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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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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婉婉送個餛飩,莫名其妙把自己給送了過去。

她坐在電瓶車上,面對拒人千裏之外的天才教授,心情十分忐忑。對方樂意吃餛飩當晚飯,說明對方沒有因為前一天的泡面而厭棄她。

是好事,對吧?

路婉婉習慣被人用厭惡態度對待了,如今想爭取被人正常對待一點,都沒敢太過期待別人能更友善對待她。陳付山是她奪回身體後,第一個在書中有名有姓的人,還不是主角,在她心裏很特殊。

路婉婉糾結斟酌了半天話,先來自我介紹:“我是路婉婉。”

她用了“是”,而不是用“叫”。她是真正的路婉婉。

陳付山在對面微微頷首:“Samberill,陳付山,你可以叫我Sam。”

依舊是沒什麽表情,態度有些疏冷。

Sam有點土土的嚴肅感,但英文名最後的發音加重,聽上去可可愛愛,像是一個天使的稱呼。路婉婉幾乎能從這個稱呼裏聽出他爸媽對他的愛意和期待。

比起小說裏一直用的“陳付山”來說,“Samberill”有一種極端反差感,將疏遠在天上的冷漠神祇拉下神壇。這是只關註男女主情情愛愛的狗血小說裏根本不會寫到的東西。

路婉婉只要能發現一點小說裏沒有的東西,就心情特別好。她朝著陳付山笑:“Sam教授來這邊度假,每天都會去海灘寫東西麽?”

“Sam。”陳付山對此表示,“格羅騰迪克可以放羊,我當然可以在海邊解題。”

路婉婉微笑頓了頓:“有道理。”怎麽辦,完全沒聽懂。格羅騰什麽?為什麽他要去放羊?是比陳付山成就更高的人麽?

相當慌張,萬分無措。

陳付山的重點在前面,想要對方稱呼自己親昵一些。路婉婉的重點在後面,但完全沒有能理解陳付山的冷幽默。

在前頭負責開電瓶車的青年學生差點笑死,很想去自己群裏和同學們吐槽這一段對話。

好在他尚且還有人性,知道紳士替自己教授解圍:“格羅騰迪克是現代幾何學的奠基者,二十世紀最偉大的數學家。1966年獲得了菲爾茲獎,數學界的諾貝爾。他是激進環保主義者,70年和數學界決裂,去放羊了。後來有再出來教書。”

路婉婉聽了青年學生解釋,拐了七八個彎終於反應過來:“啊,原來是這樣。”

那一句話的意思就是:數學家跑去放羊都很正常,他一邊幹別的事情一邊做題目更正常,不要覺得太意外。

解釋後的笑話當然不會太好笑。

路婉婉決定新想一個話題:“Sam教授……”

陳付山再度開口:“Sam。”

路婉婉總算後知後覺意識到面前的人並不想讓自己稱呼他為“教授”。

確實,從陳付山的年紀和外貌來看,常人真的很難將他看做一個學識淵博的天才,總會先被他的外貌所吸引,其後才關註到他的才學。

她乖乖把稱呼改回來:“Sam。”

這樣一打岔,路婉婉頓時忘了她剛才原本想要說什麽,楞楞著盯著陳付山,開始出神:她剛才新想出來的話題是什麽來著?

九年時間給她帶來了一些後遺癥。不能動不能說話,就只能放空去想一些東西,或者跟著“路婉婉”學習。

海風將她細碎的頭發再次吹亂,糊了她小半張臉,卻沒能將她的魂吹回到這電瓶車上。

今天兔子的眼睛沒有昨天紅,看上去更加自然一些。

陳付山將頭上的帽子摘下,伸手戴在了路婉婉頭上,言簡意賅表示著:“頭發。”

路婉婉伸出手連帽子帶腦袋一起按住,發現自己竟然當著外人面走神了。她臉上迅速發燙,忙再次順了自己頭發,對陳付山道謝:“謝謝。”

青年學生將電瓶車開到他們臨時居住的別墅處,將車停好。

路婉婉下了車,站在一旁,一手拿著餛飩,一手拿著帽子。

青年學生問著陳付山:“Sam教授,今天還要去超市買東西麽?”

陳付山走到門口去開門:“你去。”

青年學生才下車,一臉懵逼站在車邊上:“什麽?”

平時去超市買東西不是教授的外出鍛煉方式之一麽?這還能替代?

陳付山打開門站在門口,冷靜看向自己學生:“梅傑,你的課外作業除了適量補充一些科幻作品之外,應該再增添一點人文社科。我想學校有不少教授會很高興看到你的第二專業申請。”

青年學生非常迅速堆起一個極為諂媚的笑容:“教授,我這就去超市。路小姐有什麽需要我帶的麽?”

