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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沈沈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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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臨並不知曉楚家和江家在謀劃些什麽,她自有她的事要忙,小打小鬧的女兒爭鬥她看不上眼,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她還是很喜歡的,比如金滿堂這個月的進帳再一次讓她感動,她不止一次讚嘆,雲之遙是她的福星——只要別在往信中夾若幹風幹的野花。

君安在大醉一場之後,留書一封離家出走了,洋洋灑灑寫著成日憋在這京中無趣又無聊,便想著往外面走走看看,說不定再遇上一兩個絕色,便可以帶回府中給老夫人一個交代了。

大家自是忙活開了的去找,天下這麽大,對別人來說要找個人或許不容易,但對君家來說,只要用了心,還是很方便的,暗衛們回報,小公子往沛城方向去了。

君臨便讓人往回撤了,告訴老夫人並未尋到,但聽說過他的蹤跡,過得不錯,喝著花酒唱著小曲兒,甚是瀟灑,老夫人便放下心中的石頭,末了嘆一聲:“身為男兒,出去闖闖也是好的。”

老夫人真是一個開明的老太太。

君安往沛城去,君臨並不知道他是想去看看那些他曾經救過的百姓,還是想去看看攏翠,無論他想去做什麽,君臨都給雲之遙去了封信,讓他看緊點君安,至少別醉死在街頭。

君臨窩在椅中,舒服地換了個姿勢,看著雲之遙的回信。

這椅子她叫工匠加工了下,縫上了個厚厚的墊子,裏面塞滿了松軟的棉花,便有點像前世的沙發了,總之,君臨想盡了法子地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舒適一些。

信裏頭雲之遙說君安去了沛城倒也沒做什麽別的事,而是天天坐在酒樓裏喝著酒,不時叫兩個唱曲兒的姑娘助興,只是經常靠著窗子發呆。

有一回攏翠自街上走過,他握酒杯的手指頭動了一下,但終究是沒有下去。

而攏翠在替君臨傳那封信給雲之遙時,便早已知道了自香的來歷並不那麽清白,可是小丫頭終是明白了,來歷再不清白的自香也是君安的心頭肉,小公子不愛自己便是不愛自己,若她此時回去了,只不過是變成了小公子滿受瘡痍之後,尋到的一個可以依賴之處。

君臨那三耳光打醒了她,她想,還是要留著最後一絲尊嚴的。

那麽高貴的一份愛,怎麽能被自己踐踏了?

君臨捧著雲之遙的信,一雙藍眼睛望著院落上方湛藍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麽。

江家姐妹並不開心,江柳意如此用心地布了一局,她的目的不僅僅只是君安,也不僅僅是想逼君家交出兩筆根本影響不到他們的生意,她謀求的是讓古長月借此機會對君家出手,至少讓君家付出一些更沈重的代價。

在世家博弈這種事情上,陰謀家們都喜歡從小事入手,然後牽一發動全身,君安應該是那根頭發,而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她目的未得逞,自然惱怒。

“一群成不了大器的廢物!”端莊嫻雅的江柳意冷色罵道。

“姐姐,此事我們已盡了全力,要怪也只怪君隱進宮交出君家生意的時機太過恰當了些。”江竹韻從旁說道。

“時機恰當?我告訴你,我的好妹妹,於我們這種人而言,沒有巧合這一說,所有的巧合都是經過精心謀劃的,君隱在國子監住了半個月,我是看準了時機才下手的,君發財那老東西不會管君安在外面胡鬧,君隱要閱卷,君家正是空虛之時,偏偏你們還弄砸了!”

江柳意極漂亮的一雙手輕輕撫過一副畫像,畫上男子眉目清朗,青色長衫,神色疏離矜持,那一筆一畫都是如此用心,她愛了君隱這麽多年,早已入了魔,早晚有一天,只等有一天,她一定會讓君隱成為她的男人。

不惜一切代價!

江竹韻不會對江柳意的入魔有半分意見,事實上,她對顧星樓的癡狂只比江柳意更多,她壓了壓柔弱的聲音說道:“難不成是君府老夫人查覺了?”

“老夫人?”江柳意冷哼一聲,“那老不死的早就半截身子入了黃土了,你以為她能看得穿?”

“那是誰?”江竹韻問道。

“我可聽說君臨去自香的酒攤上喝過酒。”江柳意恢覆了她端莊的模樣,溫聲說道。

“你說是君臨?不可能,她一個瞎子哪裏有這樣的翻天之能?”江竹韻不信,她已經將顧星樓對君臨的另眼相看,歸納成了顧星樓覺得君臨是個瞎子所以更好騙色這一原因,所以一時之間不能接受跋扈的君臨有著這樣的心機。

“那位一直躲在君隱背後的操盤手,妹妹,可別怪姐姐沒有提醒過你,你這次的情敵可不是以往那些,君臨這丫頭看著渾渾噩噩,實際上,只怕現在整個君府都聽她的了!”

