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回到基地的時候，電腦房的燈光還亮著。

他知道鄖昀會等, 也知道鄖昀根本睡不著, 兩年來糾結在心裏變成遺憾的事情忽然帶著一張官方的公告真相大白，連他這樣的旁觀者都激動得困意全無。

走到電腦房門口, 康明敲了敲門, 在鄖昀轉過頭的視線裏笑著說道：“雖然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後天還要比賽。”

GodR的比賽資格已經被IOP取消, 從小組賽到八強這一段的程序將進行重賽，重新出線的對手，將和AM再次進行八進四的對決。但是, 半決賽也不能延期太久。出線的BME、War Lord作為國際戰隊的代表, 永遠都有安排緊密的賽程。

而且, 歐盟的守望先鋒聯賽即將開始, 也不過是IOP總決賽之後一兩天的時間。

真正的實力戰隊就像國際巨星一樣, 檔期滿滿當當, 會在各個杯賽出線，為直播平臺和主辦方帶去驚人的流量。國外大部分的國家，電子競技擁有傳統體育競技一樣的待遇, 是明星是偶像，是給所有人帶來熱血和歡樂的英雄。

而國內要走的路還很遠。

“睡不著。”鄖昀在見到到康明的時候，就伸手關掉了電腦。

他看了一晚上關於08的消息，在他身上竟然沒有半點的負面評價，鄖昀都覺得不可思議。他說：“網上的消息，你讓顧晨生控制過？”

“當然。”康明不覺得這有什麽值得回避的, “不過，誇你的話都是他們發自內心說的，顧晨生主要是壓了一點類似兩年前那種汙蔑。”

不管康明這話是安慰，還是真的，他都覺得很開心。鄖昀喜歡那樣的氛圍，有人提起Daylight的事情，都在感嘆幸好他堅持下來了。

如果不堅持，從此消失在職業賽場，可能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得到平反。

走到樓梯口，鄖昀忽然伸出雙臂，示意說：“背我。”

康明笑了，直接轉過去微微弓身，等著背上壓過來的重量和熱度，然後慢慢往樓上走。

他也這樣背過鄖昀，當時鄖昀渾身的熱度簡直能夠從他背上燒灼到心口，哪怕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內心也是充滿心疼。

“陳靈動。”鄖昀喜歡叫他的名字，像是帶著靈驗的咒語一樣，“你說的話，真的都實現了。”

鄖昀在這樣的舉報事件裏，沒有做過一件事，也沒有進行過任何的努力，他一直躲在幕後，等著結果的宣判。他相信官方的公正，卻不會像過去一樣無條件的信任。

公正是有條件的。鄖昀的手臂環緊康明，在他脖頸蹭了蹭，低聲說道：“謝謝。”

謝謝你的所有努力，謝謝你包容我的懦弱，謝謝你認可我的偏執。

“我說過，你什麽都不要管，我會幫你處理好。”康明背著他一點兒也不覺得重，語氣輕松，“你就安安心心打游戲，拿你的世界冠軍。”

鄖昀安靜的趴在他背後，聽著勻稱的呼吸，在到達三樓的時候，主動跳了下來。康明在思考是先洗澡還是先辦正事，開始想入非非的時候，鄖昀問道：“你是和樂耶達成了協議嗎？”

康明剛剛的發散思維瞬間就被收了回來。他看向鄖昀，那雙眼神清亮說不定在知道他們和樂耶的交易之後，也許會生氣。

畢竟，那是樂耶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在進行協助，而鄖昀見不得任何人重蹈覆轍。

沈默半晌，康明想了想，說道：“作弊程序是樂耶拿到的。”

“所以他真的有一個賬號被封了？”鄖昀看到過網絡上被嘲笑的言論，關於樂耶使用作弊程序導致賬號被封的論戰，就算被管理員以“造謠”的名義刪掉，他也覺得這不是一個巧合。

樂耶的源氏很厲害，只要多加練習，其他的英雄早晚能夠達到相同的水平，使用外掛反而得不償失。

更何況，樂耶並沒有重歸賽場的意圖，連宣布回歸都帶著點隨性。

“嗯。”康明點點頭，覺得這事隱瞞下去不會有好結果，“顧晨生將樂耶保護得很好，他不會出事的。”

