不懷疑他會一頭紮進去。

她覺得有些好笑,他就是個純情未經事男,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機緣巧合促使他寬衣解帶來當體模,簡直是趕鴨子上架。

一節課過後,教授貼心地給他換了個姿勢,讓他坐在了椅子上做沈思者狀,他微側過身,低下頭一只手托腮,正好擋住了兩.腿間的窘況,別人也窺不全他的表情。

課堂上的小意外沒引起任何討論的水花,學生都知道要尊重體模,且只要投入在繪畫中,模特在他們眼中就會變成一堆體塊,他們要觀察光影關系、肌肉走向、身材比例……天可憐見,能交上作業就謝天謝地了,他們哪有多餘的旖旎心思去臆想其它的。

對於席殊這種差生來說,不管臉蛋身材多優越的男人,只要進了畫室就會變成一道棘手的難題,把她攪得心煩意亂煩不勝煩。

席殊瞇起一只眼拿畫筆量了下模特,過後又開始認真地塗塗抹抹,雖如此,教授下來指點時見到她的畫還是盡在不言中地搖了搖頭。

齊天探頭瞄了眼她的畫,過後有樣學樣地搖頭,還重重地嘆一口氣說:“沈恪也不過如此。”

席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堅持完成畫作。

下課鈴響起時,畫室裏同往常一樣哀聲連連,在學生們叫苦不疊的懊惱中,那模特小哥迅速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中間因為著急還把襯衫扣子扣錯位了,他的臉又紅上了幾度,埋著頭解扣子的姿態似鴕鳥,臉色又似火焰鳥。

席殊覺得不能讓這次經歷給這個純情小夥留下心理陰影,遂笑著帶頭向他道了聲謝,模特小哥快眼偷看了下席殊,在此起彼伏的感謝聲中步履匆匆地離開了畫室。

下課後學生們又在畫室裏留了段時間,之後三三兩兩地收拾東西離開。

柳筱筱把畫筆擱下,看著自己的畫搖頭嘆氣:“我太難了。”

她起身先去章玥那兒讚嘆了下,過後又站在席殊身邊扼腕嘆息,她指著她的畫布義正言辭地說:“是不是給人帥哥畫小了?”

席殊認真問道:“小了嗎?”

“當然,我坐前邊觀察得可仔細了。”柳筱筱一臉邪笑,沖著席殊擠眉弄眼,“可雄偉了。”

“穿著內褲你都能看出來?”

“那是,‘透過現象看本質’啊。”

齊天翹著二郎腿斜乜她們:“開什麽黃腔呢……算我一份。”

柳筱筱說:“今天的模特老師長得不錯啊,你說教授從哪兒找來的這麽一個寶貝,你們看沒看到他害羞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吶。”

她問齊天:“你還滿意嗎?”

“大是挺大,不過太直了。”齊天挑挑眉說,“看著席殊y了,這人註定與我無緣啊。”

柳筱筱咯咯直笑:“可惜我們席美人有主了,不然我覺得這小哥倒是有顏有‘材’,值得一上。”

齊天瞅著席殊,又開始嘴賤:“誒,比你男朋友有料吧,要不換了?”

席殊瞥了他倆一眼,不鹹不淡地說:“藝術殿堂,兩位請自重。”

齊天嗤笑:“無情無欲那是出家不是藝術,你想表現出情.欲就要有和模特做.愛的沖動,否則克裏姆特怎麽會聞名世界,哪個畫家沒畫過幾幅**之作……哦,沈恪除外,他的作品太克制了,所以我不喜歡他。”

“總之……”他最後言簡意賅地說了句至理名言:“色.情即藝術。”

Chapter 8

鄭亦霏從北京回來後就去見了沈恪一面,她和他約的時間是午後兩點,那會兒正是他午睡醒來後不久,她知道平時如果沒什麽特別活動的話,沈恪一般是不大會出門的,他不外出但也擋不住時常會有人前去拜訪他,同行好友或是求畫的商界名流明星政客。

在虞城別墅的時候,他一般上午處理些個人事務或是閱讀,中午小憩,午後接待客人,通常五點之後就是他的私人時間,他會閉門謝客,鄭亦霏從沒在這個點來過他的別墅,每次來見他她也不會呆到超過五點,她猜那是他的創作時間,不宜打擾。

