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墊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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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公主猶豫再三之後，還是將兩個孩子都留了下來。
事已至此，路都走到這裏了，就算是再懷疑靜王，又能怎麽樣呢？
比起夜明淵以及夜明慎來，她倒是更願意相信楚陽這個小叔叔。
事實上，走到這一步，信楚陽，這是她唯一的選擇了。
天家的女兒，從一出生開始，就註定了她們與軟弱這個詞無緣。
當初她被人算計嫁入了百夷，不也一樣能獨得夫君的寵愛？
如今就算是沒有了夫君，可她還有兩個兒子做為依靠。
在百夷，她成不了王後，那就直接成為王太後！
楚陽派了麒麟衛親自送六公主至王都，同時，又安排了一些高手給六公主使喚。
楚陽當然明白，百夷的政變，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派出去的人，在六公主剛剛即將離開烏哈城時，終於回來了。
“王爺，六王子和文昱的背後，是索額部落。而且，之前直接控制了王宮禁衛軍的那些將領，也都是索額部落安插進去的。現在，索額部落的人，基本上已經撤走。”
“六王子給了他們什麽好處？查出來了嗎？”
“六王子許諾了他們十萬兩白銀，另外，還有二十車的糧食。”
“哼！索額部落仍然不肯死心吶。眼看著不能在我們大夏的身上撈到好處了，就將註意力轉到了百夷，他們的腦子，倒是夠用。”
楚陽將這個消息也直接給了六公主，畢竟，她是回去面對這一切的人。
“可有證據能證明六王子與索額部落有勾結？”
“現在沒有。可是，你只要想辦法查到了那十萬兩白銀的歸處，以及那些糧食，應該就會有了。”
六公主犯了難，這對她來說，無疑是難如登天。
再怎麽說，她也只是一介女子。
“你放心，本王也不會輕易放棄，還會在暗中繼續追查的。你的首要任務，就是自己平安回到王都，如果必要的話，你可以直接擡出本王的名號，屆時，那些舊臣，自然知道應該如何選。”
六公主微怔了一下之後，立馬就明白了。
索額部落之前跟西京交手十餘次，次次都是大敗而歸。
之後，還被迫遷徙到了百裏之外，已經是在沙漠的邊緣了。
而且，百夷的兩座城池，都是毫不費力地被西京軍給拿下，這絕對是一件相當震懾百夷臣民的事。
所以，百夷的官員只要不傻，就會在索額部落和西京軍之間做出一個選擇。
有了這個，六公主覺得自己的底氣已經很足了。
“謝謝小王叔，我一定會給你帶來好消息的。”
楚陽微微頷首，目送她離開。
坦白說，這個侄女，倒是比那幾個侄子更有氣魄。
皇兄只怕是怎麽也不會想到，真正遺傳到了皇家風範的人，竟然會是這個一直不怎麽起眼的女兒。
楚陽從私心裏，還是盼著她能成功的。
只要她能成為百夷的王太後，那麽，自己就等於是多了一個助力。
到時候，百夷年年納歲朝貢，自己這裏，自然是多了一份進項，而且，還不需要自己打打殺殺的，多方便！
王都，趙書棋已經是一員武將的打扮了。
當然，他的臉上有了一道疤，而且，他的身分也換了。
不再是大夏的那個能叱咤風雲的趙將軍，而是一個被文昱一手提拔起來的武將了。
目前，他手下可以調派的人手，只不過五千兵馬。
對於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趙書棋想要的，從來就不只是改頭換面地活著那麽簡單。
在百夷，幾乎是沒有人見過他的。
再加上他的臉上又多了一道疤，所以，他在百夷的生活，可以說是相當地肆意。
“叔父以為這次的登基大典，是否還會再出意外？”
“五王子妃到現在一直不曾找到？”
“不曾。不過，有消息說曾親眼看到她和兩個孩子墜江了。我派人沿途各個村鎮點都找了，始終沒有發現。已經找出去了幾十裏，應該不會再有活著的可能性了。”
趙書棋卻不敢掉以輕心，他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
“沒有可能性，不代表就真地死了。他們母子活著，可以說是後患無窮。六王子就算是坐上了王位，將來也不可能高枕無憂。況且，這軍中的勢力，原本就是五王子較重，當初，六王子之所以能成功，也不過就是偷了巧而已。若是再不能將他們全都死了的消息確實，那對於我們的局勢會變得相當不利。”
文昱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總覺得那對母子，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不就是有著五王子的血脈嘛。
只要這邊六王子的手腕夠鐵血，那麽，這王都的勢力直接更新一茬，也不是什麽難事。
當然，關鍵在於，六王子是否能鎮得住那群人。
“你別忘了，五王子妃是大夏的六公主，呃，現在應該是六長公主了，她若是逃到了烏哈城，你有沒有想過，楚陽會不會派兵相助？”
文昱的心頭一顫，“之前的確有過這重顧慮，不然也不會對他們母子三人窮追不舍。只是，他們墜江的地點，離烏哈城還有百裏之遙，這個不可能呀。”
“所謂的不可能，只是你以為的不可能。說不定，她此時已經到了烏哈城，甚至，已經跟楚陽見了面。”
文暗的手微微一緊，對於楚陽，他是畏懼的。
那個男人，的確是足夠強悍，也足夠令人生畏。
“明白了，叔父，那我立馬讓人再去搜索，重點就放在離烏哈裏最近的兩座城池裏。”
“嗯，只要發現了，那就立即處死，不必請示。”
“是，叔父。”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至於六王子，只要他一天不登上那個位置，他就一天不能安心。
他親手殺了自己的五哥，這個時候，應該還在想著，如何才能平息王族的各種質疑之聲吧。
那些王族不同於普通的顯貴，六王子現在不能對他們下重手，否則，他這個王位，就更難坐穩了。
百夷與大夏不同。
百夷的重兵，大都在王族的人手中。
這也是千百年來，百夷始終不曾更疊過王室的原因。
楚陽得知索額部落拿到了不少的好處，甚至就駐紮在了離百夷不遠的地方之後，自然就生出了想要將這幫人給全部剿滅的感覺。
當然，也只是想想，成功的可能性，幾乎是沒有的。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草原人出手。
