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自證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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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明點開這個看起來熱門的話題，發現只有一個博主一條微博在撐場面。
顯而易見有人買了熱門, 並且推廣到了他的地盤上。
康明輕哼一聲, 覺得這種手段真是玩得相當沒有意思，按照常用營銷手段, 下一步這個話題成為熱搜榜前列, 他也不覺得奇怪。只不過，轉發不過三十, 評論不過十四，點讚九，這樣的微博也好意思上熱門？
他帶著鄙夷的心態瞥了一眼發布這條微博的博主, 和之前私信鄖昀的賬號屬於同樣的貨色：微博默認用戶。
就像一個團夥, 一定要抓住鄖昀, 妄圖用各種方法騷擾他。
那篇微博也花過大量心思, 不僅僅是一句感嘆, 而是長篇大論證明一個能夠同時保證半藏、麥克雷達到國際頂尖水平的職業選手是多麽不可思議, 無論是爆頭率，還是瞄準爆頭的速度都非常可疑，並且列出一二三點存疑的地方, 不斷重覆“這是職業界的奇跡”，並且制作出相應的比賽視頻，質問DL是否使用了可控的外掛設備。
這種有理有據的分析貼絕不像沒有預謀，AM出現在大眾視野不過是一場短暫的泰普杯，昨天才剛剛獲得冠軍，連DL的威名都來不及擴散到守望先鋒的每一個角落, 在比賽結束不過一天時間居然如此迅速地出現了文字視頻圖片齊全的質疑帖，康明都覺得背後這群人更像是黑到深處的真愛粉。
康明一邊冷笑地看到微博的內容，行文走勢都帶著疑問，語氣絕不友好，正如被外掛欺騙玩弄的普通觀眾，發出一片煽動性的節奏。
提前槍，神預判，瞬間瞄頭，這些聽起來和外掛沾邊的詞匯字字都透著對DL實力的質疑。
特別還帶有視頻。這個只有兩分鐘的視頻據博主自己說集合了DL所有可疑鏡頭，但康明翻來覆去地看，都沒發現什麽疑點。
鄖昀的麥克雷平常地爆頭，平常地甩槍，平常地遠距離瞄準敵人，他完全領悟不到長微博裏面義正言辭地說“外掛級操作”究竟在哪兒。
對於鄖昀日常神級麥克雷已經習以為常的康明，看到評論下方那一片“真的像掛”“這個操作太可怕了吧”“沒見過誰這麽鎖頭”的討論，終於意識到鄖昀的不同尋常，比他想象的更特殊。
康明一邊回憶見過的蠢比外掛，一邊對比鄖昀的麥克雷，兩種畫風不同的東西根本就無法同臺比較，而且，鄖昀的槍漂亮太多。
短短時間內，評論區開掛黨和誹謗黨戰成一團，大多數不明真相圍觀群眾坐在旁邊吃瓜，順便等一個官方公告。
他腦海裏想過無數種讓這條微博消失找不到痕跡的方法，手機已經開始尋找存好的泰普杯負責人的電話，忽然回憶起鄖昀曾經說過的事情。
那件引起鄖昀退役的舉報風波，在兩年後再也找不到任何相關的消息。
但是，找不到，不代表沒發生。
鄖昀說，他只想等一個態度、一個真相，而不是那種假裝的風平浪靜。
康明覺得，他需要征求當事人的意見。
喜歡使用搜索功能全面了解大眾對於一個職業選手的印象和觀點的微博使用者們，在得知AM成為泰普杯線下賽冠軍的同時，都能看到那一條沖上熱搜和熱門的長微博。
然而，任何點開這條微博的人，都能註意到被質疑的職業選手本人的轉發——
AM-DL：晚上7點，重現奇跡，直播間見。[地址]
“所以，你要開直播？”張燁的語氣驚訝，在得知這條消息之後，沒想到迎接他的是更大的震撼——鄖昀準備迎戰。
迎接一個毫無根據、純屬汙蔑的視頻的挑戰。
而鄖昀的電腦停留在搜索界面，認真研究如何開啟手部攝像頭。
“對。”鄖昀思考著究竟用什麽充當攝像頭比較好，“那個人不是說我的操作是奇跡嗎？這麽明顯的誇獎，我不重現一下，豈不是很不給大家面子。”
張燁聽他說話的語氣輕松，心情不像受到質疑影響似的，說：“其實這種毫無根據的東西你完全可以不用理，對付這些無聊的人，泰普杯發個公告申明一下就行了。”
鄖昀停下手，微微仰頭看著他，表情有些凝重帶著懷念的氣息，他很快收回視線，搖了搖頭。他說：“張哥，你不明白。”
你不明白官方的公告永遠不能撲滅燃燒的烈火，你不明白電子競技最具有說服力的東西是實力。
他說：“曾經我也在等一個真相，然後，等到了一個根本沒有進行過事後調查的官方公告。”
鄖昀笑了笑，那道短暫的笑容消失得就像沒有存在過，他的語氣不容辯駁，強調道：“真正關心我有沒有開掛的那些人，他們不想看公告那種文字游戲，他們只想看我有沒有實力正面回應這些質疑。”
“而我，有的。”
張燁看著他，終於等到了戰隊裏最有話語權的人來到電腦房。
他說：“康明，鄖昀準備開直播。”
“好啊！”康明一臉開心，完全沒有反對的情緒，“鄖昀要我幫忙嗎？”
鄖昀想了想，說：“晚上，我能借用你的直播間嗎？就當一個見證。”
於是張燁站在一邊發現這兩個人已經達成了共識，根本不覺得這樣的舉動多麽的不妥當。
“不如再加一個全身攝像，免得那群人又說代打。”康明提議道。
鄖昀點點頭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而張燁，一個唯一的反對派，孤立無援。
於是，預定晚上七點的直播，在下午開始了風風火火的準備工作。攝像頭、攝影機、攝制組，這些專業的設備和人員，康明真的在不到半天的時間請到了偏遠的鈴芯花園。
