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雲沐陽來訪。

他是聽柳昊天說，楚楚撞傷了頭，特意來探望她的。

南宮珩便讓孫沐打開門，把楚楚帶了出來。

看著楚楚慘白的臉蛋，南宮珩有些心疼，卻沒有表露出來，在她發現之前將目光移開，讓孫沐準備晚飯。

晚飯的時候，楚楚也留了下來，跟南宮珩、孫沐圍著圓桌坐下，只是從始至終都低著頭，誰也不看，就連話，都沒說幾句。

南宮珩從容不迫，頻繁偷看楚楚臉色，沈默了片刻給孫沐使眼色，讓他給楚楚夾菜。

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雲沐陽笑而不語，神態很是安閑。

他是在軍營長大的鐵血男人，身上穿著雖不華麗卻很得體的衣服，身上散發出厲兵秣馬的強勢，跟氣勢凜冽的南宮珩坐在一起，竟是平分秋色。

吃過午飯，楚楚想回房去，孫沐將房門鎖了起來，當著雲沐陽的面，楚楚也不好說什麽，只好站在門外發呆。

看了看時不時偷看楚楚的南宮珩，雲沐陽心裏偷笑了聲，背著手走到楚楚跟前，“楚楚，最近過的好嗎？”

楚楚楞住。

他帶來了補品，她已經道謝，午膳間也跟他說了不少的話，怎麽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她的樣子，難道看起來很不好？

沈默了片刻，楚楚屈膝行禮，“多謝小王爺關系，奴婢很好。”

視線掃過迎風而立的南宮珩，心中懷疑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越這樣看，她越發現芙蓉軒見到的“南宮珩”有問題，或許根本就不是“南宮珩”。

就算面容可以偽裝，可氣質氣息偽裝不了，南宮珩這凜冽強勢中透出的貴氣，一般人還真模仿不來。

當日她是氣糊塗了，也被連連拋出的消息砸得七葷八素，這才失了控制，跟南宮珩大鬧一場。

可這幾日閉門思過，安靜下來的時候，她都在想，如果“南宮珩”所言不虛，只為得到她的身心，他為何還不動手？

已經得到了她的心，現在又被他狠狠丟在地上踩碎、蹂躪，他只需要再動一動手指，她就完全抗拒不了。

為何，他沒有用強，反而對他關懷備至、溫柔呵護？

看著她還有些蒼白的臉色，雲沐陽笑聲朗朗，“楚楚，你這臉色，我可看不出來有‘很好’的影子，還有你這額頭，是怎麽回事？磕碰了？”

下意識看向南宮珩，見他負手望天，不知道在想什麽，楚楚頓覺委屈，沈默了片刻屈膝，“多謝小王爺關心，是奴婢不小心碰到床柱，流了一點血……”

眼珠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雲沐陽倏然一笑，“既然你不說，珩公子也不說，那我就當你們倆打情罵俏，不小心磕碰好了，你現在沒事，我就回去了。”

說完跟南宮珩拱手，當真沒有停留，直接甩著袖子去了。

見他走遠，楚楚正覺得尷尬，正要去找孫沐要鑰匙，突然一聲悠長的狐貍叫聲傳入耳中，接著一個白影就朝她撲了過去。

楚楚躲閃不及，白狐要撲到身上，帶著一股強大的沖擊力，狠狠撞了過來。

驚呼著後仰，眼看跌倒，南宮珩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沖到她跟前，伸手把她拉懷裏，接著一手將白狐拍了出去。

白狐慘叫著跌在地上，掙紮了下爬起，跳進跑過來的孫沐懷裏，用尖尖的嘴巴磨蹭他的手。

楚楚被南宮珩拉到跟前，後背貼著他的胸膛，男人的心跳隔著厚厚的冬衣傳過來，擾得她的心跳也亂了節拍。

這驚魂的一幕在瞬間結束，楚楚回過神，心有餘悸的看著白狐，小手輕拍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冷厲眼神看向孫沐，南宮珩皺眉，“怎麽回事？”

他的聲音低沈醇厚，楚楚感受到背後他的胸膛在劇烈起伏，似乎有些後怕，心裏的恐懼頓時消散大半。

明明是在冷戰，為什麽他還要出手救她？

心裏的懷疑，也隨著他的心跳，如潮水般退散。

伸手攬住她的腰，南宮珩眼神關切，“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

男人溫熱的氣息灑在耳朵上，楚楚縮了縮脖子搖頭，視線看向孫沐，“怎麽回事？小白白平時很溫和啊。”

大手撫摸著白狐的毛，孫沐揚眉一笑，朗聲道，“它是在怪你不理會它呢，這幾年，你都沒照顧它，你忘記了嗎？”

耳根一熱，楚楚低下頭，沈默不語。

當初嫁給莫謙之，她將白狐托給南宮珩照顧，南宮珩哪裏有時間，就丟給了孫沐和韓立。

後來她中毒，命懸一線，南宮珩更不會讓她與白狐接觸了，等再後來，兩人確定了關系，霸道男人更是直接把她和白狐、紫貂等寵物隔離。

問及原因，某個男人大言不慚：這些都是公的，不能靠近你。

當時楚楚害羞的不行，吃醋吃到這個份上，她家公子是越來越可愛了。

想到從前的甜蜜，楚楚心中一動，擡頭看南宮珩。

此時，她還被南宮珩摟在懷裏，依舊是方才從白狐爪子下解救了她的姿態，不，比那個姿態更親密了一些。

她的後背靠在他胸膛上，腰間是他強而有力的手臂。

他低著頭，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冷峻的臉龐顯得立體而深邃。

在他眼裏，楚楚看到了迷茫又蒼白的自己，微微動了動身子，感受到男人心跳有些加速，她輕咳了聲掙紮，“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奴婢……感激不盡。”

看了眼孫沐，南宮珩慢慢松開圈著她腰的手臂，“身體剛好，你最好老實待在房間裏，不要壞了我的規矩。”

他的規矩？

對，她還在禁足呢。

心中一酸，楚楚走向孫沐。

******

看著楚楚的房門關嚴上鎖，楚楚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南宮珩眸中好不容易聚齊的光芒瞬間散盡。

曾經的楚楚，就好像天邊幻化多段的雲彩，鮮活亮麗，又好似出水芙蓉，不染一絲汙垢。

可現在，她變成了潰敗的水仙，仿佛隨時都會丟掉性命。

這樣蒼白的楚楚，這樣羸弱的楚楚，這樣讓他心疼的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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