梟狼也沈浸了太久了，這一年來，可以說大部分都只是在訓練了。
五千的梟狼軍，或許可以給索額部落來一次奇襲。
接下來，便是楚陽和雲容極之間緊鑼密鼓的安排了。
霍瑤光也知道了百夷宮變一事，對此，她沒有任何看法。
誰強誰說話，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
就看接下來，他們誰更狠，誰更計高一籌了。
不過，霍瑤光相信，若是六公主真地死在了百夷，那麽，楚陽一定會真地大軍壓鏡的。
到時候，只怕迎接百夷的，就是滅國了！
霍瑤光知道在楚陽的心裏，楚家人的仇雖然一直很重要，可是身為皇家子嗣，他一直都知道，對於他來說，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大多數時候，他寧願將自己的私仇先放一放，也要顧全大局，不能讓大夏的聲譽受到影響。
所以，他一定不會讓六公主輕易地死去。
真要是死了，這個仇，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地給報了。
而且，還會讓百夷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
黑袍人坐在了自己的帳篷裏，看著這些年來，自己曾在這裏生活過的痕跡。
帳篷還是那個帳篷，只是，更舊了，也更臟了。
他慢慢地走出帳篷，然後擡頭看了看月色。
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直到一名侍衛過來，“軍師，首領有請。”
黑袍人這才緩緩地低下頭，“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不遠處，還有男人們的歡呼聲。
這是自從他們和西京軍開戰以來，第一次贏得這樣的勝利，第一次露出這樣歡快的笑容。
事實上，這種勝利，並不是在西京軍那裏贏來的。
可是他們不在乎。
只要有銀子，有糧食，那麽，一切就都不成問題了。
草原人不講究那麽多的規矩和所謂的奢華，一般來說，有吃有喝，就已經知足了。
這一次，他們在暗中相助於百夷的六王子，總算是得到了他們期盼已久的好處。
這個時候，首領想到的第一個功臣，自然就是軍師了。
能跟那位六王子和文大人搭上話，全憑著軍師了。
這一次，首領是真地打算重重地獎賞軍師。
黑袍人到了首領的王帳之內，“首領大人，您找我。”
“嗯，軍師，快坐。這一次，咱們可以說是徹底地出了一口惡氣。總算是有好處拿了。接下來，只要咱們時不時地威脅一下百夷，那咱們還愁沒有好日子過嗎？”
“首領，百夷的六王子，只是暫時成功了。不代表，他就真地可以成為百夷的王。所以，屬下建議您，還是暫時開拔，離這裏稍遠一些為妙。”
首領一楞，“何意？”
“百夷的五王子妃，是大夏的公主，是嘉恒帝的親生女兒，這件事情，只怕靜王不可能不聞不問的。所以，咱們還應該早做打算。”
“殺了五王子的，又不是我們，關我們什麽事？”
“只要那位五王妃不死，那麽，就有可能卷土重來。到時候，萬一她的兒子成為了百夷王，那麽，您覺得她會不會投靠西京？”
“你的意思是，一個女能掌控百夷？”
首領這話裏，滿是不屑。
原本在草原人的意識裏，女人就是軟弱的，是無能的。
是離了男人就根本不能活的。
所以，一個沒有了丈夫的女人，還帶著兩個孩子，能做什麽？
黑袍人卻並不這麽認為，“首領大人，百夷是很重視血統的。這位六王子的出身原本就低微，而且，五王子妃的背後有大夏，所以，她成功的機率，會比六王子更高。”
首領頓時有些不滿意了。
手中的羊腿，也直接就丟回到了盤子裏。
沈默了一會兒，“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麽做？”
“在靜王還不曾對我們出手之前，先避一避，首領，暫時地避其鋒茫，並不表示我們就是怕了他了。我們想要的，只是銀子和食物，如今，我們已經拿到了，不是嗎？”
要這麽說的話，好像也對。
首領噝了一聲，總覺得自己一對上了這個楚陽，就沒有贏過。
黑袍人大概也是能明白首領心中的那抹不甘心的，男人嘛，都是愛面子的。
更何況，還是他們的首領？
“我剛剛得到消息，六王子一直在追殺五王子妃，可是始終不曾有收獲。您想，一個女人，能帶著兩個幼子逃離六王子的殺手魔掌，您覺得，這個女人會是一個簡單的角色嗎？”
這話，好像是有道理。
“那好，就依軍師之言。”
“那你以為，我們何時開拔為宜？”
“宜早不宜晚。”
“那就明天一早開拔！”
黑袍人微微低頭，“首領英明。”
首領將命令傳了下去，底下的各個部將們，自然是議論紛紛。
他們現在和西京軍可是隔著一個百夷呢，實在是不太相信，他們會直接殺過來。
況且，長途奔襲，不可能是大軍，西京軍也沒有那麽多的精銳。
他們最多能有幾千人馬殺過來，到時候，他們這裏十萬兵馬，會怕他們？
不過，心底雖有不屑，可是首領的命令下來了，自然也沒有人敢違抗。
黑袍人見一切都落定了，便提出來，自己要去百夷一趟。
“軍師，你現在去，是否不安全？”
“無妨。若是能為我們的部落爭取到好處，還是要試一試的。”
“好，那就有勞軍師了。”
“首領，您記得屬下的話，明天一早，千萬要開拔。不能只貪圖一時的痛快。忍一時之痛，咱們將來的好日子長著呢。”
首領微怔了一下之後，點點頭，“好，就依軍師所言！”
黑袍人微微頷首，之後，便命人備了馬匹。
一名仆從過來，“主人，您真地現在就要走？”
“嗯，有事，耽擱不得。”
“那您覺得，首領明早真地會開拔嗎？”
“這不重要。”
黑袍人說地一副無所謂的語氣。
仆從一楞，“主人？”
“我要的，只是讓索額部落摻和進百夷的內亂之中，至於現在他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於我而已，都已經沒有了意義。你記住，留在這裏，任何時候，你自己的性命都是第一位的。懂嗎？”
“是，主人。”
黑袍人轉頭看向他，雖然他此時低著頭，可是黑袍人似乎仍然能感受到他心底的不安。
“我此去同樣是危險重重。你並非是這裏的士兵打扮，所以，若真地是有強敵來犯，沒必要與其正面對上，還是那句話，機靈些，先保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是，主人。”
“記住，危急時刻，就跟在首領身邊，他的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仆從點點頭，“主人，您此去既然有危險，還要多加小心。要不要再帶上……”