“我是害怕……樂耶以後比賽被外掛工作室針對。”

那些浮在彈幕上的謾罵和譏笑，哪怕是AM和康明的粉絲坐陣，偶爾都會被鄖昀看見。他習慣了，所以一瞥而過並不上心，但是樂耶很可能會覺得苦惱。

因為做出了正義的行為遭受這樣的針對，無論如何都會讓鄖昀覺得愧疚。

康明說：“其實，樂耶不會打職業了。而且，外掛工作室的重點，明明是你。”

關於AM-DL的聲明，關於Daylight的過去，外掛工作室不可能這麽輕易放棄，康明更害怕的是鄖昀賬號被盜、直播間被爆之類的下作手段，隨便一條都能讓他對今後的發展感到擔心和焦慮。

“顧晨生已經查到了那些人的消息，我會找人配合他們處理的。”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康明是不可能將這些隱患埋在身邊的。

鄖昀對於他的擔心並不在意，他說：“我既然要站出來，肯定做好了面對一切後果的準備。我沒那麽膽小了。”

“你不膽小。”康明忍不住用手去捏他，“你很勇敢。”

這樣的誇獎，鄖昀覺得聽在耳裏都有些羞愧，他說：“如果我當初能夠更勇敢一些就好了，我會讓RH在ST賽場上拿不到一場勝利。”

勇敢的面對嘲諷，站在RH的對立面，用槍讓他們永遠成為失敗者。

康明牽著他，帶上床，說道：“現在堅持下去也不晚。”

“我不會放棄，直到AM拿到世界冠軍。”

“嗯，當然。”康明聽完，心裏都是忐忑，如果真的像左洲說的那樣，盧筱安和安家達成協議，那麽AM會在IOP之後失去一個指揮。

這不是簡單的成員更換，指揮的存在無異於DL在AM裏的位置。

守望先鋒這樣的團隊游戲裏，更換一個人都會造成很大的改變，更不用說失去一個指揮。

盧筱安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安娜，他在賽場上的麻醉針被稱為神技，那些無法預料的鏡頭給觀眾帶去的驚嘆從來沒有變少。

不管安家是什麽打算，他得跟盧筱安談談。

鄖昀睡得晚，但是醒得早，似乎08的封禁給他帶來了無限的活力。

電腦房早就聚集了戰隊的成員，他們都在查看昨晚的熱門消息。

微博和論壇這樣集中討論IOP的地方，話題的熱度很少會持續下去，昨晚才剛剛宣布的08禁賽、GodR取消資格的消息，依舊屬於高亮討論話題。

大部分對於這樣的結果都表示十分驚訝，但是也被這樣迅速的處理折服。

消息爆出來也就幾個小時，官方未免速度太快，如果不是附上了傳說中的守望先鋒程序設計師親自查驗過程，絕對會被懷疑有內幕。

在充滿特色化的慢處理過程中，08事件簡直可以成為職業選手開掛處理方案的經典案例。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偶爾也有GodR的戰隊粉和08的個人粉站出來惋惜，他們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08的技術不差，連鄖昀都覺得他的走位很厲害。

但是，作弊就是作弊。

在他選擇這個程序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被禁賽的一天。

路是自己選的。

鄖昀看著下面那些吵成一團的評論，直接關掉了頁面。

今天是IOP在取消GodR比賽資格之後的重賽，明天AM將會再次進行八進四的單敗淘汰賽。

按照整個比賽中戰隊的實力強弱衡量，這樣的簡單遞進和篩選之後，AM的對手可能是JTen。

這支運氣不太好的戰隊，不僅在小組賽被GodR壓一頭，在循環賽階段竟然又被GodR率先打敗，他們的獵空作為核心被擊殺，變更單輸出戰術，換出源氏獵空的放狗，竟然依舊沒有占到什麽優勢。

“JTen這個隊伍，其實很看賽場發揮。”張燁研究過他們的套路，他們的主要問題就是輸出位相當神經槍。手感好的時候天下第一，手感差的時候簡直一流墊底，“他們在IOP確實有點水土不服的感覺。”

