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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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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苒想了想,還是繞過去,叫上了吳嫂子,跟著錢掌櫃那個小廝,往第一處地方過去。

雖然她覺得那個錢掌櫃的眼光肯定比吳嫂子強,可完全越過吳嫂子,太不尊重了。

四處地方都是在很熱鬧的地方,吳嫂子看的很仔細,李苒卻只往後面看前店後院的那個院子。

看到最後一個地方,錢掌櫃一臉笑,微微躬身看著李苒。

李苒看向吳嫂子,吳嫂子低眉垂眼,瞄著李苒,一幅等李苒拿主意的模樣。

“我從來沒做過生意,半點不懂,哪一處合適,只能你來拿主意。”李苒迎著吳嫂子從下往上看的目光,溫聲道。

“四家都好,就是,將軍一共給了二百兩銀子。”吳嫂子小心翼翼道。

李苒看向錢掌櫃,見錢掌櫃有幾分躊躇,微笑道:“周將軍走得急,她也不知道這些行情市價,如果不夠,能等周將軍回來補足嗎?”

“能能能,這都是小事。”錢掌櫃連聲答應。

他領的這樁差使,是姑娘說怎麽著就怎麽著,可沒提過半個錢字,他壓根沒想過和姑娘說價錢不價錢這樣的話,現在姑娘說周將軍出錢,那就找周將軍要錢,說等周將軍回來,那就等周將軍回來。”各多少銀子?“李苒又問了句。

聽錢掌櫃報了價,李苒轉頭看向吳嫂子:“你看哪個更好?”

“北瓦子那間呢?”吳嫂子猶豫片刻,小心的看著李苒,聲音輕飄。

“為什麽選那間?”

李苒想著北瓦子那處鋪子後面那逼仄的後院。

整個後院,只有一排倒座房,倒座房前,不過四五尺,就是別人家的屋後。

“四個地方都是做生意的好地方,都是極好的地方,沒什麽挑的,都是三間門面,上下兩層,大小差不多,北瓦子那間,要便宜差不多一百兩。”

吳嫂子小心答道。

李苒看著她,片刻,嘆了口氣,“我覺得馬行街那一處好,後面那個院子,四四方方,偏門出去又方便,那棵石榴樹多好。”

“姑娘,當不得,我和喜姐兒都是賤命人,有個地方住……”

“可不能這麽說。”

錢掌櫃極精明的人,幾句話間,已經明白了李苒的意思,笑著打斷了吳嫂子的話。

“你可是周將軍門下的掌櫃,這住的地方太不像樣,周將軍這臉面可不好看,碰到那不知情的,說不定還要亂嚼舌頭根子,說周將軍苛待下人呢。

馬行街那一處,我也覺得好,規整四方,大氣,一派好氣象。”

最後一句,錢掌櫃轉向李苒笑道。

“那就馬行街那家吧。”

李苒滿意無比的看著錢掌櫃,可真是個令人舒心的能幹玲瓏人兒啊。

“鋪子錢,”李苒的話頓住,錢掌櫃忙笑接道:“小的先墊上,等周將軍回來了,小的找周將軍結帳,正好,房契什麽的,也要找周將軍親自過目畫押。

這幾家鋪子都是早就清好的,吳嫂子這邊,明天就能過去收拾起來。”

“多謝。”

李苒呼了口氣,看了眼有幾分呆怔的吳嫂子,猶豫了下,看著錢掌櫃笑道:“能不能煩錢掌櫃先幫著把後院收拾出來?讓吳嫂子能盡快搬過去,好安心的看著收拾前面的鋪子。”

“姑娘放心。”錢掌櫃欠身笑應。

“收拾後院的銀子,到時候一並找周將軍會帳。”

