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許多人的故事不同，君臨並非是受害那一方，她更多的是處心積慮地去主動對付別人，在這過程中，自然會受到來自他人的暗害，君臨對此並不動氣——畢竟你不能指望你擁有一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對手，等著你去把他們一點點打垮。

所有江家姐妹和楚家對君臨做的那些並沒有讓她上升到恨的層次，更大程度上，她把這當作一場游戲，這樣良好的心態有一個好處，使她時刻保持冷靜。如果你恨你的對手，那勢必會影響你的判斷力的。

君臨用了一種蠶食的方法一點點侵蝕著顧星樓的情報機構，比如她叫顧星樓幫她查清此次會試所有學子的背景時，又加了一句：不如也查查上一次會試的各大學子吧。

這麽大這麽繁瑣的事，顧星樓必然會調動他所有的資源，而我們那位暖如初陽的少年雲之遙，會微笑著端著茶水問百媚生裏的姑娘一句：“需要我幫什麽忙嗎？”

姑娘們總是喜歡漂亮的少年的，尤其是這少年的笑容絲毫不作假，真摯誠懇，像是閃爍著的寶石一般呈放在她面前，沒有姑娘會舍得說一句“不用”，她們喘著嬌氣，嘟著嘴巴，撒嬌地說：“那就辛苦雲大掌櫃幫忙把那疊手稿整理成冊吧。”

那是極簡單的事情，那些手稿上寫著的也是極淺顯的東西，不怕旁人看了去，畢竟百媚生裏的姑娘與普通姑娘還是有那麽些差別的，不會真的當個傻子。雲之遙也從不抱怨，仔細而認真的收整著那些再淺顯不過的幾乎是廢紙一樣的手稿，偶爾還會說上一兩個從君臨那裏學來的動聽的故事。

百媚生的姑娘，最喜歡聽的是杜十娘的故事，她們把自己化身為故事裏的可憐十娘，滴著眼淚哀怨地想問一問負心的情郎。

“書生多薄幸，十娘是個好女子，只可惜一片癡心錯付了。”雲之遙遞過一方手帕給哭泣的女子，那潔白的手帕上繡著一朵小小的丁香花。

“若要我說，十娘算是聰明女子，你們可知京中那段傳聞？”另一綠紗女子說道。

“你說的是不是曾風華傾世驚京城的靈姬姑娘？”有人來附合。

“可不就是？若靈姬姑娘尚未毀容，京城中哪有什麽羲和四美之說，靈姬一人足以頂過她們四人了。”

雲之遙睜著好奇的眼睛聽她們說這個靈姬姑娘的故事，心中卻想著，那靈姬姑娘能有多美呢？再美能美得過阿臨麽？

他未曾見過靈姬，但他已認定這世間沒有哪個女子能比阿臨更好看，或許這就是阿臨以往說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吧。

“雲大掌櫃。”有人呼他，拉回他的思緒。

“怎麽了？”雲之遙嘴角弧度剛好，盛起一個溫暖的笑容。

“若你是那位趙狀元郎，會棄了靈姬姑娘去娶馮家小姐嗎？”綠紗姑娘問他。

雲之遙偏著頭想了想，說道：“若換成是我，從一開始我便不會去找靈姬姑娘。”

許是沒有料到雲之遙會這般回答，身著綠紗的姑娘不解望著他。雲之遙只好解釋一遍：“若最初的目的便是高官厚祿，錦繡榮華，定然是不能娶靈姬姑娘進門舉案齊眉的，既然如此，怎能耽誤他人年華？”

他的這番話讓他的形象在百媚生的姑娘心目中又高大了幾分，若是他說出絕不始亂終棄這樣的誓言，她們反而是不會相信的，煙花柳巷之地，看多了的便是虛情假意，哪個姑娘會信你滿口胡說八道的山盟海誓？所以雲之遙的答案倒顯得真實親切，一開始就不要讓其發生，那悲劇自然可以避免。

於是，雲之遙可以翻閱的手稿又多了一些，慢慢地，她們發現即使有雲之遙幫忙也趕不上君小姐定上的日期時間了，於是央求著雲大掌櫃的，找幾個幫手過來吧，姐妹們一雙雙秋水般的眼睛都要瞎了。

雲之遙很是大方，從當鋪酒樓茶莊裏各調了五個聰明伶俐會說話的小夥子過來，如此，便能趕上君臨定下的日子了。

“阿臨真是個鬼精靈，明知單憑百媚生和伶人樓的力量是絕不可能這麽快分析完這麽多資料的，還要刻意刁難。”雲之遙這樣想著。

靈姬姑娘的故事被雲之遙寫成了小故事寄往了京城，君臨拉著君安和長善便要去看一看這京中奇女子。

說起這京中的女子，有誰比君安更熟悉呢？君臨與長善換了身男裝，畢竟穿著襦裙堂而皇之地去青樓總是有些不便的。長善本就生得英氣，這男裝一換上，雙刀一橫，竟有幾分英武之氣。至於君臨，她平日裏倒是的確沒有小女兒的嬌氣和柔弱，只是這男裝一換上，卻有種……邪魅狂狷的味道。

君安感概：“姐，你若真是個男兒身，我想大哥那羲和第一公子的美名是要拱手讓你的。”

幾人坐在沈雪樓的包間裏，老鴇很識眼色，知道眼前這幾位別說普通貨色瞧不上，就算是把紅牌拉過來了，也還比不過那帶著面紗只露了半張臉就已無敵的公子好看，更莫提君家小公子雖然是沈雪樓常客，但脾氣向來古怪，只好問道：“小公子今日是想找哪位姑娘？”

敗家子君安一把銀子砸在老鴇手上，摸著下巴：“小爺今日是來找靈姬姑娘聽曲兒的，趕緊叫過來。”

老鴇臉色尷尬：“這……小公子，真不巧，靈姬姑娘今日有客了。”

君安勾了勾手指，老鴇趕緊低下頭湊過來：“小爺今日，來找靈姬姑娘，聽清楚了嗎？”

老鴇一張臉都苦成了苦瓜皮兒一樣，求饒道：“唉喲我的小祖宗啊，今日這客是顧公子，我得罪不起啊。”

顧星樓這質子的身份不被尊重，僅限於羲和國的朝堂，平頭百姓卻是不敢隨意踐踏他尊嚴的，這老鴇害怕倒也是常理之中。君安偏過頭看著君臨，這可怎麽是好，顧星樓來逛窯子被自己姐姐撞了個正著，等下莫不是要把這沈雪樓拆了才能罷休？

長善已經很識時務地挪了挪屁股，離得君臨坐遠了些。

“去跟顧公子說，君家小公子和他哥哥，約他一起聽曲兒，叫他帶著靈姬姑娘一並過來。”君臨放下一個在掌心裏把玩了好久的茶杯，緩緩說道。

趁著老鴇去叫人，君安覺得有必要緩和一下這有些凝重的氣氛，於是咳了兩聲問道：“姐你怎麽會突然對靈姬姑娘感興趣？”

“你給我說說她的事就是了，問這麽多幹什麽？”

按著君安的說法，無非就是一個再普通，再爛俗，再無聊不過的老掉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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