但是，也情有可原。

被外掛選手壓制一頭，換成誰也不會拿出多麽亮眼的發揮。整個討論會都在圍繞著JTen和GodR那幾場比賽進行，從槍法上來說，鄖昀比開掛的08還要強一些，所以用麥克雷來進行針對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今天，他們沒有訓練賽，全員卻仍舊在守望先鋒不斷的開啟競技模式或者自定義，保持賽前的手感。

AM需要這樣一個冠軍，他們的重賽的八進四必須要贏。

“總覺得今天不打訓練賽內心有點空虛寂寞，難道張哥是為了留給我們時間學習和瞻仰08事件嗎？”

“因為大家都沒空吧。”鄖昀對於這樣的賽前短暫放松能夠理解，“下午有些戰隊就要重賽了，IOP那邊也很忙，要準備直播和錄像，保證重賽公平。再加上明天我們要重新打八進四，今天算是考前放松。”

經歷過BME，大家都不會覺得JTen是多麽強悍的對手。

畢竟，連GodR都擊敗過了。

“不一定，不要掉以輕心。”盧筱安的語氣依舊顯得沈寂，經歷了08這麽大的事情之後，還是很冷靜，“守望先鋒又沒有這種必勝的等式。”

並不是A戰勝B，B戰勝C，A就一定可以戰勝C的。

JTen強的放狗，賽場上的效果還是要看他們輸出位的手感。雖然連續幾場手感都不見得有多好，要是八進四的時候手感大爆發，AM再輕敵很可能會出問題。

在全員思考要用什麽戰術去對抗這支手感戰隊的時候，康明走到電腦房，第一次喊的不是鄖昀的名字。他說：“盧筱安，你出來一下。”

連鄖昀都覺得驚訝，轉過頭去看他們。

然後康明沒有解釋，直接帶著盧筱安出門，走到了隔壁的會議室，順便還把門給關了。

“有事？”盧筱安不覺得他跟康明有什麽私事。

康明說：“你是不是跟家裏做過交易。”

盧筱安眼神平靜，表情跟平常沒什麽變化，他並不驚訝康明的問題，也不覺得這件事能夠瞞天過海。

盧筱安雖然姓盧，並不代表他是安家不受歡迎的人。

盧筱安的父親是安家到盧家的入贅女婿，在安家最困難的時候，和盧家形成了最穩定姻親關系。

他簡直是兩家最受寵愛的人，沒有變成安睿博那樣不學無術的刁鉆性格，也虧得上面有這樣一個堂哥天天在他面前犯傻，讓他對於這樣的生活感覺非常厭惡。

也許總想做點什麽與眾不用的事情來彰顯自己的特殊，盧筱安承認，在守望先鋒成為職業選手，給他帶來的是一種憧憬和向往。

在全家人都不看好的世界裏打出成績，簡直是一種痛快無比的自證。

家裏人越是反對，他就越是堅持。

在戰隊初期，他傾註了無數的心血，每一場比賽都帶有他成長的痕跡。現在，他說：“打完IOP，我要退隊。”

“回家去？”康明並不意外聽到這句話。

“嗯，回家，出去讀書。”

“沒有商量的餘地？”

康明這話一出，引來了盧筱安奇怪的一瞥，他連語氣都帶著些疑惑，問道：“陳老板，你應該知道我和鄖昀有過矛盾。”

盧筱安看到康明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以為，你應該感到高興。”

此時此刻，康明是充分理解到了盧筱安的幼稚，這種跟安睿博差不多的腦回路，大概還是處於學齡前兒童的處事思維中。

他說：“盧筱安，曾經你因為汪天睿的離隊而感到仇恨和憤怒，為什麽就不考慮一下，鄖昀會不會因為你的離隊而感到憤怒？”

“你以為，他會因為礙眼的人從此消失退役而感到開心嗎？”

盧筱安沒辦法回答他的話，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彌補最開始犯下的錯誤。鄖昀一向是溫和的，像這樣溫和的人，平時流露出的疏遠和冷漠，都讓他立刻遭受到內心的煎熬。