康明感覺自己在造星，那種親眼看到寬闊的電腦房牽起線纜的感覺，就像弄出了一個臨時攝制棚，請來的專業攝影師和助手不斷調試角度，終於找到了不打擾戰隊又光線良好的地方，將鄖昀和電腦屏幕一起錄入了攝像鏡頭。
傳播畫面一直連接到屬於康明的直播間上，張燁的電腦長期吃灰之後，終於有了特殊用途——上傳攝像機影像。
“一想到我們搞出這一出就能永絕後患順便炒了一把熱度，然後把那群暗搓搓的黑子氣死，心情就愉快得飛起。”康明看著一切準備就緒，並沒有太多的問題，心情相當愉快。
而根本沒有被康明列入討論組成員的張燁，有些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說：“我們單獨談談。”
會議室特地關上門，張燁要談的事情，顯然不能讓戰隊任何人知道。
他說：“如果鄖昀沒有辦法重現那些操作呢？”
“張燁。”康明挑起眉，很少這樣嚴肅地呼喚他的全名，“你是在懷疑什麽？”
張燁搖搖頭，說：“不，我不是懷疑鄖昀。而是覺得……你完全不懂這個職業圈，所以你才沒有任何的顧慮地放手讓鄖昀去做。那個視頻我看了很多遍，那些操作如果強行要說外掛級別，確實能夠成立。我們長期看著鄖昀打槍，覺得他能夠重現，是很正常的思維。但是重點在於：我們的證明沒有任何意義，只要鄖昀不能百分百重現，他們依舊會用同樣的理由作出相同的質疑，反反覆覆，永無止境。”
發布者上傳的視頻經過精心挑選，專門截取的不可思議畫面，那些兩槍爆頭遠處輔助瞬間瞄準探出頭的源氏，如此快速又精準的反應，本身就是超出一般人水準。張燁作為職業人，認為這樣的證明就是為了百分百重現那些視頻裏截出來的操作。他了解麥克雷，也了解鄖昀的麥克雷，在特殊時候能夠逆轉翻盤，能夠以一敵三，甩槍瞬間鎖定敵人爆頭。鄖昀能夠做到錄像裏大部分的表現，但是不可能和錄像裏完全一致，那些天時地利人和碰巧出現的槍法，正如靈光一現，堪稱奇跡。
康明笑了笑，說道：“你覺得，大部分人在乎的是鄖昀有沒有開掛嗎？”
“不然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張燁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因為鄖昀希望這樣做。”康明坐在椅子上，第一次認真地思考鄖昀對待外掛的態度。
仇恨、鄙夷，甚至深惡痛絕。
當他被人擺在與作弊者同等位置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逃避，不是尋求幫助，而是接受挑戰，要將這些質疑者錯誤的觀點扭轉回來。
為什麽？因為他曾經也被輿論愚弄，也被官方公告侮辱，他不願意也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躲在堅實護盾背後的懦夫，連正面對剛這麽簡單的事情都不敢做。
“如果真憑實據擺出來，還有人不相信，那就叫蠢；但是你把證據藏起來用公關手段去鎮壓輿論，那就是把人看得太蠢。”康明無條件地支持鄖昀，“就算我們讓官方說明設備沒有問題，讓游戲商公示這個人沒有作弊，但是經歷過著名的ST圈職業開掛事件，那些人會這麽簡單的相信嗎？”
張燁知道這件事，幾乎是所有外掛質疑的開端，原本和諧的游戲圈因為一場外掛風波搞得人心惶惶，連帶著負面情緒不斷激增，他說：“我們不能左右別人的想法，但是按照程序走，總是沒錯的。”
“錯。大錯特錯。”康明手指點著他的腦袋，妄圖將他僵化的思想戳活，“你知道韓國17歲毛妹嗎？”
張燁點點頭。
這是守望先鋒游戲中比較著名的事件，韓國一位女性職業選手，擅長的英雄是查莉婭（簡稱毛妹），被職業選手檢舉在比賽中開掛作弊。一片質疑和嘲諷聲中，韓國毛妹直接在電視臺直播現場重現那些神級操作，獲得了無數人的讚譽。而游戲商，也是在一周之後，反覆確認，才得出她沒有使用外掛的結論。
“如果沒有出現過毛妹事件，我們做什麽都不算錯。”康明對於那次事件印象很深，不僅佩服這位姑娘的勇氣，也更加鄙夷使用外掛的作弊者，“但是，大眾認為的弱者——一個17歲小姑娘都敢站出來重現自己的操作，鄖昀就更不能退縮。”
“男子漢本就該頂天立地，無所畏懼。”
康明看著他，說道：“張燁，鄖昀有這個實力，他能讓那些敢在背後造謠的人，永不翻身。”
電腦房已經準備就緒，但是戰隊成員還是第一次在基地見到這樣的架勢。
柳三平拿起手機拍攝這些設備，發送朋友圈，說道：“我們要拍宣傳片嗎，拿去外面做廣告那種？”
鄖昀躊躇了一下，打碎了他的妄想，說：“我被懷疑作弊。”
“作弊？什麽作……哦——開掛啊？”柳三平驚嘆一聲，立刻諂媚地問道，“哪兒買的，多少錢，用了能跟你一樣厲害嗎？”
然後，他的問話終結在盧筱安狠狠襲來的手肘上。
“話多。”盧筱安嫌棄地戳開這個人，繞開地面鋪設的電纜，回到自己的作為前。
柳三平哎喲一聲揉著被擊痛的手臂，說：“我這不是開玩笑嘛，線下賽怎麽可能開掛？”
鄖昀說：“可以。”
“線下賽仍然可以作弊，只是職業選手的自尊和實力不需要使用那些東西，但是線下賽無法查出外掛，一直是FPS游戲存在的問題。”
這是電子競技一直存在的隱患，游戲開發商都無法完全避免的外掛代碼入侵游戲本身，那些漏洞在被發現之前，游戲仿佛是鐵壁銅墻，不可摧毀，但是外掛的蔓延，導致游戲商只能追在作弊者身後進行補救，展開一系列嚴謹的措施進行防範。
卻無法杜絕。
因為這些規則破壞者，眼中只有利益，一切能夠帶來利益的方法，就算是冒著風險，也有人願意去嘗試。
