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孩子還挺健談，活潑開朗，對人沒什麽戒心，電梯裏隨便遇到個人都敢聊天，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這讓我回想起自己大學畢業後到深圳來找工作的經歷，當時也是找了好久才等到一些面試通知，宏盛公司也是第三個通知我面試的公司，面試完之後就通知錄用了。宏盛公司有個很好的傳統，願意培養年輕人，尤其是白紙一張的應屆畢業生，因此我一幹七年也與當年對公司的感恩之情分不開。

“挺好，宏盛公司很願意培養新人的，祝你成功。”我伸出手，看著女孩子露出善意的笑容。

女孩子也伸出手，跟我握了一下，臉上露出純真的微笑，說道：“多謝，借你吉言，希望我一舉成功。”

等我們兩個人手松開，電梯已經到了八樓，我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而女孩子往人力資源部走去。我心裏默默祝福，祝願她能成功。如果她有機會留下來，我很願意把她收做自己的徒弟來帶一帶。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太多自己當年的影子。

煥然一新的我回到工位上，開始收拾東西，先把電腦裏有用的文件打包進一個文件夾，然後覆制到優盤裏。電腦上該刪除的文件我都刪掉了，一些不良的瀏覽信息也清除掉，最後開會時打包辦公桌上的東西。

企劃部的同事們都聽說了公司給了我一間獨立的辦公室，看到我清理桌面，知道我要搬走了，從此與他們不在廝混在一起，臉上紛紛露出了覆雜的神色，羨慕嫉妒恨，五味雜陳，臉上的表情也是陰晴不定。我看在眼裏，心裏十分的得意，羨慕嫉妒恨去吧，老子在這裏熬了七年，難道還不允許老子出頭嗎？

梁天反應最快，馬上跑過來幫我收拾東西，一邊打包東西一邊羨慕地說道：“方哥，你現在發達了，可不要忘了兄弟啊。兄弟我可是在水深火熱中，我的後半輩子全都指望你了，搭把手，幫幫兄弟吧。”

“少給我貧嘴，你幹好自己的工作，自然有出頭之日。暫時只是待崗，還是有機會的。”我也學會了打官腔，心裏巴不得梁天這個大嘴巴趕緊從公司滾蛋，他是知道我秘密最多的人，這張大嘴巴早晚把我出賣了。

梁天起了頭，自然就有人有樣學樣獻殷勤，主動上前來幫我收拾東西，五六個人擁擠在一起，七手八腳的，搞得我都沒地方待了，索性當個甩手掌櫃的，指揮他們把東西給我收拾好。

所有的東西都不用我自己動手，就有人給我送到了新辦公室，我樂得清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用電磁爐燒水泡茶。茶葉和茶具都是現成的，這些都是公司給每個管理層的人配的。泡好一壺茶，我熱情地邀請幫忙的同事坐下來喝茶。大家坐下來，我給每個人斟滿一杯茶，親切又刻意保持一定的距離，與大家有一句每一句地閑聊起來。

這些人以前跟我都是平級，大家工資相差無幾，地位相當，互相之間說話也沒有什麽顧忌。但如今身份不對等了，我發現他們對我的態度也變了，說話的語氣也不一樣了，多了些恭敬和生分。人的地位一旦發生變化，你會發現周圍人對待你的態度也隨之不同了。

所以人發達了之後，你的境遇會隨之改變，交往的人群層次也不一樣了，這根本就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你混得不好會失去一批朋友，因為他們嫌棄你；你混的好了也同樣會失去一批朋友，因為他們會嫉妒你。

正聊著，我的手機收到趙敏的微信，信息裏寫道：你到底什麽時候方便？回條信息有那麽難嗎。

我連忙回信息道：現在方便了，有什麽事，說吧。

趙敏發來一個憤怒的表情，回覆道：不是我有什麽事，而是你，你難道就沒話對我說嗎？如果你覺得我打攪你了，以後我絕對不會再打擾你，你的電話和微信我都會刪掉，永遠不會聯系你。

這女孩子看著隨和，骨子裏卻十分的強勢，我只是沒有及時回覆她信息，就惱羞成怒到這個程度，實在是不應該啊。按理說，我跟她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就見了那麽幾面，至於這麽在乎嗎？

女人的心有時候真是搞不懂，看不透，我馬上回微信：我給你電話說好了。

結果這條信息沒有發出去，先是對方拒收。媽的，一言不合就把我拉黑了，不就是沒有及時回覆信息嗎。她又不是我女朋友，我怎麽就得罪她了。

坐在辦公室裏喝茶的同事們看我忙著回信息，知道不便打擾，紛紛都找借口離開了。我拿著手機坐在大班椅後面，想了想，從手機上翻找到趙敏的手機號碼，抓起辦公桌上的座機撥打了過去。