他會不斷回放最初的錯誤，一遍一遍的在腦海裏重覆那些他希望永遠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這支戰隊，是因為一個輸出位的賽前離席而組建起來的。沒有錢，在電子競技的世界寸步難行，在五個人的合約被見錢眼開的老板捏在手裏的時候，盧筱安是沒有錢的。

但是安家有。他完全可以讓安家買下戰隊，但是，他還沒想好要怎麽談判。

按照他對家裏人的了解，如果要讓安家出錢買戰隊，很有可能會要求立刻退出賽場。用退出職業來換取另外四個人的自由，盧筱安還是猶豫了。

他想尋找一個更妥當的方法，爭取說服安家同意他在這支戰隊繼續他的職業生涯。這很困難，卻並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一晚上，張燁就輕松的說，他的朋友會解決一切。

就像是一個說辭，盧筱安卻相信康明是真的對戰隊感興趣，畢竟，主播這個行業做久了，總會有點新想法。然後，他在得知買主要帶來一個輸出位的時候，後悔自己之前的猶豫。

在他眼裏，這種有錢人玩票買戰隊，隨手塞進來一個輸出位，讓賽場成為輸出位的當秀場的模式，他非常熟悉，就好像Yeah。

因為樂耶的存在，所有人都只能是陪襯，在固定的戰術套路之中，永遠都只能當一個二流戰隊。樂耶的英雄池單一，但是沒有考慮過拓展，堅定的拿著源氏征戰賽場，限制了所有人的發揮。

盧筱安回憶起當初的可笑念頭，波瀾不驚的臉上都帶著點羞愧，說：“陳老板，我做錯了很多事。”

試探的事，敵對的事，他在用自己認可的方式放縱內心的嫉妒。

他嫉妒這些能夠自由選擇未來的人。

甚至將鄖昀打成不學無術、只想要進入職業圈趁著康明的東風刷臉熟的家夥，臆測他只是想接著職業選手的噱頭去開直播的玩票人士。

盧筱安曾經義正言辭為了戰隊著想的念頭，幼稚得可笑，他說：“戰隊能有這樣的成績，跟我沒有多大的關系，是鄖昀把戰隊帶起來的。”

OP.1雖然能夠拿彩虹杯的冠軍，但是彩虹杯，本身只是一個小型杯賽，他們遇到過最強的對手，也不過就是RTK。

鄖昀說，Are Men會更好。

從結果來看，戰隊不是更好，而是脫胎換骨，他們從一個國內二線戰隊，一躍成為國內一線。

隊友的潛力是一回事，團隊的配合又是另外一回事，鄖昀的擊殺能力，直接拔高了戰隊的下限，他們踩穩了一線戰隊的底，才能在比賽裏一路勝利，不斷的往更高的山峰攀登。

“就算沒有我，戰隊一樣能夠在他的帶領下獲得勝利。”

這些話，不需要盧筱安說，康明都知道。

他沒有見過OP.1，但是他見過AM最初的比賽。

一支連輔助支援和前排進攻都會出現明顯失誤的戰隊，每一次比賽都在進步，那是隊伍裏強者帶出來的信任和信心。鄖昀在他們努力配合的同時，調整著自己的攻擊習慣，他保持著準確的擊殺效率，最大限度的去配合隊友。

拉大隊員間的差距，並不能讓戰隊改進戰術，有時候放棄個人英雄主義選擇團隊作戰，能夠拿到更佳的戰果。

鄖昀的努力，他看得清清楚楚。

康明說：“鄖昀是我見過最努力的職業選手，他也非常有天賦，這支戰隊是他在守望先鋒的第一支戰隊，也可能是最後一支。你們都是他放在心上，認可的隊友，我相信，就算你說要退役，當做是道歉……”

說到這兒，康明嗤笑一聲，道：“他根本不會開心，他絕對會生氣。”

因為退役，在他心裏是懦弱的選擇。

“他不會接受這樣的道歉。”