盧筱安聽完，說：“鄖昀你這麽講，柳三平這種單細胞生物會覺得你真開掛的。”
“我沒有！”柳三平立刻反駁，站好隊列。
“我痛恨外掛。”鄖昀這樣說著，回到電腦前繼續調試直播間的設置，在右下角已經調出了屬於鼠標的攝像畫面，“我也恨這種被外掛帶歪的風氣。”
真正的高手遭到質疑，真正的外掛得到庇護，這些在ST真實發生過的事件，就像點燃電競圈的一股野火，瘋狂燃燒著所有人的激情，直到最後一絲期望消耗殆盡。
外掛是毀掉一個電競游戲最好的手段，因為在沒有公正、沒有信譽的賽場，所有人都活在互相猜忌和質疑之中，沒有人探究真相，沒有人在乎真相，像一群趨利避害的野獸，永遠追逐著可見的利益。
鄖昀不喜歡這樣的環境，也不希望這個充滿趣味的游戲變成那樣的地獄，麥格雷斯曾在ST肩負質疑，自證清白，那些超高難度的操作在官方提供外設的線下賽再次重現，然後一臉冷笑和那樣混亂又汙濁的圈子說聲再見。
這樣的魄力和條件，不是鄖昀能夠輕易達到的，但是，他完全可以用另一種態度，來表明自己的立場和觀點。
更何況，那個視頻截取的槍法，對他來說是如此簡單又日常。
鄖昀說：“既然直播可以自證清白，那我有什麽理由不去嘗試呢？”
其實線下賽開掛這種事，大家都是不相信的，在每周一次的封神榜上齊刷刷掛滿的作弊賬號，說明游戲商對於開掛的態度，是絕不容忍。
而比賽，是整個游戲最頂尖的一批人賭上夢想的對決，那些令人驚嘆的操作永遠代表著人類在電競中能夠達到的極限，高手之所以是高手，就是做到了大部分人無法做到的事，完成了大部分人無法完成的操作。
所以，對於質疑DL開掛的那條消息，每個人都在驚訝之後都準備一笑而過。畢竟，這是超級人氣主播康明的戰隊，就算比賽墊底，拿不出任何成績，也不會有人出聲怒斥，說不定還會擁有一群吶喊著“加油無論怎麽樣我們都一直支持你們”的粉絲，冒著風險開掛，AM的職業選手並沒有任何好處。
但是，DL不僅應戰，而且要開直播懟質疑。
原本吃瓜看戲的圍觀群眾嚇得瓜都掉了，如此雷厲風行的應對，驚得他們措手不及。
“我還以為雲雲是個小可愛被壞人嚇得瑟瑟發抖，轉頭就要找我康出頭，然後康寶沖冠一怒，一聲令下，造謠的全都斬首示眾！……結果我想太多了摸摸胸。”哪怕是康明的真愛粉，都覺得這樣的劇本好像有什麽不太對勁。
說好的軟萌可愛小嬌雲呢，說好的康明一手遮天翻雲覆雨呢，擅自給DL添加了難以言喻人設的粉絲，覺得事件發展有點脫離預期，並且第一次發自內心地覺得，原來這真的不是通稿滿天、溫柔公關的娛樂圈。
電子競技的恩怨，有電子競技的解決方式。
一言以蔽之，就是幹。
康ing：由我進行一個見證。[地址]
康明的轉發讓整個事件進入高潮，首頁都在為這樣的見證瘋狂，撲騰進入直播間的觀眾忽然發現鴿成慣性的康明，居然已經開播。
只是，並不是在直播游戲。
直播鏡頭裏能夠清楚看到一個背影，連帶著屏幕上顯示的直播間調試動作都能隨著鼠標的移動看得清清楚楚。這個清晰的身影，成為了直播間主要畫面。
“感覺自己上了電視而鄖昀在拍戲。”一個聲音傳了出來。
“醒一醒，你連群演都不算。”另一個聲音嫌棄地說道。
直播間的聲音都沒有康明，而是年輕人的閑聊，畫面裏的主角，時不時挪動一下右手，然後問道：“現在看得清嗎？”
短短的一句話，足夠老觀眾們聽出這是DL的聲線，好聽，低沈，帶著不同於少年人的穩重，而他側過頭露出的臉頰也是相當年輕。
“沒事，你按自己習慣來。”康明的聲音異常清晰，“我們會調整的。”
彈幕表示：這根本不叫見證，這叫直播戰隊日常！而且聽起來有好多燈泡不開心！
無論如何，康明直播間保持著這樣的角度，將鄖昀的左手和右手框得清清楚楚，他任何一個操作都會錄制下來，傳遞到數十萬人眼前。
這是比線下賽直播更真實的場景，連帶著聲音都傳了出來，然後在影刃直播間開啟的同時，康明關閉了自己直播間的聲音。
這是為了避免重疊的音效讓觀眾陷入回音的幹擾。
影刃直播間已經等候了無數的觀眾，右下角握住鼠標的露手畫面清晰可見。
這是一只手指纖長的右手，握住鼠標的姿勢不緊不松，食指與中指安靜地停留在按鍵上，伴隨著游戲畫面的變化，時而快速時而緩慢地挪動。
“話說，DL的手真好看qwq”康明直播間的彈幕輕飄飄地插入無關話題，順便引發一片對對對的讚同聲。
又是熟悉的全員禁言，然後飄紅的主播消息出現在凝滯的聊天框，說：“不準舔。”
禁言解除之後，問號和感嘆號稱霸彈幕，掀起一陣痛苦哀嚎——康明，怎麽，這麽小氣的！
晚上7點，準時開播。
這是一輛六人車，在大家預備好看一場競技模式六人車打掛專輯的時候，全體進入了自定義模式，然後發現隔壁一排的對手十分眼熟，清一色DeGR開頭，就像回到了昨天的決賽現場。
這是泰普杯這一屆的亞軍——DeGR。
當觀眾看到這一幕時，簡直瘋魔得想要關閉直播間，他們哭泣哀嚎的聲音回蕩在每一個角落，大喊著：不要平局！
他們完全不像是來觀看DL自證清白，更像是來圍觀一個名為DL的主播，展現自己國服頂級麥克雷的實力。
“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和DeGR打訓練賽。”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從直播間傳出來，“他們簡直太可怕了就喜歡打我。”
“你就拿路霸，誰打你，你鉤他。”冷漠淡定，一句話終結聊天。
鄖昀聽著這些日常，笑了笑。和DeGR的訓練賽，並不是他們原本的計劃，而是康明為他們請來的嘉賓。
