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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這是捅了馬蜂窩了嗎?哈哈哈……”

長恭覺得當著子萱的面,被這小子嘲笑忒沒面子,一時間又找不到還擊的話,只能硬著頭皮問了句:“你來找我什麽事?”

延宗停下來,數秒鐘後又是一副愁雲慘淡的表情,看了看子萱,好像還有一些難為情:“那個……四哥,我……”

長恭和子萱覺得不對勁,這老五在兄弟裏面最最不是這種膩膩歪歪的人了,這到底得是什麽事兒,才能讓他這樣?!

兩個人眼睛一眨不眨地聽著下文。

“大哥給我說了一個姑娘,湊合著還挺順心思的……”說到這裏,延宗的臉還紅了,他聽說大哥給他介紹姑娘時,起初還頗為不高興,後來一見面,就在心裏感慨天意,感慨緣分,就差發誓後半輩子好好做人了,全然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早就被孝瑜和孝琬都知道了。

兩個人瞪大眼繼續聽。

“就想問問四哥,當初用啥辦法讓子萱姐姐喜歡上你的……”延宗低著頭,他難為情的樣子甚為可愛,子萱覺得他就這副樣子就夠了,自己已經忍不住笑了。

長恭看著他,正色道:“延宗,這種事情,你應該出門,鄴南城,河間王府,你三哥擅長。我同你嫂子是患難夫妻…….”

子萱實在忍不住咯咯地笑起來:“延宗啊,你確實找錯地方了,其實我嫁給你四哥就是因為我沒得挑啊,你看我們從小都一起長大,我就知道他不會賣了我,就嫁給他了。”

延宗驚訝,長恭憤怒。我剛剛臉上長了癰,你就這樣說,擺明了是嫌棄人!

良久,延宗諾諾道:“我沒找錯地方,其實我們也是從小……就認識……”

子萱顧不上再開長恭玩笑,長恭也顧不上憤怒了,兩個人異口同聲道:“你說什麽?”

這個早就被孝瑜和孝琬知道了的段子便在延宗半天一句話中扭扭捏捏地講完了,搞得長恭和子萱連連感嘆,問世間情為何物啊。

“延宗,你就保持本色,姐姐跟你說,就你平日裏那副樣子,鄴城多少好姑娘心裏喜歡呢。”延宗臉微微泛紅。

“老五,你註意註意自己形象,稍微斯文點,咱們家底子好,迷不死那姑娘才怪。”延宗連連點頭。

……兩個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提著建議,延宗就坐在那裏一邊認真聽取一邊做思考狀,不知道得還以為三個人在商討什麽家國大事呢。

本來以為這樁親事會有些為難,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孝瑜也拉下身段當起了媒人,他河南王爺的面子別人還是會給的,頭疼就頭疼在他那經年不聯系的表妹身上,早就聽說那姑娘性子倔,文宣皇後李氏是她的親姑姑,提親的人也不在少數,這姑娘看也不看一眼,就一個字——不。

誰知道孝瑜面子還真夠大,這姑娘早就聽說過河南王爺高孝瑜才氣過人,心裏也頗為敬仰,便見了一面。又聽孝瑜說是為自己弟弟來提親的,當然孝瑜也會說話,像什麽“早就聽說表妹脫俗雅致,同那些胭脂俗粉不同,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啦,像什麽“知道表妹也不會顧及凡俗的禮節,見一面也無妨,到底是不能糊塗了。”啦,說的小姑娘暈暈乎乎的就同延宗見了面。

他瞧著延宗,問了一句:“文宣帝的時候,你是不是常常在宮裏騎人的那個?”

孝瑜沖延宗使眼色,結果延宗還是很誠實的承認了。至此,兩人都覺得這事兒沒戲了……

沒想到……

真是沒想到……

082 玉玦遺恨笑春風(15)

82 玉玦遺恨笑春風(15)

沒想到那李姑娘回到家裏,把自己關在房裏兩天,出來後給自己父母大人撂了一句話:“你們回了表哥,就說選個好日子,把親成了吧。”

她父母雖然沒有當即拜謝老天有眼,也在心裏燒了三炷香,這丫頭,總算是找著一個瞧上眼的了,這安德王也算是門當戶對,只是……聽說文宣皇帝在世的時候,這貨簡直就是一個小魔頭,心裏想了想,怕自己閨女嫁過去吃虧,便默不作聲。

李姑娘看透了父母的心思,吧咋了一下嘴巴:“二老放心,文宣皇帝活著的時候我就教訓過他,現在他沒靠山了,更不會怎麽樣。”見二老依舊不做聲,“我這輩子也就能跟他湊合了,你們自己看著辦。”至此,二老不得不妥協。

……

這種私家秘聞也不知道孝琬是怎麽知道了,緊接著就是一頓海誇啊:“你瞧瞧這姑娘。”說著豎起大拇指,“女中豪傑!”

