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佳節, 學校放了一天的假。

晚自習放學, 聞梔正在收拾書包, 聞羽巴巴的跑過來了。

“姐姐, 要過元旦了，明天你還打算去圖書館嗎？”

聞梔背起書包出教室，聞羽趕緊也跟上：“那我明天也去圖書館, 咱們一起學習。”

聞梔看了他一眼, 淡淡道：“我要去舅舅舅媽家。”

花同光和徐欣合今天一大早就給她打電話了, 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元旦一定要過去，

聞羽一聽，連忙道：“那我也去。我也好久都沒有見舅舅舅媽了。”

聞梔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 也沒有阻止：“隨你。”

聞羽非常高興, 眼睛亮晶晶的：“那姐姐你明天什麽時候去舅舅家啊，我提前過來找你, 咱們一起。”

聞梔道：“我現在去。”

“現在？”聞梔吃了一驚：“現在都十點了, 咱們到那邊都該快十一點了啊, 會不會打擾到舅舅舅媽？還有, 舅舅舅媽會不會嫌棄我啊？”

聞梔沒有理他, 聞羽只好閉嘴，默默的跟在她身邊，打算出學校攔輛出租車。

因為明天就要過元旦假期了，又是大晚上的，所以除了平時過來接子女的家長或者司機, 還多了住宿生的家長。

現在校門外十分熱鬧，停著各種各樣的車輛，從學校出來的學生就像是鳥兒入林一樣，跑向自家的車。

聞梔也是這些“鳥兒”中的一員，她踮起腳往車林裏看了看，然後就向左側最外圍跑去。

聞羽還在琢磨著打車呢，見姐姐突然就跑了，嚇了一跳，想都沒想也趕緊跟著跑：“姐姐，你怎麽……”

“舅舅，舅媽，表哥！”

聞梔已經快跑到地方了，揮手喚道。

一輛純黑的大眾旁站了三個人，一對中年夫妻和一個清秀的少年，正是花同光，徐欣合和花修文。

今天過來接學生的車輛格外多，他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只能停在了外圍，眼看學校都放學了，花同光正打算帶著妻兒穿過車林到校門口接聞梔呢，沒想到她就先找到他們了。

一家人連忙迎上去：“梔梔啊，冷不冷？”

“梔梔快來舅媽這裏，把手套戴上，瞧你手涼的。”

“妹妹快上車吧。”

少女一雙艷艷桃花眼彎成了一雙月牙，清艷美麗的臉上綻放出幸福的笑容。

聞羽跑過來的時候，恍惚了下，這種笑容，他好像很久很久很久都沒有在姐姐臉上見到過了。

花同光一家人正準備帶聞梔上車，忽然見一個大小夥跑過來，都楞了一下，還是花修文先想起來：“小羽！你是小羽對吧！”

聞羽這時也從姐姐的笑容裏回過神，連忙點頭，一一喚道：“表哥，舅舅舅媽。”

花同光都懵了，停了會兒才過來伸手握住他的肩膀，上下看：“嘿，幾年沒見，竟然都長成了一個大小夥子了，不錯，比你哥精神！”

徐欣合比他要細心，也過來小心的解釋道：“小羽啊，你別怪我們沒有叫你一起到家裏，我們想著元旦，你肯定是要回家過的……”

聞羽連忙點頭：“恩恩，我知道的。也是我不對，姐姐這些年過的不好，沒有心思想別的，那是情有可原，我過的很好，卻都不知道去看望你們，你們不怪我，我就已經非常慶幸了。”

花同光拍了他一巴掌：“你這孩子！一家人，怪什麽怪的！”

聞羽“嘿嘿”笑道：“那元旦，我可以不可以和姐姐一樣，在舅舅家過？”

花同光說：“咋不行！我的外甥，外甥女，想什麽時候來舅舅家就什麽時候來！”

徐欣合卻有些顧慮：“那小羽你可要和你們家裏說好啊。”

聞羽點頭：“我這就給他們打個電話。”

“好好好，快上車。”

花同光招呼著自己的一對兒外甥女和外甥上車。

聞梔，聞羽和花修文三個坐在後排。

聞羽拿出手機撥通了家裏的座機。

是聞天工接的電話，聽說他今天晚上不回來了，皺眉問道：“大晚上的你不回家你上哪兒去？明天就是元旦節了，你奶奶還給你做了一桌子菜，就等著你呢！”

聞羽扒了扒頭發：“你們自己吃吧，我明天也不回去了。”

“什麽！”聞天工揚高了聲音：“元旦你不回來？我和瑤瑤都在家，你奶奶還一直念叨著要好好過個元旦節，你給我說你不回來？你不回來你上哪兒去？”

聽見“瑤瑤”倆字，聞羽就不耐煩：“反正我有地方去，你瑤瑤不是回來了嗎，你有女兒陪著，還非讓回去幹嘛。”

他嘟囔著說完，然後道：“好了，我掛了。”

不等聞天工回話，他就掛了電話。

這邊，聞天工聽著電話聽筒裏的忙音，氣的差點摔了電話！

老太太早就圍在旁邊了，但她也聽不到什麽，只聽聞天工大叫，心裏就是一沈，這下見聞天工拿著聽筒一臉怒火的不說話，連忙問道：“啥？我小羽真的不回來了？”

聞天工扔下手中的聽筒，怒氣沖沖的坐到沙發上：“真是翅膀硬了，節日都不回來！我看到時候，我躺醫院都指望不上他了。”

老太太叫道：“這大晚上的，他不回來，住哪兒啊？去他同學家玩了嗎？天工，你再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別讓他在外面呆太久，碰上壞人可怎麽辦？”

原本坐在餐桌前的舒瑤過來道：“奶奶，我覺得哥哥不是去同學家了，他應該是去舅舅家了，我前幾天無意中看了一下我們校網，發現舅舅和姐姐聯系上了，哥哥應該也……”

她過來接話，老太太臉色立時就是一變，想要齜達她，但聽她這麽一說，也顧不得罵她了，尖聲道：“啥！去花同光家了！”她罵道：“該死的窮酸鬼，到現在還想攀高枝，攀不著了，竟然還把我小羽給蠱惑了過去！還有那個賠錢貨，走了走了還不安生，還要挑唆我小羽！天工，你給我打花同光的電話，看我不好好罵他們一頓！”

對於兒子去幾百年不見的舅舅家過節也不願意回來的事情，聞天工也十分惱怒，但也不能跟她一個農村老太太一起撒潑罵人，站起來坐到餐桌前：“行了媽，過來吃飯吧。”

老太太氣呼呼的過來，看見一邊跟過來的舒瑤，心裏的火氣就再也壓不住了：“你還有臉過來？要不是你，那個賠錢貨能離家出走？她要是不走，我小羽能跟著也不回來？一個下賤胚子，吃我們家的，喝我們家的，用我們家的，還挑撥我們家關系，狗娘養的騷/賤/玩意兒！我要是你，早羞的找個河自己跳下去了，你臉皮子倒是厚！竟然還能觍著個碧臉過來吃我做的飯？”

這些天，因為舒瑤又是抑郁癥，又是開出院聚會，又是再住院的，老太太都沒有好好陪孫子，現在孫子連過節都不回來，她這幾天憋著的火氣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出來。

舒瑤雖然心機重，也被學校的同學罵過，但同學們都是接受過教育的人，即使氣的再狠，那罵出來的話也跟和風細雨似的，而且大多還都隔著網線，所以她還能承受住，但這冷不丁的，忽然被老太太指著鼻子，破口大罵，用詞還那麽難聽，她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腦子都懵了一瞬間。

聞天工聽的也變了臉色：“媽！你說什麽呢！”

老太太火氣還燒著，一拍桌子：“怎麽，你還想把我趕出去？老娘生你養你，還不如這一個你從老鼠洞裏撿回來的下賤玩意兒？聞天工，你媽我把話放著，你要是敢為了這麽個下賤玩意兒，再把我趕走，你看我找不找電視臺曝光你去！”

聞天工頭都要大了：“誰說要趕你走了，行了媽，吃飯，咱先吃飯行嗎？”

老太太怒氣沖沖的哼了聲這才坐下來，然後橫了眼舒瑤：“我做的飯，就是餵豬餵狗，也不讓這個下賤玩意兒吃！”

“媽！”

聞天工豁的一下站了起來：“媽，你別做的太過分了啊！”

老太太見自己兒子也被氣的夠嗆了，也沒再罵了，抱著胳膊嚷了句：“那你把我小羽找回來！”

舒瑤這時候已經反應過來，哭的滿臉都是淚了，她顫抖著說：“爸爸，你別怪奶奶，也別和奶奶吵架，奶奶說的對，全是因為我，哥哥才不回來的，我，我現在就走。”

她說完就要出去，聞天工趕緊拉住她，語氣還好，但卻沒有以前那種生怕她走了的驚慌：“行了，這個時候，你就也別添亂了，過來吃飯。”

舒瑤敏銳的察覺到了聞天工的這種變化，心中瞬間就是一沈，臉上卻沒什麽變化，順著他的力道坐回來：“對不起爸爸，我以後不多說話，不讓你再為我操心了。”

聞天工這些天為了舒瑤忙前忙後，還被連帶著上了一波熱搜，公司股價跌了不少，現在兒子都不回來過節了，老媽還跟他鬧，好好的家庭，一下子就變成了支離破碎的樣子。

想想以前，雖然大女兒總是不成樣子，家裏吵吵鬧鬧的，但人總是在的，兒子跟他也沒什麽隔閡，可是現在……

看兒子這樣子，似乎也要和他越走越遠了。

聞天工長長的嘆了口氣，憤怒過後，是疲憊和難受，他沒有再像以前一樣，打心眼裏心疼舒瑤，只是草草安慰了句：“瑤瑤乖，吃完飯早點睡覺。”

舒瑤委屈的應了聲，卻悄悄的攥緊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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