就像人氣主播作為見證，嘉賓親身體驗一樣，要讓人服氣，就要拿出該有的態度。
“開吧。”
這是一局簡單的尼泊爾。
是AM在占點圖中最弱勢的一張圖，鄖昀的源氏可能發揮得不錯，但麥克雷完全是靠自身實力在硬撐。
地勢覆雜，情況多變，AM不一定能夠占到優勢，但是，鄖昀絕對有信心在這張地圖重現“奇跡”。
屬於影刃的直播間，清楚地播放著DL麥克雷的視角，快速地甩槍，瞬間的轉移目標，甚至風雷影擊劃過那刻，都遭到了一聲槍擊。
大多數人的普遍感受是，太快，太準確，完全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麽。
鄖昀理解他們的心情，因為決勝的瞬間，麥克雷的槍法不一定會慢慢地進行跟瞄，很多時候就像預計好似的，機緣巧合的一槍和機緣巧合爆頭。
但，其實不是機緣。
每一槍都有精準的計算和規劃，哪怕那些過程沒有清晰地列出公式，屬於千萬秒分之一完成得覆雜運算。
說是感覺，也是經歷了千百萬次出槍和演練，形成的反射動作。
全都是，來自他在ST打出的習慣。
這樣的習慣，不可能會因為質疑的聲音變得遲疑，就像天生是甩槍流的射擊手法，哪怕被指認成外掛也不會轉眼就變為跟槍流。
“鄖昀不要過去！”盧筱安在他旁邊忽然出聲，阻止了他的動作。
鄖昀想要追擊殘血的查莉婭，在聽到這一聲時，立刻放棄，直接撤退回到了占領的目標點。
他信任盧筱安，即使這個指揮狂妄任性，在戰場的局勢判斷很少出現失誤。
鄖昀的麥克雷快速翻滾，投入另一邊DeGR偷襲的戰鬥。
“拜倒在DL聽話屬性之下”，待在影刃直播間的彈幕，早就不在關心什麽開掛不開掛上面，畢竟那些快速爆頭的操作，甚至比賽場上OB切到的鏡頭還多，再加上那只手長分明的右手，保持著正常操作，快速甩著鼠標，任人對比，之前質疑的聲音紛紛消失不見，都在感嘆厲害啊真強啊DL真是聽話不知道誰攻誰受。
然後彈幕走向清奇，挑戰極限。最終，被房管CLD親手禁言。
寶寶才三歲：？？？
我康寶無敵：？？？
一個月亮：向大佬勢力低頭orz
這樣的小插曲除了引發不明真相圍觀群眾的瞬間爆炸，聲討CLD邪惡勢力隨便封人，封鎖言路，然後再次引發彈幕大戰，直到康明家的大總管全屏禁言，標紅字體高調公告：CLD就是康明你們再鬧事待全都記上黑名單開出粉籍MDZZ！
而這些，都並沒有影響到鄖昀的發揮。
在萬眾矚目之下，他的麥克雷不僅僅是戰場上的一個英雄，而是為了證明自己實力狠狠踩上造謠者的臉。
DeGR依舊強悍得無人能敵，AM節節敗退，然後二比三輸掉了這局訓練賽。
但是阿倫和DL的對決，讓觀眾看得心情舒暢，異常愉悅。
兩大麥克雷的決鬥，在比賽中只能等OB鏡頭隨緣跟緊，現在，不但在DL身上看到了全程，而且發揮比決賽還要精彩！
甩槍迅速，反應靈敏，爆頭的幾率與國際頂尖麥克雷數據不相上下，配合AM靈活的戰術，儼然已經具有國內一線戰隊的風範。
DL，聲音好聽，操作犀利，敢作敢為。
看到最後，觀眾甚至大面積刷屏狂呼：等一個攝像頭！
然後被CLD勢力全體禁言。
一場比賽結束，AM在國服開起了六人競技車。
等候搜索對手的時候，所有人都聽到直播間的主播，聲音好聽、語氣平和地說道：“可能我今天的發揮不算太好，但是提出質疑的鏡頭對我來說非常普通，真的非常普通，就像每一場對決都會發生的事情。我手法是甩槍，就是你們所說的外掛式瞬間瞄頭，然後爆頭的幾率太高，是因為我長期刻意保持爆頭習慣。畢竟我是玩半藏的，如果不爆頭和鹹魚有什麽區別。那篇質疑我看了，隨時歡迎向比賽主辦方舉報，但是我不是外掛也不可能開掛，希望不要被有心之人混淆視聽。”
進入第一場競技的時候，DL毅然決然地拿起了呼聲最高的半藏，他說：“因為尼泊爾訓練賽和隊友商量好要練習麥克雷，所以沒機會拿半藏。我們只和DeGR約戰了一場，機會有限，所以我在競技模式打給大家看看。”
等候開局的時間總是漫長，鄖昀周圍坐著的都是支持並且相信他的隊友。
攝像機安靜地記錄著每一個鏡頭，回蕩在語音頻道的報點和交流讓他的心情豁然開朗。他遭遇過的事情和現在完全調轉了位置，他不過是做出了一個自己希望得到的回應方式，卻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支持。
鄖昀的半藏跳躍在防守方的行進路線上，聲音溫柔，不避諱任何人的目光，坦誠地向數十萬願意來到現場安靜觀看直播的觀眾說道：“我曾經也舉報過線下賽職業選手開掛，我能夠理解在場觀眾的心情，我和你們都在等一個結果，等一個真相，等一場直播。”
“然而沒有。”除了一紙公告，輿論和水軍，什麽都沒有。
“所以我開了這個直播，理由很簡單——如果想讓人相信我是清白的，就要拿出說服人的證據和理由。”
“我不能百分百保證重現錄像裏截取的畫面，但我百分百保證，每一槍都是自己靠實力打出來的。”
在直播結束的兩小時後，本場自證清白的錄像和DL的話再次成為了熱門。
這是沒有進行炒作和買榜都送上去的討論話題，所有人都在如此正直又明朗的發言和行為中表達著自己的觀點。
他們說，哪怕你今天的槍法並沒有質疑者說得那樣槍槍爆頭，我們也願意信你。
他們說，哪怕這是一場作秀，也成功地吸引了我們的註意。
他們說的一切，代表了大多數人的心聲，他們渴望沒有潛規則的公平公正，渴望沒有公關手段侵染用實力說話的態度，在看過太多的回避與隱瞞之後，內心激蕩的永遠是追求真相的聲音。
鄖昀在一片讚譽聲中，發出了今日第二條微博——
