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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小太子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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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小太子番外(三)

裴齊光出生那一年, 他的祖父退位,尊太上皇,他的父親裴雲起成了新任皇帝, 改國號為垂拱,是為垂拱元年。

年輕的帝後以全新的姿態開啟了整個大周的新時代, 而尚在繈褓之中的裴齊光,理所當然地被封為了太子。

他是嫡長,更是帝後唯一的孩子, 一出生便是萬人之上, 然而帝後為了他能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在裴齊光三歲之前, 江苒都可以在一些重大場合避開帶著他, 只會在私下裏接見父母親友的時候才把他抱出去。

這一舉動, 使得他並沒有過早地體會到儲君這個位置的壓力所在。誰都知道, 他的父親, 如今的皇帝, 當年年幼之時, 被先前的逆王陷害,有病不美好的回憶, 與之相比, 裴齊光當然是極為幸運的。

可這造成了另外一個不那麽美妙的後果。

太上皇同太後自打退位後,便自出雲游, 等到接到帝後來信, 說自家孫子要過三周歲的生日了, 這邊趕回京城。

才到皇後宮殿處, 太上皇就看見了一個活潑漂亮的小女孩兒在那裏抱著兔子在廊下玩耍。

這女孩兒穿了身俏麗的粉藍色儒裙,裙擺上繡了栩栩如生的蝴蝶, 沾花欲飛,又墜了一排細細密密的米珠,行走間腳腕上的鈴鐺叮當作響,說不出的活潑可愛。

她抱著兔子,坐在回廊邊,小腿一晃一晃,臉頰紅撲撲的,像是才剛剛玩鬧回來。

太上皇在看見她的臉的時候就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旋即又回過頭去,同妻子面面相覷。

他們之所以如此驚訝,並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

這個女孩兒同裴雲起太像了!活脫脫一個幼年版裴雲起,只這女孩兒神情柔和乖巧,比起疏離冷淡的皇帝來說,更叫人親近許多。

他們出去游覽山川的時候,裴齊光尚在繈褓之中,後來連著兩年沒見,這番回來原是為了看孫子的……可這女孩兒又是哪裏來的?瞧著同裴齊光年紀如此相似,定然不是皇後生的!

兩位老人家越想心情越惶恐,盯著那孩子,神情覆雜。

太上皇忍不住道:“……難道是……”

難道是自家阿繆在外造的孽?

瞧這年紀沒準還是皇後在孕期的時候就惹出來的麻煩!

蕭太後想了想,硬著頭皮為兒子辯解,“……沒準是個誤會也不一定,一會兒見了面問問就是了,你可別沖動!”

太上皇忿忿道:“最好不是!不然我可真是太對不起江相了!”

女孩兒並不知道有兩個人正在暗地裏暗搓搓地揣測izji的身份,她摟著小兔子,忽然轉向了一個方向,甜甜地笑起來,奶聲奶氣地喊:“爹爹!”

她笨手笨腳地站起身,噠噠噠地往前跑,像個滾動起來的飯團那樣軟乎乎白胖胖,黏到了來人的身上。

太上皇聞聲看去,便見穿了朝服的裴雲起正走了過來,年輕的皇帝身形頎長又清瘦,遠遠行來,譬如庭前珠玉,使得廊下都仿佛多了幾分光輝。

他單手把撲上來的女孩兒抄起來,抱著往前走,只是問:“你同你阿娘說好了今兒不許穿裙子,怎麽又穿了?”

女孩兒把小兔子遞給他,自己則抱住他的脖子,撒嬌:“可是那些衣裳都不好看,沒有我的小裙子好看。”

裴雲起道:“言而有信,一會兒去把衣服換了再去見你阿娘。”

裴齊光沮喪地低下小腦袋,要是頭頂長了長耳朵,只怕也一起耷拉下來了。

太上皇聽得一頭霧水。

後面冷不丁地響起一個聲音,“阿爹,阿娘,你們回來了?這是在做什麽?”

秦王早就出宮建府,時不時地跑到宮裏頭找小外甥玩,就發現了眼前幾年不見的爹娘正探頭探腦地躲在樹後。

秦王:這是幹什麽,這麽猥猥瑣瑣?

