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是所有的覆原種, 都會失去思考的能力？”

李忱斯和時維談論計劃的時候，並沒有告訴他這一點。

或者說，自從時維被綁架到這個宇宙，見過的所有覆原種，都是完全失去神智的。

這個問題問出去三秒，從時維的大腦中，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絕大多數會，總有幾個特例。另外寶貝兒，你要學著適應腦交的方式啊。”

時維：“……”

時維：“？？？”

青年瞪大了眼站在那裏, 表情活像吃了一斤那什麽。

雖然人並不在面前，但這種特殊的視角，足以讓李忱斯將一切凈收眼底。他努力保持聲音的平穩, 一本正經地問：“怎麽了？”

怎麽了？怎麽了？你說怎麽了！

時維覺得，自己有句mmp一定要講。

大概是他的表情過於豐富, 這次李忱斯終於沒忍住笑：“讓你學著用意識來溝通，直接在大腦中交談, 而不要說出口——有問題嗎？還是說，阿時你想到什麽地方去了？”

時維：“……”

李忱斯：“維維，你好汙啊。”

時維：“……”

時維：(╯‵□′)╯︵┻━┻

某人作死的後果是，之後的幾個小時裏，時維都沒再接他的任何一句調侃。

當然, 話還是要說的。畢竟時維雖然以身犯險進來了，絕對沒自認能單槍匹馬搞定一切。

事實上，這一次的探查計劃, 他們已經準備了小半個月。

或許比那更早，自從來到無重星，兩人開誠布公的談過之後，時維就在李忱斯的引導下，開始了有計劃的“特訓”——內容主要針對他在地球上學過的體術、對宇盟重要地區、組織，甚至是保密信息的掌握，以及其他零零散散的小技能。

比如時維曾被迫學的結繩手藝，多年來成為親友間調侃的一個梗。李忱斯不但沒有拿它說事兒，反而要求時維加大學習面積——

他目前的最低指標是，要求時維在沒有任何儀器的前提下，將頭發絲打出所有學過的水手結①，並全部解開。

這只是例子之一，類似的“擴展訓練”足有幾十條。

如果說這部分內容，包括知識點的記憶累的是心，那麽在體術方面的受到磨煉……或者說折磨，幾乎讓時維想躺平任艹了。

李忱斯並沒有布置超出極限的訓練量，或者展現一點都不地球的特異功能。事實上，他在訓練開始的第一天，就非常直白的告訴時維：

“對於任何種族來說，天賦是地基，資源是磚瓦，後天的努力只能算是堆砌它的泥漿。作為地球人，就算我能給你的資源有這些，”他比了個巴掌大的圓圈，“你拼盡全力能拿到的，也只有這些。”

和那個圓圈相比，只有指尖大小的一丁點。

很現實，也很殘酷。

更殘酷的是，即使是那針尖大的一部分，時維也不是一定能拿到的。

出發前的半個月裏，他被迫保持了晚十早六的標準八小時睡眠，然並卵，每天依然恨不得癱在床上不起來。

加上他們的臥室裏沒有重力調節裝置，他睡多久、用什麽姿勢睡、怎麽醒過來，完全是看某人的心情。

因此，在天宇集團的工作人員眼中，那個被渣攻李總辦公室play、健身器材play、泳池play、私人餐廳play到臉色蒼白兩股戰戰，甚至最後一不小心流產了（傳言）的小可憐，確實也正被他們的李總操♂練的欲生欲死。

可惜，並不是其他人以為的那個操和那個練。

經過狗都不如的十幾天後，時維很難說自己到底有沒有長進、有哪些長進。但如果非要給他新學到的東西裏，找一個時髦值最高的，絕對是“精神力”無疑。

準確的說，是使用“他人分割並寄存的精神能量”的能力。

“等我被帶走，你那邊應該也能脫身了。”

為了避免某人再拿腦交說事，時維試著通過純粹的思維，來傳達自己的意思。

這項技能他依然用的不習慣，有時會覺得自己像個智障或者精分。而且一句話“想”出去，並不是回回都能成功接軌的。

就像這句話，他前後想了三次，那邊才傳來回應：

“對。到時候我會接受他們的賠償，‘掃興’的回公司去。然後看你被送到哪裏，跟過去就行。”

就算喵星人擁有足以毀滅星球的力量，但在很多時候，武力並不能讓他們直接達成目的。

參考李忱斯的情況，時維甚至懷疑，喵星人“神秘、強大、高冷”的對外形象，是他們族內故意擺出來的。

而每個人私下有多少馬甲，天知道。

“另外……”