AM-DL：我接受質疑，敢面對質疑。Are Men的DL，隨時恭候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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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明輕哼一聲, 覺得這種手段真是玩得相當沒有意思，按照常用營銷手段, 下一步這個話題成為熱搜榜前列, 他也不覺得奇怪。只不過，轉發不過三十, 評論不過十四，點讚九，這樣的微博也好意思上熱門？
他帶著鄙夷的心態瞥了一眼發布這條微博的博主, 和之前私信鄖昀的賬號屬於同樣的貨色：微博默認用戶。
就像一個團夥, 一定要抓住鄖昀, 妄圖用各種方法騷擾他。
那篇微博也花過大量心思, 不僅僅是一句感嘆, 而是長篇大論證明一個能夠同時保證半藏、麥克雷達到國際頂尖水平的職業選手是多麽不可思議, 無論是爆頭率，還是瞄準爆頭的速度都非常可疑，並且列出一二三點存疑的地方, 不斷重覆“這是職業界的奇跡”，並且制作出相應的比賽視頻，質問DL是否使用了可控的外掛設備。
這種有理有據的分析貼絕不像沒有預謀，AM出現在大眾視野不過是一場短暫的泰普杯，昨天才剛剛獲得冠軍，連DL的威名都來不及擴散到守望先鋒的每一個角落, 在比賽結束不過一天時間居然如此迅速地出現了文字視頻圖片齊全的質疑帖，康明都覺得背後這群人更像是黑到深處的真愛粉。
康明一邊冷笑地看到微博的內容，行文走勢都帶著疑問，語氣絕不友好，正如被外掛欺騙玩弄的普通觀眾，發出一片煽動性的節奏。
提前槍，神預判，瞬間瞄頭，這些聽起來和外掛沾邊的詞匯字字都透著對DL實力的質疑。
特別還帶有視頻。這個只有兩分鐘的視頻據博主自己說集合了DL所有可疑鏡頭，但康明翻來覆去地看，都沒發現什麽疑點。
鄖昀的麥克雷平常地爆頭，平常地甩槍，平常地遠距離瞄準敵人，他完全領悟不到長微博裏面義正言辭地說“外掛級操作”究竟在哪兒。
對於鄖昀日常神級麥克雷已經習以為常的康明，看到評論下方那一片“真的像掛”“這個操作太可怕了吧”“沒見過誰這麽鎖頭”的討論，終於意識到鄖昀的不同尋常，比他想象的更特殊。
康明一邊回憶見過的蠢比外掛，一邊對比鄖昀的麥克雷，兩種畫風不同的東西根本就無法同臺比較，而且，鄖昀的槍漂亮太多。
短短時間內，評論區開掛黨和誹謗黨戰成一團，大多數不明真相圍觀群眾坐在旁邊吃瓜，順便等一個官方公告。
他腦海裏想過無數種讓這條微博消失找不到痕跡的方法，手機已經開始尋找存好的泰普杯負責人的電話，忽然回憶起鄖昀曾經說過的事情。
那件引起鄖昀退役的舉報風波，在兩年後再也找不到任何相關的消息。
但是，找不到，不代表沒發生。
鄖昀說，他只想等一個態度、一個真相，而不是那種假裝的風平浪靜。
康明覺得，他需要征求當事人的意見。
喜歡使用搜索功能全面了解大眾對於一個職業選手的印象和觀點的微博使用者們，在得知AM成為泰普杯線下賽冠軍的同時，都能看到那一條沖上熱搜和熱門的長微博。
然而，任何點開這條微博的人，都能註意到被質疑的職業選手本人的轉發——
AM-DL：晚上7點，重現奇跡，直播間見。[地址]
“所以，你要開直播？”張燁的語氣驚訝，在得知這條消息之後，沒想到迎接他的是更大的震撼——鄖昀準備迎戰。
迎接一個毫無根據、純屬汙蔑的視頻的挑戰。
而鄖昀的電腦停留在搜索界面，認真研究如何開啟手部攝像頭。
“對。”鄖昀思考著究竟用什麽充當攝像頭比較好，“那個人不是說我的操作是奇跡嗎？這麽明顯的誇獎，我不重現一下，豈不是很不給大家面子。”
張燁聽他說話的語氣輕松，心情不像受到質疑影響似的，說：“其實這種毫無根據的東西你完全可以不用理，對付這些無聊的人，泰普杯發個公告申明一下就行了。”
鄖昀停下手，微微仰頭看著他，表情有些凝重帶著懷念的氣息，他很快收回視線，搖了搖頭。他說：“張哥，你不明白。”
你不明白官方的公告永遠不能撲滅燃燒的烈火，你不明白電子競技最具有說服力的東西是實力。
他說：“曾經我也在等一個真相，然後，等到了一個根本沒有進行過事後調查的官方公告。”
鄖昀笑了笑，那道短暫的笑容消失得就像沒有存在過，他的語氣不容辯駁，強調道：“真正關心我有沒有開掛的那些人，他們不想看公告那種文字游戲，他們只想看我有沒有實力正面回應這些質疑。”
“而我，有的。”
張燁看著他，終於等到了戰隊裏最有話語權的人來到電腦房。
他說：“康明，鄖昀準備開直播。”
“好啊！”康明一臉開心，完全沒有反對的情緒，“鄖昀要我幫忙嗎？”
鄖昀想了想，說：“晚上，我能借用你的直播間嗎？就當一個見證。”
於是張燁站在一邊發現這兩個人已經達成了共識，根本不覺得這樣的舉動多麽的不妥當。
“不如再加一個全身攝像，免得那群人又說代打。”康明提議道。
鄖昀點點頭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而張燁，一個唯一的反對派，孤立無援。
於是，預定晚上七點的直播，在下午開始了風風火火的準備工作。攝像頭、攝影機、攝制組，這些專業的設備和人員，康明真的在不到半天的時間請到了偏遠的鈴芯花園。
康明感覺自己在造星，那種親眼看到寬闊的電腦房牽起線纜的感覺，就像弄出了一個臨時攝制棚，請來的專業攝影師和助手不斷調試角度，終於找到了不打擾戰隊又光線良好的地方，將鄖昀和電腦屏幕一起錄入了攝像鏡頭。
傳播畫面一直連接到屬於康明的直播間上，張燁的電腦長期吃灰之後，終於有了特殊用途——上傳攝像機影像。