太後忙要去捂住他的嘴,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前頭的那對父女聞聲,都看了過來。

太上皇眼見裝不下去,只好咳嗽了一聲,先發制人,指責裴雲起:“你怎麽這樣!你對得起苒苒麽?!”

裴雲起:???

太後將信將疑,卻忍不住也讚同了丈夫的說法,道:“阿繆,這孩子是哪兒來的?”

裴雲起還沒明白過來,邊上的秦王就大聲笑了起來。

他笑得直咳嗽,最後才在眾人沈默的註視下,解釋道:“你們弄錯啦,阿兄沒有尋別的女人生孩子,這是你們的乖孫子小齊光呀!”

太上皇、太後:“……”

齊光?他們孫子?

裴雲起輕輕咳嗽了一身,彎身將裴齊光放下來,教他行禮,“叫祖父、祖母。”

齊光眨巴著自己那雙同裴雲起相似的眼睛,軟糯糯地道:“祖父、祖母……”

兩位老人家面上的神情稍霽,太上皇忍不住道:“這是怎麽回事?”

他們大周的小太子怎麽變成女娃娃了?

裴雲起迎著父母責問的眼光,頭疼了起來,按著太陽穴,無奈地道:“他年幼那會兒,苒苒哄著他穿過一回裙子,哪裏知道他後來就不喜歡穿別的衣裳了,本來我同他娘教他男孩兒不能這麽穿,一回頭,他又瞞著我們穿了個裙子。”

眾人:“……”

小太子對漂亮裙子這麽執著的嗎?

裴齊光看著大家忽然沈默,有些不安起來,他覺得眼前的祖父和祖母看了就很叫人親近,可卻怕他們不喜歡自己,便低頭,擺弄著小兔子的耳朵,有幾分不知所措的樣子。

他又怯生生地看了太上皇一眼,小聲說:“祖父,我把小兔子送給你養兩天,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太上皇忽然一怔。

老人家的心是很容易軟的,他從來就沒法對裴雲起硬起心腸,自覺在他年幼的時候虧欠了他,如今見了同裴雲起幼年時如出一轍的裴齊光,簡直心軟得一塌糊塗,哪裏還說得出半句硬氣的話。

他遲疑著,蹲下身去,同裴齊光對視,溫聲道:“光兒為什麽喜歡穿裙子?”

齊光歪了歪頭,只是說:“我想像阿爹那樣成為一個人人稱道的明君,可我也想像阿娘那樣漂漂亮亮的,他們給我做的常服不是黑就是灰,花紋也是暗色的,我不喜歡呀。”

太上皇松了口氣。這孩子還好沒長歪。

他耐心地道:“那下回叫人給你做更好看的常服,你就把裙子換了好嗎?”

齊光:“好~~~”

他想了想,又笑瞇瞇問:“祖父,你喜歡小兔子嗎?我陪你玩吧!”

太上皇不由有些啞然,神情覆雜,“光兒很喜歡兔子麽?”

“嗯,”裴齊光察覺他的善意,頓時揚起笑臉來,露出一個笑容,“我最喜歡小兔子啦!還有小貓、小狗!我也喜歡皇祖父,我可以陪你玩的!”

太上皇竟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

他看了看裴雲起,說:“我記得你幼年時也喜歡兔子。”

裴雲起一怔。

他看見昔年高高在上的父親如今在自己身前,蹲著身子,兩鬢已經白了。

即便他身子一貫康健,如今到底也顯露出了幾分老人的頹態,而他昔日庭前蹣跚學步的嬌兒,如今已經是個挺拔的青年,甚至都成為了一名父親了。

裴雲起嗓音微微發緊,他道:“當年爹娘縱著我胡鬧,我一直記著的。”

若非先時寧王之事,他本該有個極為幸福快樂的童年,便如如今的齊光一般,可即便寧王算計,他在山間度過孤寂的幾年,他的父母卻已經極盡所能地關心愛護他。

養兒方知父母恩,不外如是。

他彎身去,將父親托起來,齊光懵懵懂懂地被祖父抱著,意外地發現父親同祖父的神情都有些覆雜。

可他只覺得高興,一把摟住祖父的脖子,笑瞇瞇地問:“祖父,你的眼睛為什麽紅了呀?”

