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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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慫比。”康明的聲音迅速果斷，言簡意賅。
意外的是, 顧晨生並沒有反駁, 坐在床上呈現放空狀態，盯著康明操作著源氏沖在前面。
他是沒有這種游戲天分的, 可以說, 他跟陳迅捷兩個人對這種東西都不怎麽感興趣，他們做過最悠閑的事情就是去圖書館看書, 一個看會計專業書，一個看金融分析。這樣的習慣十幾年如一日，連帶著平時的關註點都變得格外不同, 那些厚重的書本, 枯燥得連樂耶從書櫃裏無聊了抽出來翻翻都會嫌棄的放回去。
他不知道這些在網絡上吵得天翻地覆的游戲有什麽意思, 就算跟樂耶在一起的時候也沒去嘗試過玩守望先鋒。
他很忙, 也怕丟臉, 談一場不計得失的戀愛大概是顧晨生最浪漫的事情。
康明跟鄖昀道過別, 關掉了客戶端，聽到顧晨生在背後問：“你是想簽他進戰隊？”
顧晨生有這種想法是很正常的，情人高光濾鏡之下, 樂耶的技術絕對是國際一流，世間少有，康明要到樂耶的電話，沒兩天樂耶就宣布覆出，當然是東山再起另投明主的套路。
在Yeah，樂耶光有人氣少有成績, 這些討論顧晨生見過千百次，從來不覺得有什麽問題。戰隊能打出成績固然好，在他眼裏，不過是為了吸引人氣的一種。能夠在前期迅速積累大量關註，成為話題人物當紅主播比做比賽冠軍還要有實際意義。
但是樂耶，看起來很想贏。
說不定確實是自己把他的夢想給捆住了。顧晨生內心配起背景音樂，走馬燈一般過了一遍那些悲春傷秋的過往，為了曾經的青春浪漫愛情剪了一段淒美的MV。
“不是。”康明盯著顧晨生一臉惆悵傷感的模樣，覺得這人已經沒有救了，“樂耶不想打職業了。”
“為什麽？”顧晨生顯得很驚訝。
“他說，沒什麽意思。”康明把電腦關機，等著聽呆坐在床上的老男人哀嘆，卻一點聲響都沒有。
顧晨生的狀態睡了一覺起來還算不錯，臉色雖然沒有紅潤，眼神雖然沒有炯炯，比起之前那份要死不活討債鬼的模樣順眼多了。康明說：“我請樂耶幫了個忙，如果暴露出去，可能造成負面影響，我知道你護著他，跟你說絕對會被真人快打，所以我直接問的樂耶。”
顧晨生聽這話，有點欣慰又有點酸澀，就像康明這樣的外人都知道他會阻止樂耶做出正確決定似的。他說：“你說吧，不打你。”
“那你也別跟其他人說，這可是關系到你家樂耶！”
換成過去，顧晨生聽到“你家”這種標記歸屬的詞絕對心情大好，現在卻提不起什麽興趣，沈沈的回了一個“嗯”。
康明沒空去理他的情緒，直接開門見山，說道：“我們發現有個程序員設計了一款隱蔽的外掛程序，職業選手有可能在使用，所以需要人打入內部拿到程序本體。程序商人要求的是，只賣給明星選手，避免被人揭發，當時就想到了樂耶。先說好，會出現的問題——被外掛追擊、工作室雇水軍之類的後果，我們都給樂耶說得清清楚楚，最後他能加入進來，我確實非常感謝他。”
聽完，顧晨生說：“如果曝光之後，保護樂耶的後續措施呢？”
“我們會第一時間發布樂耶協助查掛的聲明，以我超級主播的名譽擔保，樂耶沒有在任何比賽和直播裏使用過作弊程序。”
“你這是要一起下水。”顧晨生並不看好這樣的方式，康明本身就是個血雨腥風引發各種話題的主播，過去發展過程中因為處事原則、態度傲慢得罪的一幹人等，只會在更大的事件爆發後，蹦出來舊事重提，“你又不是什麽權威，拿名譽擔保除了把這件事升為成主播間的交易，並沒有什麽用。”
康明一聽，很不開心。作為一個人品與人氣並存，國內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他這麽帥氣又有魄力的主播情況下，他用名譽擔保竟然被批得一無是處。他說：“別老是想著什麽內部交易，大部分人都會相信我，所以也會相信樂耶！”
“不一定。”顧晨生終於從床上動身，“輿論相不相信，靠你那群只會賣萌毫無戰鬥力的粉絲是沒有用的，這種時候，得靠我。”
顧晨生穿的是康明新買的睡衣，日常談判的精英氣質跟這套居家休閑的格子睡衣完全不搭。
但他毫無感覺，下巴一揚，說：“陳靈動，走，大哥這次入夥了。”
朱乃發現，樂耶這個人看起來瘦，卻特別能吃。
他們兩個人點餐得要三份，晚上出門覓食得選大桌，樂耶的食量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動作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是自帶了一個次元胃囊，塞進去能當倉鼠一樣儲備著過冬。
“因為我還在長身體。”樂耶渾身散發著今年十八明年十二的囂張氣焰，快速的又吃了個冰激淩，“冬天吃冰就是爽啊，朱哥來一個？”
老年人朱乃對於這種冰冷的食物敬而遠之，更別說這種接近晚飯的時間點。
他一邊感嘆年輕人身體就是好，一邊看著樂耶單手操作麥克雷在訓練靶場“練槍”，還有空抽出手點了個外賣。
“晚上吃雞。”
樂耶選了個燒雞，現在他處於點什麽，朱乃跟著吃什麽的情況，根本沒人在旁邊念叨：你這生活習慣很不健康，要吃飯得找個廚師現買現做才放心。
他輕哼一聲，也不覺得顧晨生抽煙喝酒業務應酬的生活有多健康。
“康明要過來。”朱乃收了一條消息，快速的回覆了過去，“那我們晚上出去吃吧，讓他請客。”
“那我的雞呢！”樂耶很不樂意出門，就算他每天無所事事可以晚上嗨到深夜，也不代表他喜歡被打亂計劃。在他心裏，自己決定了一個選擇，被突發事件或者人給打亂節奏，會覺得非常煩惱。
朱乃習慣他這種突然爆發的脾氣，說道：“待會外賣來了你把它放微波爐，回來打一下當夜宵。”
