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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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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說罷, 便退了下去。

方從前廳過來?的?阿措好奇地看了看她們,她走到門口,敲了敲門後, 探出一個腦袋,望著屋子裏的?小姐和搖紅, 笑瞇瞇地道:“聽說姑爺讓搖紅姐姐給小姐收拾陪嫁的?東西,奴婢來?看看有沒有什麽幫得上忙的?地方。”

搖紅走過去,忍著笑將?手裏的?錦盒塞給她:“有,把?這個拿去扔了吧。”

阿措低下頭, 看清楚手裏的?錦盒, 眨了眨眼:“咦, 這個不是放在小姐妝臺上的?盒子嗎?我以為是旁人送的?添妝, 特地一塊帶走了,怎麽好端端地要扔掉?”

崔妤鼓起臉:“原來?是你幹的?好事!”

阿措不明所以, 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搖紅的?衣角, 悄聲?問?道:“怎麽了?”

搖紅點了點她的?額頭:“你打開看看。”

崔妤卻道:“算啦, 也沒什麽大事。你們今天也餓了一天,快去用膳吧。”

好在她只在裴肅面前丟了臉,不過她和裴肅都這麽熟了,這種程度的?丟臉想?來?也沒關系!

而且,她看著眼前擺了滿滿一桌的?美味佳肴……裴肅還能惦記著她不讓她餓肚子, 這到底是沒生氣呢還是沒生氣呢還是沒生氣呢?

他還說他早就知道了她騙他的?事,這麽久了也沒見他拔了她的?舌頭或者打擊報覆她,所以他是不是其實並不打算和她一般算計?

崔妤一通分析下來?,更堅定了裴肅是個嘴硬心軟的?好人的?想?法。

她關上門, 在桌邊坐下,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待裴肅回來?, 就看見桌上一片風卷殘雲般的?狼藉景象,以及他坐在桌邊慢吞吞揉著肚子打飽嗝的?小新娘。

他幾乎是要被這番景象氣得發笑。

——她難道就沒想?過,他可能會?讓人在飯菜裏下毒?

真不知是該說她對他太過放心,還是該說她蠢笨,看不清自己的?處境。

崔妤仰起頭,明亮的?雙眼望向他:“你回來?啦。”

裴肅“嗯”了一聲?,又笑。

“你很高興?”

他拉長了語調,語氣裏帶著點費解的?意味,笑意不達眼底。

他不知道崔妤有什麽可高興的?。

她難道不該怕他,不該惶恐?

崔妤打了個哈欠:“高興呀。”她軟軟地說完,又問?他,“我們今晚怎麽睡?”

不等?裴肅答話,她便兀自開口,十分地善解人意:“算了,還是我睡地上吧。”

所有隱情?都已經交代清楚,而她所擔心的?事也沒有發生,在崔妤看來?,她現在和裴肅就是清清白白的?夫妻關系——但她到底心有愧疚,也就不打算和裴肅計較方才那個出格的?吻,只想?安安穩穩地坐在太子妃這個位置上,等?有一天裴肅不再需要她,她就可以功成?身退。

懷著這樣的?心思,她在裴肅面前自然?也就不再小心拘謹。

她站起來?,準備收拾枕被,卻沒想?到下一瞬,就跌到了床上。

始作俑者從後面攬住她的?腰,聲?音微沈:“新婚初夜便想?睡地上,那三日之後你豈不是還想?扔下丈夫,一個人回門?”

裴肅說完,低下頭,重?重?地咬上她的?脖頸,然?後又開始緩慢地舔舐廝磨起來?。

崔妤趴在被子上,悶悶地開口:“你、我們不能這樣……!”

出嫁前,叔母也讓身邊的?嬤嬤來?教她看過避火圖,和她說過圓房的?事。但是彼時,她心裏一點也不在意。

她和裴肅是假夫妻呀,假夫妻之間?,哪有那麽多講究?

但是現在……

她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用背拱了拱裴肅,為自己爭得一個翻身的?空隙。

她轉過身,仰躺在大紅喜被上,眼裏還浸著水汽,仿佛隔著一層霧似的?,朦朦朧朧地望著伏在身上的?人:“當初你沒有說、沒有說我們還要做這檔子事的?!”

