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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做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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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爻等四人走到對面的屋子前時,陳恭明、孫雲鶴和田仰正好吃完飯,卻在抱怨飯菜粗糙,不如官飯精良可口。

蕭爻向三人看了看,見三人面色蠟黃,頗有些憔悴。面上胡子沒得休理,比前些日子長了許多,頭發也較蓬亂。蕭爻笑道:“三位,別來無恙啊,住得慣嗎?”

陣恭明見到蕭爻,面上微微一驚。立刻卻收斂了吃驚的神色。道:“老子是官差,不是囚犯。”

蕭爻道:“小民見過官差大人,大人有什麽吩咐,盡管說來,小民一力照辦。”

陣恭明哼的一聲。道:“你少假惺惺的。你爺爺抓了我們,折磨夠了,你又來扮小醜。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的心思。”

孫雲鶴道:“你叫你爺爺開門,放我們出去,過去的事,就既往不咎。”

蕭爻道:“那可不行,你們來這裏白吃白住的,怎麽也得表示表示。再說,我們也沒當你們是囚犯。”

田仰狠狠地道:“你們將我們私自扣押,不放出行,這還不是囚犯?”

蕭爻笑道:“此地有蒼松翠柏遮陰,又有奇花異草為襯,風景清幽,就是神仙也可住得。你們能來此仙境,修身養性,應該感謝我們才是,怎地抱怨不跌的?那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陳恭明道:“無論說得怎麽好聽,這裏都比不上京城。”

蕭爻問道:“京城有什麽好?”

陣恭明道:“京城有賭坊,想賭就賭。熱鬧喧囂,那才是人在的地方。這裏有什麽?都快淡出鳥來了。”

蕭爻道:“是啊,想必三位清閑了這些日子,沒事可幹,都覺得太淡。我們今天來,便要請三位幫個忙。”

田仰道:“幫什麽忙?”

蕭爻道:“我家有一道門壞了,我想重新做一道換上。本來是不想麻煩三位的,可俗話說多一個人則多一分力量。三位若肯幫這個忙,可到外面活動活動,不是好過在此間悶坐?”

田仰道:“要我們給你幹活?你休想。”

陣恭明道:“不去!死也不去。”

孫雲鶴道:“哼!我乃大明朝堂堂錦衣衛千戶,這一生只聽三種人的命令。一是皇上,二是九千歲,三是頂頭上司。要我幫你做活,你那是癡人說夢。”

蕭萬立沈聲道:“三位當真不肯去嗎?”

那三人見到蕭萬立面色不善,頓時有些怕了,嘴上仍然要強。道:“不去就不去。”

蕭萬立道:“小山,開門。”

小山道:“是。”便掏出鑰匙,將門開了。

門已打開,可那三人卻誰都不敢走出來。反而躲到更裏面去了。

蕭萬立道:“能躲嗎?”只見他站到門邊,忽然伸出手來,呈鷹爪形狀。只聽搜的一聲,一股強大的無形之氣便向陳恭明吸了過去。

陳恭明啊啊大叫,張牙舞爪,在那股氣流的強力吸引下,身子不由自主滑到了門邊。他雖在極力抗拒,卻沒有半點效用。只聽得嗤嗤兩聲響,蕭萬立已封住了他的穴位,令他不能動彈。

蕭萬立擡起他的手來,按在他的少商穴上,將一股烈火般的真氣從他少商穴透入。那股真氣便沿著陳恭明的魚際穴、太淵穴,緩緩上行,過經渠穴、列缺穴、孔最穴到尺澤穴、俠白穴、天府穴、雲門穴,直到中府穴而止。

從拇指少商穴到胸前中府穴的這十一個穴位,屬手少陰肺經。人體宗氣便是沿著這條經絡流動。

蕭萬立此時以烈火般的真氣強行加塞給陳恭明。陳恭明的一條手臂頓時如被大火燒烤,麻木不仁。等到那股真氣行到中府穴的時候,呼吸已感不暢,肺葉上面猶如多了一條火氣,正在灼燒,同時將他呼出的氣息強行壓住,令他無法呼吸。

陳恭明大驚失色,只一瞬間,熱汗便滾燙而出,面色因無法呼吸而變得焦黃。其間的痛苦那是不言而喻的。陳恭明叫道:“我去,我去。做、、、、、、什麽我都去。你、、、、、、你快放手。”

蕭萬立聽他肯去,才收回內力。

那股火熱的真氣一旦撤去後,陳恭明手臂上的灼熱感也即消失,呼吸立時恢覆順暢。他驚恐的望著蕭萬立,不敢反抗了。

蕭萬立道:“爻兒,請人也要講法子的。對非常之人,得用非常之法。這三人都不一般,你越是跟他們客氣,他們便越不會領情。像我這樣,那就對了。”

蕭爻回思著陳恭明適才的慘狀,兀自心有餘悸。暗想:“這三人也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道:“是。”

小山嘆道:“哎,早點兒答應,又何必受這份罪?”