“餵，你誰呀？”趙敏不耐煩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情緒顯然十分糟糕。

我苦笑一聲，說道：“趙醫生，是我，你怎麽這麽快就把我刪了？”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趙敏仍然在跟我賭氣，說話的時候氣鼓鼓的。

我說：“我是方言，我給你道歉，剛才真的一直在忙，沒騰出時間來給你回信息，讓你誤會了，對不起啊。”

“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你跟你老婆吃飯，過二人世界，是我打攪你們了。”趙敏的話裏仍然有一股醋意，這也不知道吃的哪門子醋。

我實在無言以對了，苦笑一聲說道：“趙敏，我們的關系你是最清楚的，不過是貌合神離罷了。現在維持這種表面上的關系，不過是大家都不想先撕破臉，其實早已到了忍耐的邊緣。你沒結過婚，有些事跟你解釋不清楚，理解萬歲吧。今天雖然是周末，可我還得加班，出差回來也沒有休息，沒你那麽悠閑。”

“加班？今天你還加班啊。”趙敏詫異地問道，說話的語氣已經緩和了很多，顯然經過我一番解釋，她的心情已然好了不少。

我說：“是啊，命苦啊，民營企業就是這樣的，老板恨不得我們二十四小時上班。打一份工，把全部時間和精力都要搭進來。”

“你們公司在哪你，我今天正好沒事，去你們公司萬萬，順便看一下梁天這家夥，我也好長時間沒見過他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混得怎麽樣。”趙敏說道。看望梁天是假，目的還是沖著我來的，這一點我能感覺到。

我想了想，也很想在趙敏面前表現一下，說道：“可以啊，那你來吧，我們公司地址你應該知道吧。”

“不太清楚，一次都沒去過，你給我發定位吧，我把你從黑名單裏移出來就是了。”趙敏笑嘻嘻說道。

我苦笑道：“好吧，你是大小姐脾氣，我真是怕了你了。”

掛了電話，我打開微信，給趙敏發了一條定位，這次果然發過去了，看來趙敏在我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把我從黑名單裏移出來了，她就是跟我賭氣，看我在乎不在乎她的感受，小女孩的伎倆。

打完電話，我一陣尿急，今天中午喝了一瓶啤酒，現在全部轉化成尿液了。從辦公室出來，我去衛生間撒了泡尿，洗了把臉，從衛生間裏出來。

回去的路上，我猛然看到剛才來面試那個女孩子從人力資源部出來，臉是黑的，情緒看起來很不好，與之前見到她那種充滿希望和信心的表情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餵，美女，怎麽了黑著臉，面試不順利嗎？”我上前跟女孩子打了個招呼，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

這個女孩子聽到我這句話，簡直都要哭了，哭喪著臉說道：“失敗了，他們說我專業不對口，又沒有工作經驗，沒有什麽培養價值，第一輪我就被刷下來了。”

怎麽會這樣呢？以前的人力資源部可不是這樣啊，應屆畢業生沒經驗很正常，專業對不對口其實根本就不是問題，找這麽蹩腳的理由拒絕一個滿懷希望的新人有點過於殘忍，我都有些於心不忍。

“你先別著急灰心，到我辦公室來坐坐吧，我們先聊聊。”我對女孩子邀請道。

女孩子仿佛重新看到了希望，破涕為笑，說道：“啊，好啊，請問你是？我還忘記問你的名字了呢。”

我說：“我叫方言，也是企劃部，你跟我來吧。”

“我叫柳瀟瀟，中南大學新聞系，今年23歲。方先生，很高興認識你。”柳瀟瀟沖我伸出一只手，主動與我握手。

我點頭笑笑，柳瀟瀟這個名字不錯，我們兩人來到我的辦公室門口子，柳瀟瀟擡頭看了一眼，看到牌子上寫著企劃部副經理辦公室，眼睛頓時瞪大了，驚訝地半天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說：“你就是企劃部的副經理啊，我真是太幸運了。”

“先別高興，能不能留下來，首先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潛力。人力資源部的人對企劃人員的要求跟我們不一樣，我只是想給你一次機會，行不行主要還在你自己，明白嗎？”我故作深沈地說道。其實我打心底已經有了判斷，這個女孩子應該留下來，不為別的，就沖她這個活潑開朗的性格，我也要她了。

柳瀟瀟露出笑臉，很懂事地說道：“謝謝方總給我這次機會，相信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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