樂耶，勉強可以接受，轉過頭繼續安靜練槍。
他不喜歡麥克雷，摸著良心講，他只喜歡源氏、半藏這種身負血海深仇中二爆表的設定。西部牛仔看起來很有故事，在他眼裏最看不順眼的就是香煙，也許有人覺得是牛仔情懷，也許有人覺得是放浪不羈，但他對抽煙的角色，沒有一點兒好感。
現在，他位於守望先鋒訓練靶場，拿著秘密武器牌鼠標手動瞄準射擊，有一種獨步天下一槍一個的爽感。
然而，這樣的錯覺只能持續到進入正式游戲環節，連快速模式都撐不過去。
樂耶很生氣，他堂堂一個國內頂尖源氏選手，竟然打起槍來連個外掛都不如。
“麥克雷你別沖前面sb嗎！”隊伍頻道忽然變得不太客氣，哪怕是快速模式也有這種不可一世的優越黨教人玩英雄。
很快，游戲界面刷出了屬於源氏的語氣，那個帶著異國腔調的日本武士，說著諺語，劃出一道軌跡。
樂耶，還是喜歡源氏的。
因為自由。
作為全場唯一一個可以快速攀墻迅速轉移，遠程攻擊，近身搏鬥的英雄，他仿佛與源氏融為一體，隨心所欲的偷襲、攻擊，連搶人頭都能帶出一擊瀟灑的揮擊。
他換出源氏的時候，語音頻道沒有安靜。
他擊殺第一個敵人的時候，語音頻道還在比比。
當他不斷刷新著影擊肆無忌憚搶走本該屬於隊友的人頭之後，耳機裏面的話被其他隊友壓了回去，不需要他多說一句，就能用源氏完美打臉。
樂耶拔刀四殺，收刀入鞘按下語音頻道罵道：“xxx你ooo有本事比比沒本事殺人慫的跟智障一樣你活得還不如個&*別回覆我屏蔽了。”
說完快速點擊屏蔽語音、文字，痛快地罵完了事。
樂耶活動著手指踩在運載目標上，覺得源氏還是和以前一樣英俊又帥氣。
那場慘敗的比賽，被吊打的源氏，放在現在看起來，和版本、英雄調整沒有太大的關系，依舊是Yeah內部的問題。
樂耶長出一口氣，覺得自己能夠決定退出職業真是太好了，又能愉快的玩著游戲，不去操心閑事。想玩什麽就玩什麽，也不用因為維持什麽主播形象，還要笑著聽那些人罵街不能還口。
他就要還，還要讓對方不服憋著。
“康明什麽時候來？”樂耶擡頭問道。
一臉震驚聽完他罵人帶臟順便還罵了個花樣的朱乃，聽到這句問話根本還沒回神。他沈默一會兒，決定揭過這一頁，說：“最快也要一兩個小時吧。”
“正好。”樂耶贏過這一局，去把他自己的賬號開了起來，“我想跟雲雲玩玩。”
樂耶的主號，是有國內大部分職業選手的好友的。
從DeGR到MI，只要是他從業的時候遇見過的，必然會留在好友列表裏。好歹他們也打過同一場線下賽，哪怕沒有交過手，成為好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樂耶一邊看著DL的直播間，看他拿著禪雅塔當武僧玩得不亦樂乎，就覺得心情愉悅。Are Men是個讓人沒辦法討厭的戰隊，那些曾經站在他們對立面各種眼紅酸澀的圍觀群眾，在見證過實力之後，都被成功圈粉，連樂耶也不例外。
沒有人不喜歡強者，更何況，雲雲看起來比康明這種主播性格可愛得多。
但是，他的好友列表，屬於DL的賬號一片灰色。
樂耶想了想，擡頭問道：“朱哥，快幫我問康明，雲雲的小號ID多少？”
朱乃盡職盡責，做好一個傳話筒的作用，沒幾秒出聲覆述道：“你ID多少？”
 ing：雲雲你加一下這個賬號。
鄖昀打完一局回過神，就發現手機上的消息又多了幾條，看到這句話，他覺得很奇怪，忽然有一種說不定隊友猜測要成真的感覺。
畢竟，這個賬號，雖然已經沒有Yeah的前綴，但是leye這四個簡單的字母，瞥一眼就能看出是誰。
難道樂耶，真的要加入AM？
“你們不要急，我加個朋友。”鄖昀不好直接點出樂耶的名字，快速把直播軟件閉屏，加上了這個賬號。
朋友一詞出現，炸起眾多假裝乖巧地彈幕群眾，紛紛展開調查戶口模式：哪個朋友男的女的姓甚名誰分數多少康明知不知道！
“哈哈。”鄖昀只是笑，把樂耶加進了隊伍裏，“樂耶，你想打競技嗎？”
這話一出，還沒等對方回覆，彈幕就刷起一串問號。
樂耶是個名人，leye也是個有名的賬號，並不會因為戰隊停止活動，就讓人完全忘記這個叱咤風雲過得像個網紅一樣瀟灑的前職業選手。
樂耶的聲音雖然沒有鄖昀這樣容易分辨，長期浸泡在他直播間的觀眾，也能聽出他的聲線。活力、自信，帶著一點點跳脫，他說：“我分數掉了，跟你組隊打不了競技，我們打快速吧。”
顧晨生穿著一身青灰色的西裝，正式得想要去做商業談判。他其實不算老，二十七八的年齡，按照市場常規俗語來說，正是一個黃金單身漢。
可惜，臉上表情太嚴肅，一點兒也沒有之前恣意灑脫的模樣。
“你這樣讓我覺得壓力很大。”康明以為這人是突然開竅，沒想到更像是靈魂出竅，“之前談起感情一套一套還要教我做人的信心呢？”
車裏保持著安靜，顧晨生心裏都在盤算著見到樂耶之後應該以什麽開場，並不想理會康明的搗亂。
但康明好像是閑得發慌，想要進行騷擾似的，根本沒有放棄的打算。他說：“老顧，現在你家的上了我家的車，要不要幫你美言兩句？”
顧晨生：……
“我家雲雲可愛又聽話，我跟他說一下，絕對能把你誇出花。”
顧晨生說：“最好一句也別提。”
“嗯？”
“其實我在想，待會我去見了樂耶，說不定他就想退出了。”顧晨生是不擔憂這件事的，現在他覺得可以說出來讓康明擔憂擔憂，“我們拆夥鬧得挺僵。”
“你們……到底什麽深仇大恨啊！”康明過去跟樂耶接觸幾乎為零，他站在顧晨生的角度，這位大佬對樂耶真的是掏心掏肺的寵著了，從他們的相處和外界討論來看，除了沸沸揚揚的金主論，還有點真愛的意思。
“就是不合適吧。”顧晨生說著又摸出了煙，作勢要點燃的時候，被康明奪過來一把仍在角落。他嘖的一聲，嫌棄的說道：“你幾歲啊，還不準人抽煙？！”
康明不管，順便把打火機一起收了，說：“你待會問一問，心平氣和的問一問樂耶的想法。”
“我只是覺得，有點可惜。”