“一想到我們搞出這一出就能永絕後患順便炒了一把熱度，然後把那群暗搓搓的黑子氣死，心情就愉快得飛起。”康明看著一切準備就緒，並沒有太多的問題，心情相當愉快。
而根本沒有被康明列入討論組成員的張燁，有些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說：“我們單獨談談。”
會議室特地關上門，張燁要談的事情，顯然不能讓戰隊任何人知道。
他說：“如果鄖昀沒有辦法重現那些操作呢？”
“張燁。”康明挑起眉，很少這樣嚴肅地呼喚他的全名，“你是在懷疑什麽？”
張燁搖搖頭，說：“不，我不是懷疑鄖昀。而是覺得……你完全不懂這個職業圈，所以你才沒有任何的顧慮地放手讓鄖昀去做。那個視頻我看了很多遍，那些操作如果強行要說外掛級別，確實能夠成立。我們長期看著鄖昀打槍，覺得他能夠重現，是很正常的思維。但是重點在於：我們的證明沒有任何意義，只要鄖昀不能百分百重現，他們依舊會用同樣的理由作出相同的質疑，反反覆覆，永無止境。”
發布者上傳的視頻經過精心挑選，專門截取的不可思議畫面，那些兩槍爆頭遠處輔助瞬間瞄準探出頭的源氏，如此快速又精準的反應，本身就是超出一般人水準。張燁作為職業人，認為這樣的證明就是為了百分百重現那些視頻裏截出來的操作。他了解麥克雷，也了解鄖昀的麥克雷，在特殊時候能夠逆轉翻盤，能夠以一敵三，甩槍瞬間鎖定敵人爆頭。鄖昀能夠做到錄像裏大部分的表現，但是不可能和錄像裏完全一致，那些天時地利人和碰巧出現的槍法，正如靈光一現，堪稱奇跡。
康明笑了笑，說道：“你覺得，大部分人在乎的是鄖昀有沒有開掛嗎？”
“不然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張燁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因為鄖昀希望這樣做。”康明坐在椅子上，第一次認真地思考鄖昀對待外掛的態度。
仇恨、鄙夷，甚至深惡痛絕。
當他被人擺在與作弊者同等位置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逃避，不是尋求幫助，而是接受挑戰，要將這些質疑者錯誤的觀點扭轉回來。
為什麽？因為他曾經也被輿論愚弄，也被官方公告侮辱，他不願意也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躲在堅實護盾背後的懦夫，連正面對剛這麽簡單的事情都不敢做。
“如果真憑實據擺出來，還有人不相信，那就叫蠢；但是你把證據藏起來用公關手段去鎮壓輿論，那就是把人看得太蠢。”康明無條件地支持鄖昀，“就算我們讓官方說明設備沒有問題，讓游戲商公示這個人沒有作弊，但是經歷過著名的ST圈職業開掛事件，那些人會這麽簡單的相信嗎？”
張燁知道這件事，幾乎是所有外掛質疑的開端，原本和諧的游戲圈因為一場外掛風波搞得人心惶惶，連帶著負面情緒不斷激增，他說：“我們不能左右別人的想法，但是按照程序走，總是沒錯的。”
“錯。大錯特錯。”康明手指點著他的腦袋，妄圖將他僵化的思想戳活，“你知道韓國17歲毛妹嗎？”
張燁點點頭。
這是守望先鋒游戲中比較著名的事件，韓國一位女性職業選手，擅長的英雄是查莉婭（簡稱毛妹），被職業選手檢舉在比賽中開掛作弊。一片質疑和嘲諷聲中，韓國毛妹直接在電視臺直播現場重現那些神級操作，獲得了無數人的讚譽。而游戲商，也是在一周之後，反覆確認，才得出她沒有使用外掛的結論。
“如果沒有出現過毛妹事件，我們做什麽都不算錯。”康明對於那次事件印象很深，不僅佩服這位姑娘的勇氣，也更加鄙夷使用外掛的作弊者，“但是，大眾認為的弱者——一個17歲小姑娘都敢站出來重現自己的操作，鄖昀就更不能退縮。”
“男子漢本就該頂天立地，無所畏懼。”
康明看著他，說道：“張燁，鄖昀有這個實力，他能讓那些敢在背後造謠的人，永不翻身。”
電腦房已經準備就緒，但是戰隊成員還是第一次在基地見到這樣的架勢。
柳三平拿起手機拍攝這些設備，發送朋友圈，說道：“我們要拍宣傳片嗎，拿去外面做廣告那種？”
鄖昀躊躇了一下，打碎了他的妄想，說：“我被懷疑作弊。”
“作弊？什麽作……哦——開掛啊？”柳三平驚嘆一聲，立刻諂媚地問道，“哪兒買的，多少錢，用了能跟你一樣厲害嗎？”
然後，他的問話終結在盧筱安狠狠襲來的手肘上。
“話多。”盧筱安嫌棄地戳開這個人，繞開地面鋪設的電纜，回到自己的作為前。
柳三平哎喲一聲揉著被擊痛的手臂，說：“我這不是開玩笑嘛，線下賽怎麽可能開掛？”
鄖昀說：“可以。”
“線下賽仍然可以作弊，只是職業選手的自尊和實力不需要使用那些東西，但是線下賽無法查出外掛，一直是FPS游戲存在的問題。”
這是電子競技一直存在的隱患，游戲開發商都無法完全避免的外掛代碼入侵游戲本身，那些漏洞在被發現之前，游戲仿佛是鐵壁銅墻，不可摧毀，但是外掛的蔓延，導致游戲商只能追在作弊者身後進行補救，展開一系列嚴謹的措施進行防範。
卻無法杜絕。
因為這些規則破壞者，眼中只有利益，一切能夠帶來利益的方法，就算是冒著風險，也有人願意去嘗試。
盧筱安聽完，說：“鄖昀你這麽講，柳三平這種單細胞生物會覺得你真開掛的。”
“我沒有！”柳三平立刻反駁，站好隊列。
“我痛恨外掛。”鄖昀這樣說著，回到電腦前繼續調試直播間的設置，在右下角已經調出了屬於鼠標的攝像畫面，“我也恨這種被外掛帶歪的風氣。”