她之所以清楚這些是因為她和沈恪認識已經有些年頭了,四年前他剛從國外學成歸來,風頭正勁,一堆策展公司巴結著他想要負責策劃他在國內的首次畫展,她那時雖已入行兩三年,但在行業裏還只是個剛冒頭的新人,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沒去蹭這個熱度,有時候人和人之間真是緣分使然,她不去搶,這個香餑餑反而落到了她的頭上。

鄭亦霏回想起她和沈恪相識的過程,其實很簡單,他們初次見面是在虞城美院的畢業展上,那個展她是負責人,因為系母校所托,所以她策劃得很盡心,光是展區的劃分她就做了好幾個方案,還別出心裁地引入了美院的教學理念。

那一年在國內外藝術界沈恪的熱度都居高不下,不管是對他畫作的討論還是對他婚姻的議論都讓他這個名字常占藝術周刊的大幅版面,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用現在的飯圈用語來形容就是“他出圈了”“實紅”。

鄭亦霏怎麽也沒想到當時這麽一個聲名大噪的畫家會紆尊降貴來參觀區區一個美院的畢業展,直到後來他們日漸熟稔,她才大概猜出了原因。

那年畢業展他不是一個人去的,同行的還有席殊。

鄭亦霏把包放在一旁坐下,喘口氣說:“我和北京那邊的負責人接洽過了,場地我也實地去看了,和之前說好的一樣,沒太大問題。”

沈恪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溫和有禮道:“辛苦了。”

“不辛苦怎麽對得起你當初的青眼有加啊。”鄭亦霏雙手搭在腿上,上身微微前傾,“說實在的,我到現在都好奇你當時怎麽會找我當你的策展人,你明明有更好的選擇。”

沈恪沒有敷衍:“那個畢業展你策劃得很……和諧。”

“和諧?這是個什麽評價?”

“話是席殊說的,她覺得你很厲害,美院各專業畢業生一同辦展,要協調不同的作品擺放到位還要讓觀展人不覺突兀甚至覺得相互呼應,這可不是所有策展人都能做到的。”

那個畢業展的的確確是耗了鄭亦霏不少心思,在作品的擺布上她就花了小半月的時間,就連一幅畫的掛位她都進行了三番兩次地調動,那是學弟學妹們的作品展又何嘗不是她這個學姐的?

她笑了:“我以為我的伯樂是你,原來另有其人啊。”

沈恪想到席殊也微微一笑。

鄭亦霏問:“她今天還來麽,我得親自向她道個謝,多虧了她我才能搭上你這輛順風車。”

沈恪搖頭,目光垂落在自己的腕上,平敘道:“她要過來不會提前說的。”

鄭亦霏緩緩慨嘆:“你這麽個大人物,想見就能見的也只有她了。”

沈恪寵席殊這個外甥女從不掩飾,身邊和他熟識的人都知道,他光明正大地帶她出席高端晚宴、參加藝術拍賣會、參觀各種展覽,大大方方地把她介紹給藝術圈裏的好友,為她鋪路也從不避人耳目,仿佛就是要告訴全世界席殊上頭的人是他。

外界很多人對席殊也多有打探,她的作品平平無奇,要當沈恪的入門弟子說實話是遠遠不夠格的,因而有些人猜他是愛屋及烏,畢竟他的發妻生前對這個外甥女也頗為關愛,而有些人卻覺得他是因為感恩,這又要牽扯出沈恪為人所議論紛紛甚至於指指點點的婚姻了。

無論如何,沈恪對席殊多加關照總歸脫不開是因了他妻子的關系。

沈恪對鄭亦霏所言並不否認,席殊可從來不把他當成什麽人物,她見過他最卑微下賤的時候,所以在他最風光的時候她對他也生不出什麽仰望崇拜的心情,她對他的態度向來一以貫之,從未輕視亦不曾討好。

沈恪和鄭亦霏寒暄了會兒就起了身:“走吧,今天不是過來看畫的麽。”