覺著還不過癮:“要是早上幾年認識……”

“早上幾年認識,王爺打算娶為正室還是納為妾?”李氏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後,湊過一張俊俏的臉來問。

跟孝琬一同酒肉的幾個朋友繼續低頭吃肉。

“愛妃,愛妃你怎麽來了,你看……你看你這是說的哪裏話…..”他一邊支支吾吾,一邊忙著給李氏遞眼色:愛妃,在外面給留點面子。

李氏笑笑不說話,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孝琬琢磨了一下,那眼神就是在說:高孝琬,你再不滾回河間王府,你就永遠也別回去了!“臣妾不擾王爺雅興,告退。”柳腰婀娜,看上去心情不錯,還賞了老鴇幾個錢,嗯……孝琬在集茗軒……

天知道孝琬要是還不識相會是怎麽個死法,索性這家夥還算聰明,同這幾個酒肉朋友含糊了幾句就馬不停蹄地打道回府了。

月色如洗,夜風拂柳,難得的興致,高湛自己取了琵琶在長廣王府的小湖畔彈了起來,曲調有些幽怨,又有些淒婉,湖光映著他瘦削而精致的面龐,讓人有些恍惚。

而靜坐在他身旁的小少年有模有樣地聽著,偶爾皺皺眉頭,似乎還真是悟出了曲子中的意境一番。

修長的手指終於停止了撥動,轉而覆在琵琶弦上,他靜靜地看著湖水,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濃密的睫羽下冷冷的鳳眸裏少有的柔意。

高緯又靠著他近了一些,他不願親近人,這一點同他的父親很像,可是有兩個人除外,一個就是自己的父王,他覺得有父王在就什麽都不用擔心,另一個人是孝珩哥哥,他喜歡孝珩哥哥沒有人可以比得過的才華,更多時候,是覺得孝珩哥哥同自己一樣,也是深深地把自己藏得住的一個人,這種感覺不恰當地說就像是同病相憐,卻想讓他靠近。

高湛收了目光,用手撫了撫高緯的腦袋:“阿緯,聽了半天,你聽出什麽來了?”

高緯垂下眼簾,抿著嘴笑笑不說話,他不想胡亂揣測父王的心意,對於父王,他太小心了,現在母妃又添了一個弟弟,他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父王可能就不再疼愛自己了。

在高湛心裏,他卻希望自己的長子有魄力些,他的縝密心思固然不是什麽壞事,可是到底少了一些男孩子應該有的果敢和氣魄。

“阿緯,你看看你的幾個哥哥,才氣過人如同孝瑜,驍勇善戰如同長恭,能書會畫就要數孝珩了,你將來要成為哪樣的男子?”他垂眼看著高緯。

高緯抿了抿嘴巴,擡起眼來看著高湛,他的眼睛裏又那麽一絲絲的猶豫,可是對上高湛的眼神時就變得堅定起來:“父王,我想成為孝珩哥哥那樣的男子,並不是因為他能書會畫。”

“哦?”高湛覺得這件事似乎有點意思,便笑了,“阿緯倒是給父王說說原因。”

小少年點了一下頭:“孝瑜哥哥確實才氣過人,全鄴城的人都知道打翻了的棋盤孝瑜哥哥都可以一一覆原,普天之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人,他常常來我們家,我見他最多,為人太過張揚,我不喜歡。”說著,他使勁兒搖搖頭。

“那長恭哥哥呢?”高湛看著他問道。

“長恭哥哥驍勇善戰,長相也是出眾……父王,長恭哥哥太過透明,別人一眼就能把他看穿了。”他咬了一下嘴,不知道該怎麽所這種感覺,想了想,“他總是暖暖的,可不巧我覺得我是一塊冰,遇到暖的就化了,所以同他不怎麽親近。”

這個比喻雖不多麽恰當,可也確確實實說到了高湛心裏,好多時候,我何嘗不是想尋得一絲溫暖,可是我竟沒有阿緯清醒,我本來就是一塊冰啊,為了讓自己活得久些,不得不讓周圍都冷下來……