太上皇到底不習慣在兒子跟前露出這一面,只是撇開頭,道:“祖父的眼睛裏進沙子啦。”

太後沒有拆穿丈夫,只是看向裴雲起,道:“皇後在何處?你這是要帶光兒去尋她?”

聽他提起江苒,裴雲起的神情微微柔和,只道:“今兒江洌進宮來把脈,我原要帶光兒一道去看她的。”

太後欣慰地道:“那你去罷,帶著光兒一起。我同你阿爹先去歇息一會兒,晚些再叫你們過來說話。”

裴雲起微微躬身,行過一禮,即便成了皇帝,他如今身上還是有一股旁人沒有的挺拔與疏清,他道:“晚些,我叫她同光兒一道過來請安。”

說罷,他便從太上皇的臂彎裏接過齊光。齊光雖然親近才見一面的祖父,到底還是更思念母親一些,乖乖地同父親走了。

兩位老人家看著兒孫的身影,不由感慨,“一轉眼,都是當爹的人了。”

邊上的秦王方才當了許久的鋸嘴葫蘆,如今才敢開口,感慨,“我也是當叔叔的人了,我的王妃怎麽還不給我生個像光兒這樣乖巧的孩子?”

太後冷笑道:“你一月只怕都不往王妃那裏去一遭,你叫她同誰生去?她要是這樣都能生,你敢認麽?”

秦王:“……”

這倒也不全怪秦王,畢竟當年他的王妃是太後看著他著實太不穩重,才給他挑來的大家閨秀,偏偏秦王十分嫌她無趣,夫妻倆見了面無話可說,還不如到外頭吃酒聽書來得痛快。

卻說這一頭,裴雲起帶著兒子走回皇後的寢宮,江洌已經走了,江苒遣散了身邊的下人,正一個人倒在床上睡午覺。

裴雲起把齊光放到她床上去,齊光爬過去,“吧唧”一口,親到江苒的臉上,甜甜地道:“阿娘,快起啦!”

江苒睜眼,含笑把兒子抱起來,又看見他穿著的小裙子,忙道:“怎麽又穿裙子了?”

齊光高興:“常服太醜了,不過我剛剛遇見祖父,他說叫人做好看的衣服給我,讓我別穿裙子了!”

江苒一怔,旋即松了口氣,含笑道:“你祖父回來了,你就這樣聽他的話,到我和你阿爹這裏,你可是怎麽也不答應換掉裙子。”

齊光不好意思了起來,捂著臉,害羞地道:“他剛剛問我我喜歡什麽顏色的衣裳,我說我喜歡紅色藍色綠色和紫色,還有粉紅色!不要黑的白的!他都答應了!”

江苒:“……”

乖兒子,為娘很為你的審美操心啊。

裴雲起看著兒子的模樣,心情覆雜。

即便他這個當爹的再三同裴齊光說他是個小郎君,小郎君是不能穿裙子的,可裴齊光自己就喜歡這些得緊,半天不穿裙子都難受。

他甚至振振有詞地道:“可是我是太子呀,他們都說宮裏除了阿爹阿娘我是最大的,那只要阿爹阿娘同意,我又喜歡,為什麽不能穿裙子?”

這一穿,就穿到了三歲。

裴雲起在江苒身邊坐下來,岔開了這個關於衣服的話題,道:“阿爹阿娘回來了,晚些你收拾妥當,同我一道去見見——江洌可說了什麽?”

江苒抱著兒子,瞧著他,目光閃動。

即便是成了母親,她的面上神情卻依舊猶如少女一般,活潑清麗,靈動嬌憨,她道:“二哥說我身子挺好,調養得當,再生的孩子也會健壯活潑。”

裴雲起漫不經心道“無事就好——”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什麽,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看向江苒。

江苒若無其事地道:“我想要再生個漂漂亮亮的小公主,給她穿好看的衣裳。”

先頭裴齊光出生那會兒,江苒疼怕了,裴雲起也心疼她,兩人這些年一直都沒打算再要孩子,可江苒這樣說話,顯然是又起了念頭。

裴雲起心下好笑,瞧著她的模樣,心裏又有些悸動與柔軟,便傾身去,將妻子同孩子一起抱住了。

正是一家三口溫存的時刻,裴齊光敏感地反問:“你們要給妹妹穿裙子卻不給我穿?”