話未說完，就被黑袍人打斷了，“不必。你留下來好好按我的吩咐做事就好。”
“是，主人。”
天將亮時，黑袍人潛入了百夷的王都。
沒有人註意到，他竟然進入了百夷的相府。
之後，便一直不曾出來。
六公主一路上扮作男裝，再加上身邊沒有了孩子，所以這一路走來比較順利。
大大小小的關口，對帶著孩子的男人女人，一直都是嚴加盤查。
而六公主他們一行人，為了避免麻煩，大部分都是走的小路，翻山越嶺。
沒想到，這位平時養尊處優的六公主，竟然也能受得住。
終於，他們一路上跋山涉水，已經到了王城城外。
“前面的盤查只會更嚴苛，六公主，你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我知道。”
六公主扮成了一個中年男人的模樣，臉上還特意粘了胡子，就算是有熟人在她眼前走過，只怕也是認不出來的。
楚剛不敢大意，仔細地布署了一番之後，便決定等到午時再進城。
那個時間段，正好是換班吃飯的時候，只要他們給些銀兩，自然就比較好過了。
果然，到了城門口，此時比平時少了兩名官兵，盤查方面，也的確是較為松散了些。
楚剛一臉討好地恭維了兩句，又送上了孝敬之後，一行人總算是順利地入城了。
之後，一行人便先找地方落腳。
七拐八繞之後，總算是住進了一處空宅子。
說是空宅子，這裏倒也有兩個看門人。
“六公主，您確定這裏安全嗎？”
“放心吧，這裏是當年我剛嫁過來的時候買下的，而且這裏的看門人，也都是我的陪嫁，這麽多年，便是連我的夫君，都不知道我曾買下這處宅子。”
六公主看楚剛還有所懷疑，又補充了一句，“這是我借用了別人的名頭買的。不會查到我的頭上的。”
楚剛點頭，之後簡單地安排了一下護衛情況，然後就派了人出門去打探一下具體的情況。
事實上，人已經送到了，楚剛他們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
所以，接下來，就是六公主和那些屬下的事了。
“六公主，我們已經順利地將您送回來了，為了避免引起別人的懷疑，我們會在明天分批離開王都。您這裏還有什麽需要我們帶給王爺的話嗎？”
六公主搖搖頭，“這次小王叔的恩情，我記下了。就算是你們走了，這裏還有不少人護著我呢，你們放心，我好不容易才回來，自然不會再輕易地暴露了自己。”
楚剛一行人，次日便依次撤出了王都。
不過，按照之前王爺的吩咐，他們並沒有返回烏哈城，而是先到城外的山林裏躲了起來。
護送六公主平安抵達王都，這只是麒麟衛的表面任務。
他們還有一個隱藏任務，就是要弄清楚在王都到底有多少的草原人的駐紮。
另外，還要查出來，文昱相關的一些人或者是事。
王爺既然懷疑了文昱的背後還另有高手指點，就一定還有隱藏的主謀。
事實上，他們在這裏停留了幾天之後，終於有了新的發現。
“那個人看起來，真地很像趙書棋。”
“先把這人的模樣畫下來，楚淩，你想辦法進城查一查這個男人的底，看看他現在跟文昱的關系是否密切。”
“好。”
至於六公主，在抵京後的第三天，才以一副奴仆的打扮，去了相府。
而且，還是在大白天去的。
是跟著相府在外的莊頭一起進的府。
不得不說，六公主相當地聰明。
越是在白天，周圍的眼線就越是會松懈。
畢竟事關身家性命，沒有人想到，六公主會選在了白天登門。
一個時辰之後，六公主再次從相府裏出來，之後，又去了幾家茶莊之後，繞了一個大彎子，才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即便是知道暗中有人保護自己，可是她仍然不敢大意。
天知道，她初入相府的時候，心裏有多緊張。
一方面是擔心丞相不相信她，另一方面則是擔心丞相早已經投靠了六王子，那她就真地是徹底沒有機會了。
好在，丞相的忠心未變。
總算是能松一口氣了。
接下來幾天，六公主都以不同的形象，分別去了不同的府邸，而且都是選在了白天，始終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終於，計劃已經差不多了。
此時，距離六王子準備登基，已經只剩五天了。
“五王妃，請恕老臣無狀，咱們現在所有的計劃可以說都是完美的，只有一點，如何才能將禁衛軍控制在我們自己的手上呢？現在，那些將領都已經換上了六王子的親信。咱們的人，只怕是不好拉攏。”
“既然拉攏不了，那就直接殺了。”
六公主說地倒是簡單，這讓老丞相微怔了一下，“王妃已然有了主意？”
“此事您不必擔心，本妃既然敢回來，自然就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僅僅是有高手隨本妃一起回來了，另外，我小王叔還派了一支精銳隨同，屆時，只要我們的信號發出，那麽，城外的那些人想要進城勤王，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如此，老丞相倒是覺得事情簡單了許多。
事實上，在整個過程中，六公主都稍有些誇大其辭。
當然，為了取信於幾個屬下，也的確是讓某個暗衛現身，小露了一手。
以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百夷的內亂，就算是六公主能順利地將六王子給壓制下去，只怕，百夷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真地恢覆平靜的。
另一邊的楚陽收到了楚剛讓人送回來的消息，倒是對趙書棋又有了幾分興趣。
這個男人，還真地是一刻也不得閑呀。
楚陽整個人靠在了椅子上，總覺得事情好像是都趕在一塊兒了。
正好，霍瑤光送湯過來了。
“怎麽親自過來了？”
“擔心你呀。”
霍瑤光將湯放下，然後努了努下巴，示意他趕緊趁熱喝。
“你這些日子忙地團團轉，我真擔心你這身體能不能受得了。”
“放心吧，我又不是弱雞。”
這話說地，霍瑤光倒真不知道該如何接了。
閑來無事，霍瑤光開始拿起桌上的書信一一看著。
等到楚陽把湯喝完了，霍瑤光的眉心才緊擰著問了一句，“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嗎？”
“什麽？”
“蜀州那邊，突然開始對夜明慎發難，而百夷也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內亂，我總覺得，好像是哪裏有些不太對。”