鄭亦霏點頭:“過兩天我安排人過來打包,把這次你準備展出的畫先運到北京去。”

沈恪領著鄭亦霏上了樓,他大部分畫竟的作品都保存在二樓的畫室裏,那個畫室占了二樓大半的面積,可以說是整棟別墅價值最高的空間,如果他願意把所有畫都賣出去,不誇張地說能把城西這片別墅區買下來,當然鄭亦霏總覺得他的三樓藏有更加昂貴的東西。

為了更好地保存畫作,二樓畫室常年恒溫,人剛走進去還會覺得有點涼。

沈恪這次辦的個展規模不大,是為了和同行切磋技藝而展示的,不對公眾開放,只有收到邀請函的人才能參加,為此他特地挑選了三十餘幅的近作。

他提前把這次要展出的畫一一擺在了畫架上,畫作大小不一,主題各異,相同的是給人的觀感都很震撼,是很明顯的屬於沈恪獨有的繪畫風格,技法嫻熟用色細膩透視完美構圖謹嚴畫面極有層次感,臨畫如身臨其境。

鄭亦霏覺得給沈恪當策展人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優先欣賞到他的作品,就算她已看過他不少的畫作,但每次重新再看還是會被俘去心神,藝術總是歷久彌新,時間並不會帶去它的魅力反而會沈澱出更深沈的情感,這幾年他並沒有滿足於已取得的成就從而止步不前,而是不斷地嘗試去探索藝術的邊界,“流水不腐戶樞不蠹”,他的新作仍是蘊藏著磅礴的氣勢。

她駐足在畫作前連連讚嘆:“不愧是國內油畫界的執牛耳者,沈老師,我是跟定你了,你對我有什麽不滿都可以說,我一定改,您可千萬別找別人。”

沈恪還是一派溫和,語氣不緩不慢的帶著和善的笑意:“我們是彼此成就,這幾年也多虧你幫我處理了諸多事物,否則我也不能專心在畫畫上。”

“彼此成就”未免把她擡得太高,鄭亦霏心知自己還沒厲害到這等地步卻也知道他不是在恭維她,他對她的感激是真心的。

她露齒一笑,在一幅畫前站定:“外面人都在傳我和你有一腿,我倒是挺想和你發展點暧昧關系的,你看你有意向嗎?”

“我,一個鰥夫,你確定?”

“沈老師,‘鰥夫’對別的男人來說是貶值,於你而言卻是升值……我不是趁機刻薄曉星姐,我說的是大實話。”鄭亦霏回頭說,“外頭多少女人眼巴巴地瞅著你這塊大肥肉,借酬畫之名上門找你聊天拉近關系的女學生、女明星、女企業家……不少吧。”

沈恪笑著:“她們看上的不是我。”

“金錢、名聲和地位都是你的附屬品,它們也是你的一部分,你既然想要她們看上最本質的你,首先你要主動與別人‘裸裎相見’,你願意嗎?”

沈恪噙著笑搖頭。

“那不就得了。”鄭亦霏說,“你都不願意以最真實的自己示人,就不能怪別人看上的是你的‘外衣’。”

沈恪思索片刻後點點頭:“說得有道理。”

他低笑一聲:“不愧是金牌策展人,口才了得。”

鄭亦霏愀然太息道:“本以為我能‘近水樓臺先得月’呢,可惜你不是月亮。”

沈恪稀奇,有人說他不是樹,現在又有人說他不是月亮:“那我是什麽?”

鄭亦霏看著他忖了忖,認真地說:“蜃景吧,看得見又不是真實的。”

沈恪的表情略微楞怔,他突然明白自己之所以會一直讓鄭亦霏當自己的策展人不是沒有原因的,從某方面來講她很了解他。

鄭亦霏抿著笑接著說:“所以我很好奇誰能看到你的本體。”

她指了指天花板:“或許三樓放著脫了‘外衣’的你。”

說來說去,她是想上樓一探究竟,沈恪又露出慣常的淺笑,帶點漫不經心又不會讓人覺得不尊重,卻也不是一本正經的儒雅,是處於冰和水之間的另一種狀態。

“不是‘外衣’。”他說,“是‘人皮’。”