“姑娘。”吳嫂子聲音哽咽。

“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喜姐兒,好好活著。”李苒拍了下吳嫂子,嘆了口氣。

也不過隔天,錢掌櫃就遞話進來,說收拾好了。

吳嫂子和喜姐兒已經搬過去了。

李苒到時,吳嫂子正在明亮幹凈,諸物齊備的廚房裏忙個不停,喜姐兒裹著件夾衣,坐在圈椅子上,娘兒倆正說著話兒。

見李苒進來,吳嫂子急忙奔迎出來,喜姐兒扶著圈椅靠背,站了起來。

李苒忙上前按著喜姐兒坐回去,“你不用起來,我過來看看收拾的怎麽樣,還缺什麽東西。”

“都是齊全的,收拾的太好了,就是太好了,多謝姑娘。”吳嫂子連聲致謝,說到最後,聲音又有些哽。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看自在。”

李苒不太習慣面對吳嫂子這樣的感激和激動,交待了一句,出來往各處看。

“姑娘要在這裏用飯嗎?桃濃一會兒過來吃中午飯。”吳嫂子追在後面問了句。

“不用,我還有事,看完就走了。”李苒笑著回絕了。

她要留在這裏吃飯,吳嫂子必定要添菜添飯,這個時候了,再添飯添菜,就過於忙亂了。

李苒從上房起,一圈再看回到廚房,十分滿意。

這間灑滿陽光的四方小院,處處齊全舒適,大到床櫃,小到杯子靠墊,連院子裏的花草都是齊全妥帖的。

那位錢掌櫃,真是太難得了。

“前面飯鋪子不用急,慢慢來,想周到,準備齊全最要緊。磨刀不誤砍柴功,急是急不得的。”

李苒交待了一句,辭了吳嫂子出來,上車回去了長安侯府。

……

中元節那天,吃了早飯,李苒在廊下發了一會兒呆,出門往孝嚴寺去。

孝嚴寺寺門虛掩,李苒離寺門十來步,寺門從裏面拉開,李苒進了寺門,一路往裏,裏面正做著法事。

李苒進了大雄寶殿,片刻,就有小沙彌送了蒲團過來,李苒坐下,直聽到晚鐘響起,才起身回去。

晚飯後,付嬤嬤遞了茶給李苒,笑著說著中元節的種種講究規矩,以及,朝廷在封丘門外祭祀陣亡將士和孤鬼游魂的法事如何隆重,以及這一整天,甚至到明天,皇上和太子要如何如何,謝將軍一向隨侍在太子身邊,又是如何如何。

李苒瞄著付嬤嬤,只聽,沒說話。

她是在跟她解釋什麽嗎?

要解釋什麽?

為什麽孝嚴寺的法事上,她沒見到他?

是她自己要說給她聽的,還是誰給她捎了話兒?

第二天,午飯前後,石南打發人送了只小匣子,裏面放了兩塊黃燦燦的糕點。

李苒用手指點了點糕點,又拿起來聞了聞。

付嬤嬤忙笑著解釋道:“這是穄米糕。大祭禮上祭祀用的穄米,撤下來後做成穄米粒,做不了多少,去年,我記得長安侯得了三塊,除了侯爺一塊,另兩塊,指明了給老夫人和夫人的。”

李苒垂眼看著匣子裏的兩塊糕,掂了一塊,咬了一口,一股子東北黃米年糕的味兒,很不錯。

直到周娥回來,李苒除了和王舲出去過幾回,看珠寶買這買那,別的時候,只去過一回書坊,買了一堆新書舊書回來。

石南又送過幾回東西過來,都是些應季吃食。

周娥是傍晚回來的,進來拿了衣服,就急急出去了。

付嬤嬤說她去香水巷洗澡去了。

李苒很是稀奇,多問了幾句,才知道香水巷整條巷子,都是大大小小的澡堂子,男女都有!

第二天,周娥進了正屋,看到李苒,下意識的擡胳膊聞了聞。

李苒看的挑起了眉梢。

“天天踩一身馬屎馬尿。”周娥又擡起另一只胳膊聞了聞。

李苒笑起來,站起來,湊過去聞了聞。

“什麽味兒也沒有。你當兵打仗,不是天天跟馬為伴,還怕這個味兒?”