把一個夜夜笙歌的業界精英逼得去國外散心頹然不堪，把一個前職業選手弄得不想重返賽場，在康明心裏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感情很美好，也非常可怕，它可以完美一對人，也可以毀了兩個人。
可能是現在的日子過得過於舒適，讓他升起多管閑事的同情。
顧晨生的本性他是知道的，除了把錢放嘴上，把利益放秤上，卻不是一個為了錢能夠出賣底線的市儈。於情於理，他都是站在顧晨生這邊的，作為朋友作為多年的兄弟，希望他和樂耶能夠有一個好結果。
就算是分手，也不要帶有遺憾。
顧晨生瞥他，伸手像關愛智障兒童一樣輕撫康明的後腦勺，說：“跟你家小雲雲好好過日子，老是想著這些閑事會變老。”
守望先鋒的快速模式，在競技開放的時期都會變得很好玩。
爭名逐利追求勝利快感的人都會選擇競技，而快速游戲就會變得格外寧靜。
更何況，兩個職業水準選手能夠一路碾壓敵人，還不用跳入隊伍語音，實在是格外寧靜。
“樂耶你玩什麽？”鄖昀在見識到樂耶源氏沖進人群大殺特殺之後，覺得是時候展現一下輔助的魅力了，“你要還玩源氏，我就拿安娜。”
“別啊，你拿半藏！”上一局鄖昀拿的禪雅塔，給他掛個球就能站在後方無限上亂收人頭，樂耶覺得很有意思，“島田兄弟橫掃戰場我還沒玩過！”
他是打定主意趁著今天和雲雲兩個人把他想浪的組合都玩一遍。
當島田半蔵真的拿起島田半蔵之後，樂耶心裏升起的都是對雲雲的感慨。
DL這個人，真的很聽話。
難怪他的粉絲群裏都在誇DL溫柔懂禮貌，排名要算樂耶第一，DL第二，康明第三。
而且，技術很好。哪怕是禪雅塔這樣的輔助，他都能玩出輸出的效果，更不用說那些冷僻的英雄，拿到DL的手上，也許就跟半藏一樣。
樂耶的源氏有些生疏，打快速模式卻沒有任何的問題，他沖在前線，騷擾紅名，吸引大量註意力之後準備撤退尋求庇護，一發湛藍的分裂箭打在一側的石柱上，反射出來的攻擊對敵群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別退。”鄖昀的聲音冷靜，快速攀爬上墻頂，“可以殺。”
他說可以殺，那就是半藏大殺特殺的時候到了！
即使樂耶聽不到系統帶來的叮叮叮，他也能從右上角刷過的人頭感受到對面的痛苦。他半血狀態跳躍在敵陣，不需要治療支援同樣可以不斷刷新影擊，這種他蹭人頭，半藏負責擊殺的感覺有點可怕，讓他造成了一個影擊能夠殺死兩百血英雄的錯覺。
“我還是換輔助吧。”鄖昀收起弓，看著對面的敵人已經沒有還手之力，覺得很過意不去。
樂耶深以為然。
這不是，欺負人嘛。
他們兩人自帶輸出和輔助，愉快的暢游在快速模式，不管是隊友掉線，還是敵人退出，都無法阻止他們各種莫名其妙的搞事計劃。
“雲雲，你走左，我走右，進場你就開聖光，我一個人無敵狀態直接清場。”樂耶手上沒有終極技能依舊自信無比。
“可以可以，沒有問題。”鄖昀終極技能還差20%仍然無所畏懼。
“雲雲，我們來比兩個輔助誰殺的敵人更多。”樂耶拿起天使，就等他拿出安娜“不約不約。”珍愛生命遠離賭博，鄖昀表示這個一定要拒絕。
“我跟你說，待會我上去有基佬開褲鏈，你就馬上給我納米激素再加個生物手雷，讓我一個人上上最佳鏡頭，美滋滋！”樂耶強烈要求霸占最佳鏡頭，完全沒有考慮過四個隊友和敵人覬覦全場最佳的可能性。
“OK沒問題。”鄖昀是無所謂這些東西的，拿起安娜的槍開鏡瞄準敵人，射出兩槍果斷轉向。他的納米激素早好了，就等配合一個源氏，來一個激素拔刀王。
他們在快速模式不是沒有翻過車，但是樂耶的源氏拔刀，想要一挑六再加激素可能也不算困難。
當樂耶一個影擊快速突入，鄖昀直接扔出納米激素，緊接生物手雷，順便幫他把旁邊的胖子睡了個準，協助樂耶一人清場，完美收刀。
安娜與源氏的配合十分精彩，哪怕，這只是快速而已。
“樂耶，康明到了。”朱乃剛剛給門外的人打開門，順便補充了一句，“還有顧總。”
樂耶握鼠標的手頓了頓，開麥跟鄖昀說：“雲雲，先別排了，我下了拜拜。”
退出隊伍再退出游戲，做得是迅速又利落。
他只認識一個顧總，來的確實也是他想的那個顧晨生。
樂耶不知道這個計劃裏面顧晨生又扮演的什麽角色，只是忽然覺得心情煩躁，很想退出。
不行，我還要拯救世界。好不容易用中二的崇高理想說服自己不要爆發的樂耶，真覺得看不太順眼顧晨生的樣子。
現在，四個人圍繞著一張電腦桌，話都不說，樂耶嘆了一口氣，問道：“康明你來幹什麽，顧總又來幹什麽？”
開門見山，不想浪費時間。
康明找他沒事，他就是個帶路的，於是說道：“顧哥今天剛回國，說過來看看，免得……”
免得自家掛在心上的人被他們默默無聞的欺負。
“咳，免得中途爆出什麽大新聞，沒辦法收拾。”康明補充道。
顧晨生不說話，也沒人接康明的話。
這就很尷尬了。樂耶是受不了顧晨生這種眼神的，像是沒見過帥哥一樣非把他渾身都用眼刀刮幹凈。
“我們單獨聊。”樂耶伸手指了指顧晨生，依舊是沒大沒小的模樣。
說完，康明、朱乃主動退散，把這個狹窄的空間留給了他們。
房間沒人了，顧晨生終於舍得開口，問道：“你為什麽想要幫他們？”
在顧晨生看來，這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而且，如果沒有他這樣的人善後，很可能鬧得“樂耶”從此消失在網絡上。
“我要為民除害自願臥底就不收費不打職業，我說完了還有要問的嗎？”樂耶的語速很快，但是不妨礙他把不收費幾個字咬得極重，他承認自己就是中二病大爆發，不想維持什麽表面的平靜好聚好散，很喜歡看顧晨生一臉脫離控制的不讚同模樣。
報覆一般，讓他痛快。
顧晨生被他一串連珠炮一樣的話給堵住感慨，只能平覆心情說道：“我沒別的意思，之前說互不幹涉就是互不幹涉，這次如果他們失敗了你也不用害怕。我會保證這件事沒有外人知道。”
他是想說“我會保護你”的，但是想了想，又怕引起樂耶的反感。