“你這麽一說，我也發現好像有些不對勁。”
“楚陽，我怎麽有一種，這是有人刻意想將這天下給攪得一團糟的感覺呢？”
楚陽怔了怔，隨後沈默片刻，突然起身，然後到了墻上所懸掛的地圖前。
仔細地分析了一通之後，才又有些不解，“我們西京所處的這個位置，其實還是有些奇妙的。百夷內亂，若是我們不管，自然不會燒到我們身上來。而蜀州……”
楚陽舔了一下嘴唇，“瑤光，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利用百夷的內亂，來牽制我的兵力？”
“極有可能。”
霍瑤光一手撐著下巴，除了這種可能性，她也想不出其它的了。
而且，她總覺得這兩者之間的聯系，好像是還挺緊密的。
只是，一切都只是猜測，她現在也不能確定。
“對方若只是為了牽制我的兵力，那麽，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是因為察覺到我要助夜明淵，所以，不想讓我出手？”
霍瑤光撇了撇嘴之後，搖頭。
“可是沒道理呀。夜明慎不是一直都很相信你嗎？而且西京軍的大將軍是雲容極，現在梁國公一家可都在京城呢。他若真是不放心，大可以讓雲容極反水來對付你呀。”
楚陽也有些糊塗了。
總覺得他們好像是忽略了什麽。
“百夷之亂，也未必就能真地牽制我的兵力呀。若是我有心不理會，任由他們自己去鬧騰，那我的兵力仍然是可以自由調動的。所以，這樣的說法，好像是有些說不通。”
“還有一種可能性。”
霍瑤光的腦子裏靈光一閃，突然就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什麽？”楚陽扭頭看她，眼神裏都是滿滿的期待。
“對方並不是真地為了牽制你的兵力，只是想著，能拖幾天算幾天。你想想看，之前六公主可是逃到了烏哈城的。身為她的叔叔，你怎麽可能坐視不理？若是傳出去了，你的名聲呢？不要了？”
楚陽的眼睛微微一瞇，似乎也想通了。
“你的意思是，六公主能順利地帶著孩子到烏哈城，並非只是因為他們一路上太走運了，而是因為有人在暗中護著他們，將他們送到烏哈城的，目的嘛，應該就是為了讓她見到我，並且懇請我能出兵助她？”
“對！”
霍瑤光用力地點了點頭，十分肯定道，“對方顯然是很了解你的。若是六公主死在了百夷的手上，那無異於是在挑釁整個大夏的威嚴。而你，向來都是很重視這一點的，所以，就算你不會派出大軍，可是也一定會派人支持六公主的。”
楚陽低咒了一聲之後，舌尖頂到了自己的後槽牙，那表情，還真地是格外憋屈。
想發火，可是又覺得時間和地點都不對。
總之，就是怒了。
“不僅如此，對方應該也是一個精於心計的高手。”
楚陽微微點頭，這一點，他也想到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對方是將事情的利弊都分析出來了，而且就算是擺到了明面兒上，哪怕是我看穿了對方的想法，可是也一定會這麽做。”
霍瑤光點頭，“沒錯。畢竟，若是多了百夷這樣的一個屬國，對你來說，絕對是如虎添翼，所以，你沒道理不利用好這次絕佳的機會。”
若是五王子上位，那麽，楚陽想得到更多的好處，只怕要多費些力氣。
可是如今五王子死了，那麽，他力鼎六公主的話，將來，就是他的侄孫成為了百夷王，先不說輩分上差了多少，只說一個小娃娃，想要在百夷的朝堂上站穩腳跟，若是沒有人支持，怎麽可能？
而楚陽，顯然就是對方最為強有力的支撐。
幾十萬大軍就在這裏嚴陣以待，那些人敢不老實？
最主要的是，之前楚陽已經連下了他們兩城，他們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輕輕松松地奪了他們兩城，而且還將這裏治理地井井有條，並沒有引起民怨。
就沖這個，也足以讓那些百夷的貴族富商們驚奇了。
“別讓我抓到這個幕後之人，否則，我非一刀宰了他不可！”
話落，一拳直接就砸在了桌子上。
霍瑤光微微搖頭，無奈地笑道，“對方這麽做，你說他圖什麽呢？是在幫著夜明慎？可是百夷之亂，根本就不可能牽制你太多的兵力，而且也不可能是長時間的。費了這麽大的勁，只是為了牽制你？”
說實話，霍瑤光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趙書棋現在就在百夷的王都，我懷疑，這件事情，他也是絕對出了一份力的。”
又是他！
霍瑤光也跟著皺了皺眉。
一提及趙書棋，兩人都沒了好臉色。
“不僅如此，我讓人詳細地去查了百夷的一些情況。我發現，就算是那個六王子弒父殺兄，可是這個王位，他也未必能坐得上去。”
“嗯？”
“百夷的兵權散落，可是絕大多數，都在幾位王族長輩的手上，這個六王子先前不得寵，自然也是不受這些長輩們的待見的。所以……”
霍瑤光對上他的眼神，一瞬間就覺得自己真相了。
可是這種感覺，簡直就是太離譜了！
不可能吧？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霍瑤光自己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楚陽低笑了兩聲，“誰知道呢？或許，就是我們所想的那樣。我對幕後的那個人，真地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兩人相視一眼，那個心底的猜想，誰也沒有說出來。
因為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這個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瘋狂又倨傲的人？
明知道六王子不可能真地成為百夷的王，卻故意將他給推出來？
這樣歹毒的手段，倒是有些像趙書棋會用的。
可是趙書棋並非是百夷人，這對他又有什麽好處呢？
楚陽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那個真正的主謀，應該不是趙書棋。這一次，他應該也只是被人當棋子利用了。”
“嗯？”
楚陽輕笑，“我甚至懷疑，之前趙書棋帶兵攻入江南，也是有人在暗中支招。”
霍瑤光覺得自己今天真地是受到了太多的驚嚇。