江苒耐心地道:“光兒長大了,就要有小郎君的樣子,要讀書習武,射箭騎馬,穿裙子不方便呀。你瞧你阿爹,平日也不穿裙子的。要是有了妹妹,妹妹是女孩子,才能穿裙子。”

齊光不敢對著父親撒潑,到母親這兒卻很是嬌氣,聞言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兒,“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年輕的帝後面面相覷。

江苒柔聲道:“怎麽啦?”

“你們要給別的小朋友穿裙子了,”齊光一邊哭,一邊摟著兔子擦眼淚,“我不能穿嗚嗚嗚,我不要妹妹。”

帝後:“……”剛剛還答應的好好的,怎麽忽然變卦。

發覺父母無動於衷後,齊光更傷心了,本來三分委屈,變成了十分,他一邊打嗝一邊哭,說:“我不想要妹妹!明明就是阿爹喜歡女孩子,阿爹一點也不喜歡我!”

裴雲起:“……”從頭到尾我都沒說過話,這也要怪我?

他微微挑眉,斷然道:“不許哭了。”

他並不會哄孩子,這話一說出口,裴齊光果不其然,哭得肝腸寸斷,死死扒拉著母親,一邊哭,一邊還挑撥離間,“阿娘,阿爹對我太壞了,你快點給我再找個新爹吧!他要是給我生妹妹我們就找新爹!”

裴雲起:“……”

江苒:“……”

你好像搞錯了孩子是誰生的這件事情。

自從裴雲起登基後,原來明裏暗裏往他身上湊的人幾乎都絕跡了,兩人之間已經很久沒受到挑撥了,沒想到唯一一回居然是來自於他自己生的兒子!

江苒頭疼道:“行了,別哭了,有妹妹了你也就長大了,不是很好嗎?你前兒不是才說你太小了,那些哥哥姐姐們不陪你玩呢。”

齊光委屈:“可是阿爹總是霸占阿娘,要是來個妹妹,妹妹也會霸占阿娘……”

裴雲起破天荒地冷笑了一聲,盯著妻子懷中的裴齊光,森然道:“下來。”

裴齊光被嚇得一個哆嗦。

江苒忙擡手輕輕拍著他,哄道:“你爹同你玩笑的呢,你這麽怕他做什麽?”

齊光:“嗚嗚嗚爹爹好壞,阿娘你為什麽瞧上他,他成天只會兇我!”

江苒:“……”

她歉然地擡頭看丈夫,指望他能夠保持他一貫的淡然脾氣,別同孩子計較。

而裴雲起的回答是傳了外頭的暗衛,冷然道:“把太子帶下去。”

裴齊光又要哭鬧,便見親爹冷冷地看過來,意有所指,“你的兔子昨天吃的晚飯是什麽,你還記不記得?”

昨天裴齊光沒看好自己養的兔子,結果把禦花園裏頭江苒十分喜歡的幾株名貴的牡丹花全嚼了,他那會兒還慘兮兮地叫裴雲起為自己代為隱瞞,唯恐母親生氣。

如今他聞言,便是一怔,旋即就灰溜溜地從江苒的床上爬了下去,抱著兔子走了。

江苒好奇地道:“你們父子倆在打什麽啞謎?”

裴雲起則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江苒被他看得心虛:“……那話我可沒教光兒說,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裴雲起道:“換夫君,給他換個爹?”

江苒忙哄他,十分殷勤地給他捏捏肩,“夫君今兒早朝辛苦啦!——裴觀之,現在是白天!”

皇帝一面伸手去勾她的腰帶,一面輕輕地勾了勾嘴角,只是道:“生個女兒,怎麽也比方才那臭小子來得有意思些。”

江苒一時不查,沈迷美色,只能紅著臉隨他胡鬧,還不忘替兒子辯解,“……光兒很乖的。”

他親親她的臉頰,“還可以生個更乖的。”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在ZARA看到一件童裝小裙子,拍給我的小外甥女看(兩歲半),然後她表示她不喜歡米色,“我要藍色!綠色!紫色的!還有粉紅色!姨姨你都給我買吧!”

至於齊光,單純是喜歡花花綠綠的東西,長大了就知道好歹了,不過黑歷史肯定會被銘記的hhhh

以及,他挑撥離間是一把手,姑且稱其為幼年男綠茶(誤)

齊光:趕走爹爹,娘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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