“我怕什麽？”樂耶的語氣一如既往的瀟灑，並不覺得這件事失敗對他有任何的負面影響，“不過你要收錢的話記得找康明……”
“哦，對，這不是你們的計劃嗎？”樂耶忽然反應過來，顧晨生解釋道：“我是聽說你加入之後，才進來的。”
“那你收費記得找康明，我沒錢。”
“免費的，我自願。”顧晨生說著樂耶之前的詞，“而且保證不會有任何的遺漏的地方。”
樂耶的眼神像是看稀奇一樣盯著他。這樣的顧晨生，樂耶是沒見過的。
有錢字打頭，清單排開明碼標價的顧晨生，也有頭頭是道和他聊利益核心的顧晨生，還有一筆一劃在他身後標註價格要求不能上當受騙的顧晨生。
樂耶說：“顧晨生，你的唯利是圖呢？”
這話問得像是故意的，顧晨生的心臟都慢了半拍，他覺得自己年紀大了，居然有點慌。他說：“我如果改了，你會不會回來？”
室內回歸沈默，顧晨生緊張得連呼吸都覺得過於大聲，擾亂了心神。他盡量說得動情，帶上點賣可憐的意味，希望能夠喚起樂耶的舊情。
如果，有的話。
樂耶笑了笑，說：“我記得你給我也標過價，一晚上是五千。”
他的笑容顯得客套又敬業，語氣裏面全是利刃，務必準確的紮在顧晨生心上，他問：“現在，你漲多少？”
樂耶的公寓沒有什麽花園，只有一個小陽臺，緊連著客廳，房間裏兩個人的說話聲偶爾都能透過窗戶傳出來。
坐在客廳的兩個人聽到裏面說話的聲音的時候，一開始也沒什麽，然而，等到顧晨生的剖心表白之後，他們瞬間覺得無比尷尬。康明伸手招呼著，壓低聲音說：“走，到另一邊去。”
顧晨生再不靠譜，和康明也是哥哥輩的關系，這麽一個在陳迅捷身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甚至有點沒心肺的家夥，突然隱隱約約來上這麽一句示弱，康明後背汗毛都立了起來。
“我們現在是苦情男主的手下？”朱乃站在飯廳位置，拿張凳子坐下，覺得沒有沙發舒服。
“不，背景板。”康明拿出手機看起直播，進入就聽到鄖昀的聊天聲音興奮又愉快。鄖昀說：“前面那個小道我走包抄你們等著看我跟隊友打個前後夾擊！”
彈幕都是一片對對對，上上上，一副雲雲神預言的邪教徒模樣。
康明把耳機插上，說：“你就拿個手機玩玩，他們談完就出來了。”
“要是他們不光談呢？”
老司機一臉懵逼覺得朱乃話中有話，他竟然突然領悟到了。他擡手一看時間說道：“等一個小時，他們不出來我們直接走。”
“晚飯吃湘菜，就隔壁那條街。”
“我跟你們說，玩快速比競技好啊，打一個回合定勝負，節約時間又迅速，遇到好隊友加個朋友繼續再戰，遇到不好的幾分鐘掉頭就走。”鄖昀在直播間說得頭頭是道，賣起了快速模式的安利，“什麽？……我不組他是因為不合適啊！”
就五分鐘快速游戲的時間，鄖昀遇到一個島田半蔵的超級崇拜者，不是崇拜他的賬號，而是崇拜島田半蔵這個英雄，當他出現在對戰列表的時候，竟然立馬要求加好友。刷新在密聊頻道的熱情，令鄖昀有點無法招架，還好在對方發現他用的是輔助之後，就止住了那股狂熱的敲字熱情。
他接連遇到兩個人中途跳車，自娛自樂了一個回合，感覺跟彈幕交流得有點疲倦，仿佛在熱鬧之後有點不太能接受寂寞一樣。他感嘆道：“我如果跟他一起，他又跳車了那不是說明我技術不好嗎！”
撒嬌似的要彈幕誇他技術好好好，順便帶起一片嘿嘿嘿的發散思維，並且自薦ID，要求上車。
“不約謝謝！”鄖昀獨自點開競技模式，想了想，在直播的間隙給康明發送了消息。
雲雲：你們跟樂耶談的什麽，加入AM嗎？
康明看直播聽見鄖昀吐槽跳車的話，就敲開了聊天框要跟他表忠心，沒想到對方聊天信息先過來了。
這件事他根本一點兒都沒有告訴過鄖昀，也沒想到他會問。
果然顧晨生一通亂吼還是暴露了，康明不禁為這人的不靠譜表示譴責。
 ing：沒有，樂耶可能想跳槽UW，所以顧晨生以為是我幹的。
UW確實只是一個不溫不火的直播平臺，一般來這個地方的人，不是看康明，就是聽說了康明跑來看。現在，經過DL的入駐和IOP的大肆推廣與比賽轉播之後，有種從二線走向國內一流直播平臺的趨勢。樂耶想從其他地方過來，也無可厚非。
十分機智聰明的康明已經為了自己這一個謊言編造好了無數分支，保證鄖昀接下來的每一步質疑都能見招拆招。
聊天信息框沈寂半晌。
雲雲：哦。
然後直播間重新響起他的聲音，親切溫柔的跟大家說：“這一局玩什麽好？直布羅陀我不是很想玩源氏。”
等著他發話，然後展現多年磨煉的演技的康明，瞬間心情很不愉快！
“哦”是什麽意思！我準備了這麽多條選項你一個都不點，跑去繼續直播是不是太不給你男人面子！
康明赤紅耀眼的svip高級彈幕打在直播間正中央，怒刷存在感——玩麥克雷！
彈幕吃瓜群眾看到這血紅大字不禁嫌棄，康明這人控制欲實在是太強了哼哼，讓雲雲玩源氏滿足他內心陰暗想法還不夠，居然還讓雲雲玩自己曾經貼過標的國服第一麥克雷。
其心可見一斑，帶著人出門爬墻還不忘記秀恩愛。
然而鄖昀沒理他，繼續跟彈幕各種推薦聊天，等到英雄選擇界面只剩下他還沒有確定英雄的時候，鄖昀一掃列表，發現正好缺了個輸出位。
“那就麥克雷吧。”說得像是自己做出的決定，打算忽悠一群記憶力只有七秒的金魚觀眾。
可惜，記憶力超群能夠準確回憶起兩人每一次互動的觀眾瞬間撲出彈幕，再也不能保持沈默，他們表示：我雲那麽聽康明的話，實在是太沒有骨氣了！
“我根本沒看到康明在哪兒！麥克雷不是你們要求的嗎？”
不信不信。
“再說了這個英雄配置我覺得就是麥克雷最合適，你看左鍵殺敵，右鍵保隊友，shift逃命，妥妥的。”
不聽不聽。
鄖昀的解釋每一句都在維護自己的選擇，康明心裏深感安慰。誰叫他家雲雲如此可愛靦腆，就原諒他的自欺欺人吧。
他正要來點皮卡丘怒刷存在感，手機就震動了起來，消息來得迅速，左洲的ID刷新在手機頂層。
