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柔兒，你……怎麽哭了？”我也有點難受，鼻子發酸，心裏特別不是個滋味。

唐柔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把淚水，擠出一個淒涼的微笑，說道：“我哭了嗎？眼睛裏進東西了，不太舒服，酒喝多了是這樣的。”

“哦，那，洗個澡早點睡吧，明天都要先去公司呢，休息不好沒精神。”我虛偽地說道。

唐柔“噢”了一聲，換上拖鞋腳步虛浮地進了衛生間，在裏面洗漱了有近二十分鐘才出來，換上睡衣進了臥室。

我在沙發上抽完一根煙，看到唐柔出來，也進入衛生間簡單洗漱一番。從裏面出來，往臥室看了一眼，還是準備進書房休息。

“老公，今晚是最後*了，你就在臥室陪我最後一晚吧，我要你抱著我睡。”唐柔的聲音從臥室裏幽幽地傳來。

我以為今晚的儀式已經進行完了，該有的程序都已經有了，大家都恢覆了平靜，沒想到唐柔居然還要我再抱著她睡一晚。我們都老夫老妻了，哪裏還有那麽熱烈，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

我猶豫了一下，這要是再抱著睡一晚，明天她又變卦了怎麽辦？這個變數始終存在，所以我一直也不敢表現得太主動，太熱情，好像我要極力挽回似的。

“進來吧，我不會變卦，纏著你不放那不是我的風格，我只是想在離婚之前留下足夠多的回憶。”唐柔在臥室裏繼續說道。

有了她這句承諾，我安心了許多，走進臥室，來到床邊，在左手靠近床頭櫃的位置爬上去，看了一眼昂面躺在床上的唐柔，她睜著眼，目光很平靜。我心裏踏實了許多，伸手關掉床頭燈，在黑暗中默默躺下來。

唐柔將頭慢慢靠在我的肩膀上，伸手雙手抱住我，微微閉上眼睛，一臉溫柔，也是一言不發。

“睡吧柔兒，安心睡一覺，明天一覺醒來，太陽還是新的，地球還是圓的，新生活在向我們招手微笑。”我自作灑脫地說道。

唐柔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閉著眼睛說道：“你這個書呆子，有時候也蠻可愛的。我這幾天一直在想，當年我怎麽會喜歡上你，也許就是你這股書呆子氣息，忠厚淳樸吧。可是現在你變了，再也不忠厚淳樸了。”

“忠厚淳樸有什麽用？在深圳這個競技場，靠淳樸忠厚能賺到錢，養家糊口嗎？”我不服氣地反駁了一句。

唐柔道：“這你就錯了，人賺錢所有的手段只是術，但本質不能丟，不忘初心。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不想給你壓力嗎？我就是希望保護你身上的忠厚淳樸，不要被這個社會的大染缸給汙濁了。可是我錯了，無論如何，人都是要靠自己打拼的，別人再怎麽保護，也終歸能力有限，而且總不是自己的。就像這個房子，因為你付出有限，所以你從來不認為這是你的房子，而是我的。你這麽想，我也沒法說。”

聽完這番話，我沈默了，無言以對。唐柔這番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一個人無論是被保護還是被施舍，一開始也許是感激的，但是時間長了，習慣了，也就覺得理所應當，而且還生出一股怨氣來，覺得別人束縛了自己，沒給自己發揮才幹的機會。

人的自尊和面子都是自己爭取來的，不是別人施舍的。被人施舍，需要被保護，尤其是男人，更多的會被看作是一種羞辱！

“是我錯了，我沒有意識到生活的殘酷，婚姻的考驗，我應該主動努力上進，而不是你督促鞭策。哎，犯過這麽多的錯，如今幡然醒悟，也許還不算晚吧，呵呵。”我無奈地說道。

唐柔道：“當然不晚，我們還不到三十歲，正是黃金年齡，怎麽會晚呢。”

“那好吧，為了美好的明天，讓我們努力。”我握緊了拳頭說道。

唐柔沈默了，再也沒有說話的興趣。我伸手抱住她的頭，把腦袋放進自己的肩膀上，閉上眼睛，腦子裏想了好多事，但是頭緒太多，理不清楚，慢慢的也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睜開眼已經是七點半了，唐柔還在熟睡，我沒敢驚醒她，躡手躡腳起床，走到衛生間洗漱，把自己收拾利索，卻發現還是沒有換洗衣服，昨天這身已經穿了一天，已經有汗味了。

算了，湊合一天，反正衣服也不是很臟，沒必要每天都要換洗。以後一個人過日子，自己照顧自己，也沒那麽多時間用來做家務了。

梳洗好，我走到臥室門口，看著還躺在床上熟睡的唐柔喊道：“唐柔，起床了，你今天打算幾天去上班？”

唐柔睜開眼，問道：“幾點了？”

我看了看手表，說：“快八點了，你也起床吧，簡單洗漱一下，去你們公司看看啥情況。程飛這孫子是想逼你離職呢，還是要繼續留用你。如果逼你辭職，那就狠狠敲詐他一筆封口費。如果繼續留用，那就談條件。”

“哦，我不著急，反正也不用準時上班打卡。我不想在東方公司幹了，想先休息一段時間，然後再另外找工作，對那個地方，我已經寒心了，完全沒有人情味，只有利益的地方，讓人心寒。”唐柔說道，眼神不善。

我笑道：“昨晚你還在教育我呢，怎麽輪到你就這麽孩子氣。職場哪裏有什麽人情，不過是為了利益披上去的一層溫情脈脈的面紗，骨子裏全是利益交換。對程飛，你也別老把他當什麽你母親的得意門生，你青梅竹馬的朋友，他現在只是你的上司和同事。工作嘛，不過是為了養家糊口，何必較真呢。”

“有些事你不懂，我也跟你說不清楚。算了，我還是起床吧，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後去公司，聽聽他們怎麽說吧。也許你是對的，只講利益，不講人情，我這個人還是心太軟了。”唐柔麻利地從床上下來，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

我抽了根煙稍微等了她一會，見她洗漱完又開始化妝，把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裏，站起身說道：“我先走了啊，不等你了，你自己下樓吃點早餐。中午下班我跟你聯系，到時候你記得帶上我們的結婚證。”

唐柔扭過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幽怨無比，不耐煩地說道：“我知道了，不會忘的，不用你一再提醒。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看她這個樣子，根本就不想談這個事，我悻悻地笑了笑，走到門口換上皮鞋，拉開門走了出去。

站在門口我回頭望了一眼門牌號，心中淒然，這一走，也許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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