鄭亦霏登時雙眼放光:“那我就更有興趣了。”

沈恪無奈搖頭。

鄭亦霏和他講了幾句玩笑話後又去看畫,除了這次的展畫她還看了畫室裏的其它畫作,有些是她以前就欣賞過的,有些則是新作。

她駐足於畫室南墻,仰頭看著墻上掛著的幾幅畫,每每看到這些畫她都會扼腕嘆息:“你不該這麽縱容她。”

墻上掛著的這幾幅畫作都有明顯的敗筆,那是席殊添的,以前她只要一生氣就會拿他的畫出氣,她不故意胡塗亂畫,以她的水平,就算在沈恪的畫上認真畫幾筆都是在搞破壞。

這幾幅畫現在就算拿出去也比十之八.九的畫家畫出的作品還要好,可它們本來應是完美的,鄭亦霏簡直恨死席殊了,她忿忿道:“貶值了。”

沈恪踱步走過去,他眼底蘊著流水似的笑,眸光微瀾,看著墻上掛著的畫作眼神毫無痛惜慍怒之意,他只是簡單道:“不會。”

鄭亦霏轉頭看他,半晌幽幽地嘆口氣。

一個晴雯,一個寶玉。

Chapter 9

周五那天的人體課席殊沒想到又見著了上次那個模特小哥,似乎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他今天比之上回顯得更加從容了些,雖然面上還有靦腆之態,但已不再窘迫,至少他這節課沒起反應,下課穿上衣服後有同學和他搭話,他還留下來和人聊了會兒。

和他聊天的人中最積極的當屬柳筱筱,她查戶口似的把人盤問了一番,幸好他脾氣好有耐性,有一答一的,離開前還把微信給了她。

柳筱筱轉頭就把信息共享了,從她嘴裏席殊知道了那個模特小哥名叫卓躍,是附近虞大體院的新生,也難怪他身材健碩肌肉分明。

“練游泳的。”柳筱筱說,“難怪他肩寬腰窄倒三角,手長腿長身材這麽好,那人魚線……腰肯定好。”

孟語桐取笑她:“瞧把你迷的。”

柳筱筱擠眼笑,一臉精明:“我看上的可不是他,是他背後龐大的體院。”

“我說呢,瞧你這算盤打的。”

柳筱筱和孟語桐說著話,擡眼看到席殊盯著手機在發呆,她走過去瞄了眼也沒見她和誰在聊天。

“等學長約你出去呢。”

席殊收起手機:“等?”

“得得得,知道沒人敢讓席大美人您等著。”柳筱筱又問,“晚上不回來了吧。”

“回。”

“誒?”

席殊收拾東西:“我去城西,回來晚了下來給我開門。”

孟語桐回頭:“去沈老師那兒?”

席殊點頭。

齊天不屑地嗤一聲,章玥聞言則微微側目:“聽說沈老師下周在北京有個展?”

“嗯。”

章玥問:“他什麽時候再開大展?”

席殊擡頭看她:“我也不清楚。”

她把畫架挪到一邊,拎起包往外走:“回見。”

出了教學樓,冷風直往衣服裏灌,像極了肆無忌憚的流氓,動手動腳的。

席殊繞道去了最近的小商店買了瓶水,她付完賬站在收銀臺前從包裏拿出一個小罐子,倒了兩片藥片似的玩意兒在手上,就著水把它們咽了。

這時候林易昇給她發了個微信問她現在在哪兒,席殊沒馬上回覆他,不過一分鐘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她走到店門口按了接聽,林易昇直接問她:“怎麽不回我消息?”

席殊勾了下頭發:“沒看到,怎麽了?”

“昨天不是說好了,今天晚上和我幾個兄弟一起吃飯嗎?”

席殊找了個避風的地方站著,沒了風聲聽筒裏林易昇的聲音更清晰了,她努努嘴:“親愛的,抱歉啊,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去了。”

林易昇很快不滿道:“你有什麽事啊,非得今天晚上辦?”

“我要去趟城西。”

林易昇楞了下:“你姨丈那兒?”

“嗯。”

“改天去不行嗎?”