“打仗那馬,跟馬場那馬,不是一個味兒。跟你說你也不懂,打仗的馬是香的,馬場裏那不是馬味兒,是馬屎馬尿味兒,臭死個人。唉,算了不提了,總算熬過來了。”

周娥撇著嘴,一臉後怕。

“你去看看吳嫂子吧,收拾得差不多了,說是再過幾天就能開張了。”李苒看著周娥笑道。

周娥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

八月初,天氣涼爽。

城裏城外,大大小小的秋社熱鬧起來,大相國寺一年一度的祈福法會也開始了。

大相國寺一年中的各種法會,就數初秋的這個祈福法會最輕松喜慶,也最熱鬧。

祈福法會要持續五天。

頭一天,太子和朝中百官,鄭重祈福,也感謝這一年的豐收。第二天多是中下的官員和諸士子學生。

從第三天起,就是各家女眷了。

女眷們只要沒什麽事兒,餘下的三天,幾乎都是天天要到的。

一來這是個規格足夠高,又足夠喜慶的祈福;二來,這法會可是一年中最輕松愉快的那一個。

說是來聽經,其實就是聚會說話玩樂吃喝。

法會第三天,李苒和王舲、謝澤,霍文琳,以及曹家兩位小娘子,魯國公府楊大娘子和楊二娘子,約了一起到大相國寺聽經。

至於李清柔,自從聽到霍文燦和王舲定親的信兒之後,大哭了幾場,就病倒了,聽付嬤嬤那意思,剛開始好象是真有點兒不舒服,後來,就是病著不肯好了。

周娥不進大相國寺,不過大相國寺山門外演的那些豐收小戲,她很愛看,跟著李苒到了大相國寺門口,李苒往大相國寺進去,她站在山門外,愉快看小戲。

大相國寺裏,繡帶飄搖,到處都是各家女眷。

老夫人、夫人們多半聚在大雄寶殿,坐在蒲團上,聽經說話。

大雄寶殿正門已經全部卸掉,從裏往外,搭出一尺多高的平臺,一直搭到臺階之外四五尺,從院子裏看,就是一處半人高的高臺了。高臺上面沒有遮擋,在暖暖的秋陽上,溫暖而舒適。

其餘各家少奶奶小娘子,各自和相宜的人聚在一起,在各個雅間,各個地方,或坐著說話,或是看熱鬧玩耍。

李苒和王舲等人一起,先往後面園子裏看現搭出來的秋收諸景,剛看了一半,就聽到前面幾聲尖叫,接著喧囂聲尖叫聲轟然而起。

“出事了?”王舲踮腳看向尖叫聲響起處。

“去看看!”李苒已經轉身往尖叫聲處跑過去。

王舲一把拉起謝沛,緊跟著李苒,王舲後面跟著霍文琳,霍文琳後面是曹四娘子和曹三娘子,以及楊大娘子和楊二娘子,跟成一群跑的飛快。

李苒跑的最快,在一大片往大雄寶殿前聚集的人群中,搶先一步,從大雄寶殿側邊沖進前面走廊,沖到大雄寶殿裏搭出來的高臺旁,愕然看著已經空茫一片的高臺,和高臺正中,手裏握著把雪亮匕首,筆直站著的孫老夫人。

孫老夫人面前,陳老夫人站在臺下,正雙手拍著臺子,厲聲喊著:“你這是要幹嘛!你先下來,你給我下來!老姐姐的話你也不聽了?你下來!”

“我就是想說幾句話,跟大家夥兒說幾句話。”

孫老夫人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平和,低頭看著陳老夫人,“讓我說幾句話。”

“你說,你先把刀放下,先給我,好好好,你說,你先說。”陳老夫人臉色蒼白。

“我雖然生了個兒子,可我一輩子沒嫁過人,我沒嫁過人!”

我沒嫁過人五個字,孫老夫人吼的用盡了全力。

“我有爹有娘,雖說窮,一口飽飯還是有的,是我失心瘋,被個畜生幾句好話騙出家門,騙出來,他就打我,他奸了我,他拿繩子捆著我,拖著我,象拖一條母狗,一只死畜生那樣。

我娘家不姓孫,我沒臉姓娘家姓,我這樣的賤貨,沒臉!”