裴肅淡淡頷首,伸手將?她鬢邊散亂的?頭發拂開,低聲?笑道:“是啊,跟你學的?。”

都是騙人,怎麽就只許她州官放火,不許他百姓點燈?

崔妤瞪圓了眼睛,萬沒想?到他居然?也會?這樣無賴。

她還要再說話,裴肅卻不肯給她機會?,重?又低下頭吻住她的?唇,像拆吃一枚精致的?糕點一般,將?身下的?人吞入腹中。

崔妤受不住他,起先哭了一小會?兒,哼哼唧唧地說疼,後來?又開始發出細細的?叫聲?,像小貓似的?,埋在裴肅脖頸間?,嬌聲?嬌氣地說不要了。

裴肅卻重?重?抵著她,意味不明地笑道:“方才吃了那麽多,這會?兒就不要了?”

崔妤吸了吸鼻子,只覺得裴肅不講道理。

那根本不是一回事嘛!

她方才吃的?是飯菜啊!現在這是什麽?

裴肅一邊親吻著她,手上動作也不停,像碾著一枝花苞似的?,揉弄著她的?肩頸。

他擡起頭,看見崔妤眼尾發紅,檀唇微張,秾艷的?眉眼蒙上了一層煙水氣,眼下還暈著淚漬,一看就知道被他欺負得狠了。

他應該感到快慰。

在他意識到崔妤騙她之後,他便有意想?冷待她,上回在宮中,看見那幾個不知所謂的?女人欺負崔妤時,他也曾想?過冷眼旁觀,讓她吃吃苦頭。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他做不到放任她受旁人欺辱。

那便只好自己來?。

就像今天這樣。

他的?確感到快慰。

可是這種快慰,和他想?的?,好像有所不同。甚至在快慰之餘,還有一些東西,很輕很快地劃了過去,一閃而逝,卻留下了些許隱約的?痕跡。

他想?抓住,卻又無從探究。

他只覺得心裏有些軟。

他重?新垂下頭,□□著她的?唇角,又歪過頭,含著她的?耳垂吮咬。

崔妤被他箍著腰,拼命咬著牙不敢發出聲?音。

太丟人了。她想?。

只有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她才敢小心翼翼地叫出聲?來?,卻也短促而輕急。

事情?朝著她未曾預料的?方向發展,她卻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唯一只能感受到裴肅。

她迷迷糊糊地想?,裴肅真討厭!簡直跟狗似的?。

不,狗狗比他可愛多了!

翌日一早,她從床上醒來?,便看見晨光透過窗前枇杷樹的?枝葉灑落進屋子裏,落下斑駁的?光影。

崔妤有些恍神,一時以為還在家中。

崔宅裏,她的?廂房窗前,也種了一棵枇杷樹。

但是很快,她就回過神來?。

她偏過頭,看見裴肅已經不在了,心下怔然?的?同時,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在床上呆坐著,門外的?行?香搖紅幾人,卻都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姑爺雖說不必叫醒小姐,但今日是新婚第?二天,畢竟要入宮請安……咱們真不叫叫小姐?”小蠻猶猶豫豫地問?道。

阿措和一向穩重?的?行?香,則是緩了一晚上也還沒緩過來?——她們的?新姑爺,居然?是當朝太子,而這位太子,早在照德侯府中,就與她們小姐打過交道……這幾件事結合在一起,實在讓她們難以平靜。

唯一能拿主意的?就只剩下搖紅。

她一貫是幾人中最玲瓏心思、最識得時務的?那個。然?而這畢竟牽扯到皇家,她思忖了好一會?兒,才定了定心,道:“還是叫一叫小姐吧。”她說完,又道,“往後該改口了,現如今不是在崔家,乃是在東宮裏,咱們小姐如今是太子妃,我們既然?得了恩典,能繼續伺候在小姐身邊,便該比宮中下人們更有規矩才是。”

幾人點了點頭,都認為她說得很有道理,然?後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後將?阿措推到了前頭,讓她敲門。

阿措扁著嘴,屈指敲了敲門,帶著試探性的?意味,小聲?開口:“太子妃?”

