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咬牙悶哼了聲，額頭汗水滾滾而落。

魏大夫慈愛道，“孩子，縫針比你想象中疼的多，你還是上藥包紮、好好修養……”

“我沒事……”粗喘了幾口氣，楚楚擡手擦去額頭汗水，強忍著疼痛道，“魏爺爺，您繼續，我能撐住。”

深深看她一眼，見她雙眼通紅，魏大夫心裏嘆息：果然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姑娘，不枉珩公子為她出生入死。

顫抖著手給楚楚縫了六針，魏大夫剪線時搖頭，“你這孩子，雖然你家公子是為你受傷，可他是男人，這點傷痛不算什麽，你又何必非要承受與他同樣的疼痛？”

仰起臉燦爛一笑，楚楚的臉色因為疼痛而慘白，“魏爺爺，您想多了，我只是想快點好起來，那樣才能照顧好公子。”

慈愛笑了笑，魏大夫指著她剛接上的左手，淡淡道，“這只手短時間內不能用力，就算要照顧珩公子，恐怕你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沮喪低頭，楚楚眼底閃過堅定，“左手只是脫臼，又不是骨折，很快就能好了，不會影響侍奉公子。”

對她的倔強很無奈，魏大夫留下方子，便收拾藥箱離開，孫沐理所當然送他出去，韓立給綠窕使了個眼色，兩人也悄然退出房間，將這裏留給楚楚。

關閉好門窗，楚楚走到裏面，見南宮珩趴睡在床上，背後纏著棉布，失血過多的臉上顯得非常蒼白。

搬來椅子在床前坐下，她矮身趴伏在床沿上，右手顫巍巍去勾南宮珩的左手。

試探用小拇指撓了撓他的掌心，之前會牢牢握緊她的寬厚大掌沒有任何動作，她耳根紅了紅，主動將他的兩根手指握緊。

公子，對不起，是我害了您。

公子，您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

公子，都是我的錯，等你醒來我就離開，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你就不會受傷了。

公子，其實從您調我到衡逸居當差開始，我看到您就臉紅心跳、手足無措，當時我將這種感覺理解為緊張，現在我才恍然驚覺，當時我不是緊張，而是對您因感激而生出了好感。

八年多來，您對我照顧有加，吃穿用度都不用我操心，還遠超府裏的婢女、嬤嬤，因此才召來素露的嫉妒、綠窈的不滿。

您的及冠宴會上，我泡了解酒茶給您和各位公子，誰曾想莫小侯爺竟然中毒，您承受巨大壓力護我周全，雖然後來老夫人把我關進柴房，您依然快馬加鞭趕了回來，挑了南公安的手腳筋給我出氣。

老夫人覺得我恃寵而驕，罰我去廚房幫工，我被好色的毛六欺負，雖然是莫謙之救了我，可事後您也悄悄處罰了毛六，更調查了真相出來，還我清白。

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勝枚舉。

公子，您怎麽對我這麽好？

出嫁之前，您多喝了幾杯，醉後迷迷糊糊說，我四歲的時候救過您一次，您這才什麽都給我最好的。

有人說“酒後胡言”，也有人說“酒後吐真言”。

公子，您當時說“我想，我喜歡你”，是前者，還是後者？

公子，其實……我也喜歡您，這樣的感覺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或許是您握著我的手教我寫字的時候，又或許是我坐在您懷裏撫琴的時候，又或許是後來定遠小侯爺中毒，您將我禁足，卻承擔了來自各方面的壓力……

反正，我心裏，早已裝了一個人，那個人不是莫謙之，而是您。

******

南宮珩的傷很重，直到晚上也沒有醒來。

魏大夫開的藥，綠窕拿去煎了出來，又來回熱了好幾遍，他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捧著藥進來，見楚楚坐在床前發呆，床上的男人依然昏迷不醒，綠窕正要悄悄退出去，楚楚卻開了口，“綠窕姐姐，是藥煎好了嗎？”

綠窕只得捧著藥碗過去，“已經熱了好幾遍了，可是公子還沒醒，也沒辦法喝，我還是先倒掉吧，等公子醒來再煎一碗。”

“不用，那太浪費了。”楚楚搖頭，想了想道，“把藥給我吧，我有辦法給公子餵下去。”

看了看昏迷的南宮珩，又看了看面露堅定的她，綠窕無奈，將藥碗遞給她，“需要我幫忙嗎？”

楚楚嫩臉一紅，搖頭道，“不用。”

“公子晚上可能會發燒，我去準備些東西。”綠窕笑了笑，輕盈走了出去。

端著藥碗看了一會兒，楚楚在房裏轉了幾圈，發現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含一口藥汁在嘴裏，紅著臉湊近南宮珩緊閉的唇。

一口、兩口、三口……

害怕牽動南宮珩背上的傷，她渡每一口藥都是小心了再小心，半碗藥下去，就累得氣喘籲籲、汗如雨下。

一邊用袖子擦汗一邊再次湊近南宮珩，她努力克制著心跳，讓自己只是單純的渡藥給他，卻不知不遠處的窗臺下，站著三條鬼鬼祟祟的人影，見她渡藥小心，便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下，悄然走開。

走到梅林深處，確定房內的人兒不會聽到他們的談話，孫沐才拍了拍胸口咂舌，“乖乖不得了，剛才我看到的是楚楚嗎？她竟然嘴對嘴給公子餵藥……”

嫩臉羞紅，綠窕嗔怪看韓立，“你這人，怎麽跟孫沐學的那麽不正經？竟然……竟然躲在窗戶那裏偷看……”

掩唇輕咳了聲，韓立低笑，“不是我要偷看，是孫沐要看，我就跟過去瞅了瞅，沒想到……”

想到房裏楚楚嘴對嘴渡藥給南宮珩的畫面，綠窕嫩臉更紅，“你剛才和楚楚說那麽多話，就是為了這一刻吧？”

韓立摸了摸鼻子，老實承認了，“對。”

綠窕揚起手，“你這人，怎麽這樣……”

孫沐低笑，“嫂子，別動手，是我要他說的。”

綠窕嫩臉羞紅，跺腳嬌嗔，“亂叫什麽，我才不是你嫂子，還有……那些話為什麽你不說，偏偏要讓他去做壞人？”

兩手一攤，孫沐的表情很無辜，“我的性格不適合說這種嚴肅的話，開玩笑我當然沒問題呀，可是關於公子將來的幸福，我可不敢亂說，萬一楚楚惱羞成怒……”

綠窕鄙視他，“你說她惱羞成怒，韓立說她就不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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