“那你覺得，六公主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楚陽笑地有些神秘，“六王子註定是要成為別人的墊腳石的，只是，那個人是不是我的好侄女，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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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路都走到這裏了，就算是再懷疑靜王，又能怎麽樣呢？
比起夜明淵以及夜明慎來，她倒是更願意相信楚陽這個小叔叔。
事實上，走到這一步，信楚陽，這是她唯一的選擇了。
天家的女兒，從一出生開始，就註定了她們與軟弱這個詞無緣。
當初她被人算計嫁入了百夷，不也一樣能獨得夫君的寵愛？
如今就算是沒有了夫君，可她還有兩個兒子做為依靠。
在百夷，她成不了王後，那就直接成為王太後！
楚陽派了麒麟衛親自送六公主至王都，同時，又安排了一些高手給六公主使喚。
楚陽當然明白，百夷的政變，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派出去的人，在六公主剛剛即將離開烏哈城時，終於回來了。
“王爺，六王子和文昱的背後，是索額部落。而且，之前直接控制了王宮禁衛軍的那些將領，也都是索額部落安插進去的。現在，索額部落的人，基本上已經撤走。”
“六王子給了他們什麽好處？查出來了嗎？”
“六王子許諾了他們十萬兩白銀，另外，還有二十車的糧食。”
“哼！索額部落仍然不肯死心吶。眼看著不能在我們大夏的身上撈到好處了，就將註意力轉到了百夷，他們的腦子，倒是夠用。”
楚陽將這個消息也直接給了六公主，畢竟，她是回去面對這一切的人。
“可有證據能證明六王子與索額部落有勾結？”
“現在沒有。可是，你只要想辦法查到了那十萬兩白銀的歸處，以及那些糧食，應該就會有了。”
六公主犯了難，這對她來說，無疑是難如登天。
再怎麽說，她也只是一介女子。
“你放心，本王也不會輕易放棄，還會在暗中繼續追查的。你的首要任務，就是自己平安回到王都，如果必要的話，你可以直接擡出本王的名號，屆時，那些舊臣，自然知道應該如何選。”
六公主微怔了一下之後，立馬就明白了。
索額部落之前跟西京交手十餘次，次次都是大敗而歸。
之後，還被迫遷徙到了百裏之外，已經是在沙漠的邊緣了。
而且，百夷的兩座城池，都是毫不費力地被西京軍給拿下，這絕對是一件相當震懾百夷臣民的事。
所以，百夷的官員只要不傻，就會在索額部落和西京軍之間做出一個選擇。
有了這個，六公主覺得自己的底氣已經很足了。
“謝謝小王叔，我一定會給你帶來好消息的。”
楚陽微微頷首，目送她離開。
坦白說，這個侄女，倒是比那幾個侄子更有氣魄。
皇兄只怕是怎麽也不會想到，真正遺傳到了皇家風範的人，竟然會是這個一直不怎麽起眼的女兒。
楚陽從私心裏，還是盼著她能成功的。
只要她能成為百夷的王太後，那麽，自己就等於是多了一個助力。
到時候，百夷年年納歲朝貢，自己這裏，自然是多了一份進項，而且，還不需要自己打打殺殺的，多方便！
王都，趙書棋已經是一員武將的打扮了。
當然，他的臉上有了一道疤，而且，他的身分也換了。
不再是大夏的那個能叱咤風雲的趙將軍，而是一個被文昱一手提拔起來的武將了。
目前，他手下可以調派的人手，只不過五千兵馬。
對於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趙書棋想要的，從來就不只是改頭換面地活著那麽簡單。
在百夷，幾乎是沒有人見過他的。
再加上他的臉上又多了一道疤，所以，他在百夷的生活，可以說是相當地肆意。
“叔父以為這次的登基大典，是否還會再出意外？”
“五王子妃到現在一直不曾找到？”
“不曾。不過，有消息說曾親眼看到她和兩個孩子墜江了。我派人沿途各個村鎮點都找了，始終沒有發現。已經找出去了幾十裏，應該不會再有活著的可能性了。”
趙書棋卻不敢掉以輕心，他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
“沒有可能性，不代表就真地死了。他們母子活著，可以說是後患無窮。六王子就算是坐上了王位，將來也不可能高枕無憂。況且，這軍中的勢力，原本就是五王子較重，當初，六王子之所以能成功，也不過就是偷了巧而已。若是再不能將他們全都死了的消息確實，那對於我們的局勢會變得相當不利。”
文昱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總覺得那對母子，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不就是有著五王子的血脈嘛。
只要這邊六王子的手腕夠鐵血，那麽，這王都的勢力直接更新一茬，也不是什麽難事。
當然，關鍵在於，六王子是否能鎮得住那群人。
“你別忘了，五王子妃是大夏的六公主，呃，現在應該是六長公主了，她若是逃到了烏哈城，你有沒有想過，楚陽會不會派兵相助？”
文昱的心頭一顫，“之前的確有過這重顧慮，不然也不會對他們母子三人窮追不舍。只是，他們墜江的地點，離烏哈城還有百裏之遙，這個不可能呀。”
“所謂的不可能，只是你以為的不可能。說不定，她此時已經到了烏哈城，甚至，已經跟楚陽見了面。”
文暗的手微微一緊，對於楚陽，他是畏懼的。
那個男人，的確是足夠強悍，也足夠令人生畏。
“明白了，叔父，那我立馬讓人再去搜索，重點就放在離烏哈裏最近的兩座城池裏。”
“嗯，只要發現了，那就立即處死，不必請示。”
“是，叔父。”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至於六王子，只要他一天不登上那個位置，他就一天不能安心。
他親手殺了自己的五哥，這個時候，應該還在想著，如何才能平息王族的各種質疑之聲吧。
那些王族不同於普通的顯貴，六王子現在不能對他們下重手，否則，他這個王位，就更難坐穩了。
百夷與大夏不同。
百夷的重兵，大都在王族的人手中。
這也是千百年來，百夷始終不曾更疊過王室的原因。
楚陽得知索額部落拿到了不少的好處，甚至就駐紮在了離百夷不遠的地方之後，自然就生出了想要將這幫人給全部剿滅的感覺。
當然，也只是想想，成功的可能性，幾乎是沒有的。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草原人出手。
梟狼也沈浸了太久了，這一年來，可以說大部分都只是在訓練了。
五千的梟狼軍，或許可以給索額部落來一次奇襲。
接下來，便是楚陽和雲容極之間緊鑼密鼓的安排了。