“孝珩哥哥就不同了。”他繼續說道,“孝珩哥哥看上去對誰都和和氣氣,可是我知道他最難接近了。”說到這裏,他的臉上又帶了幾分得意之色,“可是,父王,我知道孝珩哥哥同我是極為親近的。”

高湛並不說話,只是笑著摸了摸高緯的腦袋,良久,他開口道:“阿緯,你確實,應該同你孝珩哥哥多相處……你說的對啊……說的很對……”

“那父王呢?父王覺得哪個哥哥最好?”高緯歪著腦袋問道。

素月清風,竟一時間恍惚起來。哥哥?我的哥哥嗎?他放下琵琶,把高緯摟在懷裏:“阿緯,我的哥哥也就是你的伯伯們,你想聽他們的故事嗎?”

高緯使勁兒點了點頭,他覺得那一定很有趣。

高湛指了指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那個就像是你的大伯,他風流倜儻,智慧過人,唯一的不足同你孝瑜哥哥一樣,太過張揚,最後不得善終。我的二哥,韜略智謀都有,可能是被大哥壓得太久了,等他施展的時候手,段都變了形,兄弟裏面沒有一個喜歡他的。六哥,也就是當今聖上,他……或許是一個好皇帝。八哥,也不在了……”他嘆了口氣,都是骨血相連的兄弟,說起他們來,內心竟沒有絲毫的波瀾,“八哥啊……阿緯,如果人真的有來世,父王寧願多修行幾時,來世做他那樣的男子。”

他低頭看看高緯,小少年已經熬不住合上眼睡著了,只是睡得還不熟,本來還想同他將八哥是個怎樣的男子,這下倒是省事了。高湛笑笑,把高緯抱起來,朝他的臥寢走去。

083 玉玦遺恨笑春風(16)

83 玉玦遺恨笑春風(16)

胡氏正哄著小兒子阿儼睡覺,這小家夥一到晚上就來精神,見高湛進來,便伸著小胳膊要找他。

高湛對這個小兒子倒是極其喜歡,這種喜歡其實遠遠超過了阿緯,阿儼現在剛剛會說話,時不時地性子還有些霸道,這一點不像高湛,也不似阿緯,不過也確確實實討人喜歡。

他抱過阿儼,沖胡氏笑笑:“早些睡吧。”

本來以為生了兩個兒子,高湛就會對自己熱乎些,沒想到,捂不熱的石頭!他們之間就是夫妻,沒有所謂的感情,這一點她心裏感到有些失落也有些不服氣,可是高湛不只是一個王爺,他如今手握大權,高高在上,說不定有朝一日……唉,只得應了一聲,面朝裏睡了。

一連好幾天長恭都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不肯出門半步,他一張俊臉現在就像延宗說的,跟被馬蜂窩蜇了一樣,現在出去還不得把人嚇死。

偏偏,延宗這家夥,不,準確地說是幾個兄弟好像跟他過不去一樣,把延宗成親的日子定在後天,他悲戚,又往臉上擦了一遍藥水。

子萱在旁邊看著他,幽幽說了一句:“長恭啊,你別費心思了,大夫說得個把月才好,出不去七月,你這臉啊,恢覆不了。”

長恭戚戚然,飽含淚水地看著子萱:“子萱,後天要不咱們不……”

子萱臉黑下來:“那可是你親弟弟……你要是不去我自己去。”

“去,怎麽不去?”他拉過子萱的手,發誓般的道,“絕對不能讓愛妃孤單,全身發癰也得去!”

子萱點頭:“高長恭,記住你剛才說得話。”

兩天後,鄴城的大街小巷都熱鬧的要命,高洋在世的時候,延宗這家夥沒少幫著他分寶貝,如今抱得美人歸,這家夥愈發覺得是上天待自己家不薄,便使勁兒往自己的婚禮上撒錢,再加上他那母上大人也不是啥省油的燈,唯恐兒子兒媳蓋過自己的風頭去,打扮地花枝招展,還幫延宗又置辦了許多花哨項目。