數星星：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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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是, 顧晨生並沒有反駁, 坐在床上呈現放空狀態，盯著康明操作著源氏沖在前面。
他是沒有這種游戲天分的, 可以說, 他跟陳迅捷兩個人對這種東西都不怎麽感興趣，他們做過最悠閑的事情就是去圖書館看書, 一個看會計專業書，一個看金融分析。這樣的習慣十幾年如一日，連帶著平時的關註點都變得格外不同, 那些厚重的書本, 枯燥得連樂耶從書櫃裏無聊了抽出來翻翻都會嫌棄的放回去。
他不知道這些在網絡上吵得天翻地覆的游戲有什麽意思, 就算跟樂耶在一起的時候也沒去嘗試過玩守望先鋒。
他很忙, 也怕丟臉, 談一場不計得失的戀愛大概是顧晨生最浪漫的事情。
康明跟鄖昀道過別, 關掉了客戶端，聽到顧晨生在背後問：“你是想簽他進戰隊？”
顧晨生有這種想法是很正常的，情人高光濾鏡之下, 樂耶的技術絕對是國際一流，世間少有，康明要到樂耶的電話，沒兩天樂耶就宣布覆出，當然是東山再起另投明主的套路。
在Yeah，樂耶光有人氣少有成績, 這些討論顧晨生見過千百次，從來不覺得有什麽問題。戰隊能打出成績固然好，在他眼裏，不過是為了吸引人氣的一種。能夠在前期迅速積累大量關註，成為話題人物當紅主播比做比賽冠軍還要有實際意義。
但是樂耶，看起來很想贏。
說不定確實是自己把他的夢想給捆住了。顧晨生內心配起背景音樂，走馬燈一般過了一遍那些悲春傷秋的過往，為了曾經的青春浪漫愛情剪了一段淒美的MV。
“不是。”康明盯著顧晨生一臉惆悵傷感的模樣，覺得這人已經沒有救了，“樂耶不想打職業了。”
“為什麽？”顧晨生顯得很驚訝。
“他說，沒什麽意思。”康明把電腦關機，等著聽呆坐在床上的老男人哀嘆，卻一點聲響都沒有。
顧晨生的狀態睡了一覺起來還算不錯，臉色雖然沒有紅潤，眼神雖然沒有炯炯，比起之前那份要死不活討債鬼的模樣順眼多了。康明說：“我請樂耶幫了個忙，如果暴露出去，可能造成負面影響，我知道你護著他，跟你說絕對會被真人快打，所以我直接問的樂耶。”
顧晨生聽這話，有點欣慰又有點酸澀，就像康明這樣的外人都知道他會阻止樂耶做出正確決定似的。他說：“你說吧，不打你。”
“那你也別跟其他人說，這可是關系到你家樂耶！”
換成過去，顧晨生聽到“你家”這種標記歸屬的詞絕對心情大好，現在卻提不起什麽興趣，沈沈的回了一個“嗯”。
康明沒空去理他的情緒，直接開門見山，說道：“我們發現有個程序員設計了一款隱蔽的外掛程序，職業選手有可能在使用，所以需要人打入內部拿到程序本體。程序商人要求的是，只賣給明星選手，避免被人揭發，當時就想到了樂耶。先說好，會出現的問題——被外掛追擊、工作室雇水軍之類的後果，我們都給樂耶說得清清楚楚，最後他能加入進來，我確實非常感謝他。”
聽完，顧晨生說：“如果曝光之後，保護樂耶的後續措施呢？”
“我們會第一時間發布樂耶協助查掛的聲明，以我超級主播的名譽擔保，樂耶沒有在任何比賽和直播裏使用過作弊程序。”
“你這是要一起下水。”顧晨生並不看好這樣的方式，康明本身就是個血雨腥風引發各種話題的主播，過去發展過程中因為處事原則、態度傲慢得罪的一幹人等，只會在更大的事件爆發後，蹦出來舊事重提，“你又不是什麽權威，拿名譽擔保除了把這件事升為成主播間的交易，並沒有什麽用。”
康明一聽，很不開心。作為一個人品與人氣並存，國內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他這麽帥氣又有魄力的主播情況下，他用名譽擔保竟然被批得一無是處。他說：“別老是想著什麽內部交易，大部分人都會相信我，所以也會相信樂耶！”
“不一定。”顧晨生終於從床上動身，“輿論相不相信，靠你那群只會賣萌毫無戰鬥力的粉絲是沒有用的，這種時候，得靠我。”
顧晨生穿的是康明新買的睡衣，日常談判的精英氣質跟這套居家休閑的格子睡衣完全不搭。
但他毫無感覺，下巴一揚，說：“陳靈動，走，大哥這次入夥了。”
朱乃發現，樂耶這個人看起來瘦，卻特別能吃。
他們兩個人點餐得要三份，晚上出門覓食得選大桌，樂耶的食量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動作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是自帶了一個次元胃囊，塞進去能當倉鼠一樣儲備著過冬。
“因為我還在長身體。”樂耶渾身散發著今年十八明年十二的囂張氣焰，快速的又吃了個冰激淩，“冬天吃冰就是爽啊，朱哥來一個？”
老年人朱乃對於這種冰冷的食物敬而遠之，更別說這種接近晚飯的時間點。
他一邊感嘆年輕人身體就是好，一邊看著樂耶單手操作麥克雷在訓練靶場“練槍”，還有空抽出手點了個外賣。
“晚上吃雞。”
樂耶選了個燒雞，現在他處於點什麽，朱乃跟著吃什麽的情況，根本沒人在旁邊念叨：你這生活習慣很不健康，要吃飯得找個廚師現買現做才放心。
他輕哼一聲，也不覺得顧晨生抽煙喝酒業務應酬的生活有多健康。
“康明要過來。”朱乃收了一條消息，快速的回覆了過去，“那我們晚上出去吃吧，讓他請客。”
“那我的雞呢！”樂耶很不樂意出門，就算他每天無所事事可以晚上嗨到深夜，也不代表他喜歡被打亂計劃。在他心裏，自己決定了一個選擇，被突發事件或者人給打亂節奏，會覺得非常煩惱。
朱乃習慣他這種突然爆發的脾氣，說道：“待會外賣來了你把它放微波爐，回來打一下當夜宵。”
樂耶，勉強可以接受，轉過頭繼續安靜練槍。