路婉婉茫然看看陳付山,又看看青年學生,選擇搖頭:“不用了。我就是過來……”

對哦,她是過來幹什麽的?

陪Sam吃晚飯?

路婉婉發現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她現在難道不應該在家裏好好找自己的基金管理人,好好理一下自己的財產狀況,然後再推進一下幼兒園事業的建立?

門口陳付山纖長手指輕叩了叩門,雙眼微下垂,註視著站在那兒傻乎乎的路婉婉,提示她:“進門吃飯。”

路婉婉猶豫往前走一步。

陳付山將門大開,直接轉身往屋子裏走。這樣完全給路婉婉留門的姿態,讓路婉婉根本沒機會說出一句回絕話,只能往門口走,還自己勸說自己:吃頓飯很快的,你都扛了九年拿回身體,睡了十二小時,還差這兩小時麽?

不差的。

青年學生麻溜開著電瓶車去超市,留下自家教授和新認識的“兔子小姐”孤男寡女在一個房子內。他非常相信自家教授的品德,完全沒在擔心。

得虧他沒聽說過路婉婉的事跡,不然可能當場要擔心一下他教授,還是貞丨操和名聲的雙重擔心。

路婉婉走進陳付山住的地方,將門給人帶上。

她微微睜大雙眼,充滿好奇打量著和自己別墅全然不同的裝修情況。學者的裝修並沒有多少奢華地方,多是實用主義。客廳裏竟然只有簡陋的桌椅,連沙發都沒有。

白板是整個客廳最引人註目的東西,上面寫滿了路婉婉看不懂的東西。

她大學讀的商學,數學也要修,但絕不會修如此高深的數學。大部人和人的差距,只在專業不同以至於學習內容差異過大而互相不了解。但路婉婉知道,自己和陳付山的差距不一樣,那是凡人和天才的差距。

陳付山走到廚房門口,見路婉婉盯著黑板看,問了一聲:“看得懂?”

路婉婉轉過腦袋,朝著陳付山笑了下:“完全看不懂。”

語氣客氣且充滿了崇敬的疏離感。

陳付山的語氣十分平淡:“很正常。我爸也看不懂,他還是一位數學老師。”

路婉婉突然笑出了聲,還越想越好笑。

這一串鈴鐺般的笑聲瞬間將那點疏離感打破。

陳付山見路婉婉笑得眉眼都彎了,眼內璀璨發亮,稍思考了一下,但沒說什麽,而是走進廚房:“勞煩將餛飩拿到廚房裏來。”

路婉婉含笑應聲,快步朝著廚房走過去:“嗯。我可以幫忙打下手。我知道怎麽做這個!”

她才吃過!

用玻璃門阻隔的廚房裏,設施齊全,幾乎沒有多少油煙痕跡。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不管是陳付山還是他的學生,兩個人都不屬於擅長做飯菜的人。

好在燒水煮餛飩真的不考驗人,路婉婉還剛給自己煮過,所以兩人分工,很快就上了手。

陳付山取出燒水壺燒水,而路婉婉負責拆包裝。

看著陳付山燒水的熟練勁,同病相憐需要速食解決的路婉婉友情提議:“Sam會在這裏住多久?我請人來做飯,我們一起吃吧?做一人份也是做,三人份也是做。”

陳付山聽著水聲進入燒水壺,在水到線的瞬間就關上了飲水機。

“八月底,學校開學。”陳付山按下燒水壺開關,“我的心理醫生要求我整個暑假必須在外面放松。”

路婉婉拆包裝的手頓住。

路家也有自己的心理醫生。有錢人很習慣每隔一段時間找心理醫生聊聊,並不一定是看病,更多是讓心情舒坦一些,排遣一些小壓力。十二歲之後介於“路婉婉”的極度排斥,她已經很久沒見過心理醫生了。

陳付山不一樣。他是真有點病。

即使這點病無傷大雅。

她想了想,或許陳付山對“白”不再過分偏執,就有這位心理醫生的功勞。她誇讚了一下這位心理醫生:“這是一個很好的想法。如果有機會,可以將這位心理醫生推薦給我麽?”

陳付山淡淡瞥了眼路婉婉:“我輔修心理。”

路婉婉沒想到,傻乎乎看向陳付山。

陳付山走到路婉婉身邊,垂下眼瞼,順手接過了她手裏的調料包,非常熟練拆開倒碗裏:“你可以找我多聊聊,不是醫生和病人的關系。如果我覺得有必要,我會推薦你去找心理醫生。”

路婉婉盯著陳付山看。

Sam這樣的天才,或許由於家人的緣故,神性裏多了一點人性。他並不是只有智商沒有情商的人。

她心已經傾向了多找找陳付山這個選擇,但沒有立刻答應,只說了一聲:“我會考慮。”

作者有話要說:  Sam:【面無表情認真哄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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