這一天又是王公大臣雲集,冤家路窄的,親上加親的,各路人馬都往安德王府一聚,還有不少都不知道安德王是誰的,就知道是河南王高孝瑜的弟弟,便也扔上份子錢乖乖來慶賀。

長恭和子萱今天穿的格外低調,似乎是故意不想讓人認出來,可是,一來,長恭那張發癰的臉同他原來那張俊美到不成樣子的臉一樣招人眼,二來,子萱今天穿的清清雅雅,她本來也是俊俏,這樣一來反而更添加了幾絲韻味,就有那麽幾個不識相的:“哎呦,你說那醜八怪身邊站的那是誰家姑娘?”“就是就是,真是可惜了。”

……

長恭忍著不發火,做哥哥的為了弟弟的婚禮,要有氣度,要有氣度,有心向那個方向瞥了一眼,這一瞥不要緊,呦呵,說話的可不正是懷柔王那個糟心的兒子,你娘親的,五歲的時候在睿王府誰變態地看著我流口水。

再看看子萱,正靜靜地坐在那裏剝著荔枝,全當沒聽見。

那邊一個尖著嗓子的動靜響起來了:“哎呦,可不是嗎,我們家延宗啊太挑剔,就文宣帝在的那會兒就好多上趕著要嫁給他的,就是不答應,哎呦,你不知道我有多頭疼。”

長恭朝那個方向撇了撇,一別數載,四娘還是老樣子,她老人家打扮得妖艷,這會兒都快把延宗捧上天去了。

他的目光還沒來的及收回,又正好被延宗他娘逮了個正著:“哎呦,這不是長恭嗎?”

長恭笑笑,想掩面而逃,還不如子萱淡定,她站起身來,微微欠了欠身子:“四娘。”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她趕忙扶著子萱,“我聽延宗說了,你現在有身孕,註意著點。”又瞧了瞧長恭,這家夥是怎麽了,這臉怎麽成了這副樣子?不禁瞪大眼睛。

“四娘,呵呵,好久不見……”長恭尷尬的笑笑,又指了指自己的臉,“臉上不知道沾了什麽花粉,出癰。”

“哦,哦。”她立馬回到方才過來時的表情,“我們家長恭啊,就是俊朗,別人家沒法比,就是出癰出了這門,也一樣能迷倒一大批女子!”

長恭笑,四娘說話……還是挺受用的。

子萱扯扯嘴角,四娘,他這副樣子還能迷倒誰啊。

門口處的動靜突然大了起來,四娘耳朵也尖,聽著人群中連連的恭維,聽出是高湛,這主兒可怠慢不得,如今誰不知道皇上把整個鄴城交給他,官居太宰,旁人都恨不得趕緊跟他掛上關系呢,這種事兒哪裏少的了她,於是一陣風似的就奔向門口。

高湛今天穿了一襲紫紅色的長袍,柔亮的緞面上金絲繡紋格外精致,唇角微微笑著,舉手投足間都是恰到好處。

“哎呦,長廣王爺,你快裏面做。”不得不說四娘這人腦子還算好使,這節骨眼上就不和高湛攀親戚,一來不能顯得自作輕薄,二來,論輩分,你也不過是我的小叔子,如今位高權重,認不認我就看你自己的了。

“嫂子不必客氣。”高湛依舊微微笑著,“今天是延宗大喜的日子,這裏沒有什麽王不王爺的,我就是作為叔叔來慶賀的。”

他一番話說的不溫不火,四娘這下總算是心滿意足了,臉上的笑意立馬又加了幾分:“說的是說的是,外面熱,快去裏面坐了。”

長恭碰碰子萱:“九叔過來,不能不去見,你去後面新娘子那裏,我打個招呼就過去找你。”

子萱悠閑地擡起腦袋:“沒什麽好回避的,我跟你一起過去,好歹我也不能讓你孤單了不是?”

長恭笑,即便臉上發癰,眉眼之間也是掩蓋不住的精致風雅,一時間就覺得心頭一暖,感激之下,竟這樣表達了一下心意:“愛妃啊,你真是長大了……”

……

084 玉玦遺恨笑春風(17)

84 玉玦遺恨笑春風(17)

他們迎著高湛走過去,他總是給人一種冷冷清清的感覺,這種冷清又不同於高淯,是一種讓人靠近後便覺得冰冷的感覺,他身後跟著的小少年應該就是世子高緯吧,初見時那麽小,不過眨眼的功夫就長高了這麽多。

“九叔。”長恭微微欠了一下身子,子萱只是站在長恭身後也跟著微微欠了一下身子,並未說什麽。

高湛的眼睛裏明顯有那麽一瞬間的晃神,轉而不見:“長恭,你這臉是……?”