霍瑤光也知道了百夷宮變一事，對此，她沒有任何看法。
誰強誰說話，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
就看接下來，他們誰更狠，誰更計高一籌了。
不過，霍瑤光相信，若是六公主真地死在了百夷，那麽，楚陽一定會真地大軍壓鏡的。
到時候，只怕迎接百夷的，就是滅國了！
霍瑤光知道在楚陽的心裏，楚家人的仇雖然一直很重要，可是身為皇家子嗣，他一直都知道，對於他來說，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大多數時候，他寧願將自己的私仇先放一放，也要顧全大局，不能讓大夏的聲譽受到影響。
所以，他一定不會讓六公主輕易地死去。
真要是死了，這個仇，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地給報了。
而且，還會讓百夷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
黑袍人坐在了自己的帳篷裏，看著這些年來，自己曾在這裏生活過的痕跡。
帳篷還是那個帳篷，只是，更舊了，也更臟了。
他慢慢地走出帳篷，然後擡頭看了看月色。
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直到一名侍衛過來，“軍師，首領有請。”
黑袍人這才緩緩地低下頭，“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不遠處，還有男人們的歡呼聲。
這是自從他們和西京軍開戰以來，第一次贏得這樣的勝利，第一次露出這樣歡快的笑容。
事實上，這種勝利，並不是在西京軍那裏贏來的。
可是他們不在乎。
只要有銀子，有糧食，那麽，一切就都不成問題了。
草原人不講究那麽多的規矩和所謂的奢華，一般來說，有吃有喝，就已經知足了。
這一次，他們在暗中相助於百夷的六王子，總算是得到了他們期盼已久的好處。
這個時候，首領想到的第一個功臣，自然就是軍師了。
能跟那位六王子和文大人搭上話，全憑著軍師了。
這一次，首領是真地打算重重地獎賞軍師。
黑袍人到了首領的王帳之內，“首領大人，您找我。”
“嗯，軍師，快坐。這一次，咱們可以說是徹底地出了一口惡氣。總算是有好處拿了。接下來，只要咱們時不時地威脅一下百夷，那咱們還愁沒有好日子過嗎？”
“首領，百夷的六王子，只是暫時成功了。不代表，他就真地可以成為百夷的王。所以，屬下建議您，還是暫時開拔，離這裏稍遠一些為妙。”
首領一楞，“何意？”
“百夷的五王子妃，是大夏的公主，是嘉恒帝的親生女兒，這件事情，只怕靜王不可能不聞不問的。所以，咱們還應該早做打算。”
“殺了五王子的，又不是我們，關我們什麽事？”
“只要那位五王妃不死，那麽，就有可能卷土重來。到時候，萬一她的兒子成為了百夷王，那麽，您覺得她會不會投靠西京？”
“你的意思是，一個女能掌控百夷？”
首領這話裏，滿是不屑。
原本在草原人的意識裏，女人就是軟弱的，是無能的。
是離了男人就根本不能活的。
所以，一個沒有了丈夫的女人，還帶著兩個孩子，能做什麽？
黑袍人卻並不這麽認為，“首領大人，百夷是很重視血統的。這位六王子的出身原本就低微，而且，五王子妃的背後有大夏，所以，她成功的機率，會比六王子更高。”
首領頓時有些不滿意了。
手中的羊腿，也直接就丟回到了盤子裏。
沈默了一會兒，“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麽做？”
“在靜王還不曾對我們出手之前，先避一避，首領，暫時地避其鋒茫，並不表示我們就是怕了他了。我們想要的，只是銀子和食物，如今，我們已經拿到了，不是嗎？”
要這麽說的話，好像也對。
首領噝了一聲，總覺得自己一對上了這個楚陽，就沒有贏過。
黑袍人大概也是能明白首領心中的那抹不甘心的，男人嘛，都是愛面子的。
更何況，還是他們的首領？
“我剛剛得到消息，六王子一直在追殺五王子妃，可是始終不曾有收獲。您想，一個女人，能帶著兩個幼子逃離六王子的殺手魔掌，您覺得，這個女人會是一個簡單的角色嗎？”
這話，好像是有道理。
“那好，就依軍師之言。”
“那你以為，我們何時開拔為宜？”
“宜早不宜晚。”
“那就明天一早開拔！”
黑袍人微微低頭，“首領英明。”
首領將命令傳了下去，底下的各個部將們，自然是議論紛紛。
他們現在和西京軍可是隔著一個百夷呢，實在是不太相信，他們會直接殺過來。
況且，長途奔襲，不可能是大軍，西京軍也沒有那麽多的精銳。
他們最多能有幾千人馬殺過來，到時候，他們這裏十萬兵馬，會怕他們？
不過，心底雖有不屑，可是首領的命令下來了，自然也沒有人敢違抗。
黑袍人見一切都落定了，便提出來，自己要去百夷一趟。
“軍師，你現在去，是否不安全？”
“無妨。若是能為我們的部落爭取到好處，還是要試一試的。”
“好，那就有勞軍師了。”
“首領，您記得屬下的話，明天一早，千萬要開拔。不能只貪圖一時的痛快。忍一時之痛，咱們將來的好日子長著呢。”
首領微怔了一下之後，點點頭，“好，就依軍師所言！”
黑袍人微微頷首，之後，便命人備了馬匹。
一名仆從過來，“主人，您真地現在就要走？”
“嗯，有事，耽擱不得。”
“那您覺得，首領明早真地會開拔嗎？”
“這不重要。”
黑袍人說地一副無所謂的語氣。
仆從一楞，“主人？”
“我要的，只是讓索額部落摻和進百夷的內亂之中，至於現在他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於我而已，都已經沒有了意義。你記住，留在這裏，任何時候，你自己的性命都是第一位的。懂嗎？”
“是，主人。”
黑袍人轉頭看向他，雖然他此時低著頭，可是黑袍人似乎仍然能感受到他心底的不安。
“我此去同樣是危險重重。你並非是這裏的士兵打扮，所以，若真地是有強敵來犯，沒必要與其正面對上，還是那句話，機靈些，先保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是，主人。”
“記住，危急時刻，就跟在首領身邊，他的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仆從點點頭，“主人，您此去既然有危險，還要多加小心。要不要再帶上……”
話未說完，就被黑袍人打斷了，“不必。你留下來好好按我的吩咐做事就好。”
“是，主人。”