可憐的江家姐妹終於發現了君臨的本來面目,從君臨入京那日起,她便是一個縱容自己弟弟紈絝惡劣的不良姐姐,有時候甚至還會幫著自家弟弟幹些惡事,整天不是學著男子的模樣四處喝花酒,就是糟蹋著大把銀子買些無用的東西。

京中對君家這位大小姐甚至給予了窮奢極欲的謾罵,因為聽說她纖纖素手一揮,曾買下了整個江南出的頂級繡品,只為排在家中好看。

蒼天作證,君臨只是為了讓金滿堂私下裏藏的往年繡品能在今年的市面上賣個好價錢,而且哪裏都排在家中只為了好看了?明明一半送給了老夫人,幾副送給了孟欽裁衣裳,剩下的都分給了長善和攏翠還有府裏看得順眼的丫頭好嗎?

當然,長善著江南繡品,的確有那麽點糟蹋的意味。

總之不論如何,這個惡名不輸君安的君府大小姐,終於被後知後覺的江家姐妹發現了端倪。

江竹韻最是氣不過,她在沛城吃過君臨的癟,一口惡氣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在又知道君臨壞了她們的計劃,已是恨不得找上門去撕爛她那張臉才好了。

“姐姐你要幫我。”江竹韻向她足智多謀的姐姐求助。

“幫什麽?”江柳意問她。

“幫我殺了這個賤/人!”江竹韻恨聲道。

“急什麽,自然會有人幫你的。”江柳意笑得神秘莫測。

在對付君家的時候,江楚二家格外齊心;

在對付江家的時候,君楚二家默契十足;

在對付楚家的時候,君江二家高度統一。

這大概就是整個羲和國最高的法則了,至於這一回江家到底要對付誰,從她神秘莫測的笑容裏可以窺見一些奸詐的味道。

在江家姐妹的輕聲細語間,京城還發生了一件事,這事情許多人期待了許久了。

放榜。

今年這場會試,終於放出了皇榜來了。

十年寒窗苦,只求一舉成名天下知的學子們在榜前擠破了頭,推推搡搡著都想把自己的身子擠得更往裏一些,急切緊張地尋著自己的名字,有看到自己的,笑得狀若瘋癲,落榜了的,失魂落魄。

君臨與顧星樓坐在臨街的酒樓裏看著下方的熙熙攘攘,眾生百態,有些失神。

她突然湧起一種莫明的孤獨感,或許下方這些喧鬧的人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小小一張皇榜背後,有著怎樣的血雨腥風吧?

這張皇榜,是她最後操縱一切的結果,她並不為之驕傲,也不會因為沒有人知曉她的功績而覺得落寞。她只是想著,是不是有朝一日他們遇到不公,遇到憤事,便會調轉頭來責罵?

不會記著你的好,只會記著你的不好,因為一件惡事便會抹殺你全部的好事,人的劣根性便是如此吧?

“那位莊宋明,也在榜上。”顧星樓說道。

“嗯,我知道了。”君臨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君臨。”顧星樓托著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

“嗯?”君臨應了一聲。

“離玦國的使團一個月後便要來了。”顧星樓說道。

“你要走了嗎?”君臨問得很風清雲淡,努力壓著內心的刺痛,她早就知道的,她早有準備的,她不會傷心的,不會的!

“你希望我走嗎?”顧星樓笑著問她。

“我不希望,你便會留下嗎?”

“不會。”

“那我為什麽要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

“狠心的女人。”

“你不也是?”

顧星樓微微一笑,他在嘴皮上的功夫從來沒有贏過君臨,她永遠保持著桀驁的姿態,要高高淩駕在他之上,奇怪的是,他卻並不反感。

“顧星雲是來求娶羲和國公主的。”顧星樓說道,顧星雲,看名字便知,這是顧星樓那位遠在離玦國的皇弟,野心勃勃要取顧星樓太子之位的皇弟。

“顧星樓,你想做什麽?”君臨其實已經明白了,所以她連問話的聲音都顯得那麽緊張,這是她第一次在顧星樓面前感到無措。

“可我才是離玦國的太子,不管是不是一個虛名,我都是太子,有資格求娶羲和國公主的人,本應是太子。”顧星樓緩聲說著,那麽平順穩定的聲音,緩聲說著。

君臨與長善並肩走在熙攘的人群裏,她從未有一刻覺得這麽荒謬,於是連她遮眼的面紗都有些濕潤,第一次她發現了這面紗的好處,那便是你流淚,也無人察覺。

顧星樓,他要娶羲和國的慕月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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