李忱斯那邊傳來的兩個音節，把時維從走神中拉了回來：“嗯？”

“那個非雲，他的寵物——那只偽覆原種，我以前見過。”

時維楞了楞。

然後意識到對方說的話，眼睛微微睜大了。

李忱斯已經有二十年，沒有踏足過這個星球。能讓他說“見過”的人，至少是在二十年前。

但眾所周知，覆原種數量稀少的原因之一，就是它的壽命短暫。一只覆原種的平均壽命，大概只有十五年左右。

能活過二十年的，整個宇盟都找不出幾只。

由於他們的基因缺陷，這種生物甚至無法克隆。或者說克隆體的死亡率高達百分之百，沒有任何例外。

更不要說，非雲的那只還不是覆原種，僅僅是仿造覆原種的、腿部殘疾的偽物。

這些因素疊加在一起，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顯然，它被進行了手術改造，包括面部修整，但這瞞不過我的眼睛。”李忱斯的聲音篤定，“二十年前在無重星，我絕對見過——這個人。”

是人類，而不是偽劣的寵物。

“是誰？”

時維甚至沒有問“你確認嗎”，喵星人的記憶力之強，堪比如今容量最大的量子儲存器。最多李忱斯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但有了對應的記憶，總能查出點蛛絲馬跡。

男人卻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我能看出它被修整的痕跡，但卻沒法用肉眼還原——得回公司一趟，十二個小時之後，按照計劃去找你。”

時維沈默了兩秒，最後回答：“好。”

以他們的原計劃，李忱斯會在公司放個替身，自己則緊跟時維的位置。

之前在錳星的時候，他就是這麽幹的。

但對方既然提出了回公司，顯然那個“小六”的身份並不簡單。計劃中的任何變數都是可接受的，即使再縝密的謀算家，也不可能完美的算計到每一步。

從答應和對方在一起的時候，時維就知道，自己未來可能會面對什麽。

或者說，即使沒有李忱斯，他也無法不去面對的——仿佛自娘胎就無法擺脫的，詛咒一樣源源不斷的侵害。

***

半個小時後，有全副武裝的陌生人進來，給時維註射了藥劑之後，帶著昏迷的他離開。

現實中的身體失去知覺，意識則被自動上傳到星網之中。

時維爬起來的時候，依然趴在一只羊駝身上，不過柵欄之外的世界又是另一番光景。幾步外的欄桿上坐著個人，兩條挨不著地的腿無意識晃動著，正逗最近的一只白色軟綿綿吃草。

看到時維出現，少年一咕嚕跳下欄桿，三兩步撲過來掛在他身上：

“哥哥！”

出神入化到宛如人格轉換。

少年模樣的李忱斯比時維低一些，體重也勉強在可承受範圍內。時維扒了兩下沒扒下去，只好任由他掛著：

“我還以為，你正在‘找我’。”

根據他們的計劃，這會兒李忱斯已經發現了時維的失蹤，並且正向負責人噴唾沫。

“是這樣，半分鐘前我剛把非雲的後十八代從族譜上抹了。”少年眨眨眼，“這會兒正在一心二用，只要留出精神力維持身體清醒就行，很簡單。”

“……”那你很棒棒哦。

仿佛月初流量超支的貧農，看著擁有幾兆巨款的大佬炫富，時維默默咽下一口老血，發出了貧窮的聲音：

“你也要小心。”

我們之前提過，這個世界的精神力，是一種由投胎決定的天賦技能。

就像兩只老虎生不出蛇精，沒有精神力的種族，即使丟進娘胎回爐重造，也不可能產出精神力。

但是，“沒有精神力”和“不能使用精神力”，是兩個概念。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這兩個概念基本沒有區別。畢竟精神力不是鄰居家的土豆白菜，你連承載它的部位都沒有，更不要說使用它了。

直到星網的出現，第一次打破了認知的藩籬。然而千百年過去，精神力在各個領域的“共享”，本質上其實換湯不換藥。

比如時維和李忱斯這次的行為，可以看做是以李忱斯的精神力為材料，建起了一個僅有兩人的局域網。

時維想，擡頭看向柵欄之外的世界——

一顆荒涼的，昏黑的，陷在星光與真空中的，死寂的星球。

作者有話要說： ①一種大家耳熟能詳的結繩方法，實際上有幾十種打法……作用都不一樣

關於這章，基友看完後：你知道龜甲縛嗎？

我：？？？

今天停電斷網，存稿箱忘了設置時間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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