天將亮時，黑袍人潛入了百夷的王都。
沒有人註意到，他竟然進入了百夷的相府。
之後，便一直不曾出來。
六公主一路上扮作男裝，再加上身邊沒有了孩子，所以這一路走來比較順利。
大大小小的關口，對帶著孩子的男人女人，一直都是嚴加盤查。
而六公主他們一行人，為了避免麻煩，大部分都是走的小路，翻山越嶺。
沒想到，這位平時養尊處優的六公主，竟然也能受得住。
終於，他們一路上跋山涉水，已經到了王城城外。
“前面的盤查只會更嚴苛，六公主，你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我知道。”
六公主扮成了一個中年男人的模樣，臉上還特意粘了胡子，就算是有熟人在她眼前走過，只怕也是認不出來的。
楚剛不敢大意，仔細地布署了一番之後，便決定等到午時再進城。
那個時間段，正好是換班吃飯的時候，只要他們給些銀兩，自然就比較好過了。
果然，到了城門口，此時比平時少了兩名官兵，盤查方面，也的確是較為松散了些。
楚剛一臉討好地恭維了兩句，又送上了孝敬之後，一行人總算是順利地入城了。
之後，一行人便先找地方落腳。
七拐八繞之後，總算是住進了一處空宅子。
說是空宅子，這裏倒也有兩個看門人。
“六公主，您確定這裏安全嗎？”
“放心吧，這裏是當年我剛嫁過來的時候買下的，而且這裏的看門人，也都是我的陪嫁，這麽多年，便是連我的夫君，都不知道我曾買下這處宅子。”
六公主看楚剛還有所懷疑，又補充了一句，“這是我借用了別人的名頭買的。不會查到我的頭上的。”
楚剛點頭，之後簡單地安排了一下護衛情況，然後就派了人出門去打探一下具體的情況。
事實上，人已經送到了，楚剛他們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
所以，接下來，就是六公主和那些屬下的事了。
“六公主，我們已經順利地將您送回來了，為了避免引起別人的懷疑，我們會在明天分批離開王都。您這裏還有什麽需要我們帶給王爺的話嗎？”
六公主搖搖頭，“這次小王叔的恩情，我記下了。就算是你們走了，這裏還有不少人護著我呢，你們放心，我好不容易才回來，自然不會再輕易地暴露了自己。”
楚剛一行人，次日便依次撤出了王都。
不過，按照之前王爺的吩咐，他們並沒有返回烏哈城，而是先到城外的山林裏躲了起來。
護送六公主平安抵達王都，這只是麒麟衛的表面任務。
他們還有一個隱藏任務，就是要弄清楚在王都到底有多少的草原人的駐紮。
另外，還要查出來，文昱相關的一些人或者是事。
王爺既然懷疑了文昱的背後還另有高手指點，就一定還有隱藏的主謀。
事實上，他們在這裏停留了幾天之後，終於有了新的發現。
“那個人看起來，真地很像趙書棋。”
“先把這人的模樣畫下來，楚淩，你想辦法進城查一查這個男人的底，看看他現在跟文昱的關系是否密切。”
“好。”
至於六公主，在抵京後的第三天，才以一副奴仆的打扮，去了相府。
而且，還是在大白天去的。
是跟著相府在外的莊頭一起進的府。
不得不說，六公主相當地聰明。
越是在白天，周圍的眼線就越是會松懈。
畢竟事關身家性命，沒有人想到，六公主會選在了白天登門。
一個時辰之後，六公主再次從相府裏出來，之後，又去了幾家茶莊之後，繞了一個大彎子，才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即便是知道暗中有人保護自己，可是她仍然不敢大意。
天知道，她初入相府的時候，心裏有多緊張。
一方面是擔心丞相不相信她，另一方面則是擔心丞相早已經投靠了六王子，那她就真地是徹底沒有機會了。
好在，丞相的忠心未變。
總算是能松一口氣了。
接下來幾天，六公主都以不同的形象，分別去了不同的府邸，而且都是選在了白天，始終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終於，計劃已經差不多了。
此時，距離六王子準備登基，已經只剩五天了。
“五王妃，請恕老臣無狀，咱們現在所有的計劃可以說都是完美的，只有一點，如何才能將禁衛軍控制在我們自己的手上呢？現在，那些將領都已經換上了六王子的親信。咱們的人，只怕是不好拉攏。”
“既然拉攏不了，那就直接殺了。”
六公主說地倒是簡單，這讓老丞相微怔了一下，“王妃已然有了主意？”
“此事您不必擔心，本妃既然敢回來，自然就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僅僅是有高手隨本妃一起回來了，另外，我小王叔還派了一支精銳隨同，屆時，只要我們的信號發出，那麽，城外的那些人想要進城勤王，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如此，老丞相倒是覺得事情簡單了許多。
事實上，在整個過程中，六公主都稍有些誇大其辭。
當然，為了取信於幾個屬下，也的確是讓某個暗衛現身，小露了一手。
以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百夷的內亂，就算是六公主能順利地將六王子給壓制下去，只怕，百夷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真地恢覆平靜的。
另一邊的楚陽收到了楚剛讓人送回來的消息，倒是對趙書棋又有了幾分興趣。
這個男人，還真地是一刻也不得閑呀。
楚陽整個人靠在了椅子上，總覺得事情好像是都趕在一塊兒了。
正好，霍瑤光送湯過來了。
“怎麽親自過來了？”
“擔心你呀。”
霍瑤光將湯放下，然後努了努下巴，示意他趕緊趁熱喝。
“你這些日子忙地團團轉，我真擔心你這身體能不能受得了。”
“放心吧，我又不是弱雞。”
這話說地，霍瑤光倒真不知道該如何接了。
閑來無事，霍瑤光開始拿起桌上的書信一一看著。
等到楚陽把湯喝完了，霍瑤光的眉心才緊擰著問了一句，“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嗎？”
“什麽？”
“蜀州那邊，突然開始對夜明慎發難，而百夷也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內亂，我總覺得，好像是哪裏有些不太對。”
“你這麽一說，我也發現好像有些不對勁。”
“楚陽，我怎麽有一種，這是有人刻意想將這天下給攪得一團糟的感覺呢？”
楚陽怔了怔，隨後沈默片刻，突然起身，然後到了墻上所懸掛的地圖前。
