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不見，定國公和靜寧公主還是以前的模樣，歲月仿佛並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痕跡。

只是兩人似乎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看起來風塵仆仆的不說，眉宇間還都帶著疲憊。

楚楚進去的時候，看到靜寧公主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想到南宮珩的話，她屈膝行禮，“奴婢楚楚，給老夫人、夫人、老爺請安，給祖父請安。”

“乖。”南宮夙捋著胡須，笑瞇瞇看定國公，“這個孫媳婦兒，比你媳婦嘴甜多了。”

靜寧公主輕咳，臉上浮現一抹疑似羞澀的紅暈。

楚楚卻是因為這些天跟南宮夙混熟了，膽子大了不少，說話也沒了忌諱，“祖父，您這樣的年歲，走在街上，別說是楚楚，就是比楚楚年長五六七八歲的人，也會稱您一聲祖父的。”

捋著胡須眨了眨眼，南宮夙疑惑看南宮老夫人，“阿娟，孫媳婦兒是不是變相的說我年紀大？”

嚴厲眼神從楚楚身上掃過，楚楚瑟縮了下，南宮老夫人卻笑了起來，“阿夙，人貴有自知之明，你這樣年紀的人，躺在棺材裏的不少，還不老嗎？”

南宮夙嘴角狠狠一抽，沒好氣撇嘴，小聲咕噥，“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有這麽好的口才呢？”

雖說是小聲，可連楚楚都能聽到的聲音，大廳裏端坐的幾人，又有誰聽不到呢？

楚楚悄悄看南宮老夫人臉色，不出意外，在上面看到了一抹類似於少女情竇初開的紅暈，瞬間驚秫了。

原來，嚴厲的老夫人，也有少女懷春的時候。

看一眼眉眼間帶了暖意的南宮珩，定國公端起茶杯，“珩兒，我和你娘不在家的這些年，你辛苦了。”

南宮珩忙站直身子，“為父親分憂，孩兒不辛苦。”

視線在楚楚身上停頓了片刻移開，啜飲了兩口熱茶，定國公才道，“你和楚楚的事，娘都告訴我了，我也想你能擁有自己的幸福，娶個真心喜歡的女子相守百年，但楚楚的身世，你能確定嗎？”

“已經有八成把握，就剩下最重要的人證了。”南宮珩恭敬道，“豹頭山的七當家陸玄，曾經是祝銘將軍的結義兄弟，我已經讓暗衛拿著我的親筆信，上豹頭山找他了。”

定國公點了點頭，“這是一個好辦法，但是……”頓了頓，在楚楚忐忑、南宮珩平和的目光中，他放下茶杯，緩緩提出一直的疑問，“就算楚修銘是祝銘，但他已過世多年，你要怎麽證明他的身份？”

這個……

沈思了片刻，南宮珩道，“孩兒曾讓孫沐去藍周村調查，拿著祝銘將軍的畫像，都說是楚修銘……他們可以作證……楚楚也確定了，祝銘將軍就是她的親生父親……”

定國公嘆了口氣，“他們只能證明楚修銘的長相而已，又不能證明他的身份……更何況，他是逃難到那個地方，當初說的是假話，用的也是假名字，如果單憑這樣就說他們夫婦是失蹤多年的祝銘將軍和素素郡主，恐無法讓人信服。”

袖口下的雙手陡然捏緊，南宮珩呼吸略急。

是啊。

他怎麽把這個忽略了？

當年楚修銘、蘇雲對外稱是家鄉遭了天災，是投奔一名遠房姨母，一位姓林的寡婦，才去了藍周村。

而林寡婦在半年前過世，家裏的田產都被村長所有，楚修銘和蘇雲夫婦重新拿錢購買過來，又從衙門取得了房產地契，這才真正安定下來。

不管是當初的簽押還是後來的對外宣稱，他們夫婦都沒有承認過他們是祝銘和雲素素。

藍周村的百姓，也只認識楚修銘和蘇雲。

就算他用書信把陸玄找來，陸玄是被官府通緝的山賊，也不好出面作證，更何況……他也沒見過後來的祝銘和雲素素，更別提楚楚了。

沈吟了片刻，南宮珩遲疑看定國公，“那……父親的意思是……”

定國公視線轉向楚楚，“丫頭，你爹娘過世前，有沒有留下什麽東西給你？比如鐲子、佩劍之類……”

搖頭從脖子裏拉出一根紅線，楚楚道，“我對娘沒有任何印象，倒是這塊玉佩，爹爹說是娘的陪嫁，讓我一定要好好收著，所以雖然當初走投無路，我也沒有把它賣掉……外祖母也確定，這是娘的東西……”

喉結下滑，定國公呼吸一緊，聲音裏帶了急切，“摘下來給我看。”

乖巧把紅繩解開，楚楚雙手捧著送到他跟前。

定國公拿起玉佩細細觀賞，半晌喃喃，“這是上等的和田血玉，但也沒什麽奇特之處，旁人如果說是雲陽王妃為了給你假身份，特意送給睨……”

瞇著眼打量了一會，南宮夙伸手，“這玩意有點眼熟，拿給我瞅瞅。”

定國公把還帶著少女體溫的玉佩給他。

觸手的溫熱讓南宮夙擡眸，上下打量了楚楚幾眼，指腹細細撫摸玉佩，正反兩面、四邊棱角……

正面、反面、左邊、右邊、上邊、下邊……

特殊的紋絡讓他手指頓住，急切對南宮珩道，“珩兒，去書房把印泥拿來，這下面好像有字。”

丟給楚楚一個“不要怕，一切有我”的安定眼神，南宮珩也不招呼人侍奉，親自去青竹園的書房找了塊印泥，拿到正廳交給南宮夙。

把幾張白紙鋪在桌上，南宮珩和楚楚湊上前，齊齊盯著南宮夙手裏的動作。

南宮夙把玉佩的底部在印泥上戳了幾下，拿出來看了看，印在潔白沒有任何痕跡的紙上。

片刻後松開，白紙上出現一個類似於花朵的紅色印記。

定國公眼底難掩驚訝，“這好像是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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