真正的高手遭到質疑，真正的外掛得到庇護，這些在ST真實發生過的事件，就像點燃電競圈的一股野火，瘋狂燃燒著所有人的激情，直到最後一絲期望消耗殆盡。
外掛是毀掉一個電競游戲最好的手段，因為在沒有公正、沒有信譽的賽場，所有人都活在互相猜忌和質疑之中，沒有人探究真相，沒有人在乎真相，像一群趨利避害的野獸，永遠追逐著可見的利益。
鄖昀不喜歡這樣的環境，也不希望這個充滿趣味的游戲變成那樣的地獄，麥格雷斯曾在ST肩負質疑，自證清白，那些超高難度的操作在官方提供外設的線下賽再次重現，然後一臉冷笑和那樣混亂又汙濁的圈子說聲再見。
這樣的魄力和條件，不是鄖昀能夠輕易達到的，但是，他完全可以用另一種態度，來表明自己的立場和觀點。
更何況，那個視頻截取的槍法，對他來說是如此簡單又日常。
鄖昀說：“既然直播可以自證清白，那我有什麽理由不去嘗試呢？”
其實線下賽開掛這種事，大家都是不相信的，在每周一次的封神榜上齊刷刷掛滿的作弊賬號，說明游戲商對於開掛的態度，是絕不容忍。
而比賽，是整個游戲最頂尖的一批人賭上夢想的對決，那些令人驚嘆的操作永遠代表著人類在電競中能夠達到的極限，高手之所以是高手，就是做到了大部分人無法做到的事，完成了大部分人無法完成的操作。
所以，對於質疑DL開掛的那條消息，每個人都在驚訝之後都準備一笑而過。畢竟，這是超級人氣主播康明的戰隊，就算比賽墊底，拿不出任何成績，也不會有人出聲怒斥，說不定還會擁有一群吶喊著“加油無論怎麽樣我們都一直支持你們”的粉絲，冒著風險開掛，AM的職業選手並沒有任何好處。
但是，DL不僅應戰，而且要開直播懟質疑。
原本吃瓜看戲的圍觀群眾嚇得瓜都掉了，如此雷厲風行的應對，驚得他們措手不及。
“我還以為雲雲是個小可愛被壞人嚇得瑟瑟發抖，轉頭就要找我康出頭，然後康寶沖冠一怒，一聲令下，造謠的全都斬首示眾！……結果我想太多了摸摸胸。”哪怕是康明的真愛粉，都覺得這樣的劇本好像有什麽不太對勁。
說好的軟萌可愛小嬌雲呢，說好的康明一手遮天翻雲覆雨呢，擅自給DL添加了難以言喻人設的粉絲，覺得事件發展有點脫離預期，並且第一次發自內心地覺得，原來這真的不是通稿滿天、溫柔公關的娛樂圈。
電子競技的恩怨，有電子競技的解決方式。
一言以蔽之，就是幹。
康ing：由我進行一個見證。[地址]
康明的轉發讓整個事件進入高潮，首頁都在為這樣的見證瘋狂，撲騰進入直播間的觀眾忽然發現鴿成慣性的康明，居然已經開播。
只是，並不是在直播游戲。
直播鏡頭裏能夠清楚看到一個背影，連帶著屏幕上顯示的直播間調試動作都能隨著鼠標的移動看得清清楚楚。這個清晰的身影，成為了直播間主要畫面。
“感覺自己上了電視而鄖昀在拍戲。”一個聲音傳了出來。
“醒一醒，你連群演都不算。”另一個聲音嫌棄地說道。
直播間的聲音都沒有康明，而是年輕人的閑聊，畫面裏的主角，時不時挪動一下右手，然後問道：“現在看得清嗎？”
短短的一句話，足夠老觀眾們聽出這是DL的聲線，好聽，低沈，帶著不同於少年人的穩重，而他側過頭露出的臉頰也是相當年輕。
“沒事，你按自己習慣來。”康明的聲音異常清晰，“我們會調整的。”
彈幕表示：這根本不叫見證，這叫直播戰隊日常！而且聽起來有好多燈泡不開心！
無論如何，康明直播間保持著這樣的角度，將鄖昀的左手和右手框得清清楚楚，他任何一個操作都會錄制下來，傳遞到數十萬人眼前。
這是比線下賽直播更真實的場景，連帶著聲音都傳了出來，然後在影刃直播間開啟的同時，康明關閉了自己直播間的聲音。
這是為了避免重疊的音效讓觀眾陷入回音的幹擾。
影刃直播間已經等候了無數的觀眾，右下角握住鼠標的露手畫面清晰可見。
這是一只手指纖長的右手，握住鼠標的姿勢不緊不松，食指與中指安靜地停留在按鍵上，伴隨著游戲畫面的變化，時而快速時而緩慢地挪動。
“話說，DL的手真好看qwq”康明直播間的彈幕輕飄飄地插入無關話題，順便引發一片對對對的讚同聲。
又是熟悉的全員禁言，然後飄紅的主播消息出現在凝滯的聊天框，說：“不準舔。”
禁言解除之後，問號和感嘆號稱霸彈幕，掀起一陣痛苦哀嚎——康明，怎麽，這麽小氣的！
晚上7點，準時開播。
這是一輛六人車，在大家預備好看一場競技模式六人車打掛專輯的時候，全體進入了自定義模式，然後發現隔壁一排的對手十分眼熟，清一色DeGR開頭，就像回到了昨天的決賽現場。
這是泰普杯這一屆的亞軍——DeGR。
當觀眾看到這一幕時，簡直瘋魔得想要關閉直播間，他們哭泣哀嚎的聲音回蕩在每一個角落，大喊著：不要平局！
他們完全不像是來觀看DL自證清白，更像是來圍觀一個名為DL的主播，展現自己國服頂級麥克雷的實力。
“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和DeGR打訓練賽。”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從直播間傳出來，“他們簡直太可怕了就喜歡打我。”
“你就拿路霸，誰打你，你鉤他。”冷漠淡定，一句話終結聊天。
鄖昀聽著這些日常，笑了笑。和DeGR的訓練賽，並不是他們原本的計劃，而是康明為他們請來的嘉賓。
就像人氣主播作為見證，嘉賓親身體驗一樣，要讓人服氣，就要拿出該有的態度。
“開吧。”
這是一局簡單的尼泊爾。
是AM在占點圖中最弱勢的一張圖，鄖昀的源氏可能發揮得不錯，但麥克雷完全是靠自身實力在硬撐。