長恭摸摸臉,尷尬地扯了一下嘴角:“發癰,不礙事。”

高湛點了點頭,便將目光移向別處,倒是身後跟著的高緯,許是長恭的臉真得毀得可以了,導致他對這個哥哥沒啥印象,反倒是對他身邊那個眉眼之間清秀卻讓人看了很難忘掉的姐姐記得清楚:“我記得姐姐,弟弟出生那會兒我見過你的。”他一張小巧同他父王長得有幾分像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興奮,手指不由自主地指向子萱,又覺得不妥,便收了回來。

子萱笑著點了一下頭,柔柔和和的眉眼彎了彎,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高湛收回的目光終於落在子萱身上,他很是自然的笑笑,眼睛裏不自覺地就帶出一絲少有的溫和:“阿緯,那是你長恭哥哥的妻子,你要叫嫂子的。”

小少年的眉毛稍稍擰了一下,而後擡眼看看他的父王,小聲道:“是嫂子啊……我當日看嫂子同二哥一起,還以為是孝珩哥哥家的嫂子呢。”語調裏竟不自覺地帶出些許失落。

這話一出,可真是為難了一圈人,長恭卻只是笑笑,一只手很自然地牽過子萱:“可不是,二哥樣樣都在我之上,就是在遇上你嫂子這件事兒上慢了一步,讓我捷足先登了。”

小少年呆呆地看著他,眼前這個男子,不,準確地說是哥哥,只記得鄴城好多女兒家提及他便是一副死去活來的模樣,印象裏見過幾面,匆匆之間,就應了驚鴻一瞥這個詞,如今這樣審視他,才發現如果沒有臉上這些惱人的癰,眉眼之間都像是經過鬼斧神工般的雕琢,就連鼻梁和下頜的弧線都是精準地那番恰到好處。

高湛笑笑,唇角處漾出的那絲柔和,仿若冷月清輝:“阿緯小,不會說話你們別在意。”他很是自然地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吊墜,是用五彩的繩子編制,中間系了一朵小巧檀香木雕的蓮花,雖抵不過那些稀奇的玉石值錢,可那蓮花雕刻著實精致,清雅地別有一番味道:“子萱,這個給你,本來是阿緯出生那會兒,你八叔送我的,據說是從南國一個寺院裏焚香齋戒了七天求得的,還很是靈驗,你剛好有了身孕,就當是祖父給孫兒的吧。”

子萱接過它,是八叔叔留下來的呢。她的手撫上那朵蓮花,八叔叔……她略略欠了一下身子:“謝過王爺。”脫口而出,並未曾有什麽刻意,也許真的,真的從某一個時刻開始,他在她心裏就只是一個王爺,而不再是叔叔,更不會有什麽親近可言。

高湛依舊是笑,淡雅而溫和的笑:“阿緯,我們去那邊看看,一會兒新嫁娘就到了。”他牽過高緯,不惱不怒,不喜不傷。是啊,那是祖父留給孫兒的,你肯不肯認我這個叔叔又有什麽關系,南國的寺院裏他齋戒七日,不敢有絲毫懈怠,他說我這幾日的虔誠,只求他們母子平安,至於我自己,早就是萬死難辭,不求陰德,不求陽福。

孝琬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長恭,他穿的倒是格外喜慶,看著長恭的臉大笑不止,就是這種場合,也不忘把他的寶貝兒子帶在身邊。他在長恭旁邊坐下來,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喝著,而後翹起二郎腿,抱著正禮:“來,兒子,快看看你還認不認識你的美人叔叔。”

長恭沖正禮笑笑,乖侄子,給叔叔個面子啊。

正禮眨巴著眼睛看了半天,擰著眉毛吸了口口水繼續看,良久撒歡般地笑笑,眼睛樂成了一條線,隨即伸著胳膊就往長恭身上撲。長恭抱過他,得意的看著孝琬,孝琬著急,正禮,你這眼神也太好了吧,你四叔這副模樣你也認得出來?