李苒聽的心驚肉跳,踮起腳尖,四下尋找孫家諸人。

王舲緊挨李苒站著,臉色發白,謝沛緊挨著王舲,微微有些顫抖。

霍文琳聽的緊擰著眉,不停的捅著王舲,“不是說,孫伯爺找到父親了?她怎麽說……”

“閉嘴!”李苒聽的不耐煩,回頭訓斥了句。

霍文琳被訓斥的後半截話硬生生噎了回去,看著李苒滿臉的冷厲,一聲沒敢吭。

王舲後退半步,輕輕拍了拍她,低低道:“好象出大事了,別說話了。”

謝沛也挪過半步,輕輕摟了摟霍文琳。

霍文琳被王舲和謝沛這一安慰,頓時委屈上來,想哭,卻沒敢哭出來,剛才李苒臉上那份狠厲,和周圍這份安靜,讓她害怕,更壓抑住了她所有的委屈。

曹三娘子看到了太婆吳老夫人,忙拉了拉曹四娘子,兩個趕緊往太婆吳老夫人那邊擠過去。

楊大娘子緊握著妹妹楊二娘子的手,下意識的往王舲和謝沛靠近一步。

“那個畜生,他像拖著條狗那樣拖著我,我連條母狗都不如!

他把我打的身上沒有好地方,他往我臉上吐痰,往我臉上尿,他想奸就奸,沒錢了,他就把我拉出去賣,五個大錢,他把我賣一回,讓男人奸一回,只要五個大錢,他就站旁邊看著。”

孫老夫人一字一頓,每一個字噴出來,好象都帶滿了血。

“他把我拖進這京城,他要把我賣了,可我懷了胎,懷上了一只小畜生!

他打了我一夜,一腳一腳往我肚子上踹,要把那小畜生踹下來,是牛掌櫃,被我哭的嚎的聽不下去,說實在可憐,說不能見死不救,給了他一兩銀子,把我典下來。

那個畜生,他跑了,我得了條活路,我活下來了,用我這血,這肉,養大了一只小畜生!”

孫老夫人猛的啐了一口。

“呸!一只小畜生,一群畜生!一窩子畜生!都是畜生!”

孫老夫人一連串的畜生罵的聲嘶力竭,往前踉蹌了兩步,一直抵在胸口的匕首仿佛要直刺進去。

人群中一片驚叫。

“大妹子,你先把刀給我,大妹子,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別急,你……”

陳老夫人急的一次次撲撞到臺子邊上。

“我沒事,阿姐,你讓我說幾句,你就讓我說一說,我快憋死了,你就讓我說說話吧。”

“好好,你說你說,你……你說!”

陳老夫人淚如雨下,往後退了一步,推了把張夫人。

“你去,把那個老畜生捆過來,要是……快去!”

“嗯。”張夫人神情陰冷,聲音沒落,已經轉過身,粗暴的推開眾人,直沖出去。

“那個畜生,他為什麽跑了?為什麽我有了條活路?

那是因為,他又去騙南城根下老範家姑娘,可人家老範家姑娘不傻,也不瘋,人家不上他的當!

他就半夜翻人家墻頭,要奸了人家姑娘,要把生米做成熟飯,只要奸了,那就是他的人了,這是那個畜生常說的話,只要奸了,就是他的人了!

老天有眼,他被人家捉住了,打斷了一條腿,人家說了,再看到他,就打死他!

他害怕,他跑了!

我以為他死了,那個畜生,他惡貫滿盈,他早該死了!

可他竟然沒死,那個畜生,被那只小畜生,找回來,捧起來,當爹!當老太爺!

他當了老太爺!”

孫老夫人笑容淒厲。

“是我傻,我以為我養的是兒子,我怎麽就沒想到,他是那個畜生的種,畜生的種,怎麽能不是畜生呢?還有他下的崽,那一堆,那一窩子崽,個個都是畜生!

畜生的種,當然都是畜生!