地勢覆雜，情況多變，AM不一定能夠占到優勢，但是，鄖昀絕對有信心在這張地圖重現“奇跡”。
屬於影刃的直播間，清楚地播放著DL麥克雷的視角，快速地甩槍，瞬間的轉移目標，甚至風雷影擊劃過那刻，都遭到了一聲槍擊。
大多數人的普遍感受是，太快，太準確，完全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麽。
鄖昀理解他們的心情，因為決勝的瞬間，麥克雷的槍法不一定會慢慢地進行跟瞄，很多時候就像預計好似的，機緣巧合的一槍和機緣巧合爆頭。
但，其實不是機緣。
每一槍都有精準的計算和規劃，哪怕那些過程沒有清晰地列出公式，屬於千萬秒分之一完成得覆雜運算。
說是感覺，也是經歷了千百萬次出槍和演練，形成的反射動作。
全都是，來自他在ST打出的習慣。
這樣的習慣，不可能會因為質疑的聲音變得遲疑，就像天生是甩槍流的射擊手法，哪怕被指認成外掛也不會轉眼就變為跟槍流。
“鄖昀不要過去！”盧筱安在他旁邊忽然出聲，阻止了他的動作。
鄖昀想要追擊殘血的查莉婭，在聽到這一聲時，立刻放棄，直接撤退回到了占領的目標點。
他信任盧筱安，即使這個指揮狂妄任性，在戰場的局勢判斷很少出現失誤。
鄖昀的麥克雷快速翻滾，投入另一邊DeGR偷襲的戰鬥。
“拜倒在DL聽話屬性之下”，待在影刃直播間的彈幕，早就不在關心什麽開掛不開掛上面，畢竟那些快速爆頭的操作，甚至比賽場上OB切到的鏡頭還多，再加上那只手長分明的右手，保持著正常操作，快速甩著鼠標，任人對比，之前質疑的聲音紛紛消失不見，都在感嘆厲害啊真強啊DL真是聽話不知道誰攻誰受。
然後彈幕走向清奇，挑戰極限。最終，被房管CLD親手禁言。
寶寶才三歲：？？？
我康寶無敵：？？？
一個月亮：向大佬勢力低頭orz
這樣的小插曲除了引發不明真相圍觀群眾的瞬間爆炸，聲討CLD邪惡勢力隨便封人，封鎖言路，然後再次引發彈幕大戰，直到康明家的大總管全屏禁言，標紅字體高調公告：CLD就是康明你們再鬧事待全都記上黑名單開出粉籍MDZZ！
而這些，都並沒有影響到鄖昀的發揮。
在萬眾矚目之下，他的麥克雷不僅僅是戰場上的一個英雄，而是為了證明自己實力狠狠踩上造謠者的臉。
DeGR依舊強悍得無人能敵，AM節節敗退，然後二比三輸掉了這局訓練賽。
但是阿倫和DL的對決，讓觀眾看得心情舒暢，異常愉悅。
兩大麥克雷的決鬥，在比賽中只能等OB鏡頭隨緣跟緊，現在，不但在DL身上看到了全程，而且發揮比決賽還要精彩！
甩槍迅速，反應靈敏，爆頭的幾率與國際頂尖麥克雷數據不相上下，配合AM靈活的戰術，儼然已經具有國內一線戰隊的風範。
DL，聲音好聽，操作犀利，敢作敢為。
看到最後，觀眾甚至大面積刷屏狂呼：等一個攝像頭！
然後被CLD勢力全體禁言。
一場比賽結束，AM在國服開起了六人競技車。
等候搜索對手的時候，所有人都聽到直播間的主播，聲音好聽、語氣平和地說道：“可能我今天的發揮不算太好，但是提出質疑的鏡頭對我來說非常普通，真的非常普通，就像每一場對決都會發生的事情。我手法是甩槍，就是你們所說的外掛式瞬間瞄頭，然後爆頭的幾率太高，是因為我長期刻意保持爆頭習慣。畢竟我是玩半藏的，如果不爆頭和鹹魚有什麽區別。那篇質疑我看了，隨時歡迎向比賽主辦方舉報，但是我不是外掛也不可能開掛，希望不要被有心之人混淆視聽。”
進入第一場競技的時候，DL毅然決然地拿起了呼聲最高的半藏，他說：“因為尼泊爾訓練賽和隊友商量好要練習麥克雷，所以沒機會拿半藏。我們只和DeGR約戰了一場，機會有限，所以我在競技模式打給大家看看。”
等候開局的時間總是漫長，鄖昀周圍坐著的都是支持並且相信他的隊友。
攝像機安靜地記錄著每一個鏡頭，回蕩在語音頻道的報點和交流讓他的心情豁然開朗。他遭遇過的事情和現在完全調轉了位置，他不過是做出了一個自己希望得到的回應方式，卻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支持。
鄖昀的半藏跳躍在防守方的行進路線上，聲音溫柔，不避諱任何人的目光，坦誠地向數十萬願意來到現場安靜觀看直播的觀眾說道：“我曾經也舉報過線下賽職業選手開掛，我能夠理解在場觀眾的心情，我和你們都在等一個結果，等一個真相，等一場直播。”
“然而沒有。”除了一紙公告，輿論和水軍，什麽都沒有。
“所以我開了這個直播，理由很簡單——如果想讓人相信我是清白的，就要拿出說服人的證據和理由。”
“我不能百分百保證重現錄像裏截取的畫面，但我百分百保證，每一槍都是自己靠實力打出來的。”
在直播結束的兩小時後，本場自證清白的錄像和DL的話再次成為了熱門。
這是沒有進行炒作和買榜都送上去的討論話題，所有人都在如此正直又明朗的發言和行為中表達著自己的觀點。
他們說，哪怕你今天的槍法並沒有質疑者說得那樣槍槍爆頭，我們也願意信你。
他們說，哪怕這是一場作秀，也成功地吸引了我們的註意。
他們說的一切，代表了大多數人的心聲，他們渴望沒有潛規則的公平公正，渴望沒有公關手段侵染用實力說話的態度，在看過太多的回避與隱瞞之後，內心激蕩的永遠是追求真相的聲音。
鄖昀在一片讚譽聲中，發出了今日第二條微博——
AM-DL：我接受質疑，敢面對質疑。Are Men的DL，隨時恭候大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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