他不喜歡麥克雷，摸著良心講，他只喜歡源氏、半藏這種身負血海深仇中二爆表的設定。西部牛仔看起來很有故事，在他眼裏最看不順眼的就是香煙，也許有人覺得是牛仔情懷，也許有人覺得是放浪不羈，但他對抽煙的角色，沒有一點兒好感。
現在，他位於守望先鋒訓練靶場，拿著秘密武器牌鼠標手動瞄準射擊，有一種獨步天下一槍一個的爽感。
然而，這樣的錯覺只能持續到進入正式游戲環節，連快速模式都撐不過去。
樂耶很生氣，他堂堂一個國內頂尖源氏選手，竟然打起槍來連個外掛都不如。
“麥克雷你別沖前面sb嗎！”隊伍頻道忽然變得不太客氣，哪怕是快速模式也有這種不可一世的優越黨教人玩英雄。
很快，游戲界面刷出了屬於源氏的語氣，那個帶著異國腔調的日本武士，說著諺語，劃出一道軌跡。
樂耶，還是喜歡源氏的。
因為自由。
作為全場唯一一個可以快速攀墻迅速轉移，遠程攻擊，近身搏鬥的英雄，他仿佛與源氏融為一體，隨心所欲的偷襲、攻擊，連搶人頭都能帶出一擊瀟灑的揮擊。
他換出源氏的時候，語音頻道沒有安靜。
他擊殺第一個敵人的時候，語音頻道還在比比。
當他不斷刷新著影擊肆無忌憚搶走本該屬於隊友的人頭之後，耳機裏面的話被其他隊友壓了回去，不需要他多說一句，就能用源氏完美打臉。
樂耶拔刀四殺，收刀入鞘按下語音頻道罵道：“xxx你ooo有本事比比沒本事殺人慫的跟智障一樣你活得還不如個&*別回覆我屏蔽了。”
說完快速點擊屏蔽語音、文字，痛快地罵完了事。
樂耶活動著手指踩在運載目標上，覺得源氏還是和以前一樣英俊又帥氣。
那場慘敗的比賽，被吊打的源氏，放在現在看起來，和版本、英雄調整沒有太大的關系，依舊是Yeah內部的問題。
樂耶長出一口氣，覺得自己能夠決定退出職業真是太好了，又能愉快的玩著游戲，不去操心閑事。想玩什麽就玩什麽，也不用因為維持什麽主播形象，還要笑著聽那些人罵街不能還口。
他就要還，還要讓對方不服憋著。
“康明什麽時候來？”樂耶擡頭問道。
一臉震驚聽完他罵人帶臟順便還罵了個花樣的朱乃，聽到這句問話根本還沒回神。他沈默一會兒，決定揭過這一頁，說：“最快也要一兩個小時吧。”
“正好。”樂耶贏過這一局，去把他自己的賬號開了起來，“我想跟雲雲玩玩。”
樂耶的主號，是有國內大部分職業選手的好友的。
從DeGR到MI，只要是他從業的時候遇見過的，必然會留在好友列表裏。好歹他們也打過同一場線下賽，哪怕沒有交過手，成為好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樂耶一邊看著DL的直播間，看他拿著禪雅塔當武僧玩得不亦樂乎，就覺得心情愉悅。Are Men是個讓人沒辦法討厭的戰隊，那些曾經站在他們對立面各種眼紅酸澀的圍觀群眾，在見證過實力之後，都被成功圈粉，連樂耶也不例外。
沒有人不喜歡強者，更何況，雲雲看起來比康明這種主播性格可愛得多。
但是，他的好友列表，屬於DL的賬號一片灰色。
樂耶想了想，擡頭問道：“朱哥，快幫我問康明，雲雲的小號ID多少？”
朱乃盡職盡責，做好一個傳話筒的作用，沒幾秒出聲覆述道：“你ID多少？”
 ing：雲雲你加一下這個賬號。
鄖昀打完一局回過神，就發現手機上的消息又多了幾條，看到這句話，他覺得很奇怪，忽然有一種說不定隊友猜測要成真的感覺。
畢竟，這個賬號，雖然已經沒有Yeah的前綴，但是leye這四個簡單的字母，瞥一眼就能看出是誰。
難道樂耶，真的要加入AM？
“你們不要急，我加個朋友。”鄖昀不好直接點出樂耶的名字，快速把直播軟件閉屏，加上了這個賬號。
朋友一詞出現，炸起眾多假裝乖巧地彈幕群眾，紛紛展開調查戶口模式：哪個朋友男的女的姓甚名誰分數多少康明知不知道！
“哈哈。”鄖昀只是笑，把樂耶加進了隊伍裏，“樂耶，你想打競技嗎？”
這話一出，還沒等對方回覆，彈幕就刷起一串問號。
樂耶是個名人，leye也是個有名的賬號，並不會因為戰隊停止活動，就讓人完全忘記這個叱咤風雲過得像個網紅一樣瀟灑的前職業選手。
樂耶的聲音雖然沒有鄖昀這樣容易分辨，長期浸泡在他直播間的觀眾，也能聽出他的聲線。活力、自信，帶著一點點跳脫，他說：“我分數掉了，跟你組隊打不了競技，我們打快速吧。”
顧晨生穿著一身青灰色的西裝，正式得想要去做商業談判。他其實不算老，二十七八的年齡，按照市場常規俗語來說，正是一個黃金單身漢。
可惜，臉上表情太嚴肅，一點兒也沒有之前恣意灑脫的模樣。
“你這樣讓我覺得壓力很大。”康明以為這人是突然開竅，沒想到更像是靈魂出竅，“之前談起感情一套一套還要教我做人的信心呢？”
車裏保持著安靜，顧晨生心裏都在盤算著見到樂耶之後應該以什麽開場，並不想理會康明的搗亂。
但康明好像是閑得發慌，想要進行騷擾似的，根本沒有放棄的打算。他說：“老顧，現在你家的上了我家的車，要不要幫你美言兩句？”
顧晨生：……
“我家雲雲可愛又聽話，我跟他說一下，絕對能把你誇出花。”
顧晨生說：“最好一句也別提。”
“嗯？”
“其實我在想，待會我去見了樂耶，說不定他就想退出了。”顧晨生是不擔憂這件事的，現在他覺得可以說出來讓康明擔憂擔憂，“我們拆夥鬧得挺僵。”
“你們……到底什麽深仇大恨啊！”康明過去跟樂耶接觸幾乎為零，他站在顧晨生的角度，這位大佬對樂耶真的是掏心掏肺的寵著了，從他們的相處和外界討論來看，除了沸沸揚揚的金主論，還有點真愛的意思。
“就是不合適吧。”顧晨生說著又摸出了煙，作勢要點燃的時候，被康明奪過來一把仍在角落。他嘖的一聲，嫌棄的說道：“你幾歲啊，還不準人抽煙？！”
康明不管，順便把打火機一起收了，說：“你待會問一問，心平氣和的問一問樂耶的想法。”
“我只是覺得，有點可惜。”
把一個夜夜笙歌的業界精英逼得去國外散心頹然不堪，把一個前職業選手弄得不想重返賽場，在康明心裏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感情很美好，也非常可怕，它可以完美一對人，也可以毀了兩個人。