喜樂想起來的時候,遠遠瞧見一對新人緩緩朝這邊走過來,延宗穿著大紅喜服,顯得威武英俊了許多,珠簾下只能隱隱將新嫁娘的面龐看個大概,很是漂亮,同文宣皇後有那麽幾分像。

高湛同孝瑜坐在一起,看著他們進來,不由笑了笑:“孝瑜,你看他們多好。”

孝瑜也笑:“是啊,老五福氣好,沒吃什麽苦頭,還能討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成親。”

“河南王這話說得,難不成正雪不討你喜歡?”高湛同他說笑。

孝瑜吧咋了一口酒:“不能這麽說,嗯……只是沒有那麽喜歡。”

“孝瑜,感情這種東西,可不像你下棋,處處都能布置的周到,就等最後把對方贏個利索,它恰恰是一盤殘局,怎麽收拾地不狼狽就好。”他低垂了眼眸,唇角依舊是笑。

感情這盤殘局,只是不狼狽就好。

“九叔,你就是太不會讓自己高興點了。”孝瑜夾了一口菜,“你說,你成親那年大喜的日子你板著一張臉,好歹那也是茹茹公主,你倒好,一點面子也不給。”

旁邊的高緯豎著耳朵,茹茹公主?他的母妃不是公主,怎麽沒聽父王提起過?

“都是故人了,你還翻出來提這些舊事。”高湛倒也不避諱,茹茹公主,嫁過來沒一年就死了,也沒什麽感情,自然覺得不怎麽重要。

高緯松了口氣,原來是個死去的人啊,還好還好。

高湛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而後又搖頭自嘲地笑笑,是啊,都是故人了,都是舊事了……

085 玉玦遺恨笑春風(18)

85 玉玦遺恨笑春風(18)

月上樹梢時,這一堂人才搖搖晃晃地算是散了局。

長恭因為臉上不適,反而躲過了酒局。當然像這種場合,孝琬自然是喝的東晃西晃,就連一向沈穩的孝珩也喝的不省人事,那邊九叔和大哥也是喝得可以了,兩個大男人在那裏時哭時笑,好在大家沒幾個清醒的,不然今天出了這門,不知道多少人日後都沒臉見人了。

四娘站在門口笑嘻嘻地送著客人,高緯年紀太小扶不動高湛,便跑到門口把他的侍衛叫進來,那人長得五大三粗,又一臉兇相,著實和這裏的氣氛不符。

起初並未在意,長恭攬著子萱出門時恰巧同他們碰在了一起,光影交錯,那時也是一個喜慶的日子,大家也是喝成今日這番,那天晚上還下了細細的雨,子萱停住腳步,定定地看著扶著高湛的侍衛,這個人……

長恭發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心裏暗自好奇,這個人的眉眼盡是覺得熟悉,只是,只是怎麽看這張臉都覺得陌生啊。

他覺得衣袖處被人拽緊了一下,子萱的頭靠在他的頸間,看過去就像是夫妻之間的親昵。“長恭,那個人,長廣王府小王子的慶生宴,黑衣人。”

經她這麽一說,長恭一下子想起來,那晚那幫來歷不明的黑衣人,刀刀都致命,當時還傷了八叔,後來逃跑了幾個,這個人,難怪覺得熟悉。他怎麽會出現這裏?他想著,就朝那邊走過去。

身子突然被人當了一下:“哎呦,慢點慢點,來來來,阿緯,扶好你父王。”四娘轉過身,沖著長恭使了個眼色,“長恭啊,你看看我這一天都忙壞了,本來準備的給我未來孫兒的見面禮差點就忘給了。”

長恭性子直,一心想著要把剛才那個人問個究竟:“四娘不用心急,到時候再給也一樣。”說著還一邊伸著脖子像高湛那邊看過去,唯恐把那人盯丟了。

只覺得胳膊突然被掐的一陣疼:“這哪行?怠慢了我的孫兒,我可不答應。”他這才反應過來,看四娘的樣子,好像是有其他什麽事一樣,便同子萱跟著四娘又回了府裏。

燭光籠在大紅色的燈罩上,顯得喜慶而溫暖,燭光下那一張畫的妖艷的面龐終於露出她疲憊的一面,沒有了往昔記憶裏的風情與輕浮。

她把頭上那些好看的釵子一一摘下,叮叮當當的扔在桌子上:“你們啊,真是不讓人省心。”她坐下來嘆了口氣,“安德王府這座小廟,還灌不醉你九叔這尊大菩薩。”

長恭諾諾:“四娘……是不是多心了,九叔剛才都那個樣子了。”