陳恭明答應後,另外二人也即不敢反抗了。

蕭爻將三人的繡春刀還給三人。三人驚恐萬分,唯唯諾諾。平日裏呼奴喚婢、作威作福的官爺神氣也早消失不見。

蕭爻帶著斧頭,小山拿著刨花、墨鬥,走在最前面。二人後面是蕭萬立,蕭萬立身後是三名官差,再後面是周元嘉。蕭爻和小山不會武功,防止出亂子,蕭萬立和周元嘉就正好將三名官差與蕭爻和小山隔開。

那三名官差雖已得了自由,身上的穴位也已解了。但前有蕭萬立,後有周元嘉,根本逃不掉。三人雖沒說話,卻趁著其他人沒加註意時,不斷以眼神交流,都在想著怎樣逃跑的事。

通往後山的是一條林蔭小路,地勢平坦,路兩邊是樹林。路上落滿了黃葉,走在上面,能聽到沙沙的響聲。此時是十月間,天氣轉冷,樹林裏少見鳥雀的蹤跡,格外的清靜。

七人走出五六裏路時,見林中的樹木已十分粗大。再往裏面去,便感覺陰森森的。蕭爻道:“就在這兒砍樹做門吧,不必往裏面去了。”

那三名官差聽了這話,便在路邊坐了下來。三人以前騎馬代步,極少步行。又被關了許多天,體力較差。才走了這五六裏路,便感疲累。坐在路上,便即不動。

蕭萬立道:“起來幹活。”

那三人見蕭萬立呼喚,才懶懶散散的站起身來。

蕭萬立道:“你們三位,給老夫砍三棵大樹來。”

陳恭明問道:“那你們呢?”

小山道:“我們在此恭候。”

陳恭明道:“憑什麽要我們去,你們就在此歇氣?”

蕭萬立面上一沈。道:“你是不想去嗎?”

陳恭明見他面色不善,生怕又被他使古怪法子折磨,低下了頭。小聲道:“去就去。”

三名官差便往林中走去。一面走,一面選樹。又時時拿眼睛觀望四人。陳恭明見四人都站著不動,自己是做官的,反而給他們做苦力,憋著一肚子火。孫雲鶴和田仰見四人不動,心中一亮,仿佛看到了逃跑的時機。

孫雲鶴看著一棵大松樹。說道:“只看下面半截,這樹本來也是塊木材,可惜上面分枝,就變彎了。多了那兩個彎,用來燒火是可以的,卻再也不能做木材了。哎,可惜,可惜!”

陳恭明一時還沒回過味來。卻道:“只用下面半截,也是夠的。就砍它吧。”說完,就要動手。

田仰忙道:“恭明兄,倘若你只用下面半截,就要砍掉這棵樹,那上面半截不就浪費掉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別看這一草一木,是生在野外。可要真算起來,那也是咱大明之材啊。愛惜財物,不鋪張浪費,不知是哪位聖人的教誨,也是人人都得遵從的規則。咱們是公門中人,更要以身作則,節約用度,還是再挑選挑選。”

田仰一面說話,一面給陳恭明使眼色。陳恭明也是個機警之人,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便沒動手。

三人又挑選了一會兒。孫雲鶴道:“哎呀!這一帶都沒好木。”向蕭萬立等人瞧來。又道:“蕭老前輩,請問你老人家要我們砍樹,是用來做壽材的嗎?”

蕭萬立道:“不是給老夫做壽材,是用來做門。”

孫雲鶴道:“做門?那可得好好挑選幾棵直木了。這裏沒直木,我們去那邊找找。你老人家沒意見吧?”

蕭萬立道:“沒意見。”

三名官差便向林中深處走去。樹高林大,很快就看不到三人的身影。只聽那三人的說話聲一句接一句的傳來。

“哎呀,這裏雖然樹木眾多,卻難以找到一棵做門的木料。”

“正是呢,這窮山惡水出刁民,深山老林出爛木。是常有的事。”

“遇到爛木要砍,路才會通。遇到刁民要管,才會安寧。”

“嗯,有理,有理。正是因為世間多出刁民,我們才會這般勞苦。”

“我們只是勞累點兒,可九千歲和皇上操的心更大呢。”

“還是少說廢話,仔細找樹吧。”

“對,對。可別耽誤了大事。”

三人一時沒再說話,像是在仔細查看樹木。過了一會兒,三人又說起話來。“哎呀,找了這半天,怎地一棵直木都沒看到呢?”

“別灰心,你們看,那前面不是有一棵好木嗎?”

“啊呀!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咱們去砍了它。”

“對,去砍了它。”

“別忙,你們看,再往前去,還有更好的呢。”

“對,對,還要再往前走。”

蕭爻在林外聽到三人的對話,一時也分辨不出這三人各自說的是哪些話。但三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想是去得遠了。過了好一會兒,也沒再聽到三人的聲音。蕭爻心中一驚。道:“那三人沒聲音了。會不會逃跑了?”

蕭萬立和周元嘉都是微微的笑了笑。蕭萬立忽道:“周老弟,應該差不多了。”周元嘉笑道:“是時候去了。”

小山卻道:“你們說什麽呢?那三人只怕要跑了?”

蕭爻微一沈吟,也即明白了二人的話。笑道:“爺爺,周大爺爺。原來你們早知道那三人會逃跑。卻故意讓他們走。”

蕭萬立忽然周園嘉點了點頭。蕭萬立道:“爻兒,你跟小山留在這裏。我們去去就來。”

蕭爻嗯的答了一聲。見那二人的身影只一閃,猶如一陣風吹過,便即隱沒在林中。身法之快,當真如光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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