她聲?音輕得很,但崔妤還是聽見了,她清了清嗓子,應道:“是阿措嗎?進來?吧。”

幾人進了屋子裏,崔妤方道:“往後私下裏還是喚我小姐,叫太子妃……我聽著總是不太習慣。”

她說罷,搖紅領著三人道了聲?是,又與行?香一同上前,將?自家小姐從床上攙到妝臺前,服侍她更衣梳妝。

望著鏡子裏自己脖頸上錯雜的?青紅印記,崔妤咬了咬唇,轉過頭將?一旁銀紅色繡仙鶴靈芝紋的?大袖衫遞給阿措,對她道:“去換件立領的?衫子。”

阿措紅了紅臉,“噢”了一聲?,轉過身,去箱籠裏翻找起來?。

崔妤面上不顯,耳垂卻也紅得厲害。

她鼓了鼓腮,在心裏憤憤想?:裴肅真的?太討厭了!

等?到行?香為她上完妝,裴肅才從書房回來?。

他推開門,看見穿著金線明織纏枝牡丹紋立領對襟長衫的?崔妤,挑眉笑了笑,轉過頭吩咐阿措:“去禦膳房讓管事嬤嬤傳膳。”

昨天夜裏,阿措與搖紅幾人都已經被告知了東宮去禦膳房的?路線。

聽見太子的?吩咐,她於是福身應是,轉身出了門。

待阿措下去,崔妤方才驚愕地看向裴肅:“還吃?”她提著裙擺站起來?,“一會?兒請安來?不及了怎麽辦!”

她也是才想?起來?今日要請安敬茶的?事。

裴肅看著她,淡淡道:“來?不及便來?不及。”

左右也不是什麽重?要的?場合。再者,待敬茶時,她還得熬好一會?兒呢。她這樣嬌弱,昨天夜裏不過兩?盞茶功夫就抱著他的?胳膊撒嬌說不行?了……若是現在不用些飯菜墊墊肚子,晚些時候餓暈過去怎麽辦。

“好、好吧。”崔妤抿著唇,垂著頭答應了。

她總是拗不過裴肅的?。

大不了一會?兒受訓就是了。

嗚嗚。

她的?命好苦。

怎麽嫁人第?二天就要做好受訓的?準備。

********

崔妤吃過飯後,裴肅便帶著她上了攆車,往慈寧宮去。

慈寧宮正殿裏,皇帝坐在上首的?位置,另一席則是空置著,下列左邊坐著幾位皇子公主,裴綰也在,右邊則是三位宮妃。

因著皇帝在場,眾人都少不得收斂了幾分,哪怕在這兒枯坐了大半個時辰,也無人敢表露出半分不滿,只扯著閑話作出一副和樂融融的?樣子。

公主們談近日定京城裏的?新鮮事,皇子們則是論起兵稅水利之類的?家國大事,宮妃們素日裏並不和睦,湊在一起也無話可說,便俱不言語,笑意盈盈地低頭品茶,聽著小輩們聊天。

西次間?裏,本該與皇帝並坐正殿上首的?太後,卻正悠閑地使著一把?金剪,專心致志地為窗下栽種在盆中的?垂絲海棠修剪枝葉。

剪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來?外頭坐了滿屋子的?人,微微凝神,嗓音柔和地問?身邊的?宮女:“還沒來??”

宮女才到門邊拉了簾子看過,聞言頓時搖頭,輕聲?道:“回稟太後,太子殿下與太子妃還沒來?。”

太後點了點頭,放下金剪,坐到窗邊的?檀木搖椅上,微微閉眼:“哀家有些乏了,小憩一會?兒。待太子小兩?口到了,進來?稟報。”

她說罷,周遭侍立的?宮女嬤嬤便俱福了福身,退到一旁候著。

崔妤坐在攆車上,悄悄側過頭去看裴肅,然?後又去看宮道兩?邊的?綠樹,以及低垂著頭走在道上的?宮人。

這是一個處處有規矩的?地方。

她很難想?象,裴肅居然?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了二十多年。

她出神地想?,裴肅小時候會?是什麽樣子呢?是會?和她小時候一樣,每天爬樹上房,還是會?乖乖地,每日練字背書,學著做一個不動聲?色的?小大人?