“但是，我不希望他知道我做過交易。”盧筱安的聲音帶著躊躇，他不知道跟康明說這些是否能夠保證不會傳到鄖昀那裏，“我確實想過，08封不封跟我沒有關系，跟比賽結果也沒有關系，但是，因為有的人執著就會吸引到無數願意幫助他的人，會被他的掙紮感動。說起來也很好笑，我竟然覺得，08封了，整個守望先鋒的外掛都會被封一樣。”

08只是個例，這樣的個例很可能會在接下來電子競技比賽裏繼續出現，誰也不能保證守望先鋒不會再出現第二個鋌而走險的職業選手。

“安家確實可以協助瑞風掩蓋這件事。”盧筱安對於背後的交易見慣不慣，習以為常，“他們也確實跟我說過這樣的話。”

盧筱安沒有選擇，他如果不同意安家的交易，那麽08的事情，就算被輿論吵得天翻地覆，安家也可以拿出無數的手段，協助瑞風保住這支戰隊。

也許康明他們依舊能夠贏得這場幕後的抗爭，以程序設計師的查驗證據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但是這一池子的水，會變得更加渾濁。

盧筱安並不希望電競職業圈變成這樣，他寧願像現在這樣，所有人都認為公平和正義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那些背後的爭鬥像是沒有存在一樣，輕而易舉的查封了一個作弊者的賬號。

“如果鄖昀知道我是因為跟家裏達成協議，被迫退役，可能比聽見我說不想繼續打職業更加難過。”盧筱安清楚鄖昀的性格，在面對職業這件事上無比執著，“經過這件事，我忽然發現，當個掌權人也不錯。”

職業選手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但是他們在遇到不公正的對待和規則的時候，命運卻是掌握在別人身上的。

“就好像你們一樣，明明掩蓋這樣的消息，對IOP的聲譽才是最好的，還要為了正義把它給挖出來。”盧筱安不相信程序設計師會像做慈善一樣為了一個不能確定的外掛到達現場，再有敬業精神的人，也不會做這種事情。要麽康明他們擁有足夠說服約翰的理由，要麽就是進行過交易，這些幕後的東西比明面上打比賽輕松不了多少。

這是付出與回報不成正比的決定，任何利益為先的商人，都不會做這樣的選擇。

盧筱安覺得，很有意思。

跟守望先鋒這款游戲一樣有意思。

成為掌控權力的人，就能自由的做選擇。選擇站在正義的一方，或者選擇站在利益的一方。

“那麽，你還是會退出？”康明聽到這樣的話，並不意外。

盧筱安沒有立刻回答，他沈思了兩秒，說：“做人要言而有信。”

他既然用退役換來了安家對事件的支持，最後回到他們的規劃之中也是必然的事。

不然，安家有的是時間和手段，讓他或者AM，沒辦法繼續正常的比賽，輿論不是哪一家的專屬，安家未必沒有在電競職業圈掀起風浪的能力。

康明是沒有經歷過這種家族式的欺壓和強迫的。因為他是老陳家再婚生的孩子，陳迅捷基本把老陳家的事業打包，一力承擔，康明只需要隨心所欲享受生活，他爸拿他也沒有什麽辦法。

嚴格來說，某些龐大的家族還是會沿襲過去的習俗，給子孫安排好應該走的路。

按照安家對盧筱安的重視程度，他的發展絕對不會太差。

康明想了想，雖然對於AM來說，失去一個厲害的指揮，是極大的損失，但站在盧筱安的未來發展角度來看，並不一定是壞事，他覺得這場談話已經沒有什麽繼續的必要。

康明說道：“那就祝你，前程似錦。”說完，他就想結束這場對話。

盧筱安忽然說道：“我會做好交接再走。”

“盧筱安，這不是普通的工作，也不是隨便誰接過你的槍就能代替你走下去。”康明本來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麽，然而，他聽到這樣的承諾之後，覺得哭笑不得。

職業圈戰隊成員的更替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每個人都有選擇離開和加入的自由，電競職業選手的青春很短暫，多得是曇花一現的天才和橫空殺出的黑馬。

但是康明還是發自內心的說道：“只不過，有些選擇做了，就不要讓自己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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