仔細地分析了一通之後，才又有些不解，“我們西京所處的這個位置，其實還是有些奇妙的。百夷內亂，若是我們不管，自然不會燒到我們身上來。而蜀州……”
楚陽舔了一下嘴唇，“瑤光，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利用百夷的內亂，來牽制我的兵力？”
“極有可能。”
霍瑤光一手撐著下巴，除了這種可能性，她也想不出其它的了。
而且，她總覺得這兩者之間的聯系，好像是還挺緊密的。
只是，一切都只是猜測，她現在也不能確定。
“對方若只是為了牽制我的兵力，那麽，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是因為察覺到我要助夜明淵，所以，不想讓我出手？”
霍瑤光撇了撇嘴之後，搖頭。
“可是沒道理呀。夜明慎不是一直都很相信你嗎？而且西京軍的大將軍是雲容極，現在梁國公一家可都在京城呢。他若真是不放心，大可以讓雲容極反水來對付你呀。”
楚陽也有些糊塗了。
總覺得他們好像是忽略了什麽。
“百夷之亂，也未必就能真地牽制我的兵力呀。若是我有心不理會，任由他們自己去鬧騰，那我的兵力仍然是可以自由調動的。所以，這樣的說法，好像是有些說不通。”
“還有一種可能性。”
霍瑤光的腦子裏靈光一閃，突然就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什麽？”楚陽扭頭看她，眼神裏都是滿滿的期待。
“對方並不是真地為了牽制你的兵力，只是想著，能拖幾天算幾天。你想想看，之前六公主可是逃到了烏哈城的。身為她的叔叔，你怎麽可能坐視不理？若是傳出去了，你的名聲呢？不要了？”
楚陽的眼睛微微一瞇，似乎也想通了。
“你的意思是，六公主能順利地帶著孩子到烏哈城，並非只是因為他們一路上太走運了，而是因為有人在暗中護著他們，將他們送到烏哈城的，目的嘛，應該就是為了讓她見到我，並且懇請我能出兵助她？”
“對！”
霍瑤光用力地點了點頭，十分肯定道，“對方顯然是很了解你的。若是六公主死在了百夷的手上，那無異於是在挑釁整個大夏的威嚴。而你，向來都是很重視這一點的，所以，就算你不會派出大軍，可是也一定會派人支持六公主的。”
楚陽低咒了一聲之後，舌尖頂到了自己的後槽牙，那表情，還真地是格外憋屈。
想發火，可是又覺得時間和地點都不對。
總之，就是怒了。
“不僅如此，對方應該也是一個精於心計的高手。”
楚陽微微點頭，這一點，他也想到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對方是將事情的利弊都分析出來了，而且就算是擺到了明面兒上，哪怕是我看穿了對方的想法，可是也一定會這麽做。”
霍瑤光點頭，“沒錯。畢竟，若是多了百夷這樣的一個屬國，對你來說，絕對是如虎添翼，所以，你沒道理不利用好這次絕佳的機會。”
若是五王子上位，那麽，楚陽想得到更多的好處，只怕要多費些力氣。
可是如今五王子死了，那麽，他力鼎六公主的話，將來，就是他的侄孫成為了百夷王，先不說輩分上差了多少，只說一個小娃娃，想要在百夷的朝堂上站穩腳跟，若是沒有人支持，怎麽可能？
而楚陽，顯然就是對方最為強有力的支撐。
幾十萬大軍就在這裏嚴陣以待，那些人敢不老實？
最主要的是，之前楚陽已經連下了他們兩城，他們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輕輕松松地奪了他們兩城，而且還將這裏治理地井井有條，並沒有引起民怨。
就沖這個，也足以讓那些百夷的貴族富商們驚奇了。
“別讓我抓到這個幕後之人，否則，我非一刀宰了他不可！”
話落，一拳直接就砸在了桌子上。
霍瑤光微微搖頭，無奈地笑道，“對方這麽做，你說他圖什麽呢？是在幫著夜明慎？可是百夷之亂，根本就不可能牽制你太多的兵力，而且也不可能是長時間的。費了這麽大的勁，只是為了牽制你？”
說實話，霍瑤光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趙書棋現在就在百夷的王都，我懷疑，這件事情，他也是絕對出了一份力的。”
又是他！
霍瑤光也跟著皺了皺眉。
一提及趙書棋，兩人都沒了好臉色。
“不僅如此，我讓人詳細地去查了百夷的一些情況。我發現，就算是那個六王子弒父殺兄，可是這個王位，他也未必能坐得上去。”
“嗯？”
“百夷的兵權散落，可是絕大多數，都在幾位王族長輩的手上，這個六王子先前不得寵，自然也是不受這些長輩們的待見的。所以……”
霍瑤光對上他的眼神，一瞬間就覺得自己真相了。
可是這種感覺，簡直就是太離譜了！
不可能吧？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霍瑤光自己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楚陽低笑了兩聲，“誰知道呢？或許，就是我們所想的那樣。我對幕後的那個人，真地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兩人相視一眼，那個心底的猜想，誰也沒有說出來。
因為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這個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瘋狂又倨傲的人？
明知道六王子不可能真地成為百夷的王，卻故意將他給推出來？
這樣歹毒的手段，倒是有些像趙書棋會用的。
可是趙書棋並非是百夷人，這對他又有什麽好處呢？
楚陽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那個真正的主謀，應該不是趙書棋。這一次，他應該也只是被人當棋子利用了。”
“嗯？”
楚陽輕笑，“我甚至懷疑，之前趙書棋帶兵攻入江南，也是有人在暗中支招。”
霍瑤光覺得自己今天真地是受到了太多的驚嚇。
“那你覺得，六公主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楚陽笑地有些神秘，“六王子註定是要成為別人的墊腳石的，只是，那個人是不是我的好侄女，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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