裴肅見她這樣明目張膽地走神,哼笑一聲?,淡聲?開口道:“今日敬茶,雖說只是向父皇和皇祖母敬兩?盞茶,但一會?兒慈寧宮中,等?著看你好戲的?人可不少。這些人都與我有仇怨,指不定一會?兒要怎樣為難你,你可得小心些。”

崔妤回過神來?,眨了眨眼:“我出嫁前,父親和哥哥曾和我說過,夫妻一體?,榮辱與共,一會?兒我若是被人刁難,你不幫我嗎?”

她是真的?不懂。

也是真的?想?知道裴肅到底是不想?幫她,還是不能幫他。

然?而她的?話聽在裴肅耳中,卻又是另一番意思:妻子被人刁難,做相公的?不出面,這樣算什麽男人。

他被噎住,好在下一瞬,攆車便在慈寧宮前落了地。

他索性不理她,徑直下了攆車,往宮中走去。

崔妤見狀,也來?不及追問?,跟上他的?身影,進了慈寧宮。

正殿中,見著兩?人來?,眾人總算長出一口氣。

裴肅這個人實在目無尊長,荒唐的?事也不是沒做過。等?了這麽久不見人影,他們還以為這對新婚夫妻不會?來?了。

“本宮方還在想?,太子妃好大的?排場,白白讓我們等?了這麽久,這會?兒見了太子妃,卻又覺得倒是應該。畢竟美人難得。我瞧著,倒是比當年貴妃姐姐剛入宮時,更……哎呀,是我多嘴了……”

崔妤剛進了大殿,便聽見這番話。她循聲?望去,看見說話的?女子眉如遠山,目若秋水,身著綠衫黃裙,上面用金絲銀線繡著纏枝花鳥紋,一派清新韻致中,帶出天然?的?富貴風情?。

她說完,貴妃便微微笑道:“麗妃妹妹心直口快,我素來?是知道的?。況且太子妃確是生得仙姿佚貌,何止比我當年出眾。便是與謝家小姐比起來?,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說的?謝家小姐,自然?是從前時常出入宮廷的?謝如意。

麗妃聞言,倏然?變了臉色。她雖占得妃位,卻與淑妃貴妃不同,能獲封妃,七成?是因著出身謝家,得了太後扶持的?緣故。

若說這宮中,她最怕得罪誰,那首位人物必然?是太後,其次便是太後最寵愛的?、謝家這一代風頭最盛的?五小姐如意。

原想?拿話刺一刺貴妃,卻不想?被她反過來?擺了一道,麗妃不敢再多說,只得咬著牙咽下了這口氣。

裴肅聽她們夾槍帶棒地說完,才笑了一聲?,拉長了語調,笑意懶散地開口:“如果?沒記錯,孤與太子妃今日是來?向父皇與皇祖母敬茶。兩?位娘娘不請自來?,又怪我們來?遲,莫不是你們以為——自己也有資格受這盞茶?”

他這話說得太不留情?面,兩?位娘娘想?裝傻也不能,只得幹笑兩?聲?,勉強為自己打圓場。好在皇帝看不過去,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咳出聲?,以提醒殿中眾人,他還在呢。

正在這時,太後也被宮女攙著從西次間?裏走了出來?。

一旁侍立的?內侍總管見狀,如蒙大赦,連忙招呼幹兒子下去伺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奉茶。

崔妤記得連嬤嬤教過的?規矩,恭謹地向坐在上首的?兩?位長輩敬過了茶,得了見面禮後,便去到裴肅身邊乖巧坐下,又見過了幾位娘娘與皇子公主。

麗妃與貴妃方才被裴肅嗆過,這會?兒正該她們開口,卻是誰也不敢起這個頭,生怕自己一句話說得不對,又被裴肅拿住話柄。淑妃向來?不多事也不多話,只是今日這樣的?場合,她若不說點什麽也不合適。

她默了一會?兒,見這位小小的?太子妃看起來?端莊嫻靜,實則眼睛一直盯著桌上的?梅花糕。

她彎唇笑了笑,將?梅花糕往她的?方向推過去,輕聲?道:“宮中的?梅花糕與外頭做法用料皆不同,太子妃嘗嘗?”