可能是現在的日子過得過於舒適，讓他升起多管閑事的同情。
顧晨生的本性他是知道的，除了把錢放嘴上，把利益放秤上，卻不是一個為了錢能夠出賣底線的市儈。於情於理，他都是站在顧晨生這邊的，作為朋友作為多年的兄弟，希望他和樂耶能夠有一個好結果。
就算是分手，也不要帶有遺憾。
顧晨生瞥他，伸手像關愛智障兒童一樣輕撫康明的後腦勺，說：“跟你家小雲雲好好過日子，老是想著這些閑事會變老。”
守望先鋒的快速模式，在競技開放的時期都會變得很好玩。
爭名逐利追求勝利快感的人都會選擇競技，而快速游戲就會變得格外寧靜。
更何況，兩個職業水準選手能夠一路碾壓敵人，還不用跳入隊伍語音，實在是格外寧靜。
“樂耶你玩什麽？”鄖昀在見識到樂耶源氏沖進人群大殺特殺之後，覺得是時候展現一下輔助的魅力了，“你要還玩源氏，我就拿安娜。”
“別啊，你拿半藏！”上一局鄖昀拿的禪雅塔，給他掛個球就能站在後方無限上亂收人頭，樂耶覺得很有意思，“島田兄弟橫掃戰場我還沒玩過！”
他是打定主意趁著今天和雲雲兩個人把他想浪的組合都玩一遍。
當島田半蔵真的拿起島田半蔵之後，樂耶心裏升起的都是對雲雲的感慨。
DL這個人，真的很聽話。
難怪他的粉絲群裏都在誇DL溫柔懂禮貌，排名要算樂耶第一，DL第二，康明第三。
而且，技術很好。哪怕是禪雅塔這樣的輔助，他都能玩出輸出的效果，更不用說那些冷僻的英雄，拿到DL的手上，也許就跟半藏一樣。
樂耶的源氏有些生疏，打快速模式卻沒有任何的問題，他沖在前線，騷擾紅名，吸引大量註意力之後準備撤退尋求庇護，一發湛藍的分裂箭打在一側的石柱上，反射出來的攻擊對敵群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別退。”鄖昀的聲音冷靜，快速攀爬上墻頂，“可以殺。”
他說可以殺，那就是半藏大殺特殺的時候到了！
即使樂耶聽不到系統帶來的叮叮叮，他也能從右上角刷過的人頭感受到對面的痛苦。他半血狀態跳躍在敵陣，不需要治療支援同樣可以不斷刷新影擊，這種他蹭人頭，半藏負責擊殺的感覺有點可怕，讓他造成了一個影擊能夠殺死兩百血英雄的錯覺。
“我還是換輔助吧。”鄖昀收起弓，看著對面的敵人已經沒有還手之力，覺得很過意不去。
樂耶深以為然。
這不是，欺負人嘛。
他們兩人自帶輸出和輔助，愉快的暢游在快速模式，不管是隊友掉線，還是敵人退出，都無法阻止他們各種莫名其妙的搞事計劃。
“雲雲，你走左，我走右，進場你就開聖光，我一個人無敵狀態直接清場。”樂耶手上沒有終極技能依舊自信無比。
“可以可以，沒有問題。”鄖昀終極技能還差20%仍然無所畏懼。
“雲雲，我們來比兩個輔助誰殺的敵人更多。”樂耶拿起天使，就等他拿出安娜“不約不約。”珍愛生命遠離賭博，鄖昀表示這個一定要拒絕。
“我跟你說，待會我上去有基佬開褲鏈，你就馬上給我納米激素再加個生物手雷，讓我一個人上上最佳鏡頭，美滋滋！”樂耶強烈要求霸占最佳鏡頭，完全沒有考慮過四個隊友和敵人覬覦全場最佳的可能性。
“OK沒問題。”鄖昀是無所謂這些東西的，拿起安娜的槍開鏡瞄準敵人，射出兩槍果斷轉向。他的納米激素早好了，就等配合一個源氏，來一個激素拔刀王。
他們在快速模式不是沒有翻過車，但是樂耶的源氏拔刀，想要一挑六再加激素可能也不算困難。
當樂耶一個影擊快速突入，鄖昀直接扔出納米激素，緊接生物手雷，順便幫他把旁邊的胖子睡了個準，協助樂耶一人清場，完美收刀。
安娜與源氏的配合十分精彩，哪怕，這只是快速而已。
“樂耶，康明到了。”朱乃剛剛給門外的人打開門，順便補充了一句，“還有顧總。”
樂耶握鼠標的手頓了頓，開麥跟鄖昀說：“雲雲，先別排了，我下了拜拜。”
退出隊伍再退出游戲，做得是迅速又利落。
他只認識一個顧總，來的確實也是他想的那個顧晨生。
樂耶不知道這個計劃裏面顧晨生又扮演的什麽角色，只是忽然覺得心情煩躁，很想退出。
不行，我還要拯救世界。好不容易用中二的崇高理想說服自己不要爆發的樂耶，真覺得看不太順眼顧晨生的樣子。
現在，四個人圍繞著一張電腦桌，話都不說，樂耶嘆了一口氣，問道：“康明你來幹什麽，顧總又來幹什麽？”
開門見山，不想浪費時間。
康明找他沒事，他就是個帶路的，於是說道：“顧哥今天剛回國，說過來看看，免得……”
免得自家掛在心上的人被他們默默無聞的欺負。
“咳，免得中途爆出什麽大新聞，沒辦法收拾。”康明補充道。
顧晨生不說話，也沒人接康明的話。
這就很尷尬了。樂耶是受不了顧晨生這種眼神的，像是沒見過帥哥一樣非把他渾身都用眼刀刮幹凈。
“我們單獨聊。”樂耶伸手指了指顧晨生，依舊是沒大沒小的模樣。
說完，康明、朱乃主動退散，把這個狹窄的空間留給了他們。
房間沒人了，顧晨生終於舍得開口，問道：“你為什麽想要幫他們？”
在顧晨生看來，這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而且，如果沒有他這樣的人善後，很可能鬧得“樂耶”從此消失在網絡上。
“我要為民除害自願臥底就不收費不打職業，我說完了還有要問的嗎？”樂耶的語速很快，但是不妨礙他把不收費幾個字咬得極重，他承認自己就是中二病大爆發，不想維持什麽表面的平靜好聚好散，很喜歡看顧晨生一臉脫離控制的不讚同模樣。
報覆一般，讓他痛快。
顧晨生被他一串連珠炮一樣的話給堵住感慨，只能平覆心情說道：“我沒別的意思，之前說互不幹涉就是互不幹涉，這次如果他們失敗了你也不用害怕。我會保證這件事沒有外人知道。”
他是想說“我會保護你”的，但是想了想，又怕引起樂耶的反感。
“我怕什麽？”樂耶的語氣一如既往的瀟灑，並不覺得這件事失敗對他有任何的負面影響，“不過你要收錢的話記得找康明……”