子萱坐在一旁表示讚同地點頭。

四娘以手撐額,燭光映著她的側臉,竟別有一番風韻:“別傻了,唉,實話說了吧,長恭,我本來是前朝廣陽王家的家伎,你父王……”說到這裏她笑笑,“四娘看男人,從來不會看錯,老九真醉了,根本不是這個樣子。你們家一筆糊塗賬,延宗我是管不住他,自然要托你們這些做哥哥的幫忙,你們啊,以後少管些不該管的事,在高家,自求多福吧。”

“可是,四娘,你不知道,剛才那個人……”子萱急著解釋。

“剛才那個人就是長廣王小王子家宴的時候在路上行刺的人吧。”她語氣平靜,似乎說的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一時間,似乎是所有的動靜都安靜下來,屋裏充斥著一種誇張的寂靜,良久,長恭才反應過來:“四娘……你?”

站起身來,盈盈緩步,關了微微敞開的窗子:“文宣帝的時候,這事兒秘密查過,早就知道是老九搞的鬼,不過是壓下來了罷了。”她頓了頓,“他們兄弟一個比一個狠。”

看著他們一副吃驚不已的樣子,她繼續說道:“長恭,記不記得一個叫元玉儀的女子?”

長恭點頭,匆匆見過一面,後來就再也沒聽說那女子的下落。

“那是你二叔送給你父王的,你父王死了後,唯獨不見她的蹤跡,那時候我心下好奇,恰巧延宗又得你二叔寵愛,愛屋及烏,我便有機會接近他,後來便直接住在了宮裏。”她說這話時並沒有什麽忌諱,“結果我在宮裏見到了元玉儀,不過,她已經死了。”

子萱聽得汗毛直豎,四娘說的這些怎麽聽都覺得是在講故事。

“四娘,實不相瞞,父王的事,我有耳聞。”長恭倒是很淡定。

四娘點了一下頭“你二叔在世時,你三叔七叔都死在他手上,坊間覺得他是個暴君,昏君,六親不認,可是我知道,當時你二叔沒有準備殺他們,只因為你九叔一句話,這事兒,你六叔也知道。”

子萱倒吸一口涼氣,兄弟他殺,侄子他也能下手,這麽涼薄的人,這個世上他可還有下不了手的人?

“至於那場刺殺,我也是偷聽到的,是想推在前朝皇帝身上的,什麽目的不知道,後來終歸是沒弄成,可是不久之後,前朝元氏一族除了孝琬的娘親,其他人統統都沒活成……”她把目光轉向子萱,“子萱,今天你九叔給了你一樣什麽?拿過來給我看看。”

子萱乖乖地拿出那條五彩繩系的蓮花墜,四娘接過來,湊到鼻子上聞了聞,又來回瞧了半天,才放心地還給子萱。垂眸的一瞬間,微微有些恍惚,畫的細長的眉皺了一下:“關系到你九叔的事,你們以後少些插手。”

兩個人點點頭,心下雖然好奇四娘怎麽會知道這麽多,可到底是晚輩,也不好再問些什麽。

她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對於那些陳年往事似乎也不怎麽在乎:“長恭,其實我原本同元玉儀一樣,不過我是廣陽王安插在你父王身邊的人,至於你父王當初是真對我動了心也好,將計就計也罷,總之,是把我打敗了,這些本事,跟他沒用上,竟用在別處了。”說著,自嘲般的笑笑,“你們兄弟幾個就孝珩讓人放心些,可他的本事,恐怕日後也只夠自保……”片刻的沈寂後,她只是說了句,“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們出去,記住今天我同你們說的話,日後便不會有人再同你們說這些了。”

門開了,明月依舊,繁星依舊,鄴城依舊。只是記憶裏的一些東西再也回不了原來的樣貌,父王,二叔,九叔,四娘……娘親你呢?你又是一個什麽樣的角色,我又應該是一個什麽角色?

086 玉玦遺恨笑春風(19)

86 玉玦遺恨笑春風(19)

往日裏,子萱同長恭在一起,這家夥總是會想些事情逗她開心,今天反倒是格外地安靜,他掀開馬車內的布簾靜靜地看著外面,薄唇緊抿,目光冷清。

她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待他轉過頭來看她時,柔和的眉眼間有了光彩:“夫君你不要擔心了,即使是你這副樣子我也不會嫌棄你的。”少有的,她逗他開心。

長恭沒有說話,只是勉強勾了勾唇角,然後緊緊抱住子萱,像是一個迷惘的孩子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把頭埋在子萱的頸間,良久,只覺得頸間有一絲溫熱,她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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