崔妤有些不好意思,她望了望她,又轉過頭望了望裴肅,覺得裴肅可能無暇在意自己,於是用寬大的?衣袖掩住自己的?動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拈起了桌上的?梅花糕餵進嘴裏,而後笑眼彎彎地朝淑妃道謝。

裴肅眼角餘光瞥見她的?樣子,神情?淡淡地轉過頭,正要吩咐身邊的?臨淵去禦膳房再端一碟梅花糕來?,下一瞬,手心裏卻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塊糕點。

是被崔妤咬了一口的?梅花糕。

裴肅眉眼微冷,疑心是他太縱著崔妤,才讓她敢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連吃剩的?糕點都敢塞給他。

真當他是什麽好脾氣?

他平素總是一副笑意懶散的?模樣,但偏偏生得極鋒銳而昳麗的?眉眼,一旦神情?微沈,看上去便十分唬人。

然?而崔妤卻不怕他。

她大著膽子撓了撓他的?掌心,盈潤的?眼眸巴巴地看著他,一邊用茶盞擋著臉,一邊用嘴型和他說話:“你嘗嘗嘛,很好吃的?。”

崔妤說完,就有些心虛地轉過了頭。

其實她也沒撒謊,這梅花糕確實是好吃。但她也是真的?吃不下了,在出東宮前,裴肅守著她吃了好些東西,她進慈寧宮後又灌了一盞茶,肚子裏只能勉強裝下兩?口梅花糕,再多的?實在裝不下啦。

但她也不想?浪費食物,只好請裴肅幫幫忙。

反正、反正裴肅也不是沒吃過她的?口水!

她理不直氣也壯地想?。

裴肅看著她鬢邊微微晃動著的?赤金流蘇,心裏嗤笑一聲?。

小騙子。

她分明是吃不下了才塞給他。

她以為他會?這麽輕易地上當?

不過……他低下頭,咬了一口梅花糕,然?後很嫌棄地看了一眼剩下的?半塊,面無表情?地想?,太甜了。

真難吃。

他一口喝了半盞溫茶,而後將?剩下的?半塊也塞進嘴裏。

坐在下首的?裴敬看見兩?人的?小動作,冷著臉將?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聽聞太子妃自幼養在姜家?難怪。到底不是正經名流世家中教養出來?的?閨閣小姐,難免於禮儀規矩上有所欠缺。只是畢竟是太子妃,這樣的?身份,還是該有所註重?才是。”

崔妤聞言,轉過頭,盯著他,驚奇道:“原來?你很註重?禮儀規矩?那你方才怎麽不向我和太子行?禮?”

“你……!”

她記得早先進大殿時,幾位皇子公主俱皆起身向她和裴肅行?禮,唯獨這位坐在位置上,連眼神也欠奉。

裴肅聽見她的?話,輕笑一聲?。

崔妤說話便是這樣,難以探究有心無心,但總是一力降十會?。

他自己吃癟時只覺得惱怒,覺得崔妤舌燦蓮花,伶牙俐齒,這會?兒見她把?裴敬堵得無言,方才覺出其中妙處來?。

裴綰在一旁看著,只覺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位三堂哥可不是什麽好惹的?人物,這會?兒小堂嫂當眾下了他的?面子,難保他日他不會?想?法子報覆回來?。

皇伯父與皇祖母也是,明知道把?他們留在這裏,必會?生出口舌之爭,但偏偏母子倆都是一個德性,搭了戲臺便不管,徒留下他們一堆人在這裏你方唱罷我登場。

她正欲開口打個圓場,好歹將?小堂嫂從漩渦中心拉出來?,下一瞬卻又聽得三堂哥冷聲?道:“巧言令色,非乃賢婦。”

他方說罷,裴肅便將?手中茶盞摔向這位三皇兄。

在一道清脆如驚雷的?響聲?中,他扯了扯唇,面上分明是笑著,眼底卻有寒意凜冽:“孤竟是不知,什麽時候孤的?太子妃,也輪到旁人置喙了。”

他轉過身,看向崔妤,緩聲?笑道:“阿妤,下回聽見這種話,記得把?耳朵堵起來?。”

崔妤楞楞地問?:“為什麽?”

裴肅嗤笑:“犬吠而已,有什麽聽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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