我當姑娘時傻,活到現在,還是傻啊。

那個小畜生,一生下來,我就該把他溺死在屎尿桶裏,我怎麽就沒認出來他是畜生的種,是個小畜生呢?

我傻啊,傻了一輩子!”

山門方向,遠遠的一陣節奏分明的馬蹄聲,和隱隱的刀劍的撞擊聲傳進來。

王舲輕輕吐了口氣,和李苒低低道:“應該是禦前侍衛。”

李苒站的筆直,嗯了一聲。

“你沒事吧。”周娥用力擠進來,先將李苒打量了一遍,再轉頭看了看王舲等人,示意她們往一起擠一擠,自己往後,站在幾個人最外。

“都讓開!”臺子前面,張夫人跑的頭發蓬亂,滿臉熱汗,帶著幾個健壯婆子,拽著個胖大的錦衣老頭,橫沖直撞進來。

“那只小畜生,那一窩子畜生,跟我說他們這是孝,是孝道!”

孫老夫人居高臨下看著被拖拽進來的錦衣老頭。

“那個小畜生說,沒有這只老畜生,哪有他?就沖這,他不能不講個孝字,看看,說得多好。

他把我騙出來,他奸了我,他賣了我,末了,卻得了這份錦衣玉食,這一群的孝子賢孫,做了這金尊玉貴的老太爺。

誰說老天有眼?老天早瞎了!”

“大妹子,你看,我把他拖過來了,你下來,你殺了他,你把他捅了!”

陳老夫人一只手提著跪在地上的錦衣老頭的發髻,急急的沖孫老夫人叫著。

外面刀劍撞擊聲、腳步聲越來越急,越來越近。

謝澤從人群後直沖進來,揚聲厲呵:“請諸位立刻回府!”

人流立刻開始往退,逆著人流,忠勇伯孫強直沖進來,淒厲叫著:“阿娘!阿娘!”

孫老夫人呆站在臺上,看著如潮退般,依次往後退出的人群,長長嘆了口氣,“這是畜生的地方,畜生的世間。”

李苒眼睛瞪大,提著裙子,猛沖上臺,沖著孫老夫人拿著匕首的那只胳膊急撲過去。

在她撲到之前,孫老夫人垂下胳膊,匕首滑落在臺子上,另一只手卻舉到了嘴邊。

李苒雙手往前,摔倒在臺子上,直直看著前面一步之外,孫老夫人慢慢跌坐在臺子上,一只白瓷瓶從另一只手裏跌落下來,叮噹有聲,從臺子上,滾落到下面的青石地面上,摔的粉碎。

“阿娘!”忠勇伯孫強腳下一絆,撲倒在離臺子一丈的青石地面上。

“大妹子!”

陳老夫人一聲淒厲尖叫,撲爬上臺,連滾帶爬過去,抱住孫老夫人。

“你怎麽這麽傻!你去殺了他!我不是跟你說了,你去殺了他!你殺了他!你怎麽這麽傻!你把他們都殺了!都殺了,你也不能自己死啊!”

謝澤幾乎和陳老夫人同時,沖躍上臺,一把抱起李苒,看著李苒血淋淋的兩只手。

“我沒事。蹭破了皮而已。”

李苒將兩只血淋淋的手掌按在裙子上。直直看著已經開始從嘴裏往外滲血的孫老夫人。

“殺了他!把他活劈了!劈了他!”陳老夫人看著一口口往外咳血的孫老夫人,淒厲尖叫。

張夫人一把揪起那個一臉倉皇,正努力想要往後爬、往後躲的錦衣老頭,轉身找刀,“找把刀!”

李苒抽出謝澤腰間的長劍,扔了過去。

“你看著!你看著!你這個傻貨!你看著!”

陳老夫人用力推著已經七竅湧血的孫老夫人,推著她看被張夫人一劍砍下頭,再揮劍劈下去的錦衣老頭。

“她沒看到。”李苒看著已經沒了氣息的孫老夫人,聲音微顫。

“看到了。”謝澤抱起李苒,將她遞給周娥,“送她回去。”

周娥接過,李苒掙紮著下來,“我沒事,我自己走,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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