席殊看了眼天,灰白的天像沒洗幹凈的罩子:“他明天要去北京。”

她伏低哄道:“你和你的朋友們去玩吧,幫我向他們說聲不好意思,下次、下次我一定去。”

“都說好了怎麽出爾反爾的,下次什麽時候啊,也不是哪一次都能約齊的。”

林易昇語氣埋怨,顯然是生氣了,席殊的心情很平靜,只是機械地重覆說著“對不起”,她的眼睛蒙著層陰翳,似這將晚未晚不澄明的天空。

“算了算了,愛去不去。”

聽筒裏傳來一陣忙音,席殊表情木然,她看了眼時間把手機放回兜裏,又點了一支煙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

半小時後席殊裹緊身上的外套往校外走,周五晚上校門口格外熱鬧,又是“花團錦簇”“異彩紛呈”,她很輕易地就找到了那輛黑色卡宴,擠在一堆超跑裏就像是一個西裝革履的正經人站在一群嬉皮士中間。

她走近,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坐進去,車裏開著暖氣,她覺得自己的毛孔一個個的都張開了。

“你遲到了半小時。”沈恪轉頭看著她,面上沒有絲毫不耐,就連眼尾的紋路都是溫柔的。

席殊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哦。”

“我想接下來有段時間我都不想再聽到喇叭聲了。”

放學這會兒校門口車如流水,他這輛車一直停在這兒肯定會惹來其他車主諸多的不滿。

席殊對此毫無愧疚之意:“你不來找我就不會遭這罪了。”

“我要是不來,你今天就不打算去見見我?”沈恪啟動車打了下方向盤。

席殊張張嘴想告訴他她今晚本來是和男友有約的,可她現在人在他的車上,說這個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索性就抱胸靠在車門上不言語。

沈恪把車掉頭:“你已經一個星期沒去過別墅了。”

席殊耷下眼瞼,臉上沒有情緒:“我這周沒什麽變化。”

沈恪餘光看她,沒有光她的新發色在夜色中瞧得並不真切,似乎就是墨黑色的,他其實最喜歡她黑發的時候,透著一股渾然天成動人心魄的美,可她要染發他也從不說反對。

“上車第一件事就是系好安全帶。”他突然說。

席殊瞥他一眼,動手扯下安全帶系好:“這話真符合你的年紀。”

沈恪一笑並不反駁。

到了城西,進了別墅裏席殊徑直往客廳走,邊走邊解扣子,到了沙發那兒把外套一丟,人也和衣服一樣癱坐下去。

沈恪把自己的風衣搭在椅背上問她:“餓嗎?”

席殊懶懶地睇他一眼:“我以為你接我來前已經準備好晚飯了。”

“我給你做意大利面。”沈恪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

席殊不解地皺眉,掃了眼他的手兀自站起身:“要我幫你打下手?”

“我可不敢。”沈恪收回手笑了笑,他踅足走了兩步,回頭看她,“跟我來。”

席殊滿眼莫名,猶豫了兩秒後跟著他走,走出客廳她就知道他想把她帶去一樓畫室。

“我今天下午才上人體課,現在不想畫。”她嘟囔了句。

沈恪把她領過去,畫室中央擺著一幅尺寸不小的油畫,畫布上的顏料在燈光底下還有光澤,是新畫。

席殊在畫架前站定,快速掃了眼畫後回頭問:“想讓我誇你?”

沈恪搖頭一笑,指了指放在邊上的畫筆和顏料說:“我在道歉。”

席殊心念電轉,她表情微動,回頭繼續掃視著那幅畫,語氣平平道:“你沒有做錯什麽。”

“但是你生氣了。”沈恪走近,拿起一支畫筆轉過身遞給她,“畫吧。”

席殊接過,她低頭端詳著畫筆,眼神深深沈沈似無波古井,有人朝裏投了一顆石子她只漾了一圈漣漪便平靜了下來。

她拿著畫筆擡頭望著眼前的畫,以前她不懂事,總想博取他的關註,卻不想自己的舉動卻讓自己更像個沒長大的小孩。

席殊持著畫筆靠近畫布,筆端堪堪停在了畫前一厘米處,片刻,她嘆口氣放下筆:“這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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