“哦，對，這不是你們的計劃嗎？”樂耶忽然反應過來，顧晨生解釋道：“我是聽說你加入之後，才進來的。”
“那你收費記得找康明，我沒錢。”
“免費的，我自願。”顧晨生說著樂耶之前的詞，“而且保證不會有任何的遺漏的地方。”
樂耶的眼神像是看稀奇一樣盯著他。這樣的顧晨生，樂耶是沒見過的。
有錢字打頭，清單排開明碼標價的顧晨生，也有頭頭是道和他聊利益核心的顧晨生，還有一筆一劃在他身後標註價格要求不能上當受騙的顧晨生。
樂耶說：“顧晨生，你的唯利是圖呢？”
這話問得像是故意的，顧晨生的心臟都慢了半拍，他覺得自己年紀大了，居然有點慌。他說：“我如果改了，你會不會回來？”
室內回歸沈默，顧晨生緊張得連呼吸都覺得過於大聲，擾亂了心神。他盡量說得動情，帶上點賣可憐的意味，希望能夠喚起樂耶的舊情。
如果，有的話。
樂耶笑了笑，說：“我記得你給我也標過價，一晚上是五千。”
他的笑容顯得客套又敬業，語氣裏面全是利刃，務必準確的紮在顧晨生心上，他問：“現在，你漲多少？”
樂耶的公寓沒有什麽花園，只有一個小陽臺，緊連著客廳，房間裏兩個人的說話聲偶爾都能透過窗戶傳出來。
坐在客廳的兩個人聽到裏面說話的聲音的時候，一開始也沒什麽，然而，等到顧晨生的剖心表白之後，他們瞬間覺得無比尷尬。康明伸手招呼著，壓低聲音說：“走，到另一邊去。”
顧晨生再不靠譜，和康明也是哥哥輩的關系，這麽一個在陳迅捷身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甚至有點沒心肺的家夥，突然隱隱約約來上這麽一句示弱，康明後背汗毛都立了起來。
“我們現在是苦情男主的手下？”朱乃站在飯廳位置，拿張凳子坐下，覺得沒有沙發舒服。
“不，背景板。”康明拿出手機看起直播，進入就聽到鄖昀的聊天聲音興奮又愉快。鄖昀說：“前面那個小道我走包抄你們等著看我跟隊友打個前後夾擊！”
彈幕都是一片對對對，上上上，一副雲雲神預言的邪教徒模樣。
康明把耳機插上，說：“你就拿個手機玩玩，他們談完就出來了。”
“要是他們不光談呢？”
老司機一臉懵逼覺得朱乃話中有話，他竟然突然領悟到了。他擡手一看時間說道：“等一個小時，他們不出來我們直接走。”
“晚飯吃湘菜，就隔壁那條街。”
“我跟你們說，玩快速比競技好啊，打一個回合定勝負，節約時間又迅速，遇到好隊友加個朋友繼續再戰，遇到不好的幾分鐘掉頭就走。”鄖昀在直播間說得頭頭是道，賣起了快速模式的安利，“什麽？……我不組他是因為不合適啊！”
就五分鐘快速游戲的時間，鄖昀遇到一個島田半蔵的超級崇拜者，不是崇拜他的賬號，而是崇拜島田半蔵這個英雄，當他出現在對戰列表的時候，竟然立馬要求加好友。刷新在密聊頻道的熱情，令鄖昀有點無法招架，還好在對方發現他用的是輔助之後，就止住了那股狂熱的敲字熱情。
他接連遇到兩個人中途跳車，自娛自樂了一個回合，感覺跟彈幕交流得有點疲倦，仿佛在熱鬧之後有點不太能接受寂寞一樣。他感嘆道：“我如果跟他一起，他又跳車了那不是說明我技術不好嗎！”
撒嬌似的要彈幕誇他技術好好好，順便帶起一片嘿嘿嘿的發散思維，並且自薦ID，要求上車。
“不約謝謝！”鄖昀獨自點開競技模式，想了想，在直播的間隙給康明發送了消息。
雲雲：你們跟樂耶談的什麽，加入AM嗎？
康明看直播聽見鄖昀吐槽跳車的話，就敲開了聊天框要跟他表忠心，沒想到對方聊天信息先過來了。
這件事他根本一點兒都沒有告訴過鄖昀，也沒想到他會問。
果然顧晨生一通亂吼還是暴露了，康明不禁為這人的不靠譜表示譴責。
 ing：沒有，樂耶可能想跳槽UW，所以顧晨生以為是我幹的。
UW確實只是一個不溫不火的直播平臺，一般來這個地方的人，不是看康明，就是聽說了康明跑來看。現在，經過DL的入駐和IOP的大肆推廣與比賽轉播之後，有種從二線走向國內一流直播平臺的趨勢。樂耶想從其他地方過來，也無可厚非。
十分機智聰明的康明已經為了自己這一個謊言編造好了無數分支，保證鄖昀接下來的每一步質疑都能見招拆招。
聊天信息框沈寂半晌。
雲雲：哦。
然後直播間重新響起他的聲音，親切溫柔的跟大家說：“這一局玩什麽好？直布羅陀我不是很想玩源氏。”
等著他發話，然後展現多年磨煉的演技的康明，瞬間心情很不愉快！
“哦”是什麽意思！我準備了這麽多條選項你一個都不點，跑去繼續直播是不是太不給你男人面子！
康明赤紅耀眼的svip高級彈幕打在直播間正中央，怒刷存在感——玩麥克雷！
彈幕吃瓜群眾看到這血紅大字不禁嫌棄，康明這人控制欲實在是太強了哼哼，讓雲雲玩源氏滿足他內心陰暗想法還不夠，居然還讓雲雲玩自己曾經貼過標的國服第一麥克雷。
其心可見一斑，帶著人出門爬墻還不忘記秀恩愛。
然而鄖昀沒理他，繼續跟彈幕各種推薦聊天，等到英雄選擇界面只剩下他還沒有確定英雄的時候，鄖昀一掃列表，發現正好缺了個輸出位。
“那就麥克雷吧。”說得像是自己做出的決定，打算忽悠一群記憶力只有七秒的金魚觀眾。
可惜，記憶力超群能夠準確回憶起兩人每一次互動的觀眾瞬間撲出彈幕，再也不能保持沈默，他們表示：我雲那麽聽康明的話，實在是太沒有骨氣了！
“我根本沒看到康明在哪兒！麥克雷不是你們要求的嗎？”
不信不信。
“再說了這個英雄配置我覺得就是麥克雷最合適，你看左鍵殺敵，右鍵保隊友，shift逃命，妥妥的。”
不聽不聽。
鄖昀的解釋每一句都在維護自己的選擇，康明心裏深感安慰。誰叫他家雲雲如此可愛靦腆，就原諒他的自欺欺人吧。
他正要來點皮卡丘怒刷存在感，手機就震動了起來，消息來得迅速，左洲的ID刷新在手機頂層。
數星星：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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