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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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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簡沒想到,約見地點並非餐廳,也非某家會所,是謝霖的家。按照謝霖的說法,江硯身後常年有狗仔跟著,如果地點不保守一些,當天他們就得上頭條,被黑背後有不可告人的XX交易。

陳簡表示理解,這也是他從來不插手華城事務的原因之一,他很煩整天被娛樂新聞編排,像趙林鈞,今天疑似A女星的金主,明天就成了B女星的靠山,活活被媒體寫成一個種馬——雖然實際上沒差。

時間一到,謝霖誠意十足,親自開車來接陳簡。陳簡換好衣服,下了樓,一看他那副殷勤的樣子,頓時明白所謂的“事情有些覆雜,希望面談”其實一點都不覆雜,八成是來要錢的。

謝霖掌管華城娛樂這麽多年,有過高峰,有過低谷,在他低谷時,陳簡雖然不管運作,可沒少往裏扔錢,這些錢有的勉強回本,有的幹脆打了水漂,好在整體來看謝總監是成功的,陳簡短期內沒有炒了他的打算。

今天又唱哪一出,陳簡沒問,坐謝霖的車到了他家。

謝霖早已結婚,妻子在銀行上班,感情很好,婚後有一女,今年六歲。不過今天妻女都不在家,特地騰出地方給他們談公事。

陳簡進了客廳,在沙發坐下。謝霖端來兩杯咖啡,順手打開電腦,放了首歌,說:“江硯的成名曲。”

陳簡點了點頭,他不關註娛樂圈也聽過這首歌,歌曲比影視劇更容易傳播,紅歌往往響遍大街小巷,想聽不見都難。

謝霖接連放了幾首,都是江硯的,每一首風格迥異,他像一個半吊子樂評人似的,姿態到位,滿口胡扯,扯完假借聊歌的由頭問陳簡:“陳總,你覺得怎麽樣?江硯是不是很有音樂天分。”

陳簡看了他一眼:“有話直說,別兜圈子。”

“……”謝霖臉一垮,面帶苦相,努力賣慘,“您也知道,江硯是近幾年最紅的一個,為了簽他我費了不少工夫,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他說想做一部音樂電影,只要我同意給他做,立馬就簽到華城來。”

“音樂電影很難做麽?”

“難倒是還好,就是賠錢。”

“……”

“古風音樂電影,他要大制作,要服裝精良,要實景拍攝,要頂級特效,要配得上他的音樂靈魂——那簡直就是賠錢貨中的賠錢貨啊。”

陳簡手指勾在咖啡杯邊沿,轉了一圈:“直說吧,投多少能拍?”

謝霖比了三根手指頭,又加了句:“保守估計。”

陳簡頓時放下杯子,冷笑一聲:“當老子是冤大頭?你把他的‘音樂靈魂’拆吧拆吧打包賣了,看值不值三個億。”

謝霖:“……”

要錢要到死胡同,謝總監心如刀絞。

陳簡站起身,兩手整了整西裝,冷酷地說:“要麽不簽,要麽你自己想辦法,就這樣,我還有事。”說罷要走,謝霖連忙去攔,陳簡眼刀一橫,他便只能在身後哭爹喊娘,萬萬不敢伸手。

從客廳沙發到玄關的幾步路,謝總監又哭又嚎,硬是嚎出了孟姜女的氣勢,扯著嗓子說:“您至少等一等,見他一面再說啊!”

陳簡心想,見什麽見,他是天仙嗎?見一面值三億?謝霖腦子被驢踢了。

眼看沒有回旋的餘地,門被推開,謝霖唱戲似的假哭即將變成真哭,就在這時,陳簡的腳步忽然一頓,謝霖楞了一下,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看——

只見門外站著一人,身材高挑,戴一副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耳朵上掛著耳機,白色的耳機線迤邐而下,緊貼鎖骨,從半開的襯衫領口沒入衣襟深處。

那人收回正要敲門的手,摘下墨鏡,露出一張完整的面容,沖門內微微一笑:“你們好?”

“江硯!”

謝霖頓時抓到救星,“你來了。”說著將人拉進來,趁亂用力一關門,“這是陳總,陳簡先生,我的老板。”

“陳總,你好。”

“你好。”

陳簡保持住風度,冷硬地笑了笑,和眼前這位傳說中價值三億的“天仙”握手。不得不承認,天仙的確長得非常好看,不是那種教科書式標準五官的好看,他的眼睛、鼻子、嘴唇,每一處單獨看未必完美,組合在一起卻有極高的辨識度,讓人只看一眼就印象深刻,仿佛一輩子忘不了他。

陳簡沒忍住跳躍的思維,心想,真是一個完美的代言人,可以把“X-Hurt”的LOGO印在他臉上,然後把他的面部特寫海報貼遍世界每一個角落——

他的臉就是最好的宣傳語。

也許一張賞心悅目的美麗臉龐的確有影響人心的力量,陳簡莫名覺得謝霖願意賠三億簽江硯的想法也沒那麽腦殘了,甚至變得可以考慮。

謝霖卻不知道他此時心情,非常忐忑地將兩人請進客廳,心裏還在琢磨:江硯也是一個不靠譜的,他剛探了探音樂電影的口風而已,就被陳總用一副“搞傳銷的傻逼”的眼神打了回來,如果等會江硯不要命,膽敢在陳簡面前大肆宣揚他那套“音樂靈魂”的理論,他們倆還不被當成傳銷窩點,一窩端了?

謝總監略一衡量,心知做事得循序漸進,今天不能再談,先把關系拉近再說,熟人好說話嘛。於是戲也不唱了,換上一副笑面,問:“二位,中午我們吃什麽?”

話題轉得生硬,陳簡看他一眼。

江硯卻不知他們剛才聊過什麽,應了一句“隨便”,說罷坐在陳簡對面的沙發上。剛一落座,手便伸進領子裏,將耳機線扯出來扔在一邊。

他並不纖弱,手腕也並不過分細嫩,那是一只屬於成年男人的手,年輕,健康,有削薄的力量感,從解開的紐扣伸進去時,顯出一絲令人浮想聯翩的性感意味。

謝霖進廚房了,大概去看食材。

客廳只剩兩個人,相對而坐,沒人主動開口。

過了一會,隔著茶幾,江硯忽然往前傾了傾身,口吻悄悄地、意味深長地說:“陳總,我經常買財經雜志,只要封面是你,每一期都買。”

“……”

陳簡原本在翻書,聞言動作一頓,擡頭。

如果在一個月之前,沒和顧青藍離婚時,他可能根本聽不懂這句暗示,一耳進一耳出,只當字面意思無視掉。後來經過蘇涼那一出,或許也有單身的緣故——單身的人總是更敏感些,更容易多想,他好似被打開了什麽開關,總能準確無誤地接收到那些類似孔雀開屏求偶般的與性有關的信號,或直白,或謹慎試探。

然而,這其中也是有差別的。

比如蘇涼,蘇涼爬上他的床,未必因為他是最英俊的孔雀,而是因為他有錢,尾巴上那些華麗覆雜的羽毛,僅僅是無關緊要的加分項。

那江硯呢?

陳簡被人仰視久了,習慣了他人索取的目光,即使江硯不是一般的明星,他有名望有地位有天分像個天仙,在陳簡眼裏,依然不過如此。

他想要什麽?那三億嗎?

陳簡合起書頁,放在茶幾上。再擡頭時,看江硯的目光帶上了審視與評估。

江硯卻沒意識到似的,濃密的眼睫鴉